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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照亲侄子,当然义不容辞。我虽参加工作七、八年了,但没啥社会基础,刚又下放到矿医院;人生地疏。恐怕户口和工作都不好解决。想到这关系到方晟前途的大事,还是应该反复掂量稳妥方好。
目前,大哥的处境挺难,联想我自己也是这个年龄闯关东的,不管怎么说,当大夫总还认识几个人。我写了回信,表示二哥那儿不行的话,可以到我这来,我当尽力而为。
我刚寄出信,大哥的信又来了。我以为还是方晟的事,没成想,打开信一看,写的是我伯父的小儿子,去年到内蒙古插队落户,想往外调调。那儿实在太苦了,又是牧区,什么都不适应。
大哥这个人恐怕真是脑袋进水了,自己的事情都没解决,还管闲事。况且鹤岭距离内蒙古几千里,鞭长莫及。我一草民,那有此神通?!写了回信之后,大哥再也没有来信。
国庆节后,接大嫂大哥来信说;已为方晟准备好行装,迁好户口,即日登程来鹤岭。迁户口等于破釜成舟,我觉得肩上的份量一下沉重了。想起了自己初来东北时的狼狈,八千里路火车,走了整整一个礼拜。险些耽误了考试。这次方晟来,应该找个熟人带带。忽然想起,仲茂正出差在上海买X光机,就给他拍了封电报,让他带方晟来鹤。
大雪后的一天,我接到电报;让我接站,我知道是方晟到了。一时手足无措,就和鲁华商量,她有些不满地说:“早怎么不说,来了往哪住?”也怪我事先没跟她商量,鲁华挺生气,我也挺为难,悔不该把鸳鸯楼的房间退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我打算送他到矿宿舍去住。
咋一见方晟,还是个孩子模样;身高不到一米六,戴一顶人造毛的帽子,穿一身‘灰的卡’ 棉服,穿一双厚厚的塑底棉鞋,一双眼睛闪着迷茫的稚气。我把方晟暂时领到岳母家,鲁华忽然改了主意;“孩子从南方来,初来咋到,连话都听不懂,让他先在家打个地铺住下吧。”
方晟的到来,一时使我乱了方寸。我不想让方晟常住岳母家,毕竟不太方便,一时又没办法。就和仲茂商量,只有他了解方晟来北的背景。我在X光室找到他,他一见我就说:“有事找我吧?”我挺纳闷,他也会神机妙算?没等我开口,他说:“为你侄子的事吧?”“真是神了,仲茂,你也能掐会算?”“这不明摆着嘛,我都给你想好了。分三步走;第一步安顿下来,找一个有吃能住的地方;第二步想办法落上户口,粮食关系;第三部再考虑工作问题。”他真的说到我心坎里去了,这位文化不高,工人出身的X光大夫,不简单啊。
按照他的提议,我先找到了任杰,他挺仗义,满口答应。距医院不到千米就是矿单身宿舍,有食堂、浴室、上下水道、暖气,生活设施一应俱全,任杰自己住了一个单间。
礼拜天我求了一辆救护车,把方晟的行李、用具都拉到了任杰的房间,他总算有了一个落脚之地。任杰说:“放心吧,我会照顾他的。”
落户口就没那么容易了,煤城有不少从关内来的三无户,好几年都落不上户口。当然,说容易也简单,这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权,有没有那种关系。仲茂让我找*,并说:“他认识派出所的杨所长,能助一臂之力。”他让我以*的名义先请杨所长喝酒。
在一个不错的饭馆里,*、任杰、仲茂和我请来了杨所长。*先作了介绍;“这是我同学方昊,总院调来的。”“早听说来了位高手,原来是你呀。”杨所长大声地寒暄。三杯酒下肚,*就开了腔;“想请杨所长帮个忙。”“好说,好说。”我怎么看这个人,怎么像电影里面伪警长。一听说落户口,他就打起了官腔:“这事不太好办。我们矿有一百多黑户,他们都等好几年了,今年没有指标了。再说还要到市户藉科审批,不是我力所能及的。”*嘿嘿了几声;“杨所长,我们可是老朋友了,我多咋求过你,这是第一次。这点面子都不给?”“哪能呢,哪能呢,我一定尽力,尽力。”听*说,这杨所长原来也是盲流,到煤矿下了井。是*以工伤的名义把他调到井上来的。看的是他哥哥杨主任的面子,杨主任是矿办主任。*跟我说:“这帮犊子,他求你行,你求他就难了。不过你放心,这事交给我,他想办就办,不想办也得给办。”听*这口气,还真有些弄不明白;他们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任杰插嘴说:“有马哥这几句话,你就把心放到肚里吧。”
让方晟上学,还是当工人,我又犯了难。征求方晟本人意见,他不想继续读书了,再说读书解决不了肚子的问题。那还不如找个工作,一步到位。但方晟还不够十八岁,招工也不要。况且煤矿招收的都是井下工种,采煤工和掘进工。大哥大嫂把方晟交给我,说啥也不能让他从事危险工作,万一有个闪失,难以交待,这真愁坏了我。
我又找仲茂、任杰商量。他们两个笑了,笑我太书生气了。任杰说:“现在有人,就能办事。”仲茂说:“现在哪有办不成的事?当前最需要解决的是弄张假文凭,虚报年龄,落上户口就行了。”这两件事也让我为难。任杰说:“毕业证的事就交给我办,改户口就让仲茂和马大夫去解决吧。”
不到一个礼拜就传来了喜讯,户口落上了,中学毕业证书也到了手。我特意请了他们一桌,以示感谢。酒酣之际,仲茂感叹地说:“毛主席说的好;人是最宝贵的,事在人为嘛。”
从矿人事科打听到,正在招六九、七零届的中学生,可一色的都是井下工种。*问我;“你在总院工作七、八年,没交下几个人?”我摇摇头;“不瞒你说,搞关系这套,我可不行。我是两眼墨黑呀,尤其是有权有势的,我一个也不认识。”*说:“你岳父不是当过市委副书记嘛?”“那就更不行了,个中的原因,你一定清楚吧?”*郑重的说:“以后,你可真得学着点;条条‘关系’通罗马。经过*的洗礼,谁都有一张关系网,联络图啊!现在没有关系寸步难行。你就拿蔡若冰来说,他在医术上并不怎么样,可很注意人事关系,凡是他接触过的领导,他看过的病人,姓名、职务、工种、单位、住址,爱好都一清二楚。他有一个小白本,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关系人的基本资料,包括老婆和孩子的状况都一目了然。这样办起事来就得心应手了。”老同学一番话,使我茅塞顿开;“我明白,我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做起来难,也许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方晟终于赶上了七零年招工的末班车,采用到南山矿竖井做搬运工。我终于一块石头落地。松了一口气,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投入的办事。从中学到了不少东西,多亏了同事和朋友们的帮助;着实欠了他们一笔人情债。
方晟从江南来到北国,比我来的时候条件好多了。但毕竟还没成年,对气候、环境、语言都要有一个适应的过程。今冬雪大,天寒路滑,我常常带他去找关系托人。他穿的塑底棉鞋,一走一滑,东倒西歪的,一不小心,就会跌跤,但他一声不吭,看来这孩子也挺能吃苦的。
通过层层打听,获悉负责招工的是一位女性,劳动局劳资处副处长。听说‘军管会’很信任她,在劳动人事分配中她成了说一不二的人物。我还打听到她和林森大夫的关系不错,林森给他丈夫做过手术。
我找到林森,他破例地陪我到了那位处长家。叫了一声;“王姐!”开门见山地说:“方大夫是我的哥们,他侄子从浙江来,户口都迁来了。有进无退,请一定帮个忙。”这位王处长还算客气,表态说:“现在招的都是井下工人。不过你放心,我一定设法帮他弄个井上指标。再难,林大夫的事,也得办呀。”她果然不食言,过不几天,就给我一张招工表。听说这井上工作的十个名额,都是给局级领导预备的,不知她是怎么卡下一个来的。看来,方晟的命运还真不错。我再三向林森和王处长表示感谢。
我陪方晟到南山矿报到时,又出了岔。体检复查不合格,目测个子不够高,称体重不到50公斤,明眼人一看,就不及格。
事情办到这个程度,只能知难而进了。我又找到林森,林森又找到王处长,王处长又打电话找南山矿劳资科的李科长,李科长又找到张副科长,来回折腾了好几趟,总算摆平了。事后张副科长说:“你找的人挺接洽,要不早把方晟拿掉了。”事实再一次教育了我,什么叫‘关系学’。可是我怎么学也学不会,也许真是书读的越多,就越蠢吧。
元旦,春节期间,本想带方晟去拜访二哥的。天气冷,火车挤,方晟节间要加班,只好暂缓了。
除夕日,我去竖井叫方晟回我岳母家过年。方晟正在矸子山上,清理从井下运上来的煤石。我见他穿一身肥大的工作服,戴一副厚厚的棉手套,脸蛋冻的通红通红的,不禁有些发酸。本该是读书的年龄,却当上了‘童工’。 祖先地下有知,也会感动叹息吧!
方晟是我从小看大的。六三年母亲逝世,他才回到我大哥身边。*的冲击,使他早熟。但毕竟年龄小,肩膀还嫩,这么早挑起人生的重担,也真难为他了。可他自己并不儿女情长,也许从小在奶奶身边长大,在父亲身边读书,没有享受到家庭的温馨和亲情,养成了‘随遇而安’ 的品格。
他和我们过了个东北式的春节,没有醇香的米酒,有的是凶烈的高梁烧;没有粽子、汤圆,吃的是饺子。当然也放了鞭泡,鲁华还到十字路口,给先人们烧了纸,两个世界过的是同一个春节吧?!
方晟挣的是二级力工的工资,每月元,把补助、加班费加在一起,收入竟和我相彷。他发薪的第一个月,就拿出二十块交给我,鲁华忙还给他;“小小年纪干这种粗活,挣几个钱不容易,哪能收孩子的钱。”
方晟还挺满足这份工作的,基本上也能适应。我找过他们的班长,托他给予照顾,这班长说:“这孩子厚道,错不了,你放心吧。”
这个春节,白酒喝的最多,大都是在矿上喝的。‘破五’上班以后,几乎还是天天喝酒,到了元宵节喝的正盛。我多半是陪客。有时一天有两局,像赶场似的,喝得整日里晕晕乎乎的,酒量是有长进,脑袋却空虚了不少。
节间领着方晟,携带礼品去拜了几家,特别是林森、仲茂、*和任杰。人情一时还不清,后谢有期。
二月二,俗称龙抬头的日子,也是我结婚纪念日。一晃三周年了,方方都两岁多了,偶尔发现自己早生华发,已白了少年头,不免生出几分感叹。本是庸碌草木人,莫问前程何许焉。
到安山矿医院一年多了,业务上不可能有什么长进。接触到基层,尤其是底层矿工的生活,使我尝到了人生的酸甜苦辣。人怎么活着?比比那些下井的采煤工,一切都心满意足了。想想战斗在地球深处的人们,我还有什么不平衡呢?
(33一186)
派性斗争,在这个矿级医院里,一样的激烈,不过从明争转入暗斗罢了。运动初期我在总院就是个逍遥派,因而没有涉及新的人事关系。对两派的同事我都一视同仁,不偏不倚,只是在言行上分外注意一些而已。我不想卷入人事斗争,但生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