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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
无吕氏女入宫之事,吕家本立于不败之地。与下代储君有着两重亲。张后虽最亲善的还是张家,但第二个,就轮到吕家。张后正位中宫,实而言之,吕张二氏同时受益。但一旦吕氏女进宫,甚至产下子嗣,吕氏便只是吕皇子的舅家,却是下一代皇帝的隐形敌人……便是不说这些,张后性娇善妒,虽名不扬,但四年前的时候,县官的那一场病,其中的玄机,咱们二人都是隐隐知道一些的。听说,如今的掖庭宫中其他妃嫔,已经是四五年不得见君一面了,这样的张后,如何会喜欢即将入未央宫的十二娘?有着这样的因由,张家日后,只怕与吕氏也越走越远了吧?”
“那又如何?”吕禄微笑道,“张后再椒房专宠,长乐宫中,住的可是我吕家的姑母。”
“是啊,”郦寄一笑,忽的转口道,“刚刚,我到你府上的时候,经过了鸣雌亭侯府。想当初,鸣雌亭侯风采照人,自许襄故去后,女侯府也渐渐败落了。”
吕禄愀然变色,沉吟半响,忽的笑道,
“阿况是受信平侯府所托,来说阿兄的吧?”
郦寄暗叹一声,起身揖道,“寄不敢瞒兄,诚如其言,但寄听了来人说法,左右思量,亦觉得颇有道理,这才说与阿兄。”
吕禄便不再说话,苍梧清入口,如今便没有初始的清冽,反而生出了一些苦涩。
耳边传来郦寄微带慌乱的声音,“若是阿兄觉得我说错了,阿兄可以不必理会的。”
食肆之下,便是长安城最热闹的东市,章台街上行人熙熙攘攘,众生百态。吕禄起身,撑起食肆的支摘窗,从张起的窗篷看下去,这些长安百姓生活富足,身上穿的衣裳或麻,繁简有别,唯一相同的,是脸上都洋溢着安居乐业的笑容。
他的父祖花费了那么大的精力,才将吕氏从单父的一个小小乡绅家族提升到如今的一门四侯,太后母家,位极尊荣的地步。而吕氏既然已经爬到了这个高度,享受富贵尊荣,他就不能够放弃,让家族在他的手上没落,回到最初乡野间的贫瘠日子。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轻轻笑道,
“只是,我想和信平侯密谈一次。”
郦寄面上显出一丝诧异,很快的收束起来,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会私下里安排的。”
……
“夫君”
周夫人见吕禄稀奇的来到自己正房,眸中闪过一丝讶异,起身迎着,亲自伺候为丈夫换下袍子。
吕禄从净房洗漱出来,吩咐周夫人道,“让府中管事往长乐宫递求见牌子,明儿,我们进宫给太后姑母请安。”
吕太后居于长乐宫中,虽然并不是常人想求见就能求见的,但吕禄是太后最喜欢的娘家晚辈,自然不
同与常人。
周夫人将头上的金钗取下来,点了点头,道,“妾知道了。”
吕禄便笑了一笑,在她耳边嘱咐道,“待你进宫见了十二妹,你便如是行事……”
周夫人的眸子蓦然睁大,“夫君,”声音压的很轻,却包含着满满的不可置信。
“怎么会这样?”
她惯常平静无波的面具险些被吕禄的这句话给撕裂开来。
这些年,她从一个青葱少女慢慢的在侯府中熬成了一个贤惠端庄的侯夫人,守着儿子稳坐钓鱼台,不介意府中的姬妾来了又去,除了仪仗娘家威势之外,自诩的便是对吕禄心思的了解,这些年来,几乎全无差错。但这一次,她却切实被吕禄的打算给惊住了。
吕禄就看着妻子的惊容,若有所思的笑起来。
“不要怕,”
他拍了拍妻子的背,柔声道,“你按着我的话去做就是了。……我总能为吕家挣出个光明的未来。”
周夫人看着丈夫,就慢慢的平静下来,柔顺道,“我听夫君的。”
注:郦寄提到许负。在刘邦在位的时候,许负曾经给刘邦和吕雉算过卦,说吕后“寿能与天齐”,天指皇帝,意思指吕后与刘邦的寿数相同。刘邦大吕后十五岁,也就是说,吕后的寿数在刘邦去世后还有十五年:,如今已经过去了十二年,吕后寿数还剩三年。
郦寄不算一个好说客(主要是我没有设计好道理及包袱),用他是因为他和吕禄的交情。至于吕禄这个人,后来在吕氏家族中是最受重用的,应当有一定的才能。看他在史上接受郦寄的劝说而交出兵权,大概这个人对于人性还是有一些幻想的,而且,并不是疯狂的赌徒,没有逼到极处,不敢撕破脸去做事。进一步造反,和退一步做和平诸侯王,他选择了后者。然后,没有和吕家全体人商议,就把军权给交了。
不过,在我看来,吕禄真的不蠢。人家还是蛮聪明的,只是没有富贵险中求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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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周都市热门小说推荐 二七七:退进
《处女吟》曲调幽微,琴声叮咚,吕茹一身嫩黄绸衣长信殿中琴台之上,素手拨弄瑶琴,琴声曲调幽幽,婉转而缓慢,靡丽轻软。'全文字'
“臣参见太后,太后娘娘长乐未央。”殿前,吕禄夫妇展袖伏跪,参拜道。
“起来吧。”
见着吕氏家人,吕太后今天的心情很好,连眼角的皱纹也微微展开了些,“怎么今天忽然想起来进宫见我这个老婆子?”
“瞧太后说的,”吕禄朗声笑道,“好像侄儿们平素对你多么不孝顺似的——”声笑极为亲昵。
一旁,吕茹也推开琴,从上面走下来,拜道,“阿茹见过兄嫂。”
“阿茹请起。”
吕禄嘴角含笑,瞧着面前的庶妹,道,“不过几日不见,阿茹便看起来更漂亮了。”
“六兄取笑阿茹,”吕茹爱娇道,明媚的面上,泛起一道红晕。
不过是待在长乐宫七八日,吕茹似乎就同从前在侯府变了一个模样:倭堕髻堆在右脑,乌鸦鸦的纯稚可人,蜜合蜀锦绣菊花上襦挽腰肢,葱黄六幅长裙逶逶迤迤脱下来,在两侧打了细细的褶子,整个人看起来气质娇柔,精神焕发。
……
“六嫂子,宫中闲来无事,不如去我现在住的集翔殿坐坐?”
周夫人笑道,“也好。”
长信殿酒宴过后,吕太后便留下了吕禄。周夫人闲来无事,吕茹便顺势邀请她往自己如今在宫中的住处坐坐。
“……从前住在家中,还不觉得,如今不过离了家数日,长乐宫中一切都好,太后也命专门的宫人伺候我。只是闲来的时候,十分想家里。”
长乐宫中宫殿绵延,随着龙首山势起伏,筑起了数座高台。为了表示对吕太后的尊敬,周氏和吕茹二人都没有用步辇,从长长的宫阶走下去。时不时可见一队披甲执戟的长乐宫守卫从远方巡过。周氏便瞧着身旁的吕茹,微含深意的笑起来,“十二娘倒是恋旧。”
“正是。”
吕茹笑的极为甜美,仿佛毫无心机的样子,“这些日子,檀儿可好?”
周夫人的眸色淡了淡,轻轻答道,“还不错,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是最皮不过的。”
“那倒是。”吕茹失笑,“不过男孩子皮一些也好,以后才有大出息。想来六哥小时候也很皮的。不知……我姨娘可好?”
周夫人越发不悦。吕茹先前不过是小小庶女,生母朱姬虽曾经有宠,但先侯去世之后,便失了靠山,默默无闻。吕茹在家的时候,亦惯来谨小慎微,从来只呼自己嫡子吕檀一声小郎,不敢直唤姓名。如今不过住进长乐宫数日,还没有真正封位,便已经矜持起来。真当她这个武信侯夫人是泥捏的?不免停下脚步,望着吕茹,似笑非笑道,
“十
二娘离家不过小半月,今**六兄和我进宫,你不问嫡母安好,竟先问朱姬,莫非是觉得,朱姬在侯府中受了委屈了?”
吕茹怔了怔,顿时面红耳赤,急急道,“阿茹没有这个意思。”心中生起一种悔怕来。
她本是以为自己得了吕太后看重,对日后富贵前程有了三分预见,不免有些轻狂起来。如今被周氏一敲打,方才记起,自己不过是吕家一个小小庶女,无论如何,都是要看这位嫡兄和嫡嫂面色度日的。
……
集翔殿的占地虽不算大,但帐幔柔软精致,屏风坐榻上亦铺设着上好的绨垫。周夫人展袖坐在锦榻之上,身姿挺拔,便显出一种大家贵女的气质来。
大汉开国二十余年,功臣虽然骤然富贵封侯封爵,却还是脱不去从草莽里带出来的泥土气息,子女之中粗鄙的也大有人在,吕茹虽身在太后母家,却是庶出,姿容虽不错,衣裳首饰也是应有尽有,在行止上却没有受到什么教导,此时见了周氏的气度,面上怔怔的,心中泛起一种掩不去的欣羡和无力之感。
便算她再学个三五年,只怕也没有这样的风姿吧。
“红英,绿翠”她吩咐殿中两个专门服侍她的宫人,“去给武信侯夫人沏茶。”
青衣宫人乖巧的应了,转身而去,不一会儿,便捧了茶上来,为周夫人和吕茹斟了。又奉上盐菽,柑橘。
吕茹重又振作起精神来,笑着指着面前茶盏道,“这是太后娘娘特意赐下来的武阳茶,六嫂尝尝,和家中的比起来如何?”
周夫人就在心中叹了口气。
吕茹骤得太后宠幸,心中自得,她毕竟和自己的夫君不同母,从前并不算十分亲近,如今得意了,想要在兄嫂面前炫耀,也就罢了。毕竟,若他日她真的得势了,总需要与人在内外互为依靠,而她能够依靠的,也只有身后的吕氏。
关键是,她没有足够的气度:
还没有封上一个名号,就急不可耐与自己一较长短,已经极不稳妥,在路上已经被自己敲打过一次,不过片刻,又故态萌发——这样的浅薄性子,如何能够邀的皇帝宠幸,与张皇后相争,在未央宫中分得一席之地?
思及此,夫君的决定,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也不是没有因果的了。
她便捧起手边玄漆耳杯,微微摇了摇,在唇边饮了一口,笑道,“太后宫中的茶,都是陛下拣了上品孝敬到长乐宫的,自然出色。只是我素来嫌武阳茶味轻浮,倒是蜀地蒙顶更得我爱些。”见吕茹面上羞恼,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又悠悠的又饮了一口,冷笑道,“你若便这个城府,便趁早回家吧?什么还没到手就如此轻浮,若他日遇了真正的富贵人家,稍加责难,难道你还能像对
我一样恼恨形于色么?”
吕茹怔了怔,她到底不是全然的蠢,了悟了周氏的意思,吩咐道,“红英,赶快重新换了太后给的蒙顶茶,给侯夫人沏一壶来。”亲自起身,捧起青陶双耳壶,为周夫人沏在面前耳杯中。蒙顶碧绿的汤水在玄色耳杯杯沿溅了一点起来,茶香袭人,奉到周氏面前,垂首道,“阿茹愚昧,还请嫂嫂教我。”
总算还有一点悟性。周氏心中暗叹,
只可惜,吕禄已经是决定放弃她了。
她这么想着,对这个庶妹倒也生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