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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道三部曲-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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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近年关,病床骤然又紧张起来。所有的病室都加满了床。昨日来了几个危重的,只好转到‘郊区医院‘去了。

  住院、用药都要‘托关系开后门’,偌大的瑞金医院竟也不能免俗,看来,不正之风已蔓延扩展到各个领域。

  今日收治一位‘工宣队小头头’,听说上面批了‘条子’,神气活现地住进了四楼。四楼是干部、外宾病房。上面有个洋人,听说是阿尔巴尼亚的留学生。他常在阳台上走动,时而俯下身来,喊“哈罗”!并用半生不熟的生涩的汉语‘乱抛绣球’,但没人理会他。在中国人之间,都互相戒备的年代,谁还敢和洋人搭讪呢!?一个外国人,病在异国他乡,虽然享受着‘特殊待遇’,孤寂的滋味怕也难耐吧?

  病人们对每周一次的‘肝功检查’,视若‘判决书’一般。我的肝功复查尚好,黄疸指数8,GPT170。看来,十天的住院效果还不错,但我还是嫌太慢了。疾病的发生、发展、转归总有个过程,欲速则不达。既来之,则安之。

  邻室有一位二十八岁的小学教师,患‘迁肝’二进宫,已住院两个多月了,但没有明显起色。原计划春节结婚的,但肝功中的GPT居高不下,只好推迟婚期了。每逢他未婚妻来探视,两个人就躲到阳台的一个角落边,喁喁私语,相对而泣。病魔扰乱了他们的青春美梦。这位病友因此患上了严重的神经衰弱,日渐消瘦。形容枯稿。有一次,他偷偷地问我:“我一到晚上,就做梦遗精,该怎么办?”我以过来人的体验告诉他:人在病中,一定要自重、自制,光靠医生和药物怕也无济于事。要摒除杂念,一心疗病。

  又听阿四谈起‘瑞金医院’的陈年往事;原来,这个医院是法国人利用‘庚子赔款’,强占地宅修建的,已有百余年历史。在十舍放射科大楼前,原有一座墓丘。其后人出于爱国,据理力争,不肯搬迁。洋人无奈,只好容留‘墓在医院的庭苑中’。一时传为佳话,直至解放后方予动迁平整。

  阿四的岳父,原是教徒。后在医院打杂,是这段历史的见证人,可惜*初期见了上帝。我们所住的‘传染病大楼’也已有八十余年历史,其间的变迁有楼前的‘玉兰树’为证。

  上午是晴朗的天,下午忽又变了脸,下起了淅淅小雨。天空阴沉沉的,像是涂了重铅似的。老毛说:“前雪等后雪,怕还要落雪呢!”这年关的天气亦和心情一样,忽阴忽晴的。病房里更是笼罩着一层忧郁的气氛。仲茂托人捎来一条子:说他感冒了、发烧,想必和心绪有关。可我囚禁病室,亦无法去看他。

  来了位贵客,他是‘特准’来探视我的。一见面我禁不住一愣,竟是堂堂的傅局长,屈尊来看我了。昨天刚接到王院长的信,傅局长要来沪,想不到今日已坐到我的床边。我一时激动得手足无措,受宠若惊。他是代表鹤岭的领导专程来慰问方玉荣的,已买好今晚机票返北。傅局长说:“九院和整形科对你反映不错,张教授表扬你,学习用功,刻苦,做了许多工作”。并说:“你虽累病了,为我们煤城争了气。希望你好好养病,完成学业,不辜负党和人民的期望,更好地为煤矿服务”。并送给我一份慰问品,还问我有啥东西带回去。我竟激动地连句话也说不出来。

  晚上,我又失眠了,辗转难以入睡。往事涌上心头,我想到:已届‘而立之年’,虽已成家立业,但一事无成。工作几经变故,下放到基层。又背负沉重的家庭包袱。要驾驭生命之船,驶入理想的港湾,谈何容易?!但我尚有一个信念:‘天生我材必有用’,我不是‘唯宿命论者’,谈不上和命运抗争,也要无愧于人生。我将不畏崎岖坎坷;不惧惊涛骇浪,不怕荆棘困苦,勇敢地开辟人生之路!

(38一203)
明日就是除夕。按照传统:人们都要赶回家,过一个团圆年。我对春节已逐渐淡漠了,但病在异乡过年还是第一次。‘每逢佳节倍思亲’,此时此地,我的思念之情分外强烈。

  没有收到远方的家信,又添牵挂,真恨不能‘乘风归去’。天气倒是放晴了,病友们谁不企盼飞出这个病魔的牢笼!?能出院都高高兴兴的走了。不能出院的病友,只好望着返青的草茵和含苞的花卉,向往‘一枝红杏出墙去’。我也充满了憧憬,眼前出现了:白堤桃红,苏堤春晓,柳浪闻莺……。

  中国的春节:北方必有饺子,南方必有粽子。那些‘祭祖’之类的繁文褥节早已破了‘四旧’。留在我脑海中最亲切的是北国浓烈的高梁酒;南府醇香的米佳酿,可今年没这个口福了。

  老孙的一架小半导体,正不断地播放着样板戏;‘白毛女’、‘红灯记’的旋律又把人带到那万恶的旧社会。今日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是革命先烈的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可以设想:我们不过是‘隔离治疗’就寂寞难耐。先烈们当年被‘严刑拷打,坐穿牢底’是什么滋味?相比之下,要汗颜难容了。

  经过*的洗礼,批判了活命哲学,但人们灵魂深处,有几个是真把身体当革命本钱的呢?老毛从小生长在农村,感情比较朴素;小车不倒只管推。他还说:“人生有五关:29、38、66、73、84,老天早就安排好,每个人的生老病死都有定数。”虽是‘唯心’之说,可我今年恰好是29岁。人算不如天算,难道是在劫难逃?

  因为年关,门卫制度也松懈了,探视的人特多。听人说,今年市面上分外热闹,货源充足。南京路、淮海路更是熙熙攘攘,人山人海。市场繁荣的原因除了春节外,还有个‘尼克松访华’的因素。我平素是个爱静怕闹的人,这时住在医院里,反倒向往起外面的世界来。即便是逛那长长的马路,不买什么东西,也是一种享受。因为人流的涌动是一种时代的脉搏,一种生气!住在死气沉沉的病房里,产生的这种心态;也许就是逆差吧。

  本地病人的床柜、床头都堆满了各种食品:水果、罐头、糖块、点心,还有各种精细菜肴。如我这样的外地病人不多,虽然享受不到那么多亲情,但也不乏食品。几乎每日一斤白糖,半斤糖块,还有水果。其实,物极必反,太多的营养反而会加重肝脏的负担。

  那位整日戴口罩的病友,听说每天不停的吃东西,GPT却节节攀升,从73升到186。而有一位苏州来的农村青年,除了一日三餐,什么营养品也没有。入院时GPT高达246,不到一个月,就康复出院了。这一正一反的对比,就可以让人从中悟出点什么了。

  阿四还谈起了一件令人扼腕的事:一位青年,肝炎没好,为‘轧女朋友’,藉故出院。女友和他发生性关系后怀孕了,同时也染上了肝炎。妊娠五个月时,骤发‘肝昏迷’住进了传染病房,抢救不及死亡。这男青年丧尽天良,拒不认账。闹得不亦乐乎。

  ‘爆竹声中除旧岁’,我在全国最大医院的传染病房里守岁,是个‘不可忘却的纪念’。从医十年,不乏在医院里渡过‘大年夜’,但那是作为一个医生,作为病人的保护神,在神圣的岗位上。而此时此地,又迥然不同,我作为一个传染病人,被隔离禁闭在病室中。这是做梦也未曾想到过的。现实就是如此严酷。如今,我只有遥望北天,祈愿亲友们春节安康了。

  下午,有四位九院的领导来‘节前慰问’。我是进修生,不是在藉职工,本不享受此恩惠。他们的到来,使我倍感组织和师长们的阶级深情。让我铭记下他们的名字。

  年夜饭只添了个‘三鲜汤’。没有团聚的欢乐,没有融融的亲情,更没有‘守长岁’的兴致。外面不时传来鞭炮声,病房里却是静悄悄的,寂然无声。不到晚上9点,病友们就早早地摆平了(上床睡觉)。

  我们的病室只有大孙的收音机传出‘形势大好’的颂歌和样板戏曲调。连例行的‘聊天会’也没了声息。但谁都没能进入梦乡,也许心儿都飞到了亲人身边…我的心绪也十分紊乱,这过去的一年,需要自省反思的太多了。我的眼前又出现了玉宇琼宫的北国世界,和冰雪天地中生活的亲友们。

  走廊里传来一个老妇的啜泣声,这是白天新入院的一个危重病人的母亲。病人是个22岁的苏州青年。因患‘白血病’输血,而导致‘急性黄色肝萎缩‘。已气息奄奄,命在旦夕。医生已下了‘病危通知’,阿四已嘱其准备后事。到大医院治疗的希望成了泡影,白发人要送黑发人,怎能叫年已六旬的老妇不痛心疾首!?死神最无情,祈求上苍只能聊以*而已。值此除夕夜,这哭声分外凄惨,使人心碎;令人肝肠欲断,可谁也无能为力。

  大年初一又变了天,阴沉沉的,刮着大风,摇曳着树叶,发出瑟瑟的响声。

  我早早地醒了,感到混混沌沌的,头有些隐隐作痛。大家都起得晚,我也没有起床。赖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我已步入三十岁,进入而立之年。正是创业的岁月,可我却困在病室中。人生路漫漫……

  早餐是‘红枣粥’。饭后,无聊至极的病友们,陆续聚到走廊,互相探询问候,戏谑拜年,开着玩笑。有的真像模像样的叩头、拱手。也有独在一隅,凝神屏息,念念有词,不知是祷告还是许愿?大孙在高声朗诵‘送瘟神’。我们暂时忘记了病痛,欢呼‘纸船明烛照天烧’!

  从松江来的老农,打开一盒蛋糕,非要分送给我们吃。见我们都连连摆手,婉言谢绝。讷讷地说:“我用筷子挟。”并扬了扬手:“我还戴着手套呢?”正好护士进来,劝阻了他:“病人之间,不好互相吃东西的。”老农还是意犹未尽:“你们怎么吃老毛的花生呢?”并上纲上线:“这是看不起我们乡下人,看不起贫下中农。”大家忙笑着解释:“花生是带壳的。”老农从床头柜里拿出一小篮鸡蛋:“这是熟的,也带壳。”分给我们每人三个。我们难违老农的纯朴真情,都笑纳了。这老农来时,病情严重。但他没啥精神负担,好得挺快。GPT已接近正常,打算年后就出院了。他高兴地说:“吃了阿拉乡下茶叶蛋,侬拉准保好得快。”

  走廊加床那个肝昏迷的青年一直没有醒来。他的老父也从苏州乡下赶来了。这老头已六旬有余,活像鲁迅笔下的‘老闰土’。头发花白,满脸皱纹。呆坐在床边,老泪横流。老妇更是泪痕难干。不时地为儿子掖掖被,擦擦脸。时而还趴在儿子身上,深怕儿子会撒手西去。望着这幅情景,病友们无不掬一捧同情之泪!我作为一个医生,更是愧疚;在死神面前,没有回天之力,是医生的耻辱。可怜的双老,独生子死后,依靠谁来赡养啊!

  晚上,病室里又开了新话题:聊起了旧上海十里洋场的风情。有些生涩的方言俚语很难懂;什么‘阿乌来、肮晒、喔晒’我终究没弄懂是什么意思。中国虽算不上地大物博,但民族多,方言复杂,南方尤然。我记得中学时读过一篇课文‘为祖国的文字和语言健康而斗争’。如今是革命的年代,‘读书无用’已深入人心。老张说起他店里同事的一个孩子,初中没毕业,报名去了北大荒。第一封信就给老爹吓了一跳:“我养了二个儿子(兔子),十一放假,我在农场斗(兜)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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