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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园子里的气氛轻松又愉悦,让人每吸上一口气就觉得神清气爽,心中的阴霾在瞬间消散。可是此时此刻,不管是园子西南面人群聚集的那一处,还是那其中的每一个人,头顶和心里都布满阴云,再多的花香和再多的微风,也不能冲破或吹走阴云。
呆愣不过是片刻的光景,柳怡蓉话音刚落没多久,就有人跟着打破了沉寂。
“柳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说话的人是韩其弘,“这事不是闹着玩的,而且这里还有那么多人。柳小姐若是无凭又无据,就请不要讲出如此不负责的话,平白将罪名加到郡主的身上。”
梓瑶听到后,转头看了看韩其弘,心道这家伙终于说了些入得耳的话。可是她这想法刚冒出来,还没来得及在心里夸赞夸赞他,就听得柳怡蓉急切的声音响起,“我没有闹着玩!我说是郡主克死了七公主,不是无凭无据,也不是不负责!”
“柳小姐可否将话讲得详细一些?”这回说话的人不是韩其弘,而是一直未开口的景离,“你若不讲清楚,本王如何能分辨你话中的真假,其他人又如何能够相信你?”
他本以为柳怡蓉是想借机捣乱,报复瑶儿上次扇了她两个巴掌。但是他细看她面上的表情,细听她说话的语气,又觉得她不像是在扯谎,似乎确有其事。所以他决定先问一下她,看看她这么说,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缘由。
梓瑶也觉得柳怡蓉不像在找茬,若她的表情和语气全部都是装出来的,只能够说她的演技也太好了些。所以景离的话刚一讲完,梓瑶就死死地盯着柳怡蓉,想看她到底要说些什么。
柳怡蓉见瑾王发了话,忙定了定神道,“瑾王您十年未回京或许不知道,五年前在公主的玉芙宫中,郡主的手臂被公主用匕首刺伤,流了许多血。公主命任何人不得替郡主包扎,但是陪郡主一同前去的淑贵妃娘娘身边的宫女因为看不过去,所以就逆了公主的意,替郡主包扎了伤口。可是她刚一包扎完,还没有来得及收拾,就突然掐着自己的脖子,涨红了脸,双目圆睁倒在地上,当场丧命了。后来张御医得知了消息,即刻赶到玉芙宫去,检查那宫女的尸身,但却查不出丧命的原因。”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看了一眼断气的七公主,调整了一下有些起伏的情绪,接着继续道,“怡蓉当时正好在场,所以亲眼目睹了那一切。因为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在自己的面前死去,所以即便过了整整五年,怡蓉仍将那日的事记得清清楚楚。七公主的死状与那宫女一模一样,没有一丝半点的差别,因此怡蓉才会说,是郡主克死了七公主。”
众人听柳怡蓉提到五年前,这才想起那个宫女的事。虽然当时皇上下令不准声张,但不知怎么的,消息依然是传到了宫外,并且闹得是沸沸扬扬,满城皆知。而这件事本身,也是郡主选择将自己关在安亲王府里的原因之一。
那些对郡主已经卸下防备之人,在想到五年前的事,以及瞧见了七公主的死状后,都悄悄地朝后退了两步,和郡主拉开些距离。
不过韩其弘并没有后退,甚至还朝前迈了一大步,“公主被妖怪害死的那晚,清远大师在做法前讲过,郡主乃是精魄纯净之人,根本不可能是妖怪,也不可能会是煞星。清远大师讲得那般肯定,大家想必是记得的。所以我虽然有疑惑,却并不相信柳小姐的话。毕竟五年前那宫女死时,在场的人没有几个,光凭柳小姐一人的说法,就认定七公主是被郡主克死的,实在是太过武断了。”
就在大家的态度有些松动之时,一个年纪稍大,身着官服的中年男人道,“我不是不愿相信清远大师所说,但事情并非只有这一件。峄城里面,乃至整个赤峦,谁人不知安亲王妃在生产时死于血崩。当时都以为安亲王妃是身子骨太弱,才会遭了难,没有人提出其它的可能。自郡主出生后,她的奶娘、丫鬟、暗卫,一个接一个地死去,在她闭门不出之前,这中间不曾有过任何间断,年年都会有人被她克死。我虽未见过那些人的死状,但听闻与那宫女是差不多模样。如此情况,就算郡主真的不是煞星,我心里还是忍不住惧怕啊!”
梓瑶一直以为,她这个天煞孤星的名头,开始是因为双亲的离世,接着是因为那宫女之死,后来是因为宁家在搞鬼,所以才会叫得特别响亮。听了这中年男人的话后,她才知道,之前还有这么一档子事,以前的郡主竟是从小到大,年年都会将人克死。
她瞟了眼那个中年男人,见他同柳怡蓉一样,不像是故意针对她,不由地拧紧了眉头。
听了这两个人的话,眼下连梓瑶自己都有些找不准方向了,一时间变得晕晕乎乎的,心道难不成以前的郡主真是煞气缠身,克死了不少人?因为清远大师所讲的精魄纯净,是指她本人,而不是以前的郡主。所以以前的郡主精魄是否纯净,又或者身上带不带煞气,还真是没有人清楚。
柳怡蓉与中年男人所讲的内容,景离在很久以前就知晓了。安亲王的死,是皇上所为,而在安亲王离世的前后两年里,梓瑶身边的人离奇死亡,也是皇上在暗地里动手脚,目的是为了坐实她天煞孤星的名头,让她将害死安亲王的这个黑锅一直背下去。
可是在梓瑶小时候,近身的那些人接连死去的这件事,却并不是皇上动的手脚。景离以为是其他人搞鬼,所以几年前就开始调查,可是查了许久,什么都查不出,而且一直都理不出头绪。
当众人准备再一次陷入沉寂中,凝神思考这个严肃的问题时,叶潇羽猛地甩了甩脑袋,像是要把什么东西从头脑里面抛出去,然后很不耐烦地道,“你们就是在这说上一整天,也捣鼓不出什么结论来,还不如赶快把那个张御医请来,让他看一看七公主是因何而死,再看看她的死状同五年前的那个宫女是否一模一样。”
她说完就瞪了一眼柳怡蓉和那个中年男人,“特别是你们俩,就只会装深沉。不懂得医术又不能帮忙,讲了大半日的废话,还得不出个结论来,白白浪费了那么多时间。”
穆辰早已站起身来走到叶潇羽的身旁。在听到她说的话后,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接着对景离道,“不如就按小羽说的,把张御医先请来吧!”
景离也正有此意,于是便让容岚立即进宫,以最快的速度将张御医带到百花园来。
待容岚离开了之后,众人还是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沉寂。虽然有些人很想要发表点言论,但刚才南皖太子妃说了那些话,让他们不知该怎么开口。思虑了片刻后,只得选择作罢,傻站在原地枯等着张御医来到。
当太阳快要西沉的时候,张御医终于被提着腰带,战战兢兢地在容岚手中飞到百花园。众人见他来了,立即给他让出道路,全都催着他快去查看七公主的尸身。
张御医已经从容岚那里听说了发生的事情。他虽然做好了准备,但是当他亲眼见到七公主之时,还是不免有些惊慌。
等他细细检查完后,太阳早已是隐没了半边,天空中红彤彤的晚霞乍一看去,就像是之前七公主那张涨红了的脸。
“瑾王殿下,七公主的死状,确实同五年前的那个宫女一模一样。”张御医站起身,叹了口气道,“而且微臣也查不出七公主是因何而死。”
景离没有开口说话,梓瑶也并未吭声儿,穆辰一直是沉着脸,小羽也变得严肃了起来。而周围的人,不管是柳怡蓉,还是韩其弘,或者那个身着官服的中年男人,以及其他的大臣和他们的家眷,表情全都很是凝重。
“难道说,七公主真的是被郡主给克死的?”人群里一个女子小声道,“七公主上次在骑射场时,对郡主说了不好听的话,今日又故意来挑衅郡主,莫不是郡主生气了,所以……”
她话还未讲完,众人就骚动了起来。虽然碍于瑾王在场,以及上次在公主寝殿内的教训,大家不敢多说什么。但他们都像是商量好了一般,齐齐朝后退了有几大步,决定以行动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梓瑶没有那个闲心理会其他人。她先是沉思了片刻,接着松开一直和景离牵着的手,然后走到七公主的身旁,低下头细细地打量。
正当她准备蹲下身一探究竟时,突然听见在不远处,有人扯着嗓子喊了一句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听闻,全都转身面向大门那侧,正对着皇后的仪仗,不甚恭敬地行了一个礼,齐声道,“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皇后像是并不在意这种明显的怠慢,语调平和地道,“本宫以为你们已经全部入了席,没想到竟是围在这,里三层外三层,久久都不散去。本宫有些奇怪,你们为何放着满园的鲜花不赏,却跑到这处来凑热闹,连过了入席的时间都没有察觉。有谁能给本宫讲讲原因吗?”
其实皇后在前往百花园的途中,就已经从几个匆匆回宫的太监们那里,得知了南皖七公主的死讯。她之所以不说出来,不过是想趁此机会,借南皖国太子之手,好好治一治景梓瑶,替雅诗和宁歌报仇。
自从那晚的计划失败后,家主就未再找过她,也不告诉她宁家接下来准备做什么。老主母似是遵家主要求,不但不主动去宫里看她,甚至连宁家也不准她回。而且几日前在凤阳宫中,宁歌被人悄悄带走,皇后也是毫不知情。如此种种让她明白,她已经是一颗弃子,对家主而言,现在的她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她不是不恼,也不是不恨,但她除了恼恨,什么都做不了。皇上和她早已没有丝毫情分,就算她哪日被家主杀死,皇上也不会有一丝动容。现在的她,除了还挂着皇后这头衔,可以说是一无所有。最宝贝的女儿被烧成灰烬,最看重的儿子又一事无成。她眼下能做的事情,除了在凤阳宫里面怀念她过往的风光,就是想着怎样除掉景梓瑶。
皇后的话音落下后,并未有人主动回答她的问题,似乎不怎么肯买她的帐。大家沉默着朝后退,自觉地让出一条道给她,然后就低下头不去看她。
只有那个身着官服的中年男人迎上前,恭敬有礼地对她道,“皇后娘娘,微臣有幸得见今日园里发生的事情,不如就让微臣讲给皇后娘娘听。”
见皇后点头同意了,他便迫不及待地,绘声绘色讲了起来。
过了许久,当天色已渐渐转暗,宫人都提起了灯笼,他才终于絮叨完毕。
皇后在他闭上嘴巴之后,并未开口说话,只是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靠到一边去。等到面前的道路没有了任何的阻碍,皇后让仪仗队停在原地不必继续前行,她自己则是朝前方走去,最后在梓瑶的身前站定。
“本宫想知道,长平你对于七公主之死是作何感想?”皇后克制住想要将她一把撕碎的冲动,沉着声音道。
梓瑶一看皇后这个架势,就晓得她想要生事,所以也懒得陪着她唱戏,不答反问,冷冷地道,“不知皇后娘娘希望我作何感想?”
皇后低下头,扫了一眼已经有些僵硬的七公主,再抬头看了看神色淡然的瑾王,接着对梓瑶缓声道,“七公主是南皖皇帝的掌上明珠,亦是两国联姻之人,身份十分尊贵。今日不明不白死在百花园,还被许多人给瞧见,这事定无法用其它说辞来掩盖。南皖皇帝得知了这事后,绝对不会放过赤峦,肯定是要为七公主报仇。长平作为罪魁祸首,难道不觉得自己有罪吗?又或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