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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氏传时月日古例考》、《读左札记》等;他研究《周礼》所著的《周礼古注集疏》、《礼经旧说考略》、《逸礼考》以及《古书疑义举例补》、《论文札记》等,都有较高的学术价值。鲁迅先生在1928年时说:“我看过的已刊的书(指中国文学史一类),无一册好。只有刘申叔的《中古文学史》倒要算好的,可惜错字太多。”
关于刘申叔的字,的确叫人啼笑皆非,那是写得又丑又怪,毫无章法。用周作人的话来说:“几乎与小孩描红相似,而且不讲笔顺——北方书房里学童写字,辄叫口号,例如‘永’字,叫‘点、横,竖、钩,挑,劈,剔,捺’。他却是全不管这些个,只看方便有可以连写之处,就一直连起来,所以简直不成字样。当时北大文科教员里,以恶札而论,申叔要算第一,我(即周作人)就是第二名了。”其实周作人也得不了第二,辜鸿铭应是第二,因辜的字缺笔少点,正与刘师培写字妄加连笔有“异曲同工”之妙。最妙的是刘师培写字丑不说,他自己还认为挺美,有时候他夫人何震讥笑他,他还不服,说:“我书之佳趣,惟章太炎知之。”一度他还有卖字的想法,征询于黄侃,黄侃想笑不敢笑,只得说:“你只要写刘师培三个字去卖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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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八部书外皆狗屁”——黄侃(1)
民国学人中有三个出名的“大疯子”,一个是被称为“章疯子”的章太炎,一个即前述“刘疯子”刘师培,还有一个“黄疯子”就是黄侃。这三人不仅都是民国时期的国学大师,而且章太炎、刘师培与黄侃还是师生关系。学问大、脾气怪又是这三个疯子的共同特点。其中黄侃的脾气之大、性格之怪更是学界闻名。周作人是这样评价他的:“要讲北大名人的故事,这似乎断不可缺少黄季刚,因为他是章太炎门下的大弟子,乃是我们的大师兄,他的国学是数一数二的。可是他的脾气乖僻,和他的学问成正比例,说起有些事情来,着实令人不能恭维。”
黄侃,1886年4月3日生于成都,初名乔鼐,后更名乔馨,最后改为侃,字季刚,又字季子,晚年自号量守居士。他祖籍湖北蕲州,父亲为黄云鹄,字翔云,进士出身,曾做过四川盐茶道、成都知府,后官至四川按察使,为清二品大员和著名学者,—生著述甚多。黄侃幼而聪颖好学,才气过人,3岁开始背诵唐诗宋词,4岁就延师诵读。
1903年,17岁的黄侃以优异成绩考入湖广总督张之洞创办的新式中学——武汉文华普通中学堂,与宋教仁、董必武等是同窗,因宣传反清思想被开除。后因其父与张之洞之友谊,1905年张之洞以官费送他去日本早稻田大学留学。黄侃到日本后加入同盟会,结识了章太炎。关于他和章的结识,坊间还流传一段笑料。相传当时黄侃住楼上,章太炎住楼下。一个月黑风高之夜,黄侃偶因内急,竟随手宽带解裤从楼窗往下天水直泻。章太炎此时夜读正酣,蓦地一股腥臊瀑布般往下飞溅,禁不住高声怒骂。黄侃本系贵公子出身,且正年轻性躁,自然也投桃报李。真是不骂不相识,待双方大骂中互通姓名,彼此竟然都有如雷贯耳之惊。章太炎年齿稍长于黄侃,且是渊博绝伦的朴学大师,黄侃便立马折节口称弟子。
1910年黄侃回国,在湖北、河南等地从事反清活动。1911年夏,他在汉口詹大悲主办的《大江报》上写了著名的《大乱者,救中国之妙药也》的社论,文中写道:“中国情势,事事皆现死机,处处皆成死境;膏肓之疾,已不可为。然犹上下醉梦,不知死期之将至……此时非有极大之震动,极激烈之改革,唤醒四万万人之沉梦,亡国奴之官衔,行见人人欢然自戴而不自知耳。和平改革,既为事理所必无……故大乱者,实今日救中国之妙药也。呜呼!爱国之志士乎!救国之健儿乎!和平已无可望矣。国危如是,男儿死耳!好自为之,毋令黄祖呼佞而已。”文章登出,轰动一时,大涨了革命党人的气势。武昌起义爆发后,他亦回乡组织武装,失败后转往上海,退出政治活动,一心为学。袁世凯夺权后,因黄侃名气大,便想拉拢他,并准备授予他嘉禾勋章,黄鄙视袁的为人,因而拒绝接受,并写诗嘲讽此事,说:“二十饼金真可惜,且招双妓醉春风。”
1914年2月,章太炎从日本回国,因反对袁世凯称帝,遭到软禁,先囚于北京本司胡同,后囚于东城钱粮胡同。此时黄侃接受北大之邀来京担任教授之职,辗转打听到章氏下落,冒着生命危险前往探视。黄侃见章寂寞一人,便以请章讲文学史为由,留下来伴宿,直到数月后,遭警察驱逐。
3。“八部书外皆狗屁”——黄侃(2)
为生计所迫,黄侃经常四处奔波,教徒授学。1914年后,他曾在北京大学、武昌高等师范(武汉大学前身)、北京师范大学、山西大学、东北大学、中央大学(南京大学前身)、金陵大学等学校任教授。他每换一个去处,随行都会带着一口棺材。此等怪异举动,一时成为时人谈资。黄侃却依然我行我素。这口棺材是黄父当年在四川做官时自制的,后因棺材太小留给了田夫人。田夫人系黄父正室,黄侃对田夫人视若生母。黄侃不仅才华出众,而且还是有名的孝子。其生母周孺人去世后,因思念母亲,黄侃特地请老友苏曼殊画了一幅《梦谒母坟图》,自撰了一篇沉痛的悼文。黄侃专门在日记中撰写了慈母生平事略。文末云:“孤苦苍天,哀痛苍天!孤黄侃泣血谨述。”1922年夏,田夫人去世。每逢两母生日、忌日,黄侃必率家人设供祭祀,伤恸不已。
黄侃治学行事,趣事颇多。他少年时好学用功,13岁时父亲去世,他在学塾中日夜诵读,废寝忘食。族人刁难他,常把大门关上不让他出入,他便常在深更半夜绕到后山从后门进屋。他一生读书极多,每书都从头到尾读完,重要的书还反复诵读,“所治经史小学诸书,皆反复数十过,精博熟习,能举其篇页行数,十九无差忒者”,尤其对于《广韵》一书,“最所精究,日必数检,韦编三绝。”在平常行事上他虽是个急性子,周作人曾说他“遇小事,牟急不能忍晷刻,然其为学,严定日程,贯彻条理”,对于读书却能不急不躁,慢条斯理,真是一奇。
黄侃治学除自己用功之外,还擅拜名师。前述黄侃因恶作剧得拜第一个老师章太炎,不过是一则无可考稽的笑话。1905年黄侃到日本留学,第二年章太炎因“《苏报》案”出狱后也到日本东京主持《民报》,同时还创办“国学讲习会”和“国学振起会”,系统讲授经史、小学等。当时章太炎讲学的地方有两处,一处是在东京神田地方的大成中学,这里听课的留学生很多,另一处是在民报社,听课的仅有鲁迅兄弟、许寿裳、钱玄同、朱希祖等8人。章太炎当时讲学的情形,可从周作人回忆中窥得一斑:“一间8席的房子,当中放了一张矮桌子。先生坐在一面,学生围着三面听。用的书是《说文解字》,一个字一个字地讲下去,有的延用旧说,有的发挥新义。干燥的材料经运用说来,很有趣味。太炎对于阔人要发脾气,可是对青年学生却是很好,随便谈笑,同家人朋友一般。他夏天盘膝坐在席上,光着膀子,只穿一件长背心,留着一点泥鳅胡须,笑嘻嘻地讲书,庄谐杂出,看去好像是一尊庙里哈喇菩萨。”黄侃大概是在大成中学跟着章太炎听课,一起学了3年,得了章的真传后又正式拜章为师,一有机会就随侍请教,深得章的喜爱。章太炎在东京讲学,培养出来的有名弟子不少,但他对黄格外垂青。他曾自述说:“弟子成就者,蕲春黄侃季刚、归安钱夏季中、海盐朱希祖逖先。季刚、季中皆明小学,季刚尤善音韵文辞。逖先博览,能知条理。其他修士甚众,不备书也。”后来黄侃中年早逝,章太炎亲书墓志铭曰“季刚始从余学,年逾冠耳,所为文已渊懿异凡俗,因授以小学、经说,时亦赋诗相唱和”,赞扬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3。“八部书外皆狗屁”——黄侃(3)
黄拜的第二个老师是刘师培。这已是黄侃进入北大时的事了。一天黄造访刘,见刘正与一学生谈话,刘对学生提出的问题敷衍搪塞,随意对付。学生离开后,黄便问刘为何不认真解答学生提问。刘说:“此子不可教也。”说完,刘大发感慨,说他感到对不起列祖列宗,他家“四世传经,不意及身而斩”,语多伤感。黄便问:“那您想要收什么样的学生呢?”刘拍着黄的肩膀说:“像你这样足矣!”黄侃听了,第二天便对刘行磕头拜师之礼,正式拜刘为师。此为北大当时一大新闻,因为其时黄侃仅比刘师培小1岁零3个月,又皆为北大教授,在学术界名气也不相上下,何况黄侃平时是极其狂傲之人,怎么会一下子谦卑地拜刘为师呢?其实,这正是黄对做学问执着的一种表现。后来,因为黄侃拜刘师培为师是磕了头的,认为普天之下拜师必磕头,不磕头,得不了真本领,所以就要求拜他为师的人也都要磕头。比如1932年春黄侃收杨伯峻为弟子时,就是磕了头的。待杨磕完头,黄侃便说:“从这时起,你是我的门生了。”他解释为什么要弟子磕头的原因时说:“我和刘申叔,本在师友之间,若和太炎一起,三人无所不谈。但一谈到经学,有我在,申叔便不开口。他和太炎师能谈经学,为什么不愿和我谈呢?我猜想到了,他要我拜他为师,才能传授经学给我。因此,在一次申叔和我的时候,我便拿了拜师贽敬,向他磕头拜师。这样一来,他便把他的经学一一传授给我。太炎师的小学胜过我,至于经学,我未必不如太炎师,或者还青出于蓝。我的学问是磕头来的,所以我收弟子,一定要他们一一行拜师礼节。”
由于得章、刘两位国学大师指导,黄侃在音韵学、文字学、训诂学上都有很深的造诣,做出了重大贡献,尤其在传统“小学”的音韵、文字、训诂方面更有卓越成就,如提出古声十九纽说,提出古音韵二十八部说,提出古音只有平入二声说,提出互训(直训)、义界(界说)、推音的概念等。他吸收前人研究成果,融会贯通,建立了自己的古声韵系统,即古音学体系。他在古音学上所取得的成就继承了自顾炎武以来的古音研究工作,使他成为清代古音学的殿后大师。作为其语言文字学著作的一部分,他还自创了几十种表谱对古代汉语进行分析。他的《文心雕龙札记》对中国古代文学理论的研究有过很大的影响。人们把他与章太炎、刘师培并称为“国学大师”,称他与章太炎同为“乾嘉以来小学的集大成者”、“集古韵之大成者”、“传统语言文字的承前启后人”等。黄侃在经学上成就也很大。他的《汉唐玄学论》、《礼学略说》、《讲尚书通例》等著作对哲学、经学的研究也有许多创见,其《手批白文十三经》,自问世以来,已成为研究古文典籍的重要参考著作。在这方面,黄也颇为自负,他后来带出的弟子如杨伯峻、陆宗达等,均为大家。
黄侃因为学问大,加上性激口直,不容于物,表现出来便是脾气暴躁,狂狷不羁,甚至玩世不恭。据周作人回忆,大概是1908年前后在东京民报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