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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那么微弱,可是却又是那么清晰。
刹那间,青夏仿佛是被电击了一般,猛地抬起头来,只见秦之炎紧紧的皱起眉来,虽然仍旧没有睁开眼睛,但是他却是那么清晰的一字一顿的说道:“不……可……以!”
“之炎!”青夏一把抱住他的肩,激动的叫道:“之炎,你醒了,你好了,你不会死了,是不是?”
“依玛儿……”虚弱的声音从他苍白无血色的嘴唇里缓缓的吐出,“不可以……死……”
眼泪汹涌而出,青夏几乎是踉跄的爬出了卧房的门,半趴在冰凉的石板上,声嘶力竭的大喊:“来人啊!之炎醒了,来人啊!”
又是三天三夜的诊症,几乎耗尽了王府内每一个人的心血,被八巫几次宣判了死刑的秦之炎,在青夏的召唤下,又几次神迹般的醒来,终于在第四天晚上,白石巫医筋疲力尽的说,他一生中从未见过像三殿下求生意志这样坚定的人,然后,如释重负的倒下。
八巫用了天险之法,强行将秦之炎从死神的手上抢了回来,八巫精力耗尽,同时病倒,一时之间,王府几乎成了医馆,无数大秦名医穿梭其间。
青夏终日守在秦之炎的身边,他时而清醒,时而昏迷,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二十多天,终于渐渐好了起来,看着青夏瘦了一大圈的身形,秦之炎虚弱一笑,却只勾下青夏更多的眼泪泪水。
这天早上,秦之赢又来探病,这些日子,青夏将所有秦家的兄弟全都挡在门外,不许探视,就连秦之昱这个死皮赖脸的人在被据两次之后都不敢登门,只有秦之赢屡屡受挫,却越挫越勇。秦之炎已经渐渐恢复到平常的状态,早晚还是要参与秦政的,青夏心念一转,就将他请到了书房。
清茶飘香,两人相对而坐,青夏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想知道十年前太和大殿上发生的事情。”
秦之赢进来时见只有青夏一人在,就知道她有话要说,闻言微微一笑,说道:“其实,由三哥来告诉你会更加妥当。”
“你知道他会告诉我的,”青夏冷静的说道:“但是我现在就想知道,而他的身体状况现在还不足以回忆这件事,所以,我希望你能来告诉我,我会很承你的情。”
秦之赢想了半晌,突然抬头说道:“你知道三哥为什么会得这个病吗?”
青夏一愣,想起炎字营中苍须老人说过的话,说道:“是白巫术吗?”
秦之赢摇头苦笑,说道:“具体是什么毒我说不清楚,我只知道当年三哥和太子、二哥一起被关到皇陵底下,太子和二哥很快就上来了,三哥却等了一个月才从皇陵里逃出来,被守军送回咸阳。回来之后,就染了重病,就此生生死死,也不知道多少次了。历代皇陵,里面都是寸草不生的,三哥人小体弱,当时一直在外八圈徘徊,里面又没有灯火,你知道他是以什么为食的吗?”
青夏闻言,顿时如坠冰渊,她已经不愿意再去想,甚至不愿意再去问了,可是她仍旧牢牢的坐在那里,听着秦之赢一字一顿的说道:“守营的探子说,外八圈里的陪葬干尸,几乎全被三个吃光了。”
“历代陪葬的下人,都要被灌以各种剧烈毒药,以防他们破坏陵墓,三哥吃了他们的肉,自然身中剧毒。他回来之后,消息在后宫中缓缓传开,就连他的生母瑶妃娘娘都害怕他,说他是疯子魔鬼,不敢接近。将他送到北苑交给嬷嬷们抚养,那些老嬷嬷哪里有好人,一个个迎高踩低,三哥在北苑,的确过了将近十年不人不鬼的日子,被关在小黑屋子里,既要忍受白眼虐待,还要忍受每次毒发的痛苦,若不是他的奶娘护着,可能早就死了。”
“三哥十四岁那年,父亲在桦尚垣上围猎,老八偷偷的将他从北苑推了出来。当时他被病痛折磨,已经两年不能走路,还是坐在轮椅上,更谈何骑马。父亲觉得败兴,很是生气,罚老八跪在辕门前三个时辰,老八气不过,和父亲顶嘴,被父亲打了十多鞭子,二哥五哥等人还轮番的去嘲笑他。老八当年只有十二岁,经不起激,拔刀就和五哥打了起来。五哥是淳于皇后的儿子,是太子的亲弟弟,是丞相的外孙,年纪虽小,却已经封了王,手下带着二十多个侍从,老八年纪又小,自然打不过,可是最后,五哥的人,却全都吃了大亏,每个人的左腿都被利箭射穿,就连位置都是一样的。后来我们才知道,是三哥看到老八受欺负,才出手的。”
秦之赢淡淡一笑,少了他平日里的潇洒精明,多了几分难以言明的嘲讽,说道:“父亲知道之后,却很是开心,非但没有处罚三哥和老八,反而将三哥从北苑接了出来,安置在太华阁里居住,就紧挨着东宫,封为宣王,更将穆侃大将军的女儿指给三哥为妃。可惜好景不长,不出三天,三哥就和老八还有穆侃将军的女儿穆瑶瑶一起失踪了,举国上下翻了个底朝天,还以为是敌国的奸细做的。不想半个月之后的太和殿家宴上,已经几年瘫痪在床的三哥却突然背着老八,一身鲜血淋漓的走了进来,趁大家发愣之际一剑杀了五哥,又煞星一般的站在老十一的面前,任是周围多少侍卫冲上前去,都不能靠近他,死伤二十多人,最后老十一像是疯了一样自断一臂,然后就倒在地上,这才躲过一劫,至今仍旧是个疯子。”
青夏眉头紧锁,久久说不出话来,秦之赢看着她,缓缓摇了摇头,说道:“也许你不相信,但是我真的不知道那半个月发生了什么,父亲查明之后就隐藏了所有的事情,只是将三哥送到了北疆大营,直到五年前,他才又重新回到咸阳。”
仿佛有锥子一下下刺入心脏,青夏缓缓笑了起来,她摇了摇头,抿紧了嘴。
他这样的一个人,究竟那些人做了什么,才会将他逼成这个样子?这些万恶的秦氏皇子,这些灭绝人性的无耻之徒,不能放过他们,绝对不能。
“庄姑娘,”秦之赢沉声说道:“不论怎样,三哥都是我心中最敬重的人,秦家已经从里面烂了,任何人想要置身事外都是不可能的,与其让别人祸国殃民,倒不如让三哥取而代之。我一直希望三哥能像相信老八一样的相信我,只可惜没有这个机会,这个话,就请姑娘帮我带过去吧。”
“你以为他现在还能轻而易举的相信别人吗?”青夏冷笑一声,淡淡说道:“不论怎么说,你今天肯告诉我这些,我都很呈你的情,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秦之赢无奈的叹了口气,就走了出去,连舟候在门口,缓缓走了进来对青夏说道:“姑娘,殿下在饭厅等你吃饭呢。”
“恩,”青夏点了点头,对连舟说道:“今晚带五百炎字营的精锐潜进城来,我们已经隐忍了太久了,是时候还击了。”
连舟一愣,神情微微有些古怪的瞪大了眼睛,青夏眉头一皱,沉声说道:“有什么问题吗?”
连舟连忙摇头说道:“没有没有,只是殿下刚刚吩咐过同样的话,他说姑娘今天晚上可能会用到人。”
这下轮到青夏发起愣来,可是转瞬间她的表情就变得温柔了起来。
之炎,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不能放开你的手,从今往后,我都会站在你的身边,你再也不会孤单了。
铁血大秦 第一百三十九章 素手乾坤
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在面对了这么多的磨难和痛苦之后,还可以活的这样淡定温和,饭厅大门打开的那一刻,秦之炎坐在木制的轮椅上突然抬起头来,笑容淡淡,嘴角温软,好似一幅水墨画一样霎时间晃花了青夏的眼睛。
外面的阳光那么灿烂,让她几乎有一种想要流泪的感觉,她缓缓的走上前去,也不管满屋子的下人都在一旁围立着,径直蹲在秦之炎的身边,将头靠在他的膝上,缓缓的长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下人们识趣的全都退了下去,青儿在香炉里燃了点点药香,空气里有着令人安心的味道。秦之炎的手,轻柔的拂过青夏的秀发,像是一阵风一样,青夏轻轻的叹息,声音飘逸如雾,缓缓说道:“之炎,能像现在这样靠着你,真好。”
秦之炎温和的笑,声音里带着一丝毫不隐藏的歉意:“依玛儿,我吓到你了。”
“你何止吓到我?”青夏轻笑出声:“你险些杀了我,你若是有事,我是不会独活的。”
“依玛儿!”
秦之炎声调扬起,青夏连忙抬起头来,轻轻的掩住了他的嘴,微微的摇头,说道:“你知道的,我从来不说大话,所以你要答应我,要好好的活下去,一定不可以有事。”
秦之炎面色凄凉,苦苦的笑,“依玛儿,我真是一个自私的人。”
青夏眼眶发红,秦之炎那些话又再一次在耳边回荡,搅得她的心都在生生的痛,强忍着眼泪,却仍旧声音发涩的说道:“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只是老天不曾善待你。”
秦之炎伸出手,将青夏抱在怀里,青夏蹲在他身前,将头埋在他清新柔软的衣衫里,眼泪大滴大滴的滚落,打湿了他的衣衫,她像是一个受人欺负了的孩子,紧紧的抓着秦之炎的袍子。多日以来的担惊受怕,多日以来的痛苦难过,那些一闭眼就会疯狂涌来的梦魇,将她整个人席卷吞噬,她无法想象一个五岁的孩子被困在暗无天日的皇陵里,一口一口的吞食着那些腐败的干尸时,是怎样的光景,也无法想象,那长达十年的囚禁生涯里,他是怎样日复一日的躺在床上,孤独的承受着整个世界的疏离和厌恶?那些来自于他的母亲,他的姐妹,他的父亲,他的兄弟们的嘲笑和蔑视,又是怎样的一次又一次的摧毁了他对人生的全部希望。
她突然想起当初白鹿原上第一次和他肌肤相亲的时候他曾说过的话,他说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对自己说过,一定不可以对什么生出留恋之心,因为一旦强求不得,最后伤心的总是自己。
秦之炎,为什么经历了那么多黑暗的往事,你还可以站在阳光下灿烂的微笑?为什么被那么多人背叛离弃之后,你仍可以毫无顾忌的选择相信我?为什么被这个国家、被这些无情的亲人那样伤害之后,你仍旧选择义无反顾的守护着这个腐败的大秦?秦之炎,这样的你,这样一个你,我又该如何去怪责,又该如何去远离,如何去残忍的说你是自私的?
就让我守在你身边,用我的一生,去填补你生命的残缺,用我这匪夷所思的生命,去毫无保留的爱你。
“之炎,”青夏缓缓抬起头来,眼泪朦胧但却笑颜如花,晶莹的泪珠滚动在苍白的脸颊上,有着恍非人世的瑰美,她轻笑着说道:“我现在终于知道老天为什么要让我来到这世界,就是为了遇见你。”
“之炎,我们就像是两棵缠绕相生的树,谁离开了谁,都会万劫不复的死去。所以,你绝对不可以抛下我,就让我陪着你,照顾你,逗你开心,给你讲笑话,我的肩膀很小很瘦,但是很坚强,就让我来帮助你,你也会累,也会疼,也会难过失落,也会孤单无助,我只想在你累了的时候给你靠一靠,只是想要帮你分担一些沉重的担子,好不好?”
秦之炎的眼睛好似大海,有晶莹的珠光闪烁其间,终于他还是闭上了眼睛,抱住了青夏的肩膀,轻声说道:“依玛儿,你留在我的身边,就是我最大的依靠了。”
“之炎,我们说好了,谁也不能先抛下谁,就算要死,也让我们死在一处。”
秦之炎眼光瞬间一滞,他的眼睛看着青夏,可是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