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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刃决是个大大咧咧的人,绝没有想到君阡心里的小九九,顺手抄过她手中的马缰,“你也很久没回来了,进去坐坐。”
她眺望着城内,毫不客气的让他牵马,负手漫步如云端吟哦的高人,周边射来的一束束防备的目光没有影响到她半点的情绪,就这么悠悠地走进居忧关。
将士们敢怒不敢言,一个个气鼓鼓地拿着武器看着方刃决将君阡带了进来。
行兵总府还是以前的模样,只是少了它原本的主人,君阡熟练地进入大堂,看着一张张红木桌椅整齐地排放,袅袅的茶香弥漫在厅堂。
她随意择了一处坐下,一手托着半边脸颊看方刃决端着身子坐在主座上一副主人的架子,好笑道:“方将军混得风生水起,让我好生羡慕。”
“你也别恭维了,”方刃决着急梧桐的情况,直奔主题,“梧桐呢,她还好吗?”
“她现在可是佻褚国的公主,”君阡顿了顿,“不过,似乎并不太好。”
“她……怎么了?”
君阡看着他,认真问道:“方刃决,我来之时想问你,你可为梧桐想过?如今你是居忧关的主将,梧桐是敌国公主,身份之差云泥之别,想在一起难上加上。她从没在我面前抱怨过,可一起长大有什么心思能瞒过我?我的情况你也知道,我只想让你,哪怕看在梧桐的份上,离开吧。”
方刃决噌的站起来,两道浓密的眉毛揪在了一起,恍然大悟:“我以为你因为羽帅一事逞一时之气,原来你真的叛国了!”
看着他前后判若两人的语调,君阡便知道想让方刃决全身而退大有难度。她一挑俊眉沉下笑脸,隐藏着的凌冽冷气便散发开来,“一时之气?那是我父母我全家我羽姓几十口人!你别忘了我爹他从前救得是谁,当年他不施以援手就没有今日的梧桐!我以为你对梧桐是真心的所以才独自一人来见你,哼,原来你对她不过是乍见之欢,可笑!”
“不,我喜欢梧桐,可是我是玄齐国的人,我不能做叛逆之事!”方刃决放低了口音,明知君阡说得没错,没有羽战祁就没有梧桐,但本能的,他是个忠君爱国的人,大家小家他分得很清楚,“你以为我是个神经大条的人,但是忠孝仁义我很清楚,如果梧桐过得好,我可以放手,但我绝不会做出有失国体的事!”
“方将军真是个英雄,”君阡冷笑道:“居忧关十万人马,言止息在汶城周围屯兵三十万,凭借我对居忧关的熟悉度想要拿下这里轻而易举。我不过看在梧桐的面上想留你一命,既然你如此不识时务,我也没必要跟你谈下去,告辞!”
她斜瞟一眼握着拳头将要爆发的方刃决,一甩袖子走出大门,守在一旁的士兵本是害怕方刃决被君阡劝服心有余悸,如今看里面不欢而散顿时放下心,纷纷抽出手中的武器指向君阡。
她目不斜视地向前走着,每走一步迎面而来的刀枪剑戟便离她的的身体近了一寸,可她仍旧淡定地走着。
当刀剑将要触到她身体的时候,方刃决一扫而出用手中的双钺挡掉了士兵们的武器,“让她走!”
“将军,莫要妇人之仁!”
“将军,这是最好的时机,否则等她回去率兵前来,我们将会受到重创!”
“将军,您三思啊!”
面对手下们极力要求趁此时候拿下君阡,方刃决只是看着她笔直如松的背脊,严厉命令道:“我说,让她走!”
君阡几乎一路无阻的走出居忧关,直线回到汶城。
此时言止息正躺在榻上小憩,繁忙的事物让他操劳,自从离开昭平去侑京开始他就没有一日安生地合过眼,如今偷闲眯会眼,也是神色压抑。平日里用帽檐遮着旁人看不见,都以为那美颜是让人羡慕的华光璀璨,殊不知几分惆怅几分焦躁全然只是用媒介挡着。
君阡轻声叹了口气将薄薄的被子拉上了点,坐在床沿静静地看着他。
看得出了神,竟然连装睡的某人稍稍动了一下都没有发现,手腕被拉了一把她惊叫一声便被拉到了榻上。
言止息窃喜地抱着君阡,许是长时间过着心惊胆颤地日子让他此刻觉得很安心,便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均匀的呼吸。暖暖的气息呵到敏感的颈上让她觉得一阵颤栗酥麻,君阡皱着眉推了他一把,“别闹。”
“我没闹。”他略带哀怨地说着话时稚气而别扭,君阡觉得此刻他像个孩子一样撒娇,便任由他一动不动地抱着自己。水芝清香在床榻上蔓延,将初夏的燥热驱散,就连这么静静地相拥也显得清爽。
“方刃决一定不同意全身而退是不是?”他闭着眼轻声询问,语气却坚定地如亲眼所见,“但是你依旧准备放了他,阿阡,这样很好,这样的你很好,不要刻意使自己无情。”
其实君阡知道,他之所以说得那么坚定,是在变相地替方刃决求饶。从前的君阡不会对以前的朋友下杀手,但自从她说出要报仇之后,他已经看不透她的想法。她越发的冷酷和残忍让他害怕,害怕属于自己的独特女子从此步入黑暗深渊隔离生命中的光和热。
至少现在他的言语还能让她思量几分,所以他希望君阡放了方刃决,即便只是作为他发兵助他的报酬。就算方刃决与他无关,他还要斟酌着梧桐的未来。
和君阡一起长的的梧桐和她有着一样的执着,他和梧桐欠了羽家很多,所以要的很多些,最后用一生来偿还。
君阡缩着身子,气候燥热,她的手脚却有些冰凉,被握在怀里的手心肆无忌惮地搜刮着他的体温,“等到攻下居忧关,我会放过他,若他执意效忠朝廷,我便另做打算。”
言止息抚着君阡的后背似乎是想将她揉进身体里,这种折磨的日子何时是个尽头,有时候想放下一切同她归隐在山川深林,可她这样好强的性子怎能忍得住一生的寡淡?
“我保证,在我们打下居忧关的时候,方刃决一定会离开玄齐国从此于世间无争。”
君阡没有讶异,只是淡淡回应,“好。”
☆、第98章 战至边关
甘南道的人马与言止息汇合之后;他做着名义上的主帅将实权交给了君阡。她这样的女子不甘人下,况且她要报仇必须经由自己的手,所以言止息丝毫没有犹豫。
君阡没有推脱,挥师直冲居忧关,在这个已经无法去寻求弱处的城池直接攻城的损耗大却最为简单。况且有新的投石器在手;她志在必得。
不想在居忧关浪费太多的时间;他们的目标是北上直捣侑京;至于言坤立所说的玄齐国东南侧的白灵城,言止息不过付之一笑。若能拿下侑京,何愁乌克拉沙漠不归顺。
军队在居忧关下排成阵法,几架巨大的投石器便被推了上来;因为其本身面貌改变不大;只是在原本装载石块的地方换成霹雳子;而从居忧关上看下去并不能看清。
方刃决并不想和君阡当面交战,亦不曾想君阡真的来势汹汹,因为本身掌握了地理优势,所以玄齐一方选择防守。
向来反其道而行之的君阡一上来就用上了新型武器,还未让士兵冲锋就直接开动了投石器。机器后由千百人拉住粗大的绳索向后退,让前方的发射器吃到最大力,然后同时松手,霹雳子就被精准的跑向高空投入城内。
其实她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方刃决根本没有出现在城墙上,许是他觉得不知如何面对君阡,又许是作为主将本就无须身先士卒,这让下了杀心的君阡极容易做出抉择。
霹雳子飞上城墙的时候炸出无数星火,爆炸声此起彼伏是一场地狱的烈焰之火,藏在霹雳子里的铁钉发挥了巨大的威力在爆炸时散射在四周,射穿原本躲过爆炸的**。因为铁钉发散的过程中没有固定的方向,所以城上一时间乱了手脚。
上头损失巨大,地下毫发未伤。一鼓作气的佻褚军让玄齐国心惊胆颤。一炮打响的战火,曾几何时那女子的棱角指向的是她此时身后的人。
方刃决知道事态不对,这个时候更不能开城墙迎战,只能加派人手守住城墙,里头的人顶住城门外巨大的撞击,城墙上死伤无数皆是血肉横飞。
投石器停止下来时,前方的旌旗一挥,佻褚国士兵便在城下架起了云梯,因为前面高厚,所以云梯也经过了君阡的精心改良将砥柱加宽用金属支撑,在半截处呈阶梯状是的从城墙上施力无法推倒。冷兵器时代面对对方的云梯攻城,士兵们大多选择投石块,但是在阶梯状的云梯上石块滚了两圈便沿着梯子上旋转的引导支柱偏离轨道。
因为城墙过高,无论云梯的构架多么精湛攻城的一方还是处于劣势。虽然之前的霹雳子让玄齐军失措,但是面对越来越多支援的士兵,佻褚军的损失也越来越大。
“先生,这样不行。”周阳晖骑着马在君阡的身侧,当他知道君陌其实是之前对过女将羽君阡后,他并没有显得多么难以置信。这个世界上牛逼的人很多,一旦牛逼到一定程度便会扩大知名度,白灵城事件之后佻褚国包括甘南道对于羽君阡这个人是极为熟悉的,何况做了这么多事,周阳晖本身便有一点怀疑。
他依旧还是崇敬君阡的,她给了他很多教戒,尚武院还有芙蕖山庄里的跟随她的承诺他不曾后悔,以至于哪怕现在她甚为将领,周阳晖依旧习惯于喊她先生。
“具有关内有十万之众,折损一部分后想要死守在里面完全没有问题,我们这样强攻只会损失更多兵力。”
君阡默了默,看了看天色,“今天什么风?”
“东南风。”
君阡伸低头说几句,周阳晖便带了一小队人策马离去。
她手握拳一摇,战鼓停了下来,撞城门和爬云梯的士兵都静停下手中的活。
城内的玄齐兵看见对方停止攻击,不知他们要干什么,趁此时机充盈兵力加固城门。
方刃决早已呆不住,不出来是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但事已至此作为主将他必须顶住对方的攻击,君阡下了死手他心里清楚。
君阡眯着眼望着城墙上的方刃决,好似从前一样仰天豪迈地大笑,然后放开了嗓子喊道:“方将军,你真的不要在考虑一下吗?”
方刃决原本黝黑的脸此时跟煤球一样黯沉,看着周围不断被清理的死尸闻着充斥嗅觉的血腥之气,眼下那女子曾为同僚,如今饮得是将士的血踩得是白骨路。她比从前更狂妄,也因为远处马上那个光华灼人的男子变得更加不惧。
如果可以,他还想做一件事,武举之后再没和她比试一场,他终究是输了。
“羽君阡,你攻上来,我方刃决绝不会像敌国投降!你我各为其主,方某必当全力以赴。”
君阡冷笑一声,点头鼓掌,“好,就凭你这句话,我今日都要拿下这居忧关。我父亲这么多年的戍边的心血,全部向玄齐国讨要回来!”
离开不久的周阳晖又重新回来,一小队的马驼了一捆捆干草来到城下堆成高高的草垛。手中的火把朝着西北方倾倒。
东南风,正好吹进西北方的居忧关,这干燥的气候给君阡提供了便利的机会。
方刃决暗道一声不好,君阡知道居忧关的水源并不充裕且里城门很远,她是想要火攻!
积厚的城墙和结实的城门是烧不破捣不烂的,然而为了顶住对方猛烈的攻势士兵都聚集在城墙和城门后。
君阡一声令下火把统统扔向草垛,霎时间飓火狂啸将城墙掩埋在一片通红和乌黑之中。火根本窜不到这么高,然后君阡让人在干草垛中加了少许煤炭,火光上方形成了一片黑压压的烟雾,颇有拔山沉舟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