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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命运之曲（下）
清晨，我听见了钢琴声，从无知无觉的睡眠中醒了过来。琴声像清凉的露水，滴落在我昏沉的意识里，帮助我恢复了知觉。睁开眼睛，头感觉还有些痛。那个熟悉的身影坐在美森瀚林三角钢琴前，弹奏着似曾相识的琴曲。我聆听着琴曲，这琴曲就是我昏迷前听到的那首，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他在弹奏的是第三乐章。大音乐家柏辽兹曾经说：“这乐章是不可思议之曲。最初数节其实并不可怖，但似有人用磁力的眼光向我们凝视，使人觉得非常可怕。”
“小子，你不该搅进来的。”那人慢慢地在琴键上移动手指，“你知道吗，昨晚我差点杀了你。不过既然你来了，我想我们之间需要好好谈一谈。”
“在谈之前，我想知道昨晚是谁对我下重手来着。”
“不妨先把你心里的答案说出来吧。”
我想了一会，头痛并没有造成我思维混乱。“第一个对付我的，我觉得是夏盈。如果是李俊杰动的手，我想我是不会挨后面那一下了。”
“你的理由是什么？”
“兄弟之妻不可戏，他肯定会下重手的，虽然是他设局在先。”
“第一个对付你的不是夏盈，如果是她动手的话，你就不会坐在这儿和我聊天了。你想想，她最擅长的是什么？”那人还在敲着琴键。
勾引？我几乎要脱口而出，却听到肚子发出的咕咕声。换作平时，这时应该吃早饭了。一想到吃，我想起了夏盈切的那盘梨片。“刀？”
“恩。是李俊杰先对你下的手。原因，你应该不难想到。”
我想起餐馆那一幕，道：“因为我怀疑他，这家伙。”林俊杰下手其实并不重，看来他还把我当兄弟来着，我心安了许多。
“我想我们可以开始谈正题了。”那人将面转向我。
“第二个动手的是谁，他下手可真重。”我还是有些不甘心。
“我高看你了。你醒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告诉你了。”
“不过我希望他当面跟我说声对不起。”我盯着那人道，“叔叔，你说呢？”
“小子，你别得寸进尺。”叔叔怒气冲冲地道，“你能坐在这儿，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你为什么不好好想想，李俊杰只带你来酒吧，却不带路百晓，难道就因为你们都学过法语吗？”
“拜托，叔叔，你不想道歉就直说，没必要拐这个弯子。”我说道，“我知道他带我去，有他的意图，而我跟他去，也有我的想法。我的直觉是他和你有些相似。但我没想到的是他会玩这一手。”
“你没想到的事还多着呢。”叔叔嘲讽道，“你是想到就去做，全然不顾及后果。怀疑某个人，就贸然去调查他的底细，你可知道这样干有多冒失，多危险。幸好你这次调查的对象是朋友，而不是敌人。”
“我昨天是去调查李俊杰了，可我就问了一个人，是他们家以前的邻居。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叔叔笑道：“那邻居是个口齿不清的老头，你问东，他答西，结果你也没问出什么来。”
“你怎么都知道？”我纳闷了。
“我先不回答你的问题。你再想想，那地方，有没有什么让你印象深刻的……”
“我记得没有，”我很努力的回想着，“啊，对了，那儿原先住着七八户人家，可昨天只看见邻居一家，其他似乎都已经搬走了。”
“恩，你当时有过怀疑么？”
“有，我想没道理，只有一户人家住着。可我看到那邻居，就觉得很正常，一个老人，年纪那么大了，不方便，而且老人通常比较怀旧，不太愿意搬去陌生的地方。”
“他住的房子，你有好好注意么？”
“很破旧。房子里面我没进去，那老头挡着呢。不过想来里面也没什么，估计还有股臭味。”我说到这儿，叔叔莫名奇妙地揉了揉鼻子。
“你没闻到什么香水味儿，也没往房间里张一眼？”
“就算有，我也闻不出来，昨天鼻塞来着。我张了啊，可我刚探头，他就踩了我一脚。这老头眼不好使，也不好怪他。”
“这鼻塞来的真是时候。不过他眼不好使，你的眼神也不见得好。”叔叔笑道，“还有一个细节你注意了没，当时刮了一阵风，把一个食品袋吹过来了。”
“是装薯片的袋子。”我回想那只袋子的样子，说道：“那种薯片，在这儿只有一家超市有卖，想不到那老头喜欢吃……”我忽然说不下去了。
“有问题了，是不？你再想想，那家超市，离这老头家，有多远的路程？”
“从老头家到最近的车站，要走10分钟，坐车到超市，需要半小时左右。”
“这老头爱吃薯片，坐一趟车也不是不行。”
“袋子上的日期是昨天的，而老头说他已经有一个月没出过门了，他没必要为这事撒谎。”
“恩，不错，快接近真相了。那袋子上的时间，你还有印象没？”
“啊，我想起来了，是14点20分，而我到老头家是14点50分，我有看表。”
“你的表没慢吧？”
“没有，”我愤愤地道，“我早上对过时的。”一提到时间，我明白了。“我少算了十分钟。那老头……”
“那老头就是我，”叔叔得意地道，“我当时还真怕你把我认出来，可没想到，嘿嘿。其实我留下很多线索。房间里我喷了茉莉花的香水，那香水味你比较熟悉。可你昨天鼻塞，让我的一番苦心白费。那个包装袋，我是扔在附近的一个垃圾桶里，可没想到，一阵风把它给带出来了。”
“你是骑摩托车过去的，摩托车就放在那个房间里，所以你不让我往里张。可我不明白的是，你是怎么知道我要去的呢？”
“是李俊杰。”叔叔叹了口气，道，“我高看了你，小瞧了他。他算准了你会去调查他，而且去哪儿调查，他都了如指掌。我赶过去的时候，还希望他算错，可我又不能傻等，所以临去前到超市买了包薯片，没想到薯片刚吃完，你就到了。如果你赶得早一点，还能吃到一小包。”
“想不到叔叔也有听人指挥的时候。”我虽然听到真相后，大吃一惊，可对叔叔听从别人吩咐，还是很好奇。
“这是工作，可不是儿戏。”叔叔一脸严肃地道，“要不是林燕莺，你的小命可就没了。”
“昨天她也在酒吧？她什么时候来的？我要去见她。”我兴奋地道。
“她不在。是她留下的东西，救了你这小子。”林燕莺留下的东西？我又犯迷糊了。“就是这个。”叔叔将那样东西放在了我的手上。“这丫头，如此重要的东西给了你，也不事先跟我招呼一声。”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十五章 天使折翼（上）
那东西不是别的，正是林燕莺在机场给我的那串项链。我一直将它带在身上。“它怎么会在叔叔手里？”我握着那个天使项坠，不解地问。
“还记得昨晚你喝的酒吗？假如你有注意的话，那酒杯是夏盈用过的，杯沿上还留有她的唇印。”
“酒吧灯光那么昏暗，没注意那么多，更何况我赶过去时，口渴得要命，哪顾得上那杯是用过还是没用过的。”
“我要说的是那夏盈用的唇膏，它叫‘雅典娜之吻’，三分钟内与水结合，具有迷药效果和催情作用。她是在你进门时作的手脚。这是我们新研制的，昨天你义务帮我们试验了一下，看来效果还可以。当然你能在关键时候，不为美色所诱，我还是很赞赏的。”
“那我昨天岂不是当了回小白鼠。”
“当小白鼠，可不是人人有机会，你应该感激我们才对。这个项链就是夏盈贴近你时，从你身上摸去的，然后转交给了我。幸好我发现这个项链里的玄机，要不然你就不会挨两拳那么幸运了，是直接扔河里喂鱼了。”
“你说的也太夸张了吧？”
“一点都不夸张。”叔叔道，“我到现在还有些后怕，你这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要怪那林丫头，事先不打声招呼。怪我也没多问，组织这次派她来，不会只传口信，应该还会有书面的东西。”
“书面的东西？”
“那东西就在项坠里，”叔叔见我摆弄那项坠，笑道，“不用看，里面没东西了。当初他们将你托付给我，除了让我照顾你之外，原来还另有深意。我以前不知道，以为只要供你读书，将来让你有份好工作就可以了。如今看来，完全不是那样。小子，要怪你运气不好，假如我早看到项链里的书面材料，你现在说不定还能多一项选择。”
“多一项选择？”
“恩，你可以选择和你父母不一样的生活，其实做个普通人也挺好。我是想做个普通人，但已经回不去了。你本来有这个机会。可现在，可怜的你只有两个选择。一个选择就是你来美国前，对老孟说的，我不知道你现在的想法怎样，可能会有些改变；另一个选择就是遗忘，把以前包括今天的事全忘了。但我不敢保证，你选择遗忘会给你带来什么后果，也许变成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白痴也说不定。毕竟我们不是科学家，不会用那种高科技来实施，只能用一些土办法，土办法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我知道你的头很硬，但我相信我们的土办法还是能奏效的。”
“你认识老孟？”我惊道，“当初就是他让我不要和你走得太近的，说你翻脸比翻书还快，特别喜欢骗别人东西，骗了不给还打人。不过我后来发现你还不坏，除了有点神秘之外。”
“老孟还记我的仇呢，”叔叔叹了口气，道，“我记得你初到美国时，可没给我好脸色看啊，我好意帮你提行李，你不但不给，还咬了我一口。我就纳闷，我们初次见面，你有必要那么恨我么，看来是老孟在煽风点火啊。”
“不知道孟伯伯现在可好？”
“这老猴子过得可比我滋润呢。项坠里有两封信，一封是林燕莺爸爸写给我的，另一封就是老孟写的。这林丫头啊，她说她爸爸会搭着银白色的翅膀飞过来，我还以为是和她一样，坐飞机来呢，原来说的是这个天使项坠。”
“这两封信里写了什么啊？”我按耐不住好奇心，问道。
“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先告诉我，你的选择。”
“如果你是孟伯伯的话，我早就跟你干了，”我气愤地道，“我就是看不惯你的人品，你是对我不错，可你对不起我们的国家。你不管做什么，都洗脱不了你的叛徒身份。”我准是疯了，原先藏在心里的话，这会儿居然当着叔叔的面说了出来。
“我原以为我照顾你不够，所以我们之间总存在些隔阂，现在我明白了，你在意的是我的身份，”叔叔神情黯淡，眼眶里闪着泪花，他哽咽道，“你那孟伯伯，他没跟你说……”他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声音又恢复了平静。“他不说是对的。我就是这个身份。现在我只问你，你的选择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