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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我喊起来又洗了澡,走困了吧?”萧孟朗故作轻松的问。唉,还是很想知道她那见过三叶草的梦境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甫惜歌捡了床里码着的被子帮他摊开,示意他钻进被窝里。随后又递来一个大迎枕,略带羞涩的笑道:“爷没回内室前,惜儿已经睡了一个多时辰了。”
“爷这个称呼,当初也是与你的丫头们玩笑来着,才那般自称。”萧孟朗有些不自在的解释着。
小时候,总有些下人欺他年幼又无亲娘护持,他便会背了手自称爷。偶尔有用,但多数时候还是被人讥笑羞辱。
长大了后,敢于显示能力了,下人们的口气便尊敬了些,惧怕了些。却没有如今清苑里的这声“爷”唤得亲切又理所应当般,令他乐于应声又听着舒心。
皇甫惜歌愣了愣,笑意爬上了眼梢:“那该如何称呼爷呢?你叫我惜儿,我叫你三郎?这个可不像妻子称呼夫君呢,不如称呼爷的表字如何?”
确实,只有祖母与大姐喜欢称呼他为三郎。萧孟朗笑道:“就叫表字便好。你不会不知道我的表字是什么吧?”
皇甫惜歌未进门儿前,只听说萧家的庶子是不进排行的。嫁进来才知道,排行是一样的排,比如二房的五少爷便是庶出,排在三房的嫡出四少爷之后。
而所谓的不同,只是行字不一样。萧孟朗这一辈儿,嫡出少爷行‘孟’字,庶出少爷行‘仲’字。皇甫惜歌当时还腹诽道,这个行字法子还真是怪,庶子一瞧便是千年老二。
因了这行字不同,府里少爷们的表字便都取名的后一字再加个之字,萧孟朗的表字便是朗之。这个很好记,皇甫惜歌便笑着说了。而她没说出来的话是,这取字方式一样的怪,一看便是为了省心省力。
萧孟朗却似乎读懂了她没说出来的话,笑问:“你是觉得这表字没什么大学问吧?”
皇甫惜歌胡乱摆手不承认:“名也罢字也罢,都是给人称呼的,何必为几个字儿纠缠。若是一个名字就能显出高深学问来,那都不要做文章走科举之路了。”
她还是想给萧孟朗讲她的梦境。不是方才梦魇住了的那个梦境,而是卧病在床时那些。她又怕吓坏了他,因此便犹豫起来。
萧孟朗也想问她那关于三叶草的梦境。怎么瞧她都是个土生土长的古人,虽说有时特立独行了些,却也是源于高贵的身份不屑于被拘束。那么她那梦境如何解释?
两人的目光不经意间便对到了一起。萧孟朗只好开口道:“你不是要给我说那个三叶草的故事?”
皇甫惜歌见他并不觉得怪异,反而说不过是个故事,也就安下心来。
梦里的那个年代,与大齐大不一样。她如此开了个头,又探寻的看着萧孟朗,见他神色如初,又喁喁的叙说下去。
萧孟朗越听越是心惊。她学说的,怎么倒似他的前世。那时的他正与未婚妻子热恋,年纪正轻也没什么钱,便买了条银链子送给妻子。那链坠儿,正是一个仿翡翠的四瓣三叶草。
两人婚后,他搞养殖搞药膳赚了大钱,成立了股份制有限公司。又在各地发展了连锁养殖农场与酒楼,在各个城市乡间飞来飞去,钞票随即如同雪花般飞来。
他给妻子买了很多翡翠制品,只想弥补年轻时穷困的缺憾。妻子却依然将那银链与链坠视如至宝,日日贴身带着。
难以忘怀的前尘往事,在这一世的妻子喁喁诉说中,又一次赫然跳出、鲜活如昨日。想当初初降这个人世时,萧孟朗可未少腹诽。都说转世投胎要喝一碗孟婆汤忘掉前尘,怎么偏偏轮到他便不给喝。
惜儿的却只是个梦境么?本来还以为找到了同道中人,能诉一诉转世却难忘记前生的苦恼。谁知,却不是。
或许,她与前世的妻子有关?否则怎么一样将那三叶草视如珍宝?她这梦,也太奇特了些吧。这世上本无无缘无故的爱恨,也无无缘无故的姻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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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菡萏 第四十八章 交锋
诉说梦境的第二日一早,萧孟朗与皇甫惜歌都顶着个黑眼圈起床。两人端坐在床上一边穿衣,一边互指着笑话对方。
都敢于当着他的面儿更衣了啊。皇甫惜歌略带羞涩的想着。这样也好,夫妻么,互相了解透彻后,情份便更牢靠了。
她却不曾深想,原来她已经认可这种循序渐进了么?认可这个之前,早就认可了萧孟朗这个人?
萧孟朗微笑着对满脸羞涩的小妻子说:“祖母不是免了你的请安?你还不如多睡会儿,待我跑步回来,也是半个时辰了呢。”
他自动定义皇甫惜歌为小妻子。他总觉得加上这一世的二十年,他已经活了六十几岁了,眼前这姑娘不过才十五而已。还不如前世与他一起失事的儿子大。
想到这儿,萧孟朗心底一阵闷痛。那时儿子上高二,又正赶上放暑假。妻子忙于照顾老人,便打发他带着儿子出去转转。
父子俩兴高采烈登上了飞往欧洲的飞机时,谁也不曾想过,安检门前的那最后一挥手一回眸,竟成了他们与妻子与母亲的永世诀别。
皇甫惜歌见他方笑着说罢话,脸色却突然变得苍白,忙打床上跪立起来、又探身朝前双手拄着床问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萧孟朗被她瞬间做出的动作笑到了,伸手点她鼻子:“你瞧瞧你,像不像个小狗儿?”
何苦,何苦?上一世的死亡已是结局,这一世的新生也早已开始,何必念念不忘前尘,倒牵连着今生也不好过?其实过去的二十年,早已打定主意一心朝前看了。如今心神重复初降生那一阵的不宁静,萧孟朗不禁有些悔恨,昨儿真不该追问惜儿那三叶草之事。
皇甫惜歌低头打量着自己,傻傻的笑了:“你若不说,倒不觉得。可你一说了,仔细瞧瞧还真像。”
看来他并无大碍,还能与她玩笑。皇甫惜歌放了心,便喊丫头们进来伺候。又问萧孟朗中午停留在哪家店铺或是酒楼:“若是酒楼呢,便不给你送饭了。”
萧孟朗会心一笑:“你放心,就算今儿不算酒楼里的帐,我也会去酒楼里找吃的。”
皇甫惜歌满意点头:“那可要记得,叫厨子们给你弄些补脑的吃吃。爷这几日太劳累了。”
流苏接了璎珞的班儿,嘱咐璎珞赶紧回去歇歇。又与花黄一起,服侍着主子洗漱梳头。待萧孟朗离开清苑去跑圈了,几个丫头都嘻嘻笑着望向主子。
“我算是明白了,带你们作陪嫁,不过是来瞧我笑话儿的,”皇甫惜歌无奈的叹气,“今儿不是发月银么?怎么还敢这么不恭敬?就不怕我扣了你们的?”
流苏忙上前屈膝:“奴婢们可都是替主子高兴呢。可主子若是不高兴,扣了奴婢们的月银便能叫您高兴起来,奴婢们也情愿。”
皇甫惜歌扑哧笑了出来:“到了萧府后,你也学得伶牙俐齿了。快给我弄弄这黑眼圈儿吧,呆会儿去老夫人那里请安,这样子可不好看呢。”
“不是说老夫人叫您好好歇着不必去请安了么?”流苏有些疑惑的问道。
皇甫惜歌摇头,“又不是免了多少天,后儿一早便要出发回京城,何苦这一两天偷个懒。请安回来后我再歇着吧。”
上好妆容的皇甫惜歌拎起那大红衣裳,一声又一声的叹气,“穿了一个月的大红,可是腻死我了。”
流苏软语安慰主子,说打京城回来便能换换颜色了,忍得忍不得也不在这一两天,“您没瞧见宫里那陈贵妃,这辈子都穿不上这颜色?每次见到哪个穿了大红,嫉妒得那眼珠子都红得兔子似的。”
“切,说得好听是个贵妃,贵妃也是妾。”皇甫惜歌最不喜那个陈贵妃。还有那个端宁郡王堂兄,整日里都是苍白阴沉的脸、轻飘飘走路的模样,叫人瞧了便心头发冷。
想当初那女人竟然还游说昊文帝,想将皇甫惜歌嫁给她娘家侄子呢,被昊文帝痛骂了一顿方才老实了,却也将她连带着恨起来。
那与乌达可汗和亲之事,也是她搞的鬼吧。太后还活得硬硬朗朗的,昊文帝哪会轻易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皇后当初可也没少替昊文帝开脱过呢,如今想来,皇后的话倒不像假的。
想必定是那陈贵妃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和亲与克父克夫的谣言满天飞,皇甫惜歌妩霞一个没落下,都得归于她的功劳。
一个小小郡主,又没了亲王爹爹,碍着她一个深宫里的女人何事了?与皇后斗法归斗法,何必拉上无辜之人垫背?皇甫惜歌过去一直都想不通,却被流苏一语点醒了。
原来,她只是憎恨一切能穿大红的人啊。平民的正妻也能穿大红,她却恨不过来,便拿眼前见得到的人开刀。
还真是个心理阴暗的小人,皇甫惜歌愤愤的骂道。却也不耽误换衣裳披斗篷,一路出了门上了碧油骡车。
到了老夫人房里,老夫人便略带埋怨的数叨起她来:“你这孩子,叫你不必来请安,怎么就是不听话?这大冷天的,多睡一会子可管大用呢。”
“新婚一个月,你日日都没落下这请安,祖母心里有数儿,哪会在这一日半日的便说你不够孝顺?”老夫人拉着皇甫惜歌的手按她坐在自己身边,“若带着这幅小模样回了京城,王妃必会埋怨祖母未曾照顾好你的。”
皇甫惜歌轻笑:“惜儿父兄好不容易有了音信,连累祖母与三少爷都跟着费心,惜儿这个做女儿做妹子的,能不惦记?我母妃是个明白人,哪能随便将惜儿这憔悴栽赃到祖母身上?”
老夫人朗声大笑,真是个孝顺孩子啊:“说得极是。王妃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倒被祖母说得小家子气了。”
老夫人知道她如今是先来请安后回清苑用早膳的,便吩咐下去说多备些吃食:“你还没吃过祖母这里的早饭吧?今儿便留下一起用。”
皇甫惜歌也不推辞,柔顺的谢过了便陪着老夫人闲聊起来。待另外两位少奶奶随着夫人们前来请安,这一老一少已是用罢早饭净了手。
水雅琳阴阳怪气的说三弟妹起得真早,莫不是天没亮便来请安了吧。皇甫惜歌先给夫人们行了礼,扭身笑道二嫂说的没错儿:“既然睡不着白白闹心,还不如来烦祖母开解我啊。”
“何况我们爷起得更早,俗话说夫唱妇随,哪有爷都起了去忙生意、媳妇还赖床的道理?我又不比两位嫂嫂都是做了娘亲的,一早儿起来还要带孩儿。只有陪着老祖宗用饭才是正途。”
带孩子一类的话,不过是水雅琳昨日要错了茶的说辞,如今打皇甫惜歌嘴里说出来,倒令人觉得好笑。萧家又不是小门小户,哪个少奶奶还用带孩子?就算要带孩子加深母子感情,也不能将老夫人给忘了吧,先顾老的再顾小的‘才是正途’。
皇甫惜歌其实最不屑于这种嘴仗。个个脸上挂着笑,话里话外却带着刀子、恨不得剜下对方一块肉来,这种假想的交锋过得是什么瘾?
不屑于并不等于不擅长。想当初游走于宫禁之间,她什么人没见识过。就算只是个小宫女,段位也要比这水雅琳高出太多。只盼这亲亲二嫂懂得什么叫做挫败,以后少开口说这些无聊事儿才好。
她昨儿方借着君眉与老君眉讨了好,却又在刘远馨与皇甫惜歌之间一通乱挑拨,她到底是想叫哪个都念她好儿,还是想叫哪个都不好过?
皇甫惜歌想了好久也搞不懂,便无奈的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