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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有叫人通报,于是又说:“你先等一下,不知道我要找的人在不在,你等我进去了以后再走。”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形——将近一个月不通音讯,却仍然不敢断定他的情妇是不是在痴痴地盼着他。
他告诉自己,只要他继续替他付房租和生活开销,再不时地送她一些礼物,她是不会有什么怨言的。
他用力地敲门,过了几分钟,一个女仆把门打开。
“小姐在不在?”他问。
“在,不过她没有告诉我说大人要来。”
“我事先没有告诉她。”侯爵答道。“
女仆接过他的帽子,说道:“小姐刚洗完头发,正在客厅里休息。”
侯爵步履从容地上了楼,打开客厅的门。
瑞妮躺在长沙发上,身上穿着透明的睡衣,乌黑的头发流泻肩头,一身边还放了一盒巧克力。
她的视线从手里的剧本移到侯爵身上,然后高兴得叫了起来:“大人!我以为你把我忘记了!”
她想站起来,但是侯爵已经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了。
“你这样真迷人。”他一面说,一面拂开她肩头的睡衣。
“我好生气,”瑞妮噘着嘴,用她那诱人的法国腔说。“你这么久不来看我,还不要求我原谅。”
“你会原谅我的,”侯爵说道,“因为我给你带来一件礼物。”
“什么礼物?”
她高兴地伸出手,眼睛也突然亮了起来。
侯爵从口袋里掏出以前本来打算送给艾默芬·哈洛的名贵手镯。
他把皮制的盒子递给瑞妮,她打开一看,忍不住欢呼了起来。
“大人,你真是太好……太好了!”她说。“我原谅你,完完全全原谅你。”
侯爵把手镯从盒子里取出来,替她戴在手腕上。
“真好看!”瑞妮说。
“你得为这件礼物付出代价。”侯爵说完,就拥住了她。
不出侯爵所料,在一小时之内,他就离开了却尔希区,向奥斯明顿府驶了回去。
此后,他决心再也不沾惹有夫之妇,免得她们的丈夫吃醋,给他带来麻烦。
而且他也厌倦了那种偷偷摸摸的见面方式——晚上,趁仆人都睡了,悄悄溜进屋里,然后又要遮遮掩掩地离开,生怕被熟人看见——永远不能光明正大地来去。
他告诉自己,对他来说,瑞妮要安全得多了;虽然她英文的会话能力有限,但是他向来不会在她那儿待太久,他们用不着谈太多话。
今晚,因为很久没见面了,他特地和她一起进餐,享受了一顿道地的法国菜,又喝了点从他的酒窖里取出来的好酒。
“法国女人对烹任和调酒真有一手。”他对自己说。
“大人,你会很快再来吗?”他要走的时候,她问道。
“以后几天,你要演新戏,一定会很忙的。”侯爵回答。
“我还有下午是闲的啊,”她说道。“如果你要来,我就把所有应酬都回掉。”
“等我有空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侯爵答应她说。
然后,他就走到屋外暖和的夜风中,心底感到一片坦然、祥和。
归途,他心里并没有想着瑞妮,却在考虑,要不要买下那个需要现金还赌债的人想要卖给他的两匹马。
侯爵对马的了解,在赛马圈里是出了名的。他投下了大把的时间和金钱来培育好马,而且聘请了全国最好的训练师来训练他的马,准备在最近的几场比赛中获胜,更希望在阿斯克特马赛中赢得金杯奖。
他打算买下那两匹马,加强他的马的阵容,开始向全国大赛进军。
车子在奥斯明顿府门前停下的时候,他的唇边依然带着微笑,陶醉地想着,要是能在全国大赛中获胜,那该有多神气啊!
“谢谢你了,杰生。”他一面对马夫说,一面下了车,走进大厅。
出乎意科之外的,大厅里竟然有不少人聚在那儿。
透过人群的空隙,他看见爱莉西亚站在中央,他看见他的财务总管穿着睡衣、罩着睡抱,正在跟她讲话,显然是从睡梦中被叫醒的。
人群中有一个穿法兰绒睡袍的中年女人,侯爵猜想那一定是葛拉汉小姐。另外,还有几个仆人和两个守夜的人。
其中一个仆人连忙接过侯爵的帽子,其他的人都退到一旁望着他。
“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都在这里?”他问道。
他从爱莉西亚脸上的表情查觉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麻烦事。
“彼得失踪了。”她回答。
然后,她仿佛怕侯爵生气,急忙接着说:“我真抱歉……,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他不在他房间里……我们四处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他。”
“我母亲知不知道这件事?”侯爵问。
“不,不知道!我们不敢惊动她!”爱莉西亚紧张地说。“舞会回来,夫人和拉蒂都睡了,葛拉汉小姐才告诉我,说彼得不在床上。”
“大人,”葛拉汉小姐插嘴说,“我当时正在睡觉,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醒了,心里感到好焦躁,所以就去看香彼得睡得好不好,谁知道他竟然不见了。”
“仆人来把我叫醒,”达格岱尔先生补充道,“我带着大家在屋子里四处搜索,却没有他的影子。我真猜不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很抱歉……又要麻烦你,”爱莉西亚说,“可是请你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他……我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自己藏起来。”
她的语气显得很绝望,侯爵不得不强作镇定地对她说:“他不会走远的。他要是溜到屋子外面去,应该有人看到。”
“没有人出过这个大门,大人!”有一个仆人说。
“他要是从厨房门出去,我们一定会看到的啊!”守夜人叫道。
侯爵思索了一会儿。
照这种情形看来,彼得大概是穿过落地窗到花园里去了。
爱莉西亚似乎猜到他的想法,急忙说:“我起先想到他每天早上都去喂金鱼,也以为他到花园_里喂鱼去了,可是。花园里也没有他的人影。”
大厅里的每一个人都看着侯爵,等着他来解决这个问题。他看见爱莉西亚和其他人信任的眼神,觉得自己必须承担起这个责任。“我猜你们大概还没有到马厩去找过吧!”终于,他说道。
“对了!”爱莉西亚叫起来。“他一定是到那儿去了!我怎么没想到呢?”
“我们赶快去看看吧。”侯爵说。
他转向他的财务总管。
“达格岱尔,你趁这个时候去换衣服,万一我们要到更远一点的范围去找,你才方便跟我们一起去。还有,吩咐厨房准备点汤,或是什么热的饮料,等我们把彼得找回来,好给他喝。”
不等达格岱尔先生答话,他就带着爱莉西亚走进书房。
室内帷幕低垂,侯爵拉开一幅窗帘,打开通往花园的法式落地窗。
“彼得不是从这里出去的,”他说,“不过,他可能打开其他屋子的窗户溜了出去。”
“我忘了从屋里到马厩,穿过花园是最近的。”爱莉西亚说。
“我在这这儿住得比你久,当然比你熟,”侯爵答道,“而且,从我对彼得粗浅的了解,我知道他对马很感兴趣。”
“不只是感兴趣,简直是着迷!”爱莉西亚说。“我想,他一定是等不及让葛拉汉小姐带他去马厩,所以自己偷偷溜去了”
她跟着侯爵穿过柔软的草坪,心里想着,要是彼得发生了什么意外,那都是她的错。
这段时间以来,她和拉蒂一直那么忙,忙着逛街、买东西、参加舞会宴会,此刻回想起来,她觉得自己真是太忽略彼得了。
“对他来说,葛拉汉小姐也许年纪大了点,”她心想,“应该有个年轻男老师来教他。”
她想起在家的时候,自己每一天都会给他出些作业,到伦敦以后却没有这么做,心里不禁又感到一阵愧疚。
“你是不是又在责怪自己了?”侯爵淡淡地问。
“你……你怎么知道?”她问道。
“我觉得这是你的必然反应,”他答道。“你总想把全世界的重担都挑在你一个人的身上。爱莉西亚,我认为你大可不必如此。”
“可是就因为我……没有亲自照顾彼得……所以你看,发生了这种事情!”爱莉西亚说。“我应该多抽出一点时间来陪他的……我太……自私了。”
“你跟绝大多数的女人一样,以为别人少不了你。”
爱莉西亚知道侯爵这句话不是在称赞她。她很想告诉侯爵,彼得的确少不了她。富有人家的孩子到彼得这个年纪,一定都有男老师教他念书、管教他,但是他们家负担不起这笔费用,而且葛拉汉小姐岁数大了,动作比较缓慢,所以一切都得靠爱莉西亚。
可是她怕侯爵误会她又在向他求援,因此不敢把这些话。告诉他。
他们越过一大片石南花丛,来到花团尽头,侯爵打开通往马厩的门,走了进去。
马厩里一个中年男人匆匆跑过来。
“ 您好,大人!”他说。“有什么事吗?”
“你认识住在府里的彼得少爷吧,山姆?”侯爵说。
“他突然失踪了。我猜想他可能会到这儿来。”
“我没看到他啊,大人,”山姆回答。“不过他早上来过,还为了那匹叫‘牧羊女’的马跟我争论了半天。”
“争论什么?”侯爵问道。
“那匹马刚从拍卖场送来,彼得少爷想看看它,可是那畜牲太危险了,我不肯让他进去。”
“太危险?”侯爵疑惑地问。
它脾气很暴躁,马童都不敢接近它。我想过几天它也许会好一点,可是在目前来说,实在太危险了。“
停了一下,他又很坚决地说;
“我不能让任何人进它的马房里去冒险——尤其是彼得少爷,即使他胆子再大也不行!”
“你做得对,”侯爵说,“现在我们到每间马房里去找找吧。”
“是,大人。”山姆答应着,一面打开前面几间马房的门。
大部分的马都已经安静地休息了。山姆手上的灯照到它们的时候,有些马愤愤的把头转开。
他们一间接一间察看下去,却不见彼得的踪影。走近最后一间时,山姆说:“大人,看来我们要白跑一趟了!”
爱莉西亚向剩下的那间马房走过去,山姆急忙阻止她:“小姐,那就是‘牧羊女’的马房,它乱踢乱跳,嘶叫了一夜,刚刚才安静下来,我想您最好别去惹它。”
“我知道……”侯爵刚要说话,爱莉西亚突然惊叫起来。
“马房的门没有拴!”
山姆惊喊一声,赶紧提着灯跑过去。
没有错!下面那扇通常都用铁柱插上的小门开了。
老马夫颤抖着手,焦灼地打开上面的门,举起了灯。
那匹牧马已经睡着了,它身后的角落里,蜷卧着一个小小的身躯。
爱莉西亚觉得一阵昏眩。
她认为那匹马一定踢到或踩到了彼得。
他一定受伤了,甚至死了!
她本能地紧抓住侯爵的手,一时之间,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大人,要不要我去把他弄出来?”山姆低声问道。
这时,‘牧羊女’忽然转了转头,耳朵抖动了一下。
侯爵凝神望着角落里的彼得,好一会儿,才悄声说:“爱莉西亚,你叫他,不要太大声,只要把他叫醒就可以了。”
爱莉西亚吃惊地看看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