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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秦说:“我也这么说了,可是他们说,你是场长,好说不好听,放松离婚的口子不能从你这里突破。好几名妇女给法院、民政局写信,呼吁打击丑恶,救救她们的丈夫呢。你这事情,掺和到这股风里去了不好。要是真离,能不能缓一缓。”
许诺叹口气。
小秦:“许场长,也不知我该说不该说,你俩打打闹闹这些年了,我细品味,麦姨这人也没啥坏心眼,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常给我打电话打听你,你再将就将就看看吧——”
许诺说:“她打听我,也是寻找点我的情况,打着我的旗号办她的事情。浸油厂转制,我就一时麻痹上了她的当,她当上了经理。小靓上大学,一走就是半年,她连个电话都不打。”
大吉普一拐弯,上了中心大街。
许诺更加暴躁地倾诉起来:“好啊,她对我讲法、讲企业的自主权,把大豆弄出去了,我怎么说都不行。好吧,婚姻问题也是讲法的,讲婚姻自由嘛。影响,影响,我这回还什么都不怕了呢!”
“我再去问问。”小秦又停下车说,“许场长,你还是冷静一点好,别气坏了身子。”
许诺瞧着前方生气,小秦说什么,好像都没进他的耳朵,前面一辆眼熟的胶轮拖拉机突突突地开来,使他一惊。
草根:“小雪姐,许场长。”
许诺一抬头,发现了小雪,示意小秦停车,便推开车门跳下了车:“哟,小雪!”
胶轮拖拉机也停下了。小雪跳下车,高兴地叫一声:“许场长!”
许诺淡淡一笑:“叫什么许场长呀,还是叫我许老师,或者叫我老许!”
小雪打趣地说:“还老许,老许,多老呀?”
许诺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草根坐在驾驶室里,双手把着方向盘。
许诺笑笑主动上去握住小雪的手:“多老?孩子都上大学了,眼角上也有小河沟,还不老。小雪,干什么来了?”
“瞧你说的,哪有那么严重,”小雪说,“那就叫许老师。许老师,我们雁窝岛浸油厂没钱支付大豆款了,我又不想把豆子卖给霸王,和我爸商量,想把豆子卖给咱小兴安农场。我想到你们浸油厂去看看,要是能当时付现金,价格又差不多的话,行就卖给你们。”
草根跳下车凑上问:“许场长,你们当场兑现豆款吧?”
许诺似乎没听见,只顾和小雪说话,很高兴地:“小雪,这个举动我倒非常赞赏,”他瞧一眼小雪的雪花纱巾,突然诗意大发似的说,“你这一举动,就像你的名字,是一朵融化进咱北大荒黑土地里一朵纯美无瑕的雪花。不过,交给我这里也很麻烦……”
小雪笑笑说:“我怎么看你不像个场长啊。”
许诺问:“像什么?”
小雪笑笑说:“就有点像当年讲台上的教授的感觉,那么富有诗意。”
许诺突然神不由主地支吾说:“可能,可能……”
草根听着,有些瞧愣了,傻了一样在那里站着。
小雪察觉了草根的神情,转了话题说:“许老师,我说的卖大豆的事情怎么样?”
许诺有点难为情地说:“我们浸油厂倒是能兑现收购款,不过……哎,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小雪嗤地一笑:“当场长了,怎么还像在大学当老师似的,说话总留删节号,一个买卖大豆生意,我出大豆,你们出钱就是了嘛!”
许诺:“不那么简单。”
草根在一旁说:“小雪姐,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呀?”
这时,牛红坐着枣红色轿车也到了这里,停在离大吉普车不远的地方,贼眉鼠眼地直往这边瞧。
许诺指指旁边农场宾馆说:“小雪,这事我还得和你细说,你先到宾馆,我马上打电话给总台服务员给你安排个房间,先休息一下。我有点儿急事儿,处理处理就过去。”
“对了,许场长,”小雪刚要叫许老师,很快又改了,“我先到你们浸油厂去一下吧。”
“问题很复杂。”许诺说,“不,还是先到宾馆去。”
草根有点发蒙:“小雪姐,咱们来卖豆子,到宾馆干什么呀?”
小雪好像没有听到草根在说什么,只感觉到他在说话,含糊其辞地说:“你听着。”脑海里闪出一个镜头:在大学自习课堂上,小雪指着作业本问,“许老师,这样行吗?”许诺:“不,先这样。”然后拿起笔在小雪作业本上画起来。
小雪诡秘地一笑,对许诺说:“还是当年那个口气那么命令我。”
许诺笑笑:“是吗?”
小雪:“那好吧。先到宾馆,你可要抓紧点啊。”
许诺握住小雪的手说:“回头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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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抬头》第二章(8)
小雪:“回头见。”
许诺坐的大吉普调头驶向农场办公大楼,小雪和草根先后上了胶轮拖拉机,小雪说:“开车,到宾馆去!”
草根愣愣地瞧了小雪一眼,启动车向宾馆开去。
北大荒秋天的阳光暖融融的,倘若你不看树叶,不看田野,则以为是一个美好的春天呢。
许诺坐在车里,瞧着窗外的天空,闪动过的路灯、楼房,心里也奇怪,心情怎么一下子这么好,麦芒的羞辱好像已经过去很久,早远远弃之脑后了。大吉普驶到办公楼门前,他下车进楼,直奔会客室。他一进会客室,握着魏思来的手说:“思来,让你久等了。”
魏思来说:“没有,刚到不一会儿。”
许诺:“快请坐,快请坐。”
俩人坐下,服务员开始倒茶。
魏思来:“许场长——”
许诺接过服务员递过的茶杯,直瞧着魏思来:“别一口一个许场长、许场长的,就叫我老许嘛。”
魏思来叹口气:“叫什么不重要,看到你们场这么红火,我真是自愧不如呀。”
许诺说:“不能这么说,你们雁窝岛农场是第一批建场的,离退休人员多,自然就负担重。”
魏思来说:“先不说这了。我就直来直去吧,老许,我见今年大豆市场好,贸然赊了职工两万吨大豆,一时加工不出来又不想甩手,职工要款要得紧,你们场有存款,能不能先借给我点钱,给我打圆场,应应急?”
许诺沉思一下,在算账:“两万吨,要两千万吧?”
魏思来点点头:“差不多。”
“我也知道,”许诺说,“霸王集团抢占大豆市场的态势很猛,我有股火正憋着发不出去呢!你们的浸油厂大,你做得好,控制一点是一点,就是不能甩手。我知道你借了也能还上,不过这两千多万的支出,我得和班子成员们商量一下。”
魏思来激动地站了起来,紧紧握住许诺的手说:“许场长,你有这个态度,我就心里有底儿了!”
“坐下,坐下!”许诺让魏思来坐下,俩人就大豆市场的竞争形势唠了起来。
10
八队办公室门前大道上停放着二十多辆大小胶轮拖拉机、马车、牛车,还有不少新开来的衔尾而接,停成了一长串,远处还有往这边来的。在排头一辆大胶轮拖拉机旁,高新潮朝后瞧瞧,一摆手,大声喊:“乡亲们,走,到浸油厂开仓拉豆子去呀——”
他身旁有几名拖拉机手迎合着,吆喝着:“高队长,我们听你的!”“高队长,只要多赚钱,你说咋的就咋的!我们吆喝!”
“这就好,”高新潮大喊:“乡亲们!出——发——”
高新潮钻进拖拉机驾驶室,挂上挡,踩油门,拖拉机突突突前进起来,后面一排胶轮拖拉机几乎同时发出“突突突”的声音,车烟囱里冒着一股股黑烟,一时间,一股油烟把八队上空染得乌烟瘴气。一辆辆启动起来,胶轮拖拉机速度越来越快,跟在后边的牛车、马车随着吆喝声、鞭子声也启动了。此时,拖拉机声、吆喊声、甩鞭子声响成了一片,小小八队沸腾了一样。
许诺和魏思来还在谈着,许诺见魏思来情绪很高,不好一下子切断。他看看手表,终于耐不住了:“魏场长,我尽量帮你,就是要研究一个让我们班子成员都放心的办法,签份很具体又实实在在的协议书。”
魏思来高兴地紧紧握着许诺的手:“太好了,那就抓紧吧,越快越好呀。”
许诺看看手表说:“已经是午饭口了,刚才我来时碰见小雪了,走,咱们一起去吃点饭吧。”
“小雪?”魏思来感到奇怪:“她来干什么?”
许诺说:“我急着来见你,只听她说你们浸油厂不兑现现金,想把她现有的一些豆子卖给我们浸油厂。”
魏思来一皱眉头:“不,不行啊,你知道吧?麦芒她……”
“我刚和她生完气。”许诺说,“我知道,走,小雪被我安排到宾馆休息,咱们一起去简单吃点午饭,一起给她做做工作,让她还是把豆子交给你们,回头就商量你的事情,怎么样?”
魏思来起身:“好吧。”
俩人走出办公大楼朝农场宾馆走去。
小兴安农场后建于雁窝岛农场,规模小,耕地面积少;浸油厂是适应自给自足经济需求而建的,规模当然也就不会大。虽说厂小,厂房、加工设备却都显得很有生气,新刷的院墙,厂房那么新鲜洁净,就像一棵茁壮生长的小树,勃气焕发,最不同的是大门那个长长的牌子上那一行耀眼的大字:小兴安大豆加工股份有限公司。
两辆往外运豆子的大卡车刚驶出大院,拉豆子的两辆大卡车又驶进了厂院。
牛红驾驶着枣红色的小轿车一溜烟驶进大院,直奔到仓囤跟前,来了一个急刹车,速下车,把麦芒拽到一旁,带有火气地说:“麦姐,不光是魏思来来了,小雪也来了。”
“怎么?”麦芒瞪起眼珠子:“小雪也来了?她来干什么?”
牛红说:“谁知道呢,让我感到神神道道的。”
麦芒问:“没看错吧。”
牛红一撇嘴:“没有,看错谁,我还能看错她!剥皮认得她骨头,谁不知道她小雪是全北大荒挑逗男人的狐狸精,逗逗这个,撩撩那个,把那个书呆子草根逗引到家里,弄得人家神魂颠倒,就是不结婚!麦姐,你说,许诺拿你这么不当回事儿,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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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抬头》第二章(9)
麦芒咬咬牙说:“红妹,我也这么想过,可是抓不住把柄呀。”
“太粗心了!”牛红说:“你平时没注意点儿?”
“哎,我就是粗点儿,能那么没心嘛!”麦芒说:“注意了,我偷偷从邮电所调过许诺一年的手机号,没发现什么。”
“哎呀我的傻姐姐。”牛红:“你就是调到个小雪的手机号能怎么的?要抓就得抓现行。”
“可也是。”麦芒说:“红妹,你确实看准了?你说,这时候,他俩一起来干什么?”
牛红说:“哎呀,我的麦姐,我亲眼看见,你家许场长先把小雪安排到宾馆去,又去见魏思来了。”
“魏思来能给他们拉皮条。”麦芒咬咬牙:“好,我让你们狗扯羊皮,我让你们幽会……”
“我看你猜的###不离十。”牛红开始加纲,“就是,就在你和许场长吵几句的时候,他们一起来干什么呀,我看这里准有蹊跷事儿!”
“哼!”麦芒听着,一股浓浓的酸溜溜味儿,从心底喷出,一直蹿向脑顶和脚跟,说:“我说呢,这几年许诺对我没那几年好了呢,说啥他不听啥,我说上东他上西,我说打狗他骂鸡,原先我还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