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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张明英颠覆几句,说:“听说你家晓飞要结婚了吧,那女孩是……”站张明英忙赔笑道:“哪里有的事,那是我实在管不住他了,也只能由他去鬼混了。”童韦凤佯装叹息道:“唉,这不好,你又忘记了我的话了,那女人天生是客男人的,你怎么就又让他们在一起了呢?那是害你儿子呀——我知道,你肯定是心软了,被他们逼不过,看着儿子伤心难过便动了恻隐之心。可是张明英呀,这长痛不如短痛,他的伤心难过毕竟是短痛,而将来要被客得像小天灵一样了,那长痛你又怎样去面对哟?”
张明英害怕起来,带了哭腔道:“可是——我管不住他,这又该怎么办呢,他也用死来逼我,大嫂,你给我出个主意。”童韦凤道:“依我看,你就是死活不答应他们,若还阻止不了的话你找到那个女人痛骂一顿,毫不留情的往死里的骂,骂得她抬不起头来。树还是要皮的,人还是要脸的,我就不信那样了她还要缠着你的儿子。”张明英默想一会,觉得有理,自悔这久是发昏了,竟任由他们去鬼混。一个身子不干净的女人,将来要落得多少笑话,而且还是会客男人的女人,将来又要惹多少是非。常听人说这会客男人的女人,有些家庭一屋子的男人都会被客死光了。张明英想着,在童韦凤再三唆使下,那刚动摇的决心又坚定了,谢过童韦凤回家来,心里想着待陈晓飞回来要和他好好谈谈。没几日陈晓飞回来,说马龙财从厂里面出来了,想要去做生意,可现在还呆在家里什么事也没干。张明英听了,心里有些记挂着,说过几日空闲些时下去看看。到了晚上,张明英把儿子叫到身边,说有话对他说,陈晓飞也说:“妈,我也有话对你说。”
“什么话?”张明英问他。
“妈,我想和阿芬结婚!”
这话是张明英最怕听到的,也还心平气和的说:“我也正要和你说这事的。”陈晓飞满心欢喜道:“那么——妈,你同意我们了。”张明英无奈的叹气道:“妈也想同意你们的,可是我横来竖去的想,你们始终不相配,到后头你们都是要后悔的。晓飞,听妈的话,好的姑娘多的是,干吗一定要她呢?”陈晓飞又不明白原故了,“妈,你怎么了,你不是都同意我们了吗?为什么又会这样呢?妈这是怎么回事呀?”张明英道:“你娶了她,我们都会抬不起头来做人,你知道别人是怎么与我说阿芬的吗,‘那姑娘好是好,只是那遭遇……’你瞅瞅这是什么话。现在人家就这么说了,你要结婚后还不被别人看扁呀。”陈晓飞道:“我不管别人怎样说,他要有闲心他说去,何若在乎他们那些无聊人,我只管自己生活得快乐,我为什么要去计较他们的胡说八道。”
“不管怎样,妈是绝不会害你的,我定不允许你与她往来了。”
“反正这生我非她不娶。”陈晓飞斩钉截铁的说。
“你真不在乎别人,也不在乎你妈的感受吗?”
陈晓飞觉得母亲的心正如夏日的天,阴晴不定,他琢磨不透,或与童韦凤有关系,他又不很肯定。他欣慰了这么久,恍然间心上受了重锤一击,感到格外烦心,更觉得委屈。在黄缪村寨,能够理解他的人真的没几个——包括母亲。受委屈后他总爱跑去找少洪能谢忠琴倾诉,便觉得自己是一个小孩子且找到了依靠,心灵上得到安慰。
至此以后,在婚姻问题上,陈晓飞再与母亲周旋,各人筑自己的阵营,互不相让。若他知道母亲与童韦凤间的瓜葛,则知道自己其实是在与童韦凤周旋。陈晓飞凭着一股硬气,死定的要与阿芬,怕生意外,不敢将这些变故告诉阿芬,只是常常去陈林友家打电话说些情;话张明英便奈何不了他,但铁定了心不准他与阿芬交往,他也奈何不了母亲。
转眼又是年关,家家户户开始为过年忙呼。既是年关,各债主要以此为由上门逼债,陈玲家门前颇有“车马喧”的味道,好比杨白老过年,只求东家放他们平静的过去。真是祸不单行,那几日小珊子生病,一则因家里没钱,二则因迷信童韦凤,没送进医院,只去求童韦凤跳了一回神,装神弄鬼的糊弄一番,骗去一只大公鸡和六元六角的红封不说,还延误了小珊子的病,到年三十前后已见不行了。曾经活蹦乱跳的孩子,现在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瘦得只见骨头高高跷起,哼哼唧唧显得痛苦不堪。其模样仿佛是一具只会眨眼和蠕动嘴唇的干尸——被人吮尽了血和肉的干尸。
年三十的下午,陈晓飞又来与陈玲一家分辨,要陈玲一家别信童韦凤的糊弄,赶快送小珊子上医院,已经说过几次了,但别人哪里听他的。尽管说得一大堆无神的论理和科学的精神,但别人也不把他的话往耳朵里装,且到后来听厌烦了,倒怪起他的多事,把他奚落一回。李湖才说:“晓飞你也恁是的,我们的事我们自然会解决的,我知道你也是为我们好,但说一次我们记住就行了,你这样几次三番的,倒是我们不爱自己的女儿了。”陈玲道:“你姑爹是个直人,有啥说啥,你别往心里去。晓飞呀,你为我们好我们知道,其实我们也希望你好,你大约也在忙着自己的事哩,别分心来管我们。”两颗虎牙跃跃欲出。陈老太道:“你别只在我们面前评你童大娘的不是,让人听了去不好,罪过,罪过!”
陈晓飞气的不成,发誓无论陈玲家再发生什么,即便死人也好,他是决不再管了,但人回去了,心还在小珊子身上,脑海中总浮现着那瘦削的身子,苍白的脸,时而发光的眼睛,间或一动的嘴唇;还有耳朵里面小珊子稚气而柔弱的声音“晓飞哥哥”在不住敲响他的耳膜,触及他的心扉,所以他终于又来了——来做陈玲一家的思想工作。陈晓飞想:小珊子为何要不停的叫唤,那是她感到了对死亡的恐惧;她的那双眼睛为何又时而发光,那是她怀着对生的渴求。人虽小,但心的希望不灭,只有历经死亡的恐怖后,才能更感到对生的依恋。小珊子唯一的希望就是活着,也许在她的幼小心灵里以为死亡便像是闭了眼,处于一个黑暗混沌的空虚世界里,所拥有的只是恐惧,没有生着好玩,于是她渴望生存着——可是她的这很美好的权利被童韦凤和她的神剥夺了,剥夺的工具是小珊子自己的亲人。现实世界里的生命将被抛弃在虚无的神话传说中,为此陈晓飞感到无比痛心,对现实产生无穷的怨诉。
陈晓飞的再来,自然还不受陈玲一家的欢迎,他也不在意,一进门便问:“大奶,小珊子好了罢?”
陈老太头也没抬起来冷冷道:“没事了,谢谢你记挂。”
“我去看看她好么?”
“她妈在喂她吃稀饭,你去看吧。”
陈晓飞便进去,见陈玲背着神赐的宝宝,端了稀饭正坐在床边,忙擦了眼泪与他说话。
陈晓飞看小珊子,小珊子也怔怔的看他,即而眼皮无力地垂下去了,陈晓飞说:“二姨,珊子的病越发严重了,你们快送她去医院吧,不然会死人的——”陈玲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晓飞,年三十的……”陈晓飞知道自己说了不吉利的字眼,正要再劝说,突见小珊子又睁开了双眼,眼中又闪出那可穿透人心的光芒,像一团生命的火苗。那嘴唇动了动,这回并没有叫“晓飞哥哥”,而是说:“我不要死,我要去医院——”陈玲抹着泪道:“不要去医院,你不会死的……”小珊子仍然叫:“不,我要上医院,我不要死——”只是叫,不停的叫。
陈晓飞说:“珊子别哭,你妈妈们会送你上医院的,你会没事的——二姨,你们别信童韦凤了,她那些全是骗人钱财的,也是她在对你们曾经对她的不恭敬实施报复,不要相信她了,你看,珊子的病都被她耽误成这样了。”陈玲耳中装着他的话,眼里看着小珊子的痛苦模样,有些心动,出屋来,对陈老太说:“妈,珊子总不见好,我看——不如送她上医院吧。”陈晓飞跟出来,忙接口道:“是呀,大奶,送医院吧,好歹你们也常说的神药两解。”陈老太白了他一眼,却去骂陈玲道:“全是些没脑子,自己没主意的人。”陈晓飞知道骂的是自己,自讨没趣,又失败而归,小珊子眼中发出的光芒还时时在他脑海中浮现,那稚气又柔弱的呼声又时时在他耳膜里回响。
这一个除夕,鞭炮仍然震天的响,礼花在半空里闪亮,把这沉沉的夜照亮了,又变黑了,然后各家是贡饭,终于把那团圆饭吃了,或多或少聚集了一堆人到操场里来,谈论村里的事。也有些人是坐在电视机旁看春节联欢晚会,羡慕着别人的好生活。明天,学校操场里的人便多了,像赶乡集似的,路上也是人。乘机做小生意的人仍然忙碌着,想在赌摊上捞个红利的仍然汗流浃背的拥挤喘息着;无事闲游的仍然奔忙着,聚众侃天的仍然绘声绘色描述别人的故事。新年的时间就在这样的环境里慢慢的滑过。
这一个新年,李湖才又加入了汗流浃背者之列,或是因家中发生了诸多不如意,或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以前的赌隐上来了。他技不如人,借得的一点点钱落入别个汗流浃背者之腰包中。元宵节那天,他又向陈兵借得一点钱,不一会便输了精光了,愤怒得骂爹骂娘,落得小二狗满心欢喜,落得别人帮忙叹息。在这嘈杂的声潮里,他恋恋不舍离开这群人物,回到家里时,只见老太太坐在火边唉声叹气,陈玲抱着神宝边喂奶边垂泪,见他进来了说:“珊子不行了,怕是真的要神药两解,你那里有钱没,拿几十来带她上医院看看吧。”这回陈老太也不反对了,只听李湖才说:“又输光了,看什么,她会好的……”陈老太啐了一口,伸手指着他骂了起来:“你是个没良心的,女儿都病成了这样你还不闻不问,差了别人那么多债,你倒还有心去赌呢。你不要脸我们还闲丢人,你也不去看看你那女儿怎么样了,你这个老妈是动不了的,你那个女人连小的都照顾不来,你就不会安分的呆了家里,熬些稀饭给珊子喝去。”李湖才因输了钱心中正有怒火,被骂得不爽,冷冷道:“你唠嗑什么,她死便死了,活着累人。”陈玲闻得此话更是泪下,陈老太也怒道:“你这还是人话哟,你这还是人话哟?”李湖才不说话了,进房里蒙头大睡。他的如雷鼾声与那病床上的小珊子的微弱的呼吸形成鲜明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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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该如此(五十)
这几日,黄缪村寨的豪赌之人凡身上还存有钱者,多有假钞,因为假得有些真,假钞新的时候并未看出来,待揉搓皱了,才分辨出来了。他们心中虽然骂爹骂娘,但不敢在嘴上说出来,因还存着用去哄骗别人的心思。
过了元宵节,春节的气息也就消失尽了,农民的生活本一你四季都在田地里忙碌,这时又开始了春耕,于是恢复了田园诗人们眼中那惬意的田园图景。
那日陈晓飞与母亲去地里干活,全身总是乏力,泥块却很坚硬,一锄头下去只是激起几块泥沫子来。他心中又想起农民的苦了,更想起以前他还读书时母亲一人在家干活的累,生出他自己的懒惰思想来,问道:“妈,我问你,我们家的地一年大约能收获多少斤玉米呀?”张明英反问道:“你问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