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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妃到底是娘家的长辈,皇甫惜歌闻言不过是想皱皱眉,却将整张小脸儿皱成一团。还真是的,就算母妃打理的谨亲王府没那么多规矩与说法,云姨也不像自家婆祖母想得那么周全,妩霞才诊出身孕便往二哥屋里放人,她就不怕将妩霞气出个好歹来?
问询下文似的抬眼看向大嫂,上官颖接下来的话更叫皇甫惜歌愤恨:“还不是觉得当初你二哥回来,妩霞是硬生生的往上贴、哭着喊着要嫁,才这般有恃无恐?”
若妩霞本是个不相识的、不过是说亲后嫁给了皇甫晟,皇甫惜歌也许会只替自家人想。二嫂有了身孕不能伺候二哥,收个通房以免爷们……也说得过去。可妩霞到底是自家人不是?哪一头儿难受也叫人心里陪着不舒服啊。
“那我二哥怎么说?”也许这等事只能看男人如何想如何做了,否则就是一头儿高兴一头儿受罪想不开甚至气出毛病来,别人帮得上什么忙儿?
上官颖叹了口气:“若不是阿晟对妩霞的情意摆在那儿,叶子开了脸后他碰都不曾碰过一个手指头,妩霞就算不被气得滑胎,两个人的情份也得毁了。”
皇甫晟回了京城后便继续闹他的小脾气。说什么既然破了相这辈子也不要娶妻生子了,吓死媳妇是小,吓死闺女儿子事儿大。妩霞见状便说你不娶我便不活了、活着已经没了意义,于是那些日子的谨亲王府可是乱成一锅粥了。
到底是哪个欲擒故纵耍了威风,到底又是哪个以死相逼落了下风,根本不用追究。若两人之间没有丝毫情意,便没有从根本上就好用的计谋和对策。闹得乱糟糟也件好事儿,如此有情人方才能够终成眷属。
上官颖又是缘何叹气,皇甫惜歌心里也清楚得很。皇甫哲皇甫硕已是分别迎了自家的两个小姑做了侧妃,纵观满大齐的亲王郡王也只有大哥皇甫竞是个怪人儿了。
之前大哥总是出海,什么娶个侧妃纳个侍妾并不曾提到表面上来讲过,大嫂当时又怀了俊卿,这事儿也就再没人提起过,却不保以后会不会……
“二哥是个重情义的,难道我大哥就不是?”皇甫惜歌开解着上官颖,“大嫂也知道什么争风吃醋妒忌都没用,要紧的还是男人心里在乎你。你是咱们家的大功臣,既有少卿俊卿两个子嗣又有晴儿那么伶俐的女儿,过门儿这么些年的功劳苦劳谁都是有目共睹。”
“……何况退一万步讲,只有不想那些叫自己揪心的事儿才能过得舒坦些。”
姑嫂二人又说了两句闲话,皇甫惜歌喊来吴妈妈将外间的稳婆和奶娘带下去选好屋子安置了,自己携着上官颖往鹤年居去。毕竟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上官颖打算见过老夫人替公婆问过好便赶回京城去。
到了鹤年居,老夫人亲自出院迎接,又寒暄过叫郡王妃受累等话语,便嘱咐孙妈妈去大厨房吩咐厨娘们弄些精致的菜肴,留上官颖与皇甫惜歌在她那里一同用午饭。
饭桌上,上官颖见小姑能吃能喝的样儿,不由笑道:“按说食不言寝不语,我又是个客,本不该如此不懂礼数。可老夫人您瞧瞧惜儿,她可是最近一直这么能吃?大夫来给诊脉没说她这胎养得太好了?”
老夫人也笑:“都不是外人儿,说说笑笑的也没人笑话,郡王妃不来时老身也是总逗着惜儿一边吃一边说话儿的。说到大夫这儿,可没敢给惜儿请别的大夫随便来瞧呢,一直都是洛府四老爷受累跑前跑后的。”
“洛四老爷虽是说惜儿这能吃能喝是件好事儿,可私下里也没少嘱咐叫劝着些,说是省得到时候孩儿太大不好生。郡王妃瞧瞧,惜儿这样子是能劝得住的吗?”
皇甫惜歌被老夫人与娘家大嫂一唱一和说得满脸通红,依依不舍的放下手里那乌木银头箸,“祖母和大嫂哪里像是自家人吗,不过是多吃点饭罢了还要笑话人家。”
她其实心里也明白吃得太多不好,就连三郎也劝过好几次了,说她年龄小身子骨儿弱,万万不可一味放纵着没完没了的吃喝。可是她只觉得饿,尤其后来这俩月,每日里睁眼就喊着要吃的,晚一点吃到嘴里就百爪挠心般难受。如今即将临产,原本尖尖的下巴颏儿已是变成了两层。
随即老夫人与上官颖忙给她出主意。一个说将菜肴做得淡些多吃些菜也便罢了,另一个说实在想吃的时候不如吃些水果与干果解解馋。皇甫惜歌想到四夫人前些日子生了八郎后一出满月那珠圆玉润的样儿,也不由得心底害怕——若她也胖成那般,三郎会不会不喜欢?
于是便扯住上官颖不放手,说什么也叫大嫂教教她生完孩儿后如何恢复身材,老夫人在一旁听得直发笑,却还是时不时指点一二,其乐融融的气氛叫上官颖满心替小姑欢喜起来。
送走了安郡王妃上官颖,晚饭桌上的皇甫惜歌令萧孟朗刮目相看。今儿妻子怎么不像个小饿狼一样狼吞虎咽了?得知是晌午在鹤年居用午饭时被笑话得不善打算改邪归正,萧孟朗失笑。离着预产期也就还有十几二十天的事儿,现在节食有用吗?
正琢磨着可要叫丫头们收了桌子,只见妻子猛然一皱眉,旋即抱着肚子呼起痛来。萧孟朗连忙叫流苏去后院儿喊稳婆们过来,又叫花黄去西厢房将姑姑们与叶妈妈请过来——怕不是要生了吧?
第一卷 菡萏 第一百三十六章 分娩
第一百三十六章 分娩
稳婆们与两位姑姑有条不紊的问过皇甫惜歌各种感受又摸了摸肚子,叶妈妈也听出来三奶奶这是要发动了,便匆匆出了正房带着白梅绿萼往东厢房而去。东厢房之前已经布置成产房模样,只是离着小厨房不算很近,得赶紧唤着粗使婆子丫头们准备好热水抬过来才好。
留下大李姑姑与稳婆们陪着皇甫惜歌,小李姑姑喊上吴妈妈去收拾起了各种棉布和刀剪棉绳一类的必需品,而白芷随着翡翠在小厨房熬好蓖麻油晾到微温,端进正房看着主子皱眉喝下。
萧孟朗一瞧他是什么忙也帮不上,只得悄悄拽了拽大李姑姑的袖子:“姑姑,可要我去将洛家四舅父请来坐镇?”
大李姑姑嗔笑道:“请来安置到客院就好,来清苑坐镇可是不用,估计要等明儿一早才能生。”
萧孟朗也不过是顺情顺理的慌了手脚,听大李姑姑这么说也纳过闷来——第一次生产的产程哪有那么快的,不要说古代的大家闺秀如惜儿这般的,就算是前世的现代女子也要疼上七八个小时呢,不,七八个小时还算快的。
他不由得想起前世的妻子生儿子那会儿,从肚子开始疼到见红就是小半天,见红到生又用了半宿,于是心口处开始揪着痛起来,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为了前世的所有而疼痛,还是揪心惜儿眼下即将要受的罪…或者是两样都有吧。
如此犹疑着彷徨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萧孟朗便听到大李姑姑唤他:“三爷将惜儿抱到产房去吧,叫婆子们进来抬难免粗手大脚的,更得叫她心里害怕了。”
大李姑姑即便耳听目睹着小两口的情意,这到底是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就算张口求他抱着他的妻子去产房,也要找了合适的说辞。萧孟朗苦笑了瞬间,便微笑着点头应了。
从正房到西厢房,不远的路却叫萧孟朗满头满脸都是汗,他再次回忆起来也想不起,那条路到底走了多久,只记得惜儿就算肚子痛得要命,还不忘用手里的帕子给他擦脸擦额头。
热水抬来了,冷了再换,再抬来,又冷却,再换……待到天彻底黑了,老夫人也从鹤年居赶来——之前皇甫惜歌忍着痛说不叫惊动老祖母,可到底还是有耳报神听闻了清苑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不同寻常的动静儿。
洛四老爷也在老夫人到了清苑之后赶来。冷静的望闻问切之后说一切都好时辰还早,便在萧孟朗陪同下去了客院。而皇甫惜歌便在疼痛暂缓时劝老夫人回去歇着:“等正经发动了再叫人去请您也不晚。”
老夫人执意不走:“你不用管我,祖母坐累了自然会去歇着。大不了今儿就睡在你们西书房了。”
皇甫惜歌吃吃的笑起来。这老太太就是对她的口味,自小见惯了太后祖母的强势,还就是这种类似的性格叫她觉得做女人也不算太痛苦——凡事自己都有个主意,也算没白白活一次。笑过后,撕心裂肺的剧痛重又回来,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天真黑。没有月亮,也没有星子。萧孟朗徘徊在妻子的产房门前,一直琢磨着一件事儿:只要里面传来一声哭喊,他便冲进去,握着她的手陪她。男人不能进产房,否则有血光之灾一类的话,这个时代想必早就说腻了。上辈子没有陪着妻子一同迎接儿子的出生,这一次,他想试试。
而产房里的皇甫惜歌,自从得了稳婆的嘱咐——大喊大叫会平白浪费很多力气,要调整呼吸多存点劲儿才好生,她便不再吭一声。吓得大李姑姑总以为她痛昏了过去,时不时便唤她一声。一旦应声晚了一点点,便快步走到她眼前,见到她瞪着双眼才放下心来。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产房里终于传来哭声。不过那不是皇甫惜歌的哭喊,而是一声响亮的儿啼。等萧孟朗大步跨进去,产房里的人早都累得累乐得乐,全然忘了拦他。
启德十三年五月初一,寅正初过两刻,萧孟朗与皇甫惜歌的长子顺利降生,比预料的产期提早了十几天。产房里站在妻子床旁的萧孟朗完全无视姑姑与稳婆的唠叨埋怨,一边给妻子擦汗一边‘偷窥’那个初生的小婴儿。
“他长得可真好看。”皇甫惜歌恢复了一点力气后便开口赞扬自己的儿子。那黑绒绒的发,那粉红的小脸庞,淡得几不可见的眉毛,咕哝着的小嘴儿和时不时露出嘴角的粉嫩小舌,还有,那黑漆漆的、总在转来转去的眼珠儿……
萧孟朗有些惊奇。不是很多初生的孩儿都紧闭着双眼不愿睁开吗?为何这小家伙儿生下来已经一个多时辰了还这么乐此不疲的瞪着眼睛?不过情有可缘,这小家伙儿在他娘亲的肚子里就是个好动的,过去的几个月,可没少瞧着他在肚子里东扭西歪的跳舞呢。
老夫人确实如刚过来时说的那般,歇在了清苑的西书房。却留下绿萝帮她盯着,万般嘱咐说有事便赶紧喊她起来。如今三奶奶无惊无险的产下孩儿,绿萝便低声问叶妈妈还要喊老夫人起床吗,不如待天亮了再说。
“我根本也没睡着,只是眯睖了半宿,”老夫人笑呵呵的话语打后面传来,众人回头一瞧,老夫人已是进了产房门,几步便跨到床前又扒拉走萧孟朗:“给祖母躲躲地方,叫祖母看看你这大功臣媳妇,再瞧瞧我这大重孙儿,喔呵呵,好胖呢。”
皇甫惜歌却没精神再和众人说话儿了,用她的话说:“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都,快给我弄些吃的来吧。”
满堂哄笑,只有那才离了娘胎不久的小家伙一声不吭,却将黑油油的眼珠转个不停。萧孟朗前世知道才出生的小婴儿并没有视力,其他人却不懂得这些,只是一味的说着这哥儿是多么的聪明伶俐又胆大,这么大声音既不哭也不闹的,还四处打量。
谨亲王妃选的两个乳母被小李姑姑带到产房的隔壁,老夫人亲自问了问最近的饮食和各种生活习惯,便叫那两位先下去歇着,只喊了她自己之前选好的那个奶娘过来说先喂哥儿吃些奶。又怕皇甫惜歌心里有啥想法儿,开口解释道:“待你四舅父起床后,请他给那两个瞧瞧,至少得叫你亲耳听了才放心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