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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的重镇丹丹乌里克,而且已经站在新发现的门槛上,他眼前这条古老的河流,还没有任何欧洲人来到过;他携带的当时最准确的世界地图,只能以一条令人底气不足的虚线来标示这条实有的河流。
二、佉卢文秘史(12)
此刻赫定不一定想得到,从此以后,他将一再作出前无古人的发现。不过,一见到克里雅河他就决定,下一步的行程将是跟着河流走进塔克拉玛干,追寻它在沙漠中的尽头,向世人报告“克里雅河最后几滴水在沙丘中挣扎到哪个地方为止”。
探险队沿克里雅河河岸向北进发。
河中有饮水,沿河林带中有野猪、野兔、鹧鸪、鹿,虽然在冬季,但骆驼有足够食用的胡杨树叶、芦苇。林地间时见野兽足迹,他们还差点猎到一只出来觅食的狐狸。一天之后,他们就见到了当地的牧羊人。黄昏时分,从一片芦苇地里传来羊叫,原来这儿放牧着一大群羊,很快就与一对放羊的夫妇见了面。这牧羊人知道的东西并不多,但仍尽其所知,满足了赫定的好奇心。
牧羊人叫胡塞,他的孪生兄弟叫哈桑,他常以两个名字并称。他们放的是于阗县城的巴依(财主)的羊,一直就生活在克里雅河两岸的林地里,每两三年才进一次城。据胡塞讲,克里雅河两岸绿洲一共有150多个他这样的与世隔绝的牧羊人,他们除了巴依,不知有其他的政权机构,也不与邻人交往,成为居住在原始森林当中的居民,除了放羊,他们没有别的技能。而胡塞的孪生兄弟哈桑虽也在克里雅河放羊,但他们之间并无固定的联系。
在沿克里雅河走进沙漠的行程中,斯文·赫定一再遇到牧羊人,并请他们作为向导,介绍当地情况与地名。
那时,克里雅河插入沙漠的程度比人们预料的深得多,而河流下游往往更宽阔,河面甚至达到100公尺以上。它那古树参天的河岸,使赫定产生了庄严肃穆的印象,而每日清晨,随着太阳又君临大地,总能带来日日常新、绝不雷同的景观。走着走着,赫定产生了一直向北,直抵塔里木北缘的塔里木河的念头。这种从南向北横贯塔克拉玛干的探险,那时还从未有欧洲人作过。
塔克拉玛干的肚脐——通古孜巴斯特
克里雅河最终渗入的沙漠的地方,叫“通古孜巴斯特”——吊死野猪的地方。
这个河流尾闾的绿洲正好位于世界第二大沙漠塔克拉玛干的心脏,我曾称它为“亚洲腹地”(中亚)的“肚脐”。在这片沉静的胡杨林地当中,生活着一群以放牧为生的“野人”,他们连最差的房子也没有,即便在冬天也要露宿于篝火边。孩子们身披羊皮,男人们曾以野骆驼的蹄子作“鞋”,他们只挖出了足骨与肉,就把蹄子套在赤脚上。没有娱乐,没有外界的信息,居民们根本不知道目前是何朝何代,也从无官府机构凌驾于他们之上。居民大致以克里雅河为界,分为“加依”与“卡鲁克”两个部落,他们无人识字,也没有宗教信仰,后来斯坦因在这儿作过人种学测量,结果证实他们是一支印欧民族的孑遗。冬天太漫长了,为了打发时间,他们唯一乐于做的事,就是把一株巨大的死胡杨点着,成为冲天的火炬,大家围坐在“火炬”四周,静候黎明降临。
近一百年过去了,直到1989年10月,在通古孜巴斯特我还与当地居民围坐在引着的枯木四周,分享孤寂,打发时光。
寻访喀拉墩
此后,斯文·赫定发现并考察了古城喀拉墩。
喀拉墩,含义是黑沙包,那是由于在古城边上有两个高达20余米的红柳沙包。据中国学者在内蒙额济纳所测数据推算,它们形成已有2000年了,换句话说,早在喀拉墩还是一个活生生的繁荣城邦时,这两个沙包就已对峙在城外了。
二、佉卢文秘史(13)
喀拉墩究竟是于阗王国历史上的哪座城市,至今仍无定论。但它位置极为特殊,就建立在沙漠正中央,显然有不同寻常的来历。斯文·赫定从此走上了无人、无水的荒漠,这次,他仍是全军覆没呢,还是能成功到达塔里木河?
新疆虎和野骆驼
赫定探险队一直向南,走进沙海。
开始还有些羊群,他们还见到一个打柴的老人马木提。老人是当地最见多识广的人,他特意问斯文·赫定:“如今新疆是由阿古柏伯克还是由中国皇帝统治?”阿古柏早于1878年——大约20年前——死去了。打柴人告诉赫定,他已经有3年之久,没在克里雅尾闾绿洲林地看见新疆虎了,他最后一次与新疆虎遭遇,正赶上老虎吃了一头牛,逃向东北方的沙漠。这是赫定第一次听到有这种现已灭绝的猛兽。新疆虎个子小于东北虎,近似于孟加拉虎,但身上的斑纹更美丽。直到几年后——1899年11月,赫定才结识了一个罗布人打虎将——“新疆虎的送终者”,并见到了身陷陷阱的活老虎。
打柴人马木提还告诉赫定,要到达北方的塔里木河,得走上几个月,照他看来,那,就是世界的尽头了!所以,他从没动过要到塔里木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的念头。那时,这一带是野猪出没的场所,是野骆驼驰骋的天堂。
野骆驼是沙漠地带最大、最壮观的野生动物,有人认为,那只是两千年前从人类牲畜栏里逃逸的家驼野化的结果。打柴人马木提有一只鸟枪,但有效射程仅为50公尺,完全靠耐心与运气才能击中野骆驼。
赫定在通古孜巴斯特的牧人中听到这样一个故事:某位天神谪降人间,化为游方僧。他向亚伯位罕行乞,亚伯拉罕把家畜全给了游方僧,而自己却穷得一无所有,只得四处行乞。上帝命游方僧把家畜还给他,可他拒绝收回已送给别人的东西,于是,它们只得无家可归地在世上游逛,绵羊变成野山羊,乳牛变成野牛,家马变成野马,家驼也变成野骆驼,谁都可以打死它们,谁也不能独自占有它们。
离开克里雅河尾闾,赫定一行就由野骆驼“做伴”前行了。最可怕的场面,就是探险队里3峰家驼见到那些野生远亲时,完全处于半疯状态的那种情况。
在前往塔里木河的行程中,他们也一路打井补充饮水,最深的一个井竟打了4米多才出水。在沙漠中,他们见到纵横交错的古河道,如果那不是表明上古时克里雅河可以直插到漠南与塔里木河汇合,便是古塔里木河一步步南移的遗蜕。
这片早已无人定居的沙漠里,还时不时会有一处冲出沙漠重围的古老的绿洲——那说明此处地下水水位还不太低。有片由70株胡杨组成的小小洼地,竟有新鲜的豹子的足迹,还有大量野骆驼的粪便。
当他们又见到高达40公尺的沙丘时,一股凉气直透赫定皮衣,那或是走入“死界”的先兆,或是快到河岸的标志,走进去还是赶紧躲开它?因为在沙丘顶上,已能见到塔里木河岸上黑森森的望不到头的林带。
次日,他们就走过宽达156公尺的冰封的塔里木河河面,把沙漠重重地甩在了身后。1896年2月23日,离开打柴人马木提仅半个月,斯文·赫定和他的探险队就走进漠北小县沙雅县城湫隘的街巷……
此后,斯文·赫定又经焉耆、若羌、且末,回到和阗。 。 想看书来
二、佉卢文秘史(14)
塔瓦库勒村的底蕴
回到和阗,已是1896年5月。
在和阗,赫定被告知,一年前他遗失的仪器、物资,已找回了绝大部分。要知道,当时他就是因为听说自己的手枪被塔库瓦勒的商人玉素甫所得,才前往塔瓦库勒村的。在塔瓦库勒,他没找到一件仪器,连原来拿到手枪的玉素甫也逃亡到乌鲁木齐去了。线索中断,向当地人的询问又不得要领,赫定才从该地东行探险的,不想来了个“塞翁失马”,反而发现了丹丹乌里克、喀拉墩,横穿了塔克拉玛干,考察了通古孜巴斯特。
从1895年夏天,到1896年5月,和阗地方当局经过一年的侦破,仪器物资失窃案才得以结案。原来,当赫定一行已无力再前行时,曾把物资都埋在一个叫“死营”的营地,而且那个当初负责带水的驮夫说什么也不再向前走了,就死守在这个最后的营地。赫定遇救于水池,他的助手斯拉木巴依则为正巧路经的商人玉素甫救了,他们一同回到“死营”寻找辎重,然而他们到达时,“死营”附近已一无所有了。这批物资却正是为玉素甫和塔瓦库勒村猎手梅根父子所得。
当赫定第一次到塔瓦库勒时,东西都被埋在村长托乎提伯克的院子里。当时赫定仅对村长一点小小的失礼感到不解,托平提伯克为他们另找了一个住处,而不是如同往常来了贵客那样,直邀对方住在自己家中。当赫定决定东行探险时,梅根父子由于在赫定遇救时帮过他的忙,便被雇为驮夫。穿过沙漠到了沙雅,梅根父子就离队沿和阗河回了家,到家就与村长挖出物资“分赃”,这时,和阗道台刘嘉德通过地方商会会长赛义德,在托乎提伯克家安排了一个便衣侦探,分配攫取物的场面正巧让便衣碰上,他立即沉不住气了,马上骑马逃向和阗镇。村长得悉便衣跑了,心知不妙,就反守为攻,带上所得物资主动去“报案”——自称刚找到了赫定丢的东西,要求请功领赏。
物资不多,但仪器全在,可大都损坏或失灵了。那测高仪一类的东西,对居民本也全无用处,而老式干片式相机,则已拆得七零八落。
收到遗失了的东西,却没使赫定便利多少,重要仪器都已重新购置齐备。这时,他准备步杜特雷依后尘,从和阗进入西藏。他雇用了杜氏的驮夫帕皮巴依,又请和阗道台刘嘉德也为他聘了一个中文秘书冯时,就踏上进藏之路。他一直沿杜特雷依的路线前进,经于阗、民丰,到且末,然后从且末转入昆仑山……此行他也如同杜氏一样,没有达到目的,他得以考察西藏,成为札什仑布寺的座上客,结识班禅额尔德尼,是十来年以后的事了。
斯文·赫定在和阗前后待了一年,除了发现了丹丹乌里克等地,还考察过著名的约特干遗址,探访过玛札塔格古堡,路经策勒的一些古老绿洲。在约特干,他的收获比以前的杜特雷依和以后的斯坦因都大,不但收购到密宗佛教的遗物、印度犍陀罗风格的艺术品,还买到一个景教——基督教的遗物金十字架,一枚同属基督教的金牌,上面刻着圣徒的名字。这批收集品多达523件,其中不乏精品,这还不包括几件文书,一批钱币(其中有一枚金币)。那时的约特干村遗址,还没被疯狂的找宝人夷为平地,还有相当多的地面建筑基础。
正如斯文·赫定自己所说,他在和阗地区的工作主要是探险与发现,而不是专一的考古挖掘。从这个意义上来讲,英国探险家斯坦因走得比他更远。
二、佉卢文秘史(15)
回到瑞典后,斯文·赫定把自己从“走麦城”到“过五关斩六将”的经历全写进考察报告《穿越亚洲》当中,此书与他的考察本身,都为他赢得了巨大的荣誉,并译为英、德、匈牙利等多种文字,成为中亚探险的名著之一。
四、斯坦因在和阗
马继业与彼得罗夫斯基
进入塔里木盆地之前,斯坦因首先考察了艰险坎坷的帕米尔高原的古代交通要道。那孤寂无着、自生自灭的深山村落,那亘古不变,从不设防的古老隘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