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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新浪笑笑:“你总是相信自己的感觉。”
艾尔兹:“因为它从来没有欺骗过我。快说吧,有什么好消息?”
高新浪:“我们派往辽宁、吉林收购大豆的第二、第三经营部,都传来了好消息……”
艾尔兹打断了他的话:“No,No,No!那些地区对我来讲不是最主要的,我感兴趣的是你太太进入北大荒的情况怎么样?”
高新浪:“初步有些进展。”
艾尔兹耸耸肩:“进展?仅仅是一些?你们中国的语言,太微妙了。我要的是实际成果!”
高新浪忙说:“董事长,有了实质性成果,我立即向你报告!”
8
雁窝岛农场外贸公司是一座新式的二层小楼。
枣红色的奥迪小轿车戛然停在了楼门口,显得格外清秀、干练的牛红拎着金丝闪闪的意大利进口女式小拎包下了车,款款地走上台阶进了楼内,上了二楼,在“经理室”门口停下,见门掩着,主人似的顺手推门走了进去。
“哟,这么快。”邱菊站起来迎接:“红妹,去小兴安农场这么快就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
牛红神采飞扬:“这事办得痛快,太痛快了,要不说我这个人就是走运呢!”
牛红不让而坐,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从小拎包中取出一盒进口女士烟。取一根递给邱菊,邱菊摆摆手委婉拒绝,忙去给她拿打火机。
“我这里有。”牛红从兜里掏出一支特别精致的进口打火机点着了烟,十分优雅地吸了一小口,将烟雾缓缓地吐出:“我说场长夫人,人家麦芒才真不愧是大场长的夫人!那个小浸油厂虽说小点儿,可真说了算,办得那个干脆呀。她那里五千多吨大豆,一块两毛钱一斤收的,我用一块两毛二全部买下,每斤再给她回扣一分钱,我俩用了一顿饭的工夫,她就得了十万多元的好处费。”
邱菊惊讶地问:“那许场长不管?”
牛红绘声绘色地说:“开始,那个许诺也是不同意,让麦芒叮当二五和他一顿干,没消几炮,就把他打成瘪茄子样了。”她说着,从兜里掏出合同在邱菊面前一晃,又很快地揣进了兜里。
邱菊瞧着牛红那得意的神采,还有她手里那份晃动的合同书,真有点愣了,心里腾地升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是羡慕?是忌妒?是酸楚?……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牛红像是猜透了邱菊的心理,一副深情的样子说:“菊姐,妹妹不外,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吧。这年头,钱多了没用,可没钱也玩不转。雁窝岛农场这么不景气,要是有一天,你家魏场长一下台,谁理你们呀?你没见退休的那些老头子嘛,连那么点医药费都报不了……”
“这些,我倒也是看透了。”邱菊点点头,“红妹,我就担心偷鸡不成倒蚀一把米。要是闹大发了,我家思来真和我离婚可就糟了!”
牛红见邱菊动了心,责备中又带有亲昵的味道说:“唉,你是死心眼子呀,看火候儿,悠着点儿嘛!他要是把弦拉紧了,你可松一松嘛。”她停停,故意放冷口气:“菊姐,今天,我把话给你说明白了,我可不是挑拨你们两口子离婚呀。要说,我倒是有收豆子的任务,可是,主要是为你好,要是收别人的,我是不会出这个价的。”
邱菊点了点头:“我明白。”
9
这是雁窝岛浸油厂库房工地,喧嚣声不止的施工现场,民工小头头带领几名民工正围着许言纠缠不休。
《龙抬头》第一章(10)
小头目急躁地质问许言:“许经理,你不是说工程进度一半就付工程款一半吗,你到底说话有没有准星儿呀?”
几名民工随着嚷起来:“不给钱不干了!”“不干了!”……
许言好言相劝:“哎呀,兄弟们,我哪里料到这个魏场长说了话顶狗屁放呀!等等,你们再等等,就算帮我许言的忙。”
小头目逼问:“你说个准数吧,等到什么时候是头?”
许言无可奈何的样子:“哥们儿们放心,不会多久,魏场长去外边弄钱去了!”
小头目伸出两个手指头:“好,再宽你两天!”
许言相求似的:“好,好,快干活儿,兄弟们,快干活儿吧!”
10
牛红在临海市霸王集团闯荡了这两年,又回到农场,转了这几个地方,觉得农场比记忆里小了,街道窄了,特别是接触了邱菊、小雪,觉得这里人怎么这么土气,这么好摆弄,她顿生了一种能主宰这里的飘飘欲仙的感觉。甚至,脑子里还有一种模模糊糊能驾驭这雁窝岛的感觉。
她枣红色的小轿车停到了农场医院门口,挎着小包走进了医院。她在走廊里,问一名匆匆迎面来的护士:“护士小姐,夏医生在哪个诊室?”
护士回头一指:“内科。”
内科诊室里,夏柳刚诊完一名患者,患者拿着取药单走了。牛红走了进来:“呦,夏医生,几年不见,还是这么年轻,这么漂亮!”
“哟,快坐,快坐。”夏柳站起来,让座:“牛红,场里人都说你到城里当阔太太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牛红自豪又神气地回答:“昨天。”
待牛红坐下,夏柳关心地问:“怎么,不舒服啦?”
“可真是,”牛红装出难受的样子,“这里的天一入秋就感觉出凉来了,我穿得少,有点感冒,找你来开点儿药。”
夏柳戴上听诊器:“来,我听听。”
牛红:“不用,不用。”
夏柳又拿体温计:“好,那就试试体温,看发不发烧。”
牛红说,“不用,我说不用就是不用,就是有点小感冒,开点儿感冒药得了。”
夏柳拿过处方单写着。
“我在农场时来看病,你没少照顾我,在临海一有头疼脑热我就想起了你。”牛红接着说,“夏医生,我来这一天多,听到了些闲话,我觉得不见见你,心里像有件什么东西撂不下似的,可是,又一想,有句话不知该问不该问?”
“那有什么不能问的呢。”夏柳低头写处方,笑笑,“你尽管说。”
牛红神道道地把门关上,又返回来坐下:“夏医生,我怎么听场里人风言风语地传说你和老场长的事情要成真的了呢,是真的还是假的呀?”
夏柳道起苦来:“牛红,当时弄的那么一套,你是不知道,我都窝囊死了,真的假的,我是有口难辩呀。事后,老场长一个劲赔礼道歉,当着不少人讲真相。你说说,我还能说啥,还能不接触吗。魏场长又安排我每周搞一次家诊,我这一去,风言风语就来了……”
“别说了,无风不起浪,”牛红笑笑,“我到了城里,偶尔想起了你这件事,还有听到你说的话,越来越觉得你比城里人都超前。”
夏柳莫名其妙,停下笔抬起头问:“牛红,你说什么呀,我凭良心说,没那么回事儿!”
牛红说:“人都是为了活得自在,有没有那回事儿,谁去考察?我是说,听说你俩恋上了,我打心里为你高兴,要说呀,也就是咱这个封闭的地方吧。别说在外国,还有咱们香港呀,就是在城里,老夫少妻多着呢!咱这地方的人,没见过世面,大惊小怪的,说得那么难听!”
夏柳不自然地说:“牛红,你说什么呢?”
牛红:“其实,要我说呀,老杨头这人不错,浑身都是革命气节,岁数大点儿也没事儿,对你好就行。我可品透了,找对象呀,大呀小呀,老呀少呀,高呀低呀的,都不是主要,主要的是看人性。就说我家那高新浪吧,人倒是有点儿小本事,可那驴性霸道的劲儿真让人受不了。这你知道,我受他老气了。”
“瞧你说的,哪有那么严重,”夏柳笑笑,“现在不是挺好嘛!”
牛红:“行,还算行吧,现在,我俩都在外资企业工作,又都是个头,也算是有身份的人了,现在年纪也大了,也注意了。”她说着话锋一转,“喂——夏医生,你能不能和我说实话,我听说你和老场长结合不到一块儿,主要是小雪在里乱搅和?”
夏柳一板脸说:“牛红,这可是没影的事情,可别瞎说,要不,我生气了。”
牛红笑笑:“你生不生气,我也得说实话,谁让咱们是要好的姐妹来。你看看外面的世界,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也就是在咱们这偏僻的农场吧,夏医生,叫我说,你也别在乎那些风言风语的陋习,有些年轻人呀,自己这么搞那么搞的,老人失偶,想找个伴儿,就这么反对,那么不同意的。你也别管她小雪这个那个的,要爱就大胆地爱,经济上有啥困难,姐们儿可以帮你一把!”
夏柳有点受感动了:“我的红妹,你有这心思我就谢谢你了,别说了,别说了,我谢谢你,谢谢你。”
牛红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怎么不说,我说的着才说呢,谁让咱们姐妹投机来着。夏医生,你要有点主心骨,这又不是做贼养汉,你腰杆挺直点儿,别让她小雪搅和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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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抬头》第一章(11)
夏柳:“没有,没有那事儿,红妹,可别瞎说。”
“哎呀,我的柳姐呀,我这么诚心看你,你和我还口是心非。”牛红一撇嘴,“你红妹才不是瞎说的人呢,她小雪怎么也干那么不入俗的事呢?”
夏柳:“她怎么了?”
“农场都议论开锅了!”牛红说,“还怎么了,怎么就非要嫁人家许诺呢!麦芒和许诺因为性情不一样,本来就好吵个架,她小雪这么一搅和倒好,弄得人家两口子那个不安宁呀,你说她小雪可恶不可恶,现在就等麦芒开口离婚呢。还说就是等麦芒死,也要等。”
夏柳:“你越说越玄乎!”
“玄乎啥,这都是有鼻子有眼的!”牛红好像是亲眼看见亲耳听见似的说,“你说,她小雪都要成老姑娘了,有草根那么帅的小伙,为什么不结婚?这边占着,那边等着。脚踏两只船,我看是活糟践好男人!”
夏柳无可辩解的样子,递过处方。
牛红接过处方:“夏医生,有点儿主意呀!”说完,摆摆手走了。
夏柳送到门口,回到诊室,瞧着窗外,呆想着。
蓝天,白云,田野,往日瞧着是那么令人心旷神怡,今天令夏柳感到混混沌沌起来。
窗外杨树上,一对喜鹊喳喳叫着,她也感到心烦。
11
北大荒秋天的傍晚,有点阴沉沉的。太阳一落下山顶,又没有晚霞,真让你辨不出是黎明前的黑暗,还是落日的黄昏。
崎岖的山路上,一辆吉普车正由北大荒农垦局向雁窝岛农场疾驶着。
魏思来坐在车内,他一会儿瞧瞧窗外,一会儿看看手表,真有点儿搞不清这是早晨还是晚上了,一副十分不安的样子,忽而探视窗外,忽而紧靠座背,紧紧地闭着眼睛。
吴新华的话回响在他的耳边,“改革就是要自己的梦自己圆!自己圆!!自己圆!!!”“你千万要做好稳定工作!”
窗外闪过一片白桦林,满目苍莽,像一幅流动的画,迷迷离离。
12
牛红尽管觉着在小兴安农场麦芒那里打了胜仗,也攫住了邱菊的心,动摇了夏柳这风声中平静的树,心里美滋滋的。这些事情要是搅和成一团,煮成一锅粥,这雁窝岛浑成这个样,他们就没心思工作了,别说这点大豆,想搞什么都会很容易了。
她左思右想,这个混沌的棋盘上,邱菊该是个最重的棋子,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