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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爱里只剩下沉重了,他必须将其摆脱。他开了一个让人可怕的头之后便这么做了,想要一次便放弃一切。这封信中的每一句话语调都不同以往了,这是一个挖空心思想出来的关于最终了结的诡辩:
“亲爱的露易丝,感谢,万分感谢你体贴入微并予以我安慰的来信!它让我又高兴起来了,我又相信人类是有快乐的了。在此,我把这些信件和戒指寄回给你。留着它们,露易丝!至少当作那些快乐日子的留念,那时我们只是为对方而活着,对未来的想望还没有变得黯淡,我们的爱情还没有忧虑的烦扰。然而的确!露易丝!我必须坦言——我一直有一个不可动摇的决心,如果我获取不了一个与你的地位相匹配的身份,我不会牵你的手请你与我共度此生的。其间,我请求你,我亲爱的善良的露易丝!不要因为你的誓言,不要只是因为你的心的选择便将你自己束缚。善良的人儿,你可能会觉得你不可能再去爱另一个人了,就像你经常所证明的那样——但是在这其间,一定会有某个讨人喜欢的男孩试图赢得你的心,某个值得敬重的男人去牵你的手。如果你选择了一个值得你去爱的人的话,我想高兴地祝你幸福。只有到那时,你才会明白,你那闷闷不乐、情绪糟糕而体弱多病的朋友是永远也不可能让你快乐的。”
他知道信到了信使那里之后,每个句子都涌进了他的记忆之中,他自己如释
重负的感觉感到羞愧。
他喝酒,他和诺伊弗、玛格瑙、黑格尔以及其他几个人一起度过了一个个喧闹而忘我的夜晚。
在迷惘而不知所措的情况下,露易丝向约翰娜求助了。她于是,虽然是在这过后,走到儿子跟前,她没有明白他想干什么:他拒绝了一种她曾经以为很美好的未来。但是她知道,他不可能有其它的做法。她悲伤地把露易丝的不快乐描述给儿子。
现在,他对扮演逃跑者得心应手,他也会一直擅长这个角色。“我得倾听一个对我来说如此可敬的人因为我的改变而对我的谴责,尽管她自己也认为这种让我无数次斗争的改变是必要的,我还得想着,是你让一个女孩伤透了心——噢,亲爱的妈妈!我不该承受这么多的……”
约翰娜想起弗里茨小时候就具有了把责任推卸到他人身上的天赋,这封信伤害了她。她不会对他说不,因为她害怕他的暴怒,但是她却会因此而更加试着去安慰露易丝,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
他达到了漠不关心的境界,他把这与舒适混为一谈了。1791 年夏天,母亲写信告诉他,露易丝快要嫁给肯恩了。他如释重负:“您信中写到的消息使我感到自己平静了。” “我决定了,从现在起,我就保持着我现在的状态。” 他打算变得和蔼一些,对人周到一些,成为朋友们的一个很好的朋友。
Ⅰ 友谊(1)
1788 年10 月21 日,荷尔德林毕业进了蒂宾根神学院。环境更清楚了,所发生事情也更加具体了,一些有他们自己的故事的人物出现了:黑格尔、谢林、诺伊弗、玛格瑙、比其他任何人都更受到我喜欢的施托伊丁(或许比起荷尔德林来,我更喜欢写关于他的故事)、埃佛鲁斯· 施努雷尔。
对法国大革命他们还一无所知。第二年年初,法国的财政部长内克尔将召集上将阶层。骚乱开始了,并牵动着神学院学生们的心。从这个时刻起,传记作家们变得各持己见了:一些人把荷尔德林算作雅各宾派,另外一些人则把他看成一位预言诗人。
蒂宾根是一个适于看风景,看城市风景画的城市。它离我很近,我的记忆忽略了过去这些年里发生的变化。“尘世树木,还有那光,/ 光中泊着小船,被召唤,/ 舵柄向着河岸,这美丽的/ 斜坡,这道门前/ 阴影流过,它倒映在/ 一条河上/ 内卡,这曾经墨黛之流,内卡”,20 世纪德国作家约翰内斯· 博布罗夫斯基曾这样写道。当他用舵柄时,指的是“拨船的工具”,即人们在缓慢流动的水上用长长的竹棍划着沉重的小船前行,这河水曾是绿色的,现在也还呈现出一点点绿色。他所说的“阴影”指的是荷尔德林的影子,像博布罗夫斯基一样,我也在水里看到了这个侧影,或是在小船上,或是站在内卡城门前的桥上。
荷尔德林那时的蒂宾根跟我的蒂宾根不一样。他的记忆跟浪漫主义没有任何关联,他想到的更多的是贫穷的生活。现在,布洛赫在这里发表讲话。那时,他叫布洛赫· 伯克,他没有任何天赋,也略去康德不谈,他致力于“实用哲学”。
我无法想象那些悲惨、狭窄而发出恶臭的居民点,因为对我来说,年久失修和狭窄的地方都已经变漂亮了。我任由教堂前院的烟尘打动着我,我在“谩骂角”买了世界上最黑的希腊烟草,我也曾在像荷尔德林那个年纪的时候虔诚地站在保存下来的塔前、普雷塞尔家有小花园的房子前、修道院教堂前、带有城堡的修道院前、武姆林尔小教堂前。
他的城市是肮脏的,各条街道失修,晚上没有灯光。“在许多巷子里,人们经常可以看到很多房子面前堆有大堆的粪堆。至少在这样一个自称为第二首都和王府的城市里,不应该出现这种有伤风化的事情。”此外,日常的垃圾可能也被扔进了小巷子,扔进“壶罐里”,它们在那里发霉、发酵。因此,人们愿意走在反正已经很泥泞的巷子中央,然后经过的马车溅得人满身都是泥泞。夜里要是没有提灯的话就没法外出。
1782 年4 月份,也就是荷尔德林来上神学院的7 年之前,这个城市里有居民5554 人。无论如何,他们的道德受到了弗里德里希· 尼古拉的赞扬,对上述状况的严肃描述也出自他手:“在看待私生子这一问题上,蒂宾根以它值得称道的方式不同于其他所有的大学。因为众所周知的是,这样的情况在其他的大学通常是为数很多的。在所有诞生于哥廷根、莱比锡和耶拿的孩子当中——”
当尼古拉谈到德国,写关于这个祖国的东西时,他眼前所浮现的是另一张地图,上面有无数的边界树和海关站点。他知道的更多的不是部长们的名字,而是公爵、大公、亲王和国王们的名字。而我呢,当我写到关于莱比锡时,我会想到童年时的一些风景,一些已成往事或者停留在孩童阶段的事情。我谈的是共和国,如果是他的话,他也会带着另一种心情,胆怯地去谈它们,谈*国和德意志*共和国:版图发生着变化,我们需要更多的色彩去对他们进行阐释——
Ⅰ 友谊(2)
“——平均起来第7 个孩子,而在慕尼黑第4 个孩子是非婚所生的,而在蒂宾根却是第33 个孩子才是非婚生的。”
很显然,这里的500 名大学生都很守规矩,都过于忙碌着自己的事情,他们的作业,抑或是蒂宾根的女孩子们都被保护得很好。尽管如此,大学和城市的关系也很紧张,手工业者和葡萄种植者们都很蔑视这些领取奖学金的人的傲气。
我一再对自己说:不要设想这是一个城市,而更多的是把它想象成一个乡村居民点,其中大多数居民都是非常贫穷的,小农、葡萄农、手工业者,还有那些非常底层者,最终是那些雇农、信使以及女仆们。卡尔· 欧根的官员们和教授们只占其中非常少的一部分,但是他们却控制着这个城市的生活。那些大学生们,如果他们不曾是神学院的学生,也不是神学家,一个人单独住的话,他们单单通过自己的特权便可以影响他们的环境了。那些帮助大学生们准备毕业考试的老师们的地位是奇特的,如果用今天的话来说,他们是学术上的助手。他们的大学成绩一定是很出色的,他们正走在通往教授生涯的路上。当然,大多数时候他们是与那些拿奖学金的大学生们结成同盟的,因此,在那些监督纪律、避免骚乱的官员眼中,有时反叛的他们也是眼中钉、肉中刺。
对荷尔德林来说,1752 年的那些规章制度还在起着作用,那些无比死板、起威慑作用的行为准则,其中的某些段落甚至院长都认为是可笑的:
“所有领取奖学金的大学生们都应该把徒劳的提及上帝的名讳以及所有的诅咒和誓言视作违反上帝的和人类所有法则的渎神行为,并不得做出这种行为。此处,*和有恶习者将受到驱逐,出于莽撞和暴怒而僭越者将受到关禁闭的惩罚,而相对顽固的诅咒、发誓以及亵渎神灵者将被通报给侯爵的教会监理会,其它的违反规则行为将受到严惩并以示众。每一个被支助生听到这样的亵渎神灵的言语都必须将其报告给督察。”
他们已经习惯了被责骂、被欺压、被教导着去告密。作为公爵的以及教会监理会的奖学金领取者,他们必须付出这个代价。毕竟经过4 年在上帝和君主面前鞠躬的训练后,他们将跻身这个州里的神职和精神层面的精英层,其它德意志州里的任何其他人都不可与其相提并论。再也谈不上什么数不清的病态者、心理残疾者和神经质的趋炎附势者,他们将在牧师职位上过着艰难困苦的生活,并让那些受到更多折磨的人来朝拜他们——而那些少数逃跑者、那些试图忘记这些的人,他们也是命中注定如此的。他们的知识便是赞扬,当然也包括从那些违背规定的老师们那里所学来的东西,他们能够挖空心思想出哲学体系来,能够完美无瑕地翻译希腊语和拉丁语,会执拗的阐释“著作”或者在诗歌当中构想出一个被压制的各种希望最终可以焕发光芒的世界来。“谢林和黑格尔、乌兰和豪夫,这些人在我们这里便是规则”——施瓦本人骄傲地这样说道。看来,荷尔德林是不属于规则之内的。
他搬进了神学院,他迅速地适应了,他受人喜爱,诺伊弗和玛格瑙的朋友们领他入了门。
我还是没法讲故事,除了他对要克服欲望的痛恨之外,其余一切对我来说都太抽象了。许多人想都不想就顺从了秩序,他们当中的每一个人都陷入了这个人们挖空心思想出来的教育装置之中。
Ⅰ 友谊(3)
“这些人(大学生们)一来到这里,便受到了语言、历史、逻辑、算术和几何方面的测试。随后的前两年里,他们去听哲学教授的讲座课。而帮助他们准备毕业考试的教师每周所上的复习课——”
——早上8 点到11 点他们到“公共场合”去,这个很不错,这时,他们可以正当地走出神学院,然后要么坐在小酒馆里,或者坐在律师家里喝着果子酒,不用考虑伯克会从他的小藏宝箱里拿出什么来向他们展示,而是争论着关于康德、席勒和舒巴特的问题。下午2 点到6 点安排有练习课——
“则每半个季度由这些教授在教会高级监理和院长的监督下进行考核和排名,在通过各项测试、公开测验并参照哲学系内部在这之前的最后一次排名成绩,他们可以获得硕士殊荣。
此后,他们将学习神学,作为他们的主要专业,并将在三年内在这个系的教授那里完成所有的课程……这三年过后,他们将受到公爵的教会监理会召唤,前往斯图加特去参加主要测试。如果他们通过这次考试,则将获得处理部级事务的许可。他们通常作为助理牧师被移交给州里年长或者疾病缠身的神职人员,或者他们将获得一个空缺的职位,直到该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