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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海洋-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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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机关枪的营长怎么看都像他的保镖警卫员。
  李三魁摸了半天口袋才说:“这里呢!照坏了,照片上那人不像我,打完了金门,咱另照一张,这张不能寄家里,不像!”
  又说:“小林这照了些啥?你看他把俺给照的……他还想火线入党呢!他才革命了几天啊,他就想入党?我看打金门,他不能上!”
  教导员说:“他是本地人,情况熟悉,可以上嘛。这照片我看还不赖嘛!”
  营长闷着头:“不能上就不能上,他叔在台湾呢,你说他能上?”
  那时候福建人在台湾的很多,小林有这么个在台湾的叔叔,打金门就真没让他上。
  王本利又问:“什么时候出发?”
  李三魁说:“天黑还早呢,急个啥!”又说,“这照片咱俩一人一张,将来就是阴曹地府,咱们哥俩凭这个当暗号,也认不错人!”
  王本利端详着照片挺得意,说:“是了,阴曹地府咱俩也认不错。”
  李三魁说完就站起来。他来看把兄弟的时候怀里就揣着总攻击的命令,刚才磨磨蹭蹭是怕把命令给掏出来——李三魁是农民,他在把兄弟跟前留着心眼呢。
  一出门李三魁骑马直奔海边,不到20分钟就上了船。
  他把王本利给骗了。当王本利招呼人抬他上船的时候,李三魁已经和千军万马消逝在茫茫海空之中了。
  这千军万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精锐中的精锐,是横扫大半个中国的铁军。
  也许正因为是铁军,所以,尽管在金门总攻击命令下达后,部队连渡海决战的船还没凑齐,尽管攻击部队精简了再精简,但是大批作战部队还是无船可上,尽管临时招募的水手没有分配到船,谁都不认识谁,但是,部队上下还是士气高昂。中华人民共和国已经成立了,这是对敌人的最后一战,打完了,就可以天下太平,打完了,就可以马放南山男耕女织了。
  1949年10月24日凌晨,当王本利被撕破夜幕的枪炮声从昏迷中唤醒,他能抓着的兵就只一个小林了。小林端着一副碗筷说:“教导员,这是营长临走留给你的……”
  老王一看就呆了,说:“给我这个干什么,给了我这他用什么吃饭,拿手抓啊!”
  小林木木地道:“营长说他以后……以后用不着了……”
  老王血一下子就喷到了脑门子,说:“抬我!抬我!……快上船!”
  小林说:“教导员,哪还有船啊!叶司令员如今为了找不着船想枪毙人呢!”

红海洋 第一章(3)
老王心里一下子就冷了,问:“你说什么!你说叶飞……也找不到船?……”
  小林说:  “叶司令带着全军都在海滩上呢,没船,过不去啦!”
  老王眼就直了,半天把小林吓坏了,说教导员你怎么了?看他的样子吓人,小林赶紧说:“教导员,您千万千万别着急,营长说了,说了……说让咱们留下种子好建军!”
  话音未落老王直着脖子大叫了一声:“三魁啊……我害了你!”嗓子就哑了。
  1949年10月24日凌晨,著名的金门战役打响了。
  战时10兵团有个报话兵,是个天才,这个天才把缴获国民党的报话机跟金门守军联上了线,敌人那边说什么,我们这里听得一清二楚。随着战事的进展,报话机又接上了大喇叭,通过大喇叭可以对我方心急火燎的将士进行“实况转播”,所以说,金门战役是我军头一场进行实况转播的战役。
  开战不久,敌人电台里传出慌乱的声音:“你们是哪里?是哪一部分!”
  一个浓重的山东口音吼到:“老子是解放军28军61师!缴枪不杀!”
  这就表明李三魁他们已经打进敌人指挥部了。
  可是接下来却大事不好了。
  电台里面全是敌人嘈杂的声音。
  实际上,当我28军三个团顺利登陆金门的时候,总指挥部才发珊隋报有误,原来说金门守军只有一个军,事实上却是两个精锐军,同时敌胡涟兵团的两个炮兵师正在金门登陆。解放军部队一登陆立即掩埋在敌人炮火的火海里。尽管如此,登陆部队还是高举红旗奋勇抢滩,战士们像海浪一样涌起,突破了古宁头滩头阵地。但随后就发现自己越打越少,敌人却越打越多,四面八方竟然都是敌人。
  事已至此,部队只好各打各的仗,碰见谁打谁,无论哪一级指挥员手里直接掌握的兵力最多也不过20人,李三魁的红6团一马当先,大家默念着战前的要求:有几个人,打几个人的仗,不等待,不犹豫,奋勇向金门纵深处猛攻。
  这边岸上,10兵团紧急下令各部队组织船只上岛增援,可是,连战前都找不到船,如今到哪里去找船呢?
  原计划返回接第二梯队的船,一艘也没回来,事实上再也回不来了。
  凌晨时分,大海退潮了,原计划返回的船全部在海滩搁浅,搁浅的船成了敌人岸上和舰上炮火的活靶子。
  25日上午8时,国民党军舰封锁了对海,对海杀声震天,而我10兵团10万大军却只能隔海观战。
  开始电台里还传来登陆部队高呼“向我们开炮”的呐喊,但是,这却是最后的呐喊。喊过之后,登陆部队就把无线电给砸了。
  27日,岛上部队与大陆彻底失去联系,但是枪炮依然轰鸣,万余铁军依然在拼死战斗。
  28日早上,大喇叭里只有敌人的声音了。敌人已经从溃不成军中恢复过来,开始组织起有条不紊的反击。登陆解放军部队被重重包围,战斗人员所剩无几了。
  10兵团叶飞司令的心在流血,纵横天下的10兵团一时间懵了,谁敢相信攻无不克的10兵团会在一个区区小岛上翻船?28军的61师创立于长征路上,打过百团大战、三大战役、上海福州厦门攻无不克,团以上干部几乎都是红军出身,新中国刚刚成立,这支铁军的精华难道一夜之间就打没了?
  1949年10月28日下午3时,古宁头的枪炮声终于沉寂下去,隔海望去,金门岛笼罩在一片硝烟中,死一般沉寂。
  王本利举起望远镜,远方敌人军舰的炮塔上,吊着一排排血肉模糊的躯体,那是被俘虏的我军将士。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红海洋 第一章(4)
王本利一口鲜血就喷出来,军装上一片鲜红。
  渡海部队近一个师全军覆没。身经百战的28军政治部主任在10兵团司令叶飞面前痛哭失声。
  10月31日是蒋介石的生日。据说金门战报传来,蒋经国破门而入,面见蒋介石小蒋也哭了,说:父亲……我们终于打赢了……
  当金门渡海登陆作战失利的消息连同10兵团司令叶飞请求处分的电报送到毛泽东手上时,他身边的工作人员第一次看到,毛主席的双手颤抖得连香烟也点不着了。
  1935年,当时还隶属于红2方面军的6团突破了娄山关,苍山如海,残阳如血,毛泽东曾经为此洒下了英雄泪。
  1949年10月29日和30日,毛泽东两天茶饭不思,没有讲一句话,只是一支接一支地吸烟。
  两天后,毛泽东终于给茫然等待的将士们回电,他没有责怪任何人,只是在回电中写到:“金门失利不是处分的问题,而是要接受教训的问题。”
  王本利从此没了把兄弟。1946年把兄弟生生被他裹挟着参加了革命,三年之后,李三魁在1949年10月共和国成立的时候去打金门,和华野10兵团61师数千余人乘了舢板一去没回头。营长李三魁故意把打摆子的把兄弟王本利扔下来,还扔下句话:“你就给俺留着!留个种子好建军嘛!”
  “留个种子好建军”是10兵团司令叶飞的话,李营长文化不高,是跟着学舌,叶飞35岁可是老革命,据他说红军过去打死仗之前,必定要把几个文化高的留下看家,万一队伍一仗打没了,留下的人就要白手起家重起炉灶再开张。  没想到营长的学舌成了谵语,渡海作战的将士全军覆没,金门一战,是解放军自解放战争以来惟一的一次惨败,国共两党划海而治的局面,由此奠定。
  10兵团的老人如今没剩下几个了,王司令算一个。
  1949年10月金门失利后,后来的王司令员正式改名王三魁,这么改是为了纪念打金门再也没回来的李三魁。王司令原名其实叫王本利。
  王司令一辈子没回老家。自己家里没人了是一个,回去了,见了把兄弟没过门的媳妇,怎么说啊!
  对于改名一事,王司令不愿提起,一提起来连在他旁边的人都受不了。老秘书和老部下都知道,一提起来这个王司令就好几天不睡觉,要想让司令员睡觉就得马上送他上舰出海,越是风高浪大他才越能睡得安稳。
  我是那次追悼会之后听王司令讲的这事,事情是他亲口给我讲的。你说我够幸运的吧?
  28军6l师的幸存者里还有一个小林。
  新兵小林家里是开照相馆的,福州一解放,他就不想学照相了,跟上部队就跑了。小林有文化,入伍没多久就提了班长,要不是他有个叔叔在台湾,小林如今也在部队里混成少将了。
  1954年,官至连长再也提不上去了的小林被调到宣传部门专管电影工作,从此成了文化干部。小林大半辈子没继续照相,也没拍出什么了不起的电影,1958年反右,小林处长本已被划人右倾,结果因当时的王司令出面干涉,档案里就没给写右派分子。到80年代众人纷纷*,就林处长因档案里没写右派,结果白受了一通罪,竟然“无反可平”。于是90年代,王司令再次出面干预林副局长的问题,结果到了世纪末,别人都是退休,惟独小林混了个离休。单位里有人不服,说我也是转业,我也是广西解放参加部队的,凭什么他离休我退休?也闹着不退要求离休。

红海洋 第一章(5)
单位领导就问:你这老同志怎么不懂得政策!你说,毛主席庄严宣告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是什么时候?
  那人说这是废话1 1949年10月1日谁不知道!
  领导说还是啊,那广西是什么时候解放的?  那人说是1950年解放的啊。  领导说那就对了,那就没弄错呀。你想啊,毛主席说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从此就是说从10月1号这一天开始。人家林副局长入伍是福建解放,那是1949年9月,那时候中国人民还没正式站起来呢,人家这就叫解放前参加革命,所以人家就离休。可是你呢,中国人民都已经站起来了,你才参加革命,中国人民都已经站起来了你还闹什么离休啊你……
  这位领导没常识,他不知道1949年10月24日,中国人民解放军华东野战军10兵团61师数千将士,在登陆金门的战役中,孤军奋战至弹尽粮绝。那却是中国人民已经站起来以后的半个月的事情了。
  这事很多人都不知道。这在军事史上讳莫如深。
  很多人不知道,这么大一个民族,站起来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卢信泉同志1935年在直罗镇战役负了伤,那一仗把他的那个连几乎打没了,可是却用红军一个营消灭了胡宗南一个师。那场战役是中央红军毛泽东亲自指挥的,老卢是红25军徐海东的部分,本来不归中央红军指挥,老卢过去自然听说过*红军,以为*是一个人,以为*长相如同张翼德,打起仗来刀枪不入。
  把队伍打没了上面也没给卢信泉报仇雪耻的机会,徐海东反而派他到中央党校去学习。一学习就认识了来做报告的*、彭德怀、还有*,他们都是中央红军的,应该叫中央红军的首长,简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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