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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苒-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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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在喋喋不休,颜九针却怔怔道:“这三天来……都是你一个人在照顾我?”

牛海山脸上一窒,他正想在颜九针面前努力给自己加个辛苦分,谁知道对方一句话就问到点子上了,当下只悻悻道:“那倒不是,我老牛头一天晚上自己也晕着呢,前面一直是何姑娘在照顾您。”他才不会说当时见到那么多人发高热,自己吓了个半死,连药方都没敢开,直接哭着喊着请阿苒帮忙救命。

果然是她。

颜九针半垂着眼帘,唇畔漾起一丝笑意,轻声道:“好,很好。”

他原本就生得极美,这一笑更显得风致许许,眉目宛然。

牛海山却吓得魂飞魄散。

颜九针自从第一次在他们面前出现时,他就私下里向侍者打听过他的来历。每到一地,首先和诸位地头蛇打好关系,是他作为游方郎中的生存要领之一。那些侍者各个嘴巴严实得紧,倒是姜斐不知怎么误会了,走过来勾着他的肩膀,懒洋洋道:“九针的主意你也敢打?那家伙貌美如花,心似蛇蝎,落在他手上不死也要脱层皮。还是你有兴趣去当他的人尸?”

他记得自己当时战战兢兢的问:“什……什么叫人尸?”

姜斐笑嘻嘻道:“知道开颅剖腹之术么?别人在死尸身上开颅剖腹,他啊,”他抬头朝不远处的颜九针努了努嘴,“他在活人身上开颅剖腹,以活人为尸,就叫人尸啦。”

牛海山腿都软了,颤声解释道:“我……我不是。”

姜斐笑道:“开个玩笑而已,就把你吓成这样。药王谷中,在活人身上开颅剖腹并非没有。九针虽不在此列,但相信我,得罪了他绝对会让你生不如死。”他说着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眼底染上了一层郁色,“你见过被人用针制住穴道,一笑笑一整天,笑到后来明明涕泪交流恨不得一头撞死,人却还保持咧开嘴傻笑的样子么?”

牛海山用力摇了摇头。

姜斐长长的叹了口气:“我见过,”他拍了拍他的肩,“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牛海山连忙道:“那我怎么知道会不会得罪他?”

姜斐眼珠一转,摸了摸下巴道:“这个不难,那家伙平常都是一副死鱼眼棺材脸,什么时候他要是对你笑了,你就要千万小心。他这个人心胸狭窄又最爱记仇,尤其是他说好的时候,那就意味着不好,大大的不好,基本上你离死期已经不远了。”

想到这里,牛海山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哭丧着脸干嚎道:“爷爷,我错了。我虽然只照顾了您老人家两天……好吧,一天半……实际上是一个晚上,但我确实尽心尽力了啊。再说当时那么多人都病着,就我老牛好得最快,何姑娘让我来照顾您,我也没有二话。我老牛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您指出来就是,要打要骂都可以,千万不要憋在心里啊……”

他还俯在地上嚎啕大哭,颜九针已经直接起身从他面前走过,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牛海山愣愣的抬起头,只见他微微侧过脸,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淡淡的唇色犹如三月里的樱瓣,清冷的眼底看不出喜怒,只冷冷问:“她人呢?”

☆、160 获救(中)

即使强悍如阿苒的体质也承受不了连续几日的熬夜。少女此时正蜷缩在藤椅上沉沉睡去。这三天对她来说,简直就像是打了一场硬仗。她睡得正香,忽然间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阿苒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却见郝语环正勉强支撑着自己从床上坐起来,连忙问道:“你醒了?”

郝语环这才发现屋子里还有个人,差点叫出声来。她仔细一看,见对方带着古怪的面具,可不正是阿苒?当下沙哑着嗓子道:“你怎么会在我房间里?”

阿苒揉了揉有些麻木的小腿,道:“你发了一天一夜的高热,我在这里照看你。”

高热?

郝语环立即伸手搭住自己的脉搏,一脸惊喜道:“太好了,祖父的药果然有效!”

阿苒见她满脸喜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只起身道:“既然你醒了,我就先回去了。”

郝语环低头看了看身上,发现自己的衣衫似是被换过了,脸上顿时煞白。她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伸手往衣襟里摸去,可摸遍了胸口,却没有发现自己的那只香囊。

阿苒刚走到门口,便听郝语环叫道:“慢着,我的明镜石呢?”

阿苒愣了一下:“什么明镜石?”

郝语环咬着唇道:“我的衣裳是你帮我换的么?”

阿苒点了点头,道:“你出了一身的汗,其他人都不方便进来,只有我被喊来替你换衣裳。”

郝语环抬眼望向阿苒,沉下脸道:“那我的香囊呢?”

阿苒一头雾水道:“什么香囊?”

郝语环瞪着她许久,忽然放冷了语气道:“难道不是你拿了我的香囊?”

她对阿苒的敌意虽然去了大半,刚开始还十分高兴,可时间长了终究喜欢不起来。任世上哪个女人见了自己的心上人爱妹如命,心中都会有些不快。那香囊中的明镜石世间罕有,祖父手里也只有这一块。特意叮嘱是给她保命的东西。她一直贴身佩戴,别人根本就不知道,除非有人替她换了贴身的衣裳,才有可能看到这枚香囊。

阿苒脸上戴着面具。郝语环看不见她的表情,见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装傻,心中越发生气:“你替我换衣服的时候,难道没有见到我胸前佩戴着的一枚粉红色的香囊?”

阿苒连着几天都忙着照顾众人,此时又困又倦,被她这么质问心底也升起一股无名火来。她好歹照顾了她一天一夜,对方连个谢字都没有,还暗指她偷东西,不由冷笑道:“我说没有见到,你信么?”

郝语环深吸一口气。道:“你肯照看我,我承你的情。但那香囊对我极为重要,你还是还给我罢。看在你哥哥的脸上,我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

阿苒怒极反笑:“你凭什么认定就是我拿的?如果不是老巍说医者父母心,就算你祖父跪在地上求我。我也不想救你。”

郝语环脸上冷汗直冒,尖声叫道:“你胡说!我分明是服了祖父开的药才好的。”

阿苒冷冷道:“我胡说?这种事有什么好胡说的?再说我身边的青霉素也不多了,重症者还需连续服药,好端端的我为何要分出一剂来救你?若不是看你实在烧得凶险,我又何至于一夜不睡守在你床前?”

郝语环被她反问得一窒,好半天才道:“我祖父和我服了同样的药,我比他年轻许多。怎么可能我高烧昏迷,他还能头脑清醒的求你来救我?”

阿苒冷冷道:“这你就得去问他了。说实话,我也很好奇,当初一口咬定此疫药石罔效,必须要将染病者烧死的是他,怎么现在对症治愈的也是他?若方子有效。难道他之前所为是有意要取老巍的性命?还是,在他眼中别人的命就不是命,只有自己的命才是命?”

郝语环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怒目道:“你血口喷人,我祖父才不是这种人!快把香囊还给我!”

阿苒根本不想理她。转身抬脚就走。

郝语环心中乱极,挣扎着起身穿好鞋子,扶着床棱在后面叫道:“我祖父在哪?我要去见他!”

……

与一心想要亲自上阵人体实验的颜九针不一样,施槐巍和青霉素打了几个月的交道,曾亲眼见证何意服用青霉素后,成功治愈了痉症。在这里除了阿苒,没人比他更相信青霉素的神奇疗效。自从颜九针倒地后,他不假思索便选择了青霉素。正因为给药及时,施槐巍只不过咳嗽了一两个时辰就渐渐痊愈,连高热都没怎么发作。

有施槐巍的例子在前,牛海山第一时间便投靠了阿苒。牛海山正值壮年,用药后只睡了一晚上,第二天就神采奕奕的出来了。最开始还有不少人尝试自己开方煎药,在死了三四人之后,剩下的人大部分都求到了阿苒这边。

但也不是没有例外,譬如曾老爷子与郝源道。

这两位太医令,一个是前任,一个是现任,对自己的医术都极为自信。曾老爷子始终认为天下无不治之症,只不过是暂时没有找对方法。他在得知郝源道曾想放火活活烧死他俩之后,就憋了一口气立志要想出活命之法。施槐巍本想劝他尝试青霉素,但并不是每个人都适应青霉素疗法。阿苒提纯的青霉素虽然较之先前有了很大的进步,但在纯度上仍然不够,二十多人在服用青霉素之后,还是出现了一例因青霉素过敏而休克致死。

事关生死,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死马当活马医,那些人也不敢轻易尝试这种未知的药剂。曾老爷子执意自己开方,施槐巍也不好相劝,只能尽可能的守在他边上照看。

待郝语环怒气冲冲的从屋子里冲出来时,正好看到他蜷在软榻边上打瞌睡,立即便想起阿苒的话语。她气不打一处来,用脚尖狠狠踢了踢他的小腿,叫道:“姓施的,我祖父怎么就取你性命了?你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

施槐巍痛叫一声,捂着小腿在地上左右打滚。

只听不远处一人叫道:“你这小娘怎能恩将仇报?”

郝语环怒道:“不关你事。滚开!何苒人呢?我祖父呢?”她话音未落,忽然惊呼一声,整个人狠狠往前跌了下去。

施槐巍连忙将眼睛睁开一瞧,只见阿苒从郝语环背后走了出来。若无其事的朝自己伸出手道:“别装了,快起来。”

施槐巍讪讪道:“被你发现啦。”他刚将手伸出去,就被另一只手拍开。

阿苒声音里带着一丝惊喜:“颜璘,你也醒了?”

来人正是颜九针。

他让牛海山带他来寻阿苒,恰巧看到郝语环踢醒施槐巍这一幕。

那牛海山对阿苒早就心服口服,且不说施槐巍是阿苒的弟子,就冲着他当初那句医者父母心,肯撇下与郝源道的恩怨劝阿苒照看郝语环,也不该被她如此对待。牛海山连忙上前喝止,可郝语环根本就不买他的账。

牛海山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游方郎中。她才不会放在眼里。

阿苒刚从郝源道房门口回来,见状心中不由大怒,跟上去一脚踢中她小腿。她出手又快又准,郝语环哪里能躲得开?

她发觉自己被阿苒暗算,顿时大怒道:“你做什么?”

阿苒回过头。居高临下看着她冷冷道:“你刚才在做什么,我就在做什么。”

郝语环厉声道:“你这个贱人,居然敢踢我……”她话还没说出口,忽然后颈哑穴微微一痛,张了半天嘴也没发出声音,不由有些惊慌失措起来。

颜九针冷冷道:“吵死了。”少年斜靠在墙边,目光落在同样错愕的阿苒身上。上下打量了她许久,“这几天你都带着面具?”

阿苒愣了一下道:“是啊。”

颜九针微微一挑眉,果然是她!嘴上却讥讽一笑道:“那你怎么吃的饭?”

施槐巍从牛海山口里得知了颜九针的厉害,生怕阿苒脸皮薄,被挤兑得下不了台,便哎哟哎哟的捂着膝盖叫唤起来。阿苒的注意力立即被他吸引了过去。连忙开口问道:“老巍,你怎么了?”

郝语环手忙脚乱的将自己哑穴上的金针拔出,恨恨的瞪了施槐巍一眼,上前一步对阿苒,语气不善道:“我祖父呢?”

阿苒扶起施槐巍。冷冷对她道:“我刚才就去找他了,他屋子的门是锁着的,叫了门也没人应。”

郝语环一听心中大急,连忙顺着回廊朝郝源道所在的房间冲过去,一面用力拍门叫道:“祖父!祖父!”

郝源道的屋子果然是锁着的。

阿苒从自己房间里取了沉渊,走过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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