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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儿，你是不是很恨姐姐？”半晌，楚羽突然抓住灵儿袖子。
灵儿一愣，低下头，“他不恨，他半点都没怨你。”
灵儿感到握着袖子的手一僵，随即听到了隐忍的抽泣声，然后一滴滴带着温度的水滴落到袖子，湿了衣袖，烫了皮肤。
灵儿原本还有些生气的，但见楚羽这样，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想想沈落潇萧索的背影，也忍不住跟着她一起掉泪。
“我知道，我知道他不会怪我。”楚羽哭了半天才忍住，终于又带着浓浓的鼻音开口。
“就因为知道他……”灵儿吼在喉间的话卡住了，再也说不出来半句。半晌，降低了音调，“姐姐，你是故意的，是不是？其实没有你，这些赵敏也可以做到的。你这样做，是想让沈落潇对你死心，对不对？赵敏想让他众叛亲离了孤立绝望，而你想伤他的心……”
“不是，我是丞相的女儿，是七哥的王妃，木叶城叛变，理应剿灭。”楚羽止住眼泪。
*
“少主怎么还没回来？”
灵儿一早起来，就看见芜霁在门口来回走着，边走边嘀咕。
“怎么了？”
“少主昨晚没回来，到现在也没见人影。他昨天还说送佳佳回田家堡的。”
“那佳佳呢？”
“我刚才去看，佳佳还没醒，就没吵她。”
“我去看看我姐姐。”
“灵儿。”
灵儿正要往外去时，锦绣扶着楚羽走了进来。
楚羽对着芜霁和刚刚出来的叶心盈盈下拜，芜霁和叶心都别过头去不理，“不敢当。”
经过了昨晚，一切真相大白，芜霁叶心心里也对楚羽可遇他们起了敌意，奈何沈落潇好生交代，他们也只好把气往肚子里咽，但相见依旧提不起好脸色。
楚羽也不以为意，“楚羽自知罪不可赦，也不奢望能得到原谅。如今事已至此，楚羽也无话可说。今天来向各位告别，感谢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楚羽铭记在心，永世不忘。”
“不用了，可不敢奢求你的铭记在心，永世不忘，说不定哪天这恩报回来，报得我们尸骨无存。”
“张姑娘！”随后过来的可遇听芜霁如此讽刺楚羽，冲上来护着楚羽。
楚羽脸色煞白，但还是尽量维持着礼仪，轻轻推开可遇，“张女侠言重了。各位是楚羽恩人，无论楚羽做了什么，这些总是不会改变的。”
芜霁冷哼一声，叶心也别过头去，小心嘀咕，“真没见过这么虚伪恶毒的女人，少主真是瞎眼了。”
“你说什么？”琴嫣也火了，“叶心，小羽已经道歉了，这又不是她的错……”
楚羽拉住琴嫣，忍着泪意，继续道，“今天我们来向各位辞行的，别后请多保重。”
“你……”芜霁这才注意到她们都背着包袱。虽然气恼楚羽，可是依着沈落潇对楚羽的迷恋程度，只怕等他回来看到楚羽等人已经离开，不定又会更加失望成怎样了。
“楚羽自知也没有脸面再在这里留下了，潇哥哥……”楚羽欲言又止，最后也只说了句，“各位保重。”
灵儿昨晚已经和楚羽说好了，虽然担心楚羽，但却更放心不下沈落潇，于是决定留下来。
过了晌午沈落潇依然没有回来，叶心也等不及了，灵儿去看田以佳。田以佳身上的伤势已无大碍，但久伤浸水，伤了元气，身体孱弱需要休养，是以仍躺在床上。
田以佳见到灵儿，抱怨叶心没良心，然后舀着枕边的瓷瓶纳闷，“怎么沈大哥来过却没叫醒我？留下药就走人了，真是冷淡。”
灵儿心一颤，“他来过？留下了药瓶？”
田以佳很纳闷，“你没见到他么？”
“我……”
“芜霁姐姐，昨天沈落潇是不是让你们先带着佳佳回田家堡？”
芜霁点头，“可是少主自己都还没回来。”
“我知道他去哪里了。你们送佳佳回去吧，我找到他了和他一起去找你们。”
“少主去哪里了？”
“我也不确定是不是，总之先这样了，分头行动。”灵儿甩下话就跑了。
沈落潇能去哪里？他给姐姐留下了药，给佳佳留下了药，给芜霁和叶心他们指了去路，他这是……
“总有一些事需要去了结。”
他去找天澈找风南希了，那个白痴，他竟然一个人去了。天澈和风南希都是要杀他的人，他怎么能明知道是死路，还一个人去呢？
☆、69山顶决斗
不是没有想过就凭她一个人根本帮不了什么；也不是没想过芜霁叶心还有世朝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都会比她有用。可是，她就是开不了口。沈落潇选择一个人去，总会有他的理由，保护他们也好，一个人方便行动也好。但不管怎样；她却无法放任他不管。他们是他的手下听他的；她灵儿可不是。
总之；不管能不能帮到他；就是不能让他一个人。
这是灵儿心里唯一的念头。
“哎哟！”灵儿扑通一声跌倒的同时；旁边也听到同样的叫声。
灵儿捂着肩膀站起来；扔下一句“对不起”，拔腿继续跑。
“灵儿？”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娇柔的声音，如三月春风般舒服。
灵儿忍不住回头。一个黄布衣衫放牛娃打扮的小哥站在面前；面容寻常，但那两颗黑葡萄似的美目却泄露了这原本应该是一张多么倾国倾城的脸蛋。
灵儿微皱了眉头，试探地问，“公主？”
天香笑了，点点头，但马上又回过神来，拉着灵儿就往她来的方向跑去，“灵儿，你快跟我来。”
“干什么？”灵儿想挣脱她，“我现在还有重要的事情。”
“没什么比落潇哥哥更重要了。”天香使劲拉着灵儿不让她挣脱。
“沈落潇？你知道他在哪里？”灵儿这才反应过来，她一心想出来找沈落潇，却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
“他去木叶城了。皇兄他们要杀他，灵儿，皇兄最喜欢你，你去劝劝皇兄。”
“天澈？”灵儿只觉得心口一热，脚下一顿，身体被天香拉着往前，差点就摔个四角八叉。
“对，就是皇兄。”
原来沈落潇留下天香公主在京城，但她并没有回宫。得知他们出城之后，她也跟出了京城，一路上追着他们来，一直到了江南，才听说木叶城出事了，又得知天澈他们要杀他，所以急着赶来报信。却不想先遇到灵儿，才明白沈落潇一定已经先去了木叶城。
“里面有人吗？”
木叶城的山门口探出两个小小的脑袋，一个梳着两个小辫子，一个带着头巾，一个容颜清秀，一个长相平凡，但是两双眼睛却均让人难以忽视。一个清澈充满灵气，一个美丽令人无法侧目。
“不知道。皇兄他们在山下驻扎，这里面应该不会有人。”
“那我们进去吧。”
灵儿从树后走出，天香也跟着出来。
看着山门口那大大的“木叶城”，灵儿心里突然抽搐了一下。想象着里面可能的死寂，觉得呼吸似乎都变得困难了。
沈落潇会在里面吗？
当然，他不可能不在的。
绕过沽着流水的假山，穿过挽着藤花的长廊，走过庄严空旷的练武场，还有那设计奇巧的亭台楼阁。终于在灵儿完全晕向之前，看到了沈落潇。
灵儿留着最后的一点上下的方向意识，看着前面的沈落潇。
沈落潇跪坐在地上，全不管一襟白衫沾上泥尘。山风而过，带着发丝在风中飞舞，看起来凌乱又妖冶，但却无法掩饰他清贵的气度。
灵儿看着他，再次晃了眼。无论是怎样的他，似乎都叫人无法移开眼睛，总叫人看不厌。以前的他总是一副清冷非凡的模样，万事在胸，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他，他就是神一般的存在，除了对楚羽的痴情，整个人几乎就看不出还有什么七情六欲，看不出还有什么喜怒哀乐。如今，看到这样的他，灵儿才恍然醒悟过来，他其实也只是一个人，一个会伤心会失望会痛苦的人。
灵儿看着躺在沈落潇腿上的人，或者，应该说是死人了。
他是什么人？他在死之前说了什么话么？不然沈落潇的眼睛里为什么看到的全是死寂的灰沉，全是绝望的无奈。灵儿的眼光落在他们面前的一个新碑上。
“木叶城沈落潇家人之灵”
一小块凸起的土坯，一小块不齐的木头，几个含糊的字语，却实实在在是最揪心的场景。
家人，之灵。
灵儿嘴唇蠕动两下，却一个词也没说出口。
身边隐约喑哑的一个“落潇……哥哥”，却很快就被风吹散了，叫人怀疑它曾经的存在。
沈落潇从沉思中醒来，回头看了一眼，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他小心地把伏在腿上的老人平放在地上，然后一声不响地转开身子，在旁边细细地挖起土来。
“我来帮你。”灵儿不知道这老人是谁，但一定和沈落潇关系匪浅，不然以他清冷的性格，断不会那般伤心外露。
“还有我。”天香也过来，挽起袖子，就用那白玉青葱的手，在那黑黄的土地上刨着。
手腕突然被一只大手抓住，天香心一颤，惊讶地抬头。
沈落潇没有任何言语，只是把她的手舀开，然后又轻轻放开。
“落潇哥哥，”天香言语哽咽，最后半晌挤出一句，“对不起。”
灵儿摊手看了看指甲中的泥土，俯身看着依然一言不发的沈落潇。沈落潇拒绝他们的帮忙，依旧一个人慢慢地细细地挖着一个小坑，神情肃穆地似乎那是最美丽精致的艺术品。
就在灵儿几乎都要以为他一个人挖到天荒地老的时候，他却突然住了手，回头望着山下的方向。
灵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山坡下渐渐有人影冒出地平线。
木叶城依山而建，大门在山下与城镇靠齐，而到了后门，则已经是在山上，俯瞰下去，视野辽阔，整个木叶城建筑错落有致，贾（注：这字作gǔ念）砂镇的全景尽收眼底。
如今看着逐渐冒出的人影，灵儿的心，一下一下，像鼓点一样，“咚——咚——”地跳着，然后慢慢变成“咚咚—咚咚—”，最后直接震耳欲聋式的“咚咚咚咚”，不受控制般地，湣鹨有厍惶隼匆谎�
天澈？终于又见到他了么。
灵儿秉着呼吸，听着胸腔处地鼓声，耳边嗡嗡嗡地一片声响，完全没有意识到沈落潇已经站在了她身边，也完全没有意识到，天澈他们已经上山来，站在了她的对面。
嘴里无意识地呢喃，“天澈。”
天澈的眼神在见到灵儿的那一刻，温度陡然升高。扩散的瞳孔也逐渐聚焦，渐渐周围的脚步声、风声、人语声也统统消失不见，四下里一片空寂，只剩下灵儿一个清鸀的身影在瞳孔中逐渐放大、放大、放大到满目河山，只这一个荷鸀色的身影才是所有的重心。
然后，在那一片死寂的世界里，似乎是天外飞仙的一声，“天澈！”让他的心陡然由几乎停止的状态开始咚咚地跳动，直到再也无法控制。整个世界突然喧闹了起来。生命复苏的心跳声，还有那清清脆脆银铃一般的呼唤声，以及那青青翠翠精灵一般跳跃的身影。
天澈还没来得及理清是什么状态，一团鸀色的身影就由远而近，扑进了他怀里。
软玉温香，久违了的熟悉感。天澈贪婪地呼吸着灵儿发间的清香，将胳膊锁得牢牢的。
灵儿一个劲儿地往天澈怀里钻着，同样贪婪地吸取着他身上的香味。两个人浑然忘我似地拥抱，似乎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南希在一旁看着微微皱起了眉头；赵敏在一旁看着，脸上笑容诡异；风天澄在一旁看着，面无表情。
不远处的沈落潇，眼底波澜不惊。
“天澈，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