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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说过不识相没有?你长得是好,但挺讨人厌的。」夏青举起食指指着李涯下巴。
「彼此彼此。」李涯颔首。
夏青推开李涯,冲着秦雪又问一句:「喂!你真的疯了?」
秦雪望着夏青,眼皮眨了几下,头偏过左,再歪过右,看看李涯,又看看夏青,点点头,又摇摇头,抿紧了唇,半点声音不出。
夏青以鼻嗤之,叨唸着浪费时间,忿忿不平地离去。
李涯重重吐出一口气,拍拍秦雪的头。
秦雪看着李涯,眼皮缓缓眨了几下,咕哝着:「睏。。。。。。」脚步一软,便让李涯接住,睡在怀里。
☆、(十五)
???
一个白色的房间,三面都是空荡荡的墙,其中一面是扇黑色的门。那门温温热热,触感如同衣料般。他试着转开那喇叭锁,即刻开了。
门外天气晴朗,花香窜进鼻腔,秦雪深深吸一息,从胸襟上的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将那扇黑色的门锁上。此时一名全身黑色穿着的男人,从他身后拿过钥匙,一口吞了下去,同时那门碎散消失在他眼前。
秦雪回过头,那男人对他笑玻Я搜邸
「——是方向。」熟悉的声音,但秦雪一时想不起来,眼前是一片黑。
是了,他是在作梦。
秦雪睁开眼,见到桌脚,和两个人的腰际。身上披着李涯常穿的那件深色羽绒衣,头枕着李涯的腿;牛仔裤的布料略为粗糙,却很暖和。
「甚么方向?」李涯的声音。
「白色的房间是他的内心,花园是外在的世界,黑色的门是你。」秦雪想起来,这儿是李涯常来的那间咖啡厅,这声音是老板的。「这是我的猜测,但我认为是说得通的。」
「我觉得很有道理。」这声音好像是打了李涯的那个医学生。
「人家说甚么你都对。」李涯。
「你还不是被牵着鼻子走?恋爱嘛——」医学生。
「是是是,我恋爱。」李涯低头摸摸秦雪的头发,见他半开着眼睛,扬扬眉毛说:「吵醒你了?」
「没有。。。。。。」秦雪跳起来,李涯的大衣滑到地上。秦雪连忙捡起,拍掉上头灰尘,塞进李涯手中,向后退了两步,深吸一口气,说:「抱歉。。。。。。」跟着向刘紫承和洪阳鞠一躬,推开玻璃门,哒哒的跑步声消失在转角。
三人看着门把上被碰响的铃当,前摇后晃,叮铃叮铃。。。。。。愣了好一会儿。
刘紫承放下手上的咖啡,问:「他很常这样吗?」
「算常吗?。。。。。。」李涯穿上外套,耸耸肩,站起来,「说不清楚。」
「你好像意外的冷静啊?」洪阳说。
李涯说,他已经不太意外秦雪的举动了。说完便追了出去,钱包留在桌上没带走,让刘紫承指着笑说:「李涯这是紧张到麻木了。」
???
李涯在一条没有路灯的小巷里发现秦雪。午后太阳让红色的砖墙和水泥挡住直接光线,可间接照射也让那儿的照明足够了。秦雪侧着身子靠在墙边喘息,一见李涯立刻背过脸,说:「对不起,我反应过度了。。。。。。你说的也不见得是我。」
李涯鼻子透出一笑,说:「甚么?」
「李大哥,你摸着我头发的时候,说你恋爱了。」秦雪低下头,往巷子底又走了一些,「我本来觉得很害羞的,但想想,说得也不见得和我有关。。。。。。还这样跑出来,太尴尬了。」
「阿雪,你醒来之前作梦了吗?」李涯问。
秦雪转过身子,点点头,说,是作梦了。而且,他也听见刘紫承对他梦的解释,是挺有道理,但又有些不太一样,特别是那扇门。就在他刚才的梦里,门已经消失了,里面有一个一身黑的男人,吞下了钥匙。
「那么,那个男人是谁?」
「是你,李大哥。」秦雪说。
「怎么知道的?」
「我说不上来,但就是知道。」
李涯说,之前秦雪总说有话对那个人说,却都醒了,没能来得及,这一次呢?
秦雪摇摇头,说,这回梦里他没甚么要说的。
李涯叹了口气,将手收进了大衣外套,说:「是吗?」
「这话必须醒着说,李大哥。」秦雪走到离李涯一只手臂的距离,伸出小指,说:「打勾勾吗?。。。。。。我祇会喜欢你一个人,李大哥。」
李涯先是怔怔,看着秦雪的水蓝眸子好一会儿;不像他失常时那样蒙上一层灰,而是如同灯光下的晶石一般润泽。他低下头,捏捏鬓角,耸耸肩,略略移动在口袋里的手,说:「之前勾过了,一会儿你又忘了。」
「我不会忘的。」秦雪更走近他,拉住他一只手臂。「请你也别忘了,李大哥。」
「我可没忘,我记性比你好,还让你来怀疑我恋爱的对象是谁。」
秦雪笑出来,说:「李大哥,你说话太含蓄了。」
「很少人像你这么直接了。」李涯看了秦雪的手一眼,说:「你还勾不勾手?」
「勾。」秦雪笑玻а郏隼钛目诖锏淖笫郑凵闲≈福⒃谀粗干习聪乱挥 !肝彝四阋驳锰嵝盐遥畲蟾纭!
「你这话和刚才说得不一样啊。。。。。。」李涯口袋震了震,他松开在秦雪上的手,接起手机,那头是洪阳打来的,声音大得连秦雪也听见。说,刘紫承刚才突然昏过去了,唇色发白,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店里祇他一人——要李涯他们快回来。
「叫车了没有?」
「叫车?。。。。。。对!我先叫车!」洪阳说完立刻挂了电话。
他俩回到店里,灯全暗着,没见到半个人。靠近窗边的木头长桌上,半杯咖啡翻倒在桌面没有擦拭;椅背附近一个高脚台座的花瓶摔到地上, 散落一地白瓷碎片,里头的万年青和水涂开一地,黑灰的石砖地板沁了水显得更深。
李涯边喊着洪阳,边往店后走去,不一会儿楼梯上传来洪阳的声音喊他们上去。
狭窄老旧的木梯和门帘后,刘紫承侧躺在床上,蜷缩着身子,一手按着腹部,一手扯紧了洪阳在床边的手;眉头紧蹙,偶尔微微睁开眼一个深呼吸,又继续颤抖。洪阳眼眶泛红,抬起手背抹过脸,对楼梯口的李涯说:「他以前就常胃痛,但我是第一次看到他痛昏,现在还是痛,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你觉得应该怎么办才好?」
「先别慌,想想你在急诊室是怎么做的?」李涯说。
洪阳东张西望,脖子 一片红,说:「我不知道。。。。。。」
「通知他家人了吗?」
洪阳一下子睁大眼,「还、还没有。。。。。。」忙着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才按了两个键,救护车的声音接近;手机摔到地上,塞回衣服后,他立刻抱起刘紫承,挤开李涯和秦雪,冲下楼。
???
「喂,我是很不能信的人吗?」
洪阳翘了通识,跑到李涯的课堂上来。李涯同他说过,这堂是营养学分,要是有事,这个时间找他没问题。而洪阳的找法便是在上课前的教室里找到李涯,站在桌前,劈头就问。
「你甚么毛病?」李涯说。
「你能治吗?」洪阳边说边揩去眼角的污垢,并指指门外。
李涯耸耸肩,背起书袋,搭上洪阳的肩拍拍,和他向外头走去。
接近三月,山上仍是不时笼罩着雾气,连十步之遥的行人都彷彿隔层白纱;他俩商量好到学生餐厅地下一楼去,早晨比较没甚么人。
洪阳买了罐黑咖啡扔给李涯,自己则是拿铁;选了最角落的位置坐下,十点不到,给学生吃中饭专用的桌椅零零散散坐没几个人。
「后来那白子怎么样了?」 洪阳一口气喝掉半瓶。
「他还住在我家,看起来满稳定的;不过事情毕竟是在学校发生的,那边就先给他请假了 。我还没和校方详说,之后再想想怎么办吧,这种事无论如何是非告诉乃论。」
「那你们在一起了吗?」
「不知道,你很八卦耶。」李涯扭开咖啡瓶盖,说:「管管自己吧,你想说甚么?」
洪阳愣愣,看向窗外,说了句「咦,下雨了耶。」干掉剩下的饮料,吐出一大口气,咂咂嘴,这才说,昨天送刘紫承进医院后,没两下就让赶回家了,明明要住院,也不肯让他久留,祇交代他联络妹妹刘紫妍到医院;还要等准许才能探望。这是不是在说他不可靠?
李涯哼笑一声:「你昨天是还挺不可靠的。」
洪阳没说话,拿起手上的玻璃瓶摔到垃圾桶,踱着慢步再走回来坐下。
「你又一夜没睡对吧?和上次披头散发的样子有得比。」
洪阳拨拨头发,点点头,两手撑在桌面盯着李涯的黑咖啡。
「他怕你紧张才不让你跟的,你还要上课,他不是最盯你唸书了?」
「但是。。。。。。」
「别但是了,冷静点。他答应会跟你联络吧?」
洪阳才说了「是这样没错」,便立刻接到刘紫承打来的电话,没报告病情,倒是先问洪阳唸的是甚么科系,懂不懂开刀?
「开刀?你要开刀吗?」洪阳对着电话叫出来,让李涯拉拉手示意小声。
地下室再加上外头的细雨,手机那头传来的声音李涯能清楚听见,说着:『小声点,你要炸坏我耳膜?』
「我是外科啦,可是我还没学那么远啊。」洪阳说。
『那好吧。』刘紫承说。
又聊了几句,说好洪阳去探望他的时间,便挂断。此时一声鞋跟的喀喀靠近,隔他们两张桌子的距离,一个女孩的声音传来:「李涯!」朝那望去,孙薇正往这儿挥手,打扮扔是甜美讲究。
洪阳脸色沉下,立刻站了起来,问话伴随着孙薇走近的步子声:「跟我一起去吗?五点后。」
「我改天吧,当你们电灯泡吗?」
「那再联络。」洪阳看了一眼距离李涯一只手臂的孙薇,转头离去。
「上次真抱歉——你朋友应该很讨厌我吧。」孙薇踩着楔形跟长靴,瞅一眼洪阳离去的背影;一边拍拍风衣袖上的水珠,说:「外头突然就下雨了,你有带伞吗?」
「在这学校待了三年,谁都知道得随身带伞。」李涯看向窗外细雨,将手上的黑咖啡凑近嘴边。
孙薇耸耸肩,将手上的提包放到桌面,摸了皮夹出来,递给李涯两张百元钞,说:「喏,上次和你借的,谢谢你囉。」
李涯转头默默收下,继续望着窗外,慢慢把手上的咖啡喝完;孙薇忙着拿过空瓶说要替他处理,李涯没说话,拿了书袋转身要走,让她叫住:「别这样嘛,你也生我的气吗?」
「妳给我带了不少麻烦。」李涯没回头。
「我祇是开个玩笑嘛!我不晓得你朋友会有那么大反应的,他总不会是喜欢你吧?」孙薇跺着鞋跟发出闷响,放下空瓶抓过李涯的衣服下摆。
李涯低头看了一眼暖白色地板映出的倒影,略侧过身子向孙薇说:「是这样没错。」
孙薇怔怔,松了手,瞪大眼问:「他?。。。。。。那你呢?你也是吗?」
李涯点点头。
「你被女孩子伤得太过了吗——」孙薇一手掩上唇。
「跟这无关。」李涯说:「妳现在还想要『当个朋友』吗?」
孙薇眨了十几下眼皮,獃愣望着李涯好一会儿。
「我去上课了。」李涯说。
那天晚上,李涯才拿起钥匙要开门,接到黎晓安打来道歉的电话,希望李涯别生气,星期三记得来社团办公室,她已经买在好赔罪的礼物;同时问秦雪情况如何,究竟发生甚么事?
「出了点意外,精神不太稳定,才叫妳别乱讲话。」
「学长,真的很抱歉。。。。。。」黎晓安说。
「算啦,就罚妳把校刊写一写。我最近忙,不说了。」李涯挂了电话,正重新拿起家门钥匙,这就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