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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是啊!本来派去伺候大人的皂隶被看了一眼就双脚发软,手抖得连茶都捧不住。实在没办法了,只好找你去了……”
“可是大人……”
“不必可是了!”见软的不成,张知县祭出没多少说服力的官威,“我让你去就去!”
“……”心中万般不愿,但碍于命令,青铮只好应了:“属下遵命。”
“记住,你要好生伺候石大人,绝对不可丝毫怠慢,不可顶撞大人,不可疏忽饮食,不可……”
大半个时辰后,张知县由于觉得口渴而将训话结束在“不可笨手笨脚”这里,然后问了句:“听明白了吗?”
青铮只觉得头昏眼花,连忙答应下来:“……属下明白……”
他可不敢说自己刚才没听到多少,否则那知县大人恐怕会捧壶茶水来边补充口水边重新再说一遍了,这样的话,他绝对会成为昌化县首个被县老爷叨唠死的可怜捕快……
他才不要……
纱窗之下,褪去一身官袍转穿便服的石岩静静地翻着桌面上早已深刻入脑的文书案卷。
脑海中推测过许多可能,在案卷中呈现的可疑之处都可能是破案的关键所在,一个微小的地方他都不能放过。
阳光已呈淡红的夕色,房间逐渐缺了亮光。
阴暗的卷面让他觉得眼睛十分疲倦,石岩合上了案卷,阖了眼帘,两指用力按揉两眼间的穴道,稍微缓冲一下长时间看卷的疲劳。
窗外夏蝉之声已然停顿,留了他一个安恬得仿佛死寂的世界。
“……”
多日来的毫无进展,实在他让费煞思量,想那鬓间白发又不知多了几根。
“石大人!”
门外传来声音,想是县衙皂隶来送饭了。
昨日确实把那皂隶吓到了,偏他进来的时候他正在训责忽略了重要线索的张知县,向来知道自己容貌严酷,早听人说这石岩之名可让哭泣孩童立即止声。他倒是没有亲身体会,但看惯了一众官员惶恐不安的模样,也觉得有那么几分意思……
“进来。”
眼帘沉重犹如坠了千斤重石,一落下便不愿睁开。吩咐了那皂隶进来,他便不再理会。
耳边听到那皂隶推门进入的声音,然后是打开饭盒取出饭菜,但过程中碗碟碰撞之声不断,想是因害怕自己而手颤腕抖的缘故吧。石岩不便发作,等待那人还给他安静,可惜乒乒乓乓的撞击声总是不断,最后更加上一个“磅当!”极为刺耳的瓷器落地碎裂之声,将石岩本来已经焦躁的神经逼近爆发的边缘。
“啊呀!大人,对不起,我把你的饭碗给砸了……”语意略觉轻佻,似乎带了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算了,用汤碗便可。”石岩只想快些清静,“你退下吧。”
“可是我要伺候大人吃饭啊!”
“……”今日这皂隶倒是大胆了许多啊!石岩勉强睁开眼睛,却见到来人并非昨日慌张的皂隶,而是那个莽撞的小捕快。“怎么是你?”
“是我啊!”青铮没好气地回答,脸色很是难看,大概还在为自己被派来伺候石岩无法外出办案而恼怒。
这不讨好的表情,石岩倒也觉得十分新奇。平素来伺候他皂隶不是卑躬屈膝,就是怕得要死,总是一脸讨好的笑容,何曾见过有下属给上司脸色看的?
看了看地上碎裂的瓷碗,石岩问道:“故意的?”
锐利的目光在昏暗的房间内替代了炽人的太阳,把一切都照得无所遁形,青铮知道在他面前说谎也是枉然,怎都绝对逃不过这一双黑眸。
若要隐瞒,还不如大胆承认了好!
青铮胸脯一挺,答道:“不错!我是故意的!”
“哦?”没料到他居然如此干脆的承认,石岩半敛了眼帘,又问:“这是何故?”
“何故?!”罪魁祸首就在眼前,居然还问得莫名其妙好像很是无辜的样子,青铮一下子冲血上脑,把张知县花了大半时辰一再交待如何好生伺候莫要惹祸的话全部丢到九霄云外去了。两眼一瞪,咬牙道:“还不是因为大人你吗?!我本来好端端的可以外出办案,现在倒好,派来当跟班!!这是捕快应该做的事吗?追捕犯人才是捕快的天职啊!!”
“昨天的皂隶呢?”
“还说呢!大人你也不考虑一下常人的接受能力,平日脸上没表情也就算了,眉毛还皱得老高,还有啊,眼睛是用来看人而不是用来瞪人的,大人的官威把人都吓跑了!现在倒好,把事情都搁在我身上了!”
“……是吗?”
沉淀的声音虽不响亮却总有醒人之用,青铮一下子回过神来,醒悟到自己刚才说的那番不经大脑的话有多离谱!
他居然对头头的头头的头头说了如此大不敬的说话!!……恐怕以后都不用在这官门混了……
悄悄瞄了瞄石岩,见那张被他说得恐怖的脸容已隐入夕阳照射不到的阴影中,看不到那双烁烁生光的黑眸,令青铮错觉石岩仿佛整个人都被虚无寂寞的黑暗所吞噬。心中不禁突然一空,连忙掏出随身火石点燃了烛台,将光明在此带到房内。
石岩脸上并没有他预计的愤怒,反而是一贯的内敛。
“大人……我……”
想要道歉,且被石岩摆手阻止:“罢了。”
青铮见他走过来坐到桌前,连忙将热腾腾的饭菜摆好,再用汤碗盛了白饭轻放到他面前。
“大人请用……”
“嗯。”石岩看了看饭菜,本来稍微松弛了的眉峰又再隆起。“不是吩咐了不必上那么多菜吗?”
“可厨房说不能让石大人吃写粗茶淡饭,所以……”
石岩放下筷子:“我吃得了那么多吗?太浪费了。”
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摆满了一桌的菜淆,青铮也只得暗自点头。瞧这叫化童鸡、八宝鸭、西湖醋鱼、蜜汁火方、酒法青虾、枨醋赤蟹、撺鲈鱼清羹、百花棋子面……这是喂猪吗?偷眼瞄了瞄石岩,心想他模样是怕人了一点,但还不至于跟猪一般吧?……
桌上美食香味飘来,窜入青铮的鼻子。
好香哦……县大人向来懂得享受,县衙里的厨子是好不容易从临镇挖来的,烧得一手好菜,这叫化童鸡就是他的拿手好戏,瞧那嫩嫩的鸡肉经过巧手烹调,加上秘制的佐料,实在是人间美食!有一次他偷偷扯了个鸡屁股,尝到了甜头,至此对这道菜念念不忘。
真是差别待遇!他们这些辛苦跑路的捕快顶多只有五花白肉一碟,而鸡鸭鱼肉都是用来喂饱整天坐在衙门内的官老爷……
嘴里的唾液分泌突然增加,青铮连忙咽下多余的口水免得不小心流了出来失礼人前。
不知是吞咽的声音太大了,还是因为房间实在太过寂静,让石岩听到了。
抬头看了看那双眼睛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好想吃!”的神情,不禁觉得好笑,这个小捕快还真不适合在官场打滚,心里想什么都老实地表现在脸上,嘴巴更是口没遮拦,毫不修饰话语……
但这本是凡人该有的寻常现象,只是在扭曲的官场里却又显得极端异类……
看着那张英气的年轻脸孔,有着清澈不带任何杂质的率直,如同注入污水中的一股清泉让人无法忽视。
令他只觉怜惜……
“坐下来吧。”
“啊?”
又是那目瞪口呆的可笑表情,还真不能跟方才斗胆直言冲撞的英勇联系在一块。
“坐下。”
加重了的语气让青铮顺从地坐到桌旁,即使他多么不懂人情世故,也知道自己地位低微不能跟宪司大人共坐一桌,顿时显得惴惴不安起来。
将布菜的筷子放到他面前,石岩道:“我吃不完的,一起吃吧。”
“……”显然青铮还未能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嘴巴张得能塞进两个鸡蛋。也不知是否此刻并非身穿紫色官袍而着便服的缘故,这样的石大人看上去少了平日坚硬的棱角,多了些许不易察觉的人情味。
石岩也不再说话,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吃了起来。
待他碗中白饭所余无几之时,青铮这才从愕然中清醒过来,注意到眼前摆着的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叫化童鸡,吃饭皇帝大!哪里还顾得上旁边坐的是谁!
只见他双手一伸,扯下一条鸡腿塞进嘴里用力的咀嚼,但觉香气四溢,肉嫩味甘。
“奥知!!”嘴巴被鸡肉填得满满的,连“好吃”二字也说的不利落,腾空的手拿起筷子又夹了一块大蟹钳……
风卷残云过后,桌上的碗碟空了大半,青铮面前的鸡鸭鱼骨虾蟹硬壳更是堆积如山,大有冲出桌面的势头。
看他这般馋相,像只饿死鬼投胎,石岩忽然觉得,大概可以相信张知县在他面前誓神辟愿地保证绝对没有贪赃枉法的事实……
几日伺候下来,还真觉得这位石大人恐怕真的不是人……
一般的人不是要睡至少四个时辰才够的吗?而他们的县大人每日绝对要睡上六个时辰才爬起来。
他怀疑石岩到底有没有睡觉。
卯时准备好了洗脸的清水端入去他的房间,却发现早已整装完毕的石岩已在看案卷。
半夜起床去茅坑,听到更夫敲了三下,却看到石岩的房间里依旧亮这微弱的烛光。
或许是皮肤较为黝黑,又或者是他的脸色本来就不好看的缘故吧,无论青铮如何打量他,总不能在他脸上发现任何疲惫之色。所以也无怪他开始怀疑石岩到底是不是以生铁硬打而成的怪物。
当然,这种话绝对是不能说出口的!
其实跟在石岩身边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无聊。
案情的发展他可以第一事件知道得一清二楚,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能马上有消息回报,可见那群嚣张的宪司捕快确实有傲慢的本钱。
他觉得自己好像很没有用,完全不能帮得上忙。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只能认真打理石大人的起居饮食。仅此而已。
但往往青铮也派不上用场。
早上打理床铺根本不用他做,石岩那铺床根本就像没有人睡过一般整齐。
房间的整理也似乎没有必要,一卷卷的案卷,排列整齐的文房四宝,他只有弄乱的份。
出行跟班他仅能排在最后面,被已大群官员包围着的石岩连后脑勺他都看不见。
服侍穿衣必须比石岩更早起,但每次敲门进入之时那人已经衣冠整齐,根本不需要他的伺候。
每天只需要从厨房把早点、午饭、晚饭端过去,然后待石岩用过后收拾好拿走,之后就完全没有其他必须做的事情了。
这个人真的是官拜三品的提点刑狱司吗?
瞧他们大人,只不过是个芝麻大的小知县,就要三个皂隶伺候着,甭说起居饮食,就算是上个茅厕,也要人给他递手纸。那个知州大人似乎更夸张,每日来拜访石岩的时候,总有五个丫鬟仆役跟着,天气稍热就让他们手不能停地摇葵扇!
可石大人似乎任何事情皆能自理,相信若不是公务繁忙,连饭他都可以自己做吧?
“唉……”
青铮忍不住叹了一声。
在石岩身边,比平时更觉得自己的不务正业以及无所事事。虽然他对提点刑狱司的官位有多大不太能理解,但从每日来访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