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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们开赴前线前每人留下的半身照,照片上的王红生是那样的稚气,我不仅想起红生照完像后的那声“妈妈呀”的痛哭声。我在心里默默地说:“红生,我替你回家看娘了!”
大娘放下照片,紧紧地拉住我,四下打量,又缩回手:“红生活着,也和你差不多呀!”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扑通”一声跪倒在老人的面前:“娘,您别难过,我也是您的儿子!”
红生的姐姐把我拉起来。大娘揉揉眼睛:“孩子,娘认你!”
吃过晚饭,从大姐、姐夫(吃饭时回来的,地道的农民)的嘴里我得到了家里的情况,红生的外公是一位在抗美援朝战场上牺牲的老战士,父亲也是军人,退伍后务农,在公社修水渠炸石时遇难了,所以大娘面对亲人的离去既痛苦又能镇定。红生牺牲后,大娘坚持在红生父亲的墓旁建了一座衣冠冢。明天一家正准备去上坟。
我问,看上去家里的生活并不好?大姐说,虽然红生的哥哥在山西的一个煤矿做矿工,但工资低。他们是农民,几乎没有经济来源。虽然大娘有抚恤金,政府也安排为五保户,但年纪大了,身体不好,生活还是困难。我说:“娘由我来照顾吧。”
第二天,我站在红生的坟前,我默默无语。表示祭祀结束的鞭炮声响起,我“啪”的立正,向坟里的红生兄弟行了个军礼,放心吧,红生,我会照顾好我们的妈妈的! 。 想看书来
祸不单行
我又萌生一个想法,建立一个自卫反击战老兵联谊会,加强战友之间的联系,交流退伍后的生活、工作情况,对有困难的战友及家属进行帮助。那时不象现在有电脑、有网络、电子邮件、QQ什么的,靠的是书信联系,搞了半年,只有几个战友联系上。
偏偏这时我又遭遇人生中的一次痛苦的变故。到了90年代初,食品公司已经失去计划经济时代的如今天还存在的“电老虎”、“水老虎”之类垄断企业的显赫地位,效益日渐下滑,最后倒闭。我也成了下岗职工。半年后,我的第一任妻子也下岗了。
当时我们对“下岗”这个词是很难承受的,没有工作,似乎生命已经结束了一半。
妻子和朋友们劝我,你是立过功的英雄,身上还到处是伤疤,这是你的本钱,别人没工作,你不应该没工作,找找人帮跑一跑,让领导再给你安排。我何尝不想有个稳定的工作,有稳定的收入,为夫为父为子我都得口袋里有几个子儿呀。
可我又觉得正因为我是所谓的“英雄”,战场上死都不怕,还怕没有工作吗?而且当时我对走后门、送礼求情等事是深恶痛疾的,更何况自己还是堂堂正正的三尺男子汉,做过军人的男人,向别人乞求的事坚决不干。这也许是我们那一代人的可贵之处,又是可悲之处!
你不吃饭,两个孩子可要吃饭呀!我也不能跟着你当流浪汉,妻子哭着埋怨道。
看着乖巧的儿子和女儿,我的心里阵阵发酸,我决定试一试。以前在县里当领导的亲戚退居二线了,说话不起作用,他还是约到分管的领导吃饭。酒桌上被酒刺激得脸红脖粗的领导拍拍胸膛说,包在我身上!第二天,我的亲戚,他以前的领导去找他,清醒的他却又摆出一大堆这样那样的困难,希望我的亲戚理解,“当然,我再想想办法,争取争取。”亲戚回来告诉我,既然人家要“争取争取”,你就得“努力努力”。“现在的领导和我们那个年代的不一样了。”
在亲戚和朋友的“指导”下,我买了两瓶好酒、两条好烟,用黑塑料袋装好,在晚上*点钟如做小偷似的向领导家奔去。快到领导家时,看看四周,还有人在走动,心里就开始犯嘀咕了。被别人看见怎么办,人家知道我来送礼,岂不有辱我的名声吗?即使没人发现,我这点东西领导能看上眼吗?左思右想,算了,烟自己抽吧,酒自己喝吧,就当过一回年。
妻子看见我耷拉着脑袋提着东西回来了,一下火冒三丈,“怎么这样没用!”
“你要我怎么办,我办不了。”我也提高了嗓门。
“狗屁英雄。”妻子尽拿让我生气的话刺激我。“我问你,到底去不去找?”
“不去!”
“真的不去?”
“真的!”
手里端着玻璃水杯的妻子把水杯猛地砸到桌上,水杯迸裂了。她愣了愣,眼泪又流出来:“我们离婚吧!”
“离婚?”被我们争吵闹醒的儿子、女儿也哭着跑出来。我不愿意离婚,孩子的哭声应该能唤回她的心吧。
她抱着女儿,不说话,抽泣半天,拉着儿子走进里屋,“嘣”地把门关上。
我独自在客厅沙发上抽了一夜的烟,喝了半瓶老白干,直到鸡叫时分,迷迷糊糊才睡着了。
第二天,妻子一言不发,提着箱子,带着女儿回娘家去了。临走时,留下一句话:“我们还是离婚!”
一个月后,我再怎么劝说,请朋友周旋,她还是去意已定,我们离婚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从头来过
妻子走了,她本来要带走女儿,我坚决不同意,我要用自己的双手养活养好我的子女,不能让别人真的以为我“无用”。经过协商,她什么也不要,流着泪空荡荡离我,——还有两个孩子而去。我知道,她的泪,一半是对孩子的难分难舍,一半是对我这个无能的男人的痛心。
人去房空,面对两个要上学、要吃饭可怜的孩子,我该怎么办呢?只要我放下脸面,去求求领导,不管什么样的工作,最多岗位好一点或者差一点,至少是有的。我几次拿出军功章,准备去县里,但这念头一钻出来,呆子、杨波他们就一个个闪现在眼前,呆子腹部流出的肠子、杨波痛苦的眼神,战友们牺牲时流着鲜血的残缺不全的身体在不停地晃动。是呀,他们为国捐躯了,而我还活着,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我的军功章是他们的血肉铸就的,我不能给军功章抹黑。
“当时我这种想法傻不傻?”现在躺在病床上的杨洪超问我,我无法回答,因为今天的年轻人很难理解他们那个年代的人的价值取向。只见他眼角流出一串泪珠,长叹口气。停了一会,他接着讲述他的故事。
没有事干的那段时间,我真正理解“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这句话的道理,父子三人的生活费,孩子的学费都需要钱,平时在家里清清淡淡吃一点没什么,可是儿子和女儿开始还不懂事,看到别人家的孩子吃好的,穿好的,有玩具玩,回来就直嚷嚷,我不敢怪孩子,那是我没本事呀,心被刺出血也只能在自己肚里流!
开始茫无目的,想不出该做什么,整天喝闷酒,可能真的当兵当憨了。现在的兵就好了,退伍之前还可以参加技能学习。后来有朋友点拨我,你过去是杀猪买肉的,现在猪价上涨,你不如养猪,老家在农村,有条件呀。我一想,养猪和杀猪算是同行,对我来说应该没问题。
于是,我回家和父母商量。父母亲一听,什么话也不说,父亲低着头抽他的烟,母亲流着泪做她的针线活,几次我看到她老人家被针扎到手,也只是无声地把手指放到嘴里含一下。我明白,我这个曾经让他们引以自豪风光一时的英雄儿子居然没有了工作,媳妇也跑了,现在居然又要回家来养猪,对他们来说是多没面子的事。我也不敢言语。
过了半晌,父亲又到包里掏烟,掏出一个空烟盒在手里捏了捏,我赶紧把我剩下的半包烟递过去,父亲斜眼看了看我,抽出一只,又把烟盒扔回来给我,点上烟,终于抬起头,慢慢低沉地说:“既然没办法,做就做吧。靠村口的山坡上还有一块自留地,地平,旁边有水沟,有路上去,适合养猪。”
母亲也说:“你回来做事,我到城里给你带孩子。”
可怜天下父母心;父母始终是最能宽容自己的孩子的。我没有在父母面前立下什么豪言壮语,我只能默默地在心里感激他们对我的支持。
我拿出所有的存款,也就是几百块,又东贷西借,凑足4000块,开始建造我的小得不能再小的“养猪场”。
村里的亲友们都来帮我建猪圈,同学李秉光一边干活,一边忿忿不平地对我说:“你打过战,是英雄,怎么说也不该来养猪呀,那些领导白长眼了!”
我只能笑笑:“英雄就不能养猪吗?部队也养猪。”
“我还是想不通。”他说完,用泥铲在砖头上使劲敲了敲。
我还是笑笑:“你别把我的砖敲碎了。”
半个月后,买来十头猪崽,我成了名副其实的猪倌。
双喜临门
初当猪倌,没经验,当时人们只会按老办法喂养,我也只能学他们的老经验,每天上山找猪菜,再买来玉米等磨成的精食混合成饲料,这在当时已算是奢侈的猪食了。因为没运输工具,无法到城里拉泔水,我的猪宝宝油荤少,长的虽然慢,但还是有些成效。
看着小猪一天天长大,我也很高兴,干得很起劲。每天挑水、煮食、磨料(手动的)、找饲料、扫猪圈、起猪粪,忙得不亦乐乎。要说不累,那是假话,二三个月下来,腰疼了,作战时常常忍饥挨饿给胃带来的伤害也开始显现,经常干着伙计胃就痛起来,为了节约钱,没去看医生,治疗的药物就是酒。一个人守着十头猪,白天干活不觉得孤独,到了晚上对着煤油灯,看着灯芯一闪一闪的,才感到一个人多么的寂寞。躺在床上,就想军营生活,新兵连艰苦训练时的苦涩,参战后枪林弹雨中的厮杀,战友们那一张张熟悉的笑脸一段段回放出来。还有兰英,你在他乡还还好吗,心里还会不会想起我?还有已经不是自己的妻子,虽然在最需要她的时候离我而去,可我不怨恨她,怪只怪我自己太古板。思绪多了,苦恼也增加了,为了能闭上眼睛睡上一会,我又把酒当成安眠药。
一天,我突然发现几头母猪脾气变得暴躁,肚子耷拉下来,我以为生什么病了,赶紧跑回村里请来既医人又医兽的村里惟一的医生,一个五六十年代简单参加过培训医术不高但行医经验丰富的“赤脚医生”,他看看,回头对紧张的我笑起来,告诉我母猪怀猪崽了。我一听,比我第一次知道自己要做父亲了还要高兴。这毕竟是我辛苦劳作得到的收获呀!
母猪快下崽的那几天,我白天观察,夜晚也要提着马灯蹲在猪圈旁守侯着。时逢夏天,猪圈了臭味熏天,蚊叮虫咬,我还是一守就是三四个小时。母猪下崽的那天夜晚,我实在熬不住,守了一会便回房里睡觉,睡了半个小时左右,就梦见几头小猪哼哼唧唧拱着嘴向我走来,我伸手去抱它们,小猪却一个个溜得无影无踪。我大吃一惊猛醒过来,披上衣服提着马灯直奔猪圈,原来母猪真的下猪崽了。一只只小猪光溜溜的,正噘着小嘴钻到母猪肚子下拱奶吃,那可爱的样子让我乐坏了。我一、二、三、四的数起来,等到最后一头母猪下完最后一只猪崽,四头母猪一共生了三十八头小猪,最后成活了三十一头。我的养猪事业开始兴旺发达了。一年以后,我从十头猪变成拥有一百多头,成了真正的养猪专业户。
俗话说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后一句在我身上应验了,前一句却被现实打破,我是双喜临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