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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青云恍然出神,全折服在她那份从容的傲岸中,怎样的深邃,怎样的淡定亦压不住的清越傲岸。早听闻清平郡主是女中英杰,今日一见,为其风华所深惑,暗叹名不虚传。
简单商议了预防之事,并告知岳青云留心地声等征兆,卿尘拜别出了怀滦府衙。人刚上马,见早已暗沉的北方天空一片奇云当空,似是姹紫嫣红却诡异万分,稍倾天边一片明亮,蓝白色的冷光照的地面发白,连人的发须都清晰可见。她心中一沉,四象皆异常,怀滦怕是难逃这场灾难了。
地动山摇天珠落
太极殿中,钦天监正卿祭司乌从昭出班奏表,言昨夜天象五星错行,卦有震木,必地动,以怀滦为最。
天灾异动非比寻常,众臣哗然议论起来。夜天凌见卿尘没随天帝早朝,心中微觉诧异,正思量时,殿前中常侍自外上禀,清平郡主归京复旨,殿外求见。
“哦?”天帝忙道:“宣!”
淡淡晨光中卿尘举步踏入太极殿,白衣翩飞在身后撒开飘逸弧影,浑身上下带着股风尘仆仆的飒爽之气,清利肃然。
绕路一并看察了楸江后,连夜兼程自怀滦赶回天都,进殿面圣,卿尘一路忧虑尽数掩在凤目微微清凛之中,从容叩首禀道:“启奏皇上,卿尘奉旨去怀滦看察,楸、荥两江无端起浪,怀滦地界气候异常,湖井之水翻涌沸腾,虫蚁蛇鼠躁动不安,天际出现明显地震光,此都是地动之兆,望皇上速速颁旨,着怀滦及其邻县百姓避灾。”
立刻便有大臣出班驳道:“启奏皇上,天灾异祸乃是政有所失,天象示警之兆,如今四海沐天圣泽,升平安乐,岂会有此警戒之灾?清平郡主所言,臣不能苟同。”此言一出,多数大臣赞同,自古传知地动乃是“龙王发怒,鳌龟翻身”,预兆之言纯属空穴来风,唯有乌从昭附清平郡主之议。
夜天凌皱了皱眉,沐天圣泽,升平安乐,如今官员们就只会说此等祥瑞之言。
卿尘静听大臣辩驳声落,继续奏道:“地动之灾乃因地中板块挤压、碰撞,岩石受力变形破裂所致,此乃自然常理,于德政民生无关。物理有常有变,率皆有法,并不足畏忌,亦可预测防范。若知而不避,讳言不救,才是失德失政,实非百姓之福。”
天帝沉吟,不少顽固老臣坚持己见。卿尘不欲同他们纠缠,没有圣旨,即便怀滦能在岳青云的努力下勉强趋避,事后究查起来亦会牵连岳青云,更何况楸、荥两江一线岂止一个怀滦城,若确是大震,后果堪忧。想到此处,暗恨自己所知有限,预见皮毛而不能精确缜密,只决然说道:“凤卿尘愿以身家性命立生死状,求旨避灾!”
夜天凌眉目不动,眼神却往褚元敬等人那处一扫,褚元敬立刻会意,出列奏道:“启奏皇上,臣以为清平郡主所言甚是,天地行有其法,郡主曾助平隶百姓逃得瘟疫之难,已说明天灾可避,人力亦可胜天。地动之灾破坏极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褚元敬奏毕,兵部尚书何竟之、刑部侍郎张齐、上将军冯巳及其他几名朝中颇有分量的大臣皆附议。仁王夜天灏亦奏道:“儿臣看查历朝史记,有关地灾皆在之前便有异兆出现,同清平郡主所言颇为吻合,灾前时机宝贵,请父皇速做决断。”
天帝目视卿尘,见她神情极为坚定,眼中那抹淡然隐露的自信,叫人觉得不容置疑。对一直未发话的首辅大臣道:“两位丞相可有奏议?”
卫宗平说道:“臣以为此事虚玄,尚待议。”凤衍目中微光一闪,说道:“臣以为,信之无害,若真有地动,反避过一灾。”两人针锋相对,是自来便如此了。
年前平隶瘟疫,卿尘见地独特力挽狂澜,天帝对她的能力倒是颇为信任,思索片刻,沉声对殿前侍御官吩咐:“就按清平郡主所奏降旨避灾。”
卿尘微喜,取出一道白笺:“此处有些避灾之法,请圣上随旨传发。”天帝点了点头,又道:“众卿随朕摆驾祁天台,若果真地动,朕必定论功而赏,若无……”瞥了卿尘一眼,起驾。
卿尘落后几步跟上,见夜天凌似是无心般投过深深注视,眼中星光微掠,极柔的笼进心底。知道他担心自己,和他对视了一瞬,微微笑的清明,擦肩而过,随驾祁天台去了。
正午已过,乌从昭看着八方地像仪对应西北方的水纹仍在不断颤抖,金铜底上透过清水映出当空艳阳,晃着明灿的七彩光芒。上方一条栩栩如生的金龙嘴中含着颗铜珠,纹丝不动的没有一点儿声息。
天珠落水,地动山摇,如今迁民避灾的圣旨应该早到了怀滦及其周郡,不知这地震究竟是有还是没有。
天灾地动,从未在之前便这么大张旗鼓的呈上朝堂,钦天监为天家做卦象预言,绘星图测地理,若说据此应灾趋避,总透着几分玄,谁也不敢轻言妄动。
高阔宽平的祁天台站满了文武百官,天帝坐在华幛宝盖的黄龙伞下,眯着眼看那八方地像仪。
气势极沉,先前尚有低声议论,如今静的有些逼人。天帝似乎是有意如此,钦天监在朝中地位超然,怕不早惹眼忌讳,要是出了这纰漏,往后便艰难了。而清平郡主,朝堂上敢立生死状,不同寻常女子啊!
想到此处,乌从昭忍不住看了卿尘一眼,却见她静立远望,一袭飘逸的白衫随风拂动,模样甚是清傲,然而偏偏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淡定,似乎那潜静从容的气度已深到了骨子里,泰山崩于面前而不能动其分毫。那双深邃明澈的凤眸如今淡笼着一丝忧色,放眼长空,这顾虑牵的是目光另一头遥不可见的怀滦城,而后为已忧。乌从昭暗暗点头,八方地像仪中水光一闪,遮映了眼底层层神情。
时间久了,众臣都有些不耐。夜天凌站在济王身边,黑色衮龙朝服落了一层耀目阳光,让那身影更显几分清拔。负手而立,气定神闲看着祁天台高处用于观星制历的九天乾坤仪,众星繁复嵌在天宇,似是有看不尽的深邃奥妙,叫人心神随此伸展,遥遥融入了无尽无垠的星空。
天帝目光深沉一如瀚海,滴滴不露,微敛了犀利看着几个儿子。几年过去都能独当一面了,倒是个个不负所望颇有政绩,想都是孩子时那么一点儿,光阴催人老。往后轻轻一靠,雕龙金椅硌的后背生疼,这个位子不好坐啊,真的是老了。
日头一丝一丝的偏斜,大地安然。四方静中慢慢又扬起些波澜,百官渐有不满的,不断出言议论。
乌从昭的嫡传首徒,钦天监少卿傅千菲看着卿尘,突然不冷不热的道:“一日将尽,看来这地动一说纯属子虚乌有了。郡主不想想自己怎么交待?”声音虽小,但近旁几人也听到清楚,夜天凌嘴角一冷,眼底深处不易察觉的掠过丝森寒的锐光。
傅千菲向来只崇仰巫术占卜,对卿尘研究的这些早就不满。卿尘知道她心存敌意,现下是落井下石来了,望着远处的目光并未因此而收回,凤眸微微凌了下,淡淡说道:“若是子虚乌有倒叫人宽心,无非我凤卿尘一人受罚而已,怀滦地界便少了一场祸事,不知有多少人得以活命。”温婉的声音略带了些肃沉,叫傅千菲心中一滞,竟有种无言以对的感觉。四周几员大臣听在耳中不免微微点头,若说这份气度,是学也学不来的。
傅千菲冷哼了一声,却就像是回应她这声令人不适的冷哼般,八方地像仪中一条金龙的含珠突然“当”的落进了下面的清水中,击起水花翻扬,溅出四周。
就与此同时,所有人都觉得脚下猛的一震,似乎整个祁天台都移了几分,瞬间又恢复平静,叫人几乎以为这是错觉。
身旁侍卫慌忙护驾,天帝倒镇静,一抬手喝道:“慌什么!”只看着那八方地像仪。
众臣目光尽聚于此,夜天凌反深深看着卿尘,心里松下,只无端的泛起一丝疼惜。
卿尘幽澈的目光倒映在八方地像仪一波一波猛晃了几下的水纹中,面向天帝,静静俯身:“怀滦地动,请皇上怜悯灾民,速施赈济。”
乾坤始知九宵清
《天朝史》·怀滦郡志,第十二章。
圣武二十六年春,怀滦地动。荥水高浪,见异光,闻有声如雷。山崩地裂,黑水翻涌,坏败城墙及楼橹民居,城乡房屋塔庙荡然一空,遥望茫茫,了无降隔。郡使岳青云率迁百姓,走避出郭,以未曾压毙多人,只伤男妇子女共九名。
连夜自怀滦送回的奏报,怀滦昨日地动,震塌历山一角,城中裂开一道丈余宽的长沟,荥江之水横灌其中,深可载船。百姓房屋损毁甚重,几乎不见其城原貌,但因郡使岳青云在前一日便发动百姓预防迁避,只伤了九人。其临近须城、清池、莫州、衡城、原寄、红古等郡皆有震感,但相较而言轻微,唯清池郡城隍庙倒塌压毙两人,其他只见伤者。京郊亦有动撼,无人员损伤。
翌日早朝,天帝在太极殿中看了奏报条陈,眉头紧皱,叹道:“此终是朕躬不携,政治末协,致兹地震示警。”
此是自君王责之言,凤衍却笑奏道:“圣心仁厚,聪以知远,明以察微,顺天之意,知民之急,及时降旨应灾,已使百姓避过大难,此实乃黎庶之福。”话如春风,说的得情得理,本是灾事,如今也算是幸事。
臣众不免跟上圣德隆泽,裕民为先,天人感应,地灾退怯之词。天帝挥手止了,命出内币三十万以赈济,免赋蠲租,一并封赏怀滦郡使岳青云。卿尘本想借着赈灾避去怀滦,至少能待上三两个月,离天都这是非中心远些。天帝未准,却将这差事派了湛王。
钦天监仍稳在天朝第一要司,上下皆有赏赐。正卿乌从昭加殿前章机行走,官进一级,赏金制元宝五十锭,锦帛一百匹。少卿关岳、傅千菲各赏纹银通宝五十锭,锦帛一百匹。
乌从昭乃是辰州彬县人氏,圣武七年任钦天监正卿祭司,二十几年里于朝堂间处的甚是疏离,当年主理这钦天监无非是因着亦师亦友的莫先生一力推荐,如今也有了辞官云游的心思。可惜自己身边两个徒儿一个天份不够,一个野心勃勃,都是难以调教,想来不堪大任,也是一桩憾事。
这日乌从昭正在九天乾坤仪前,少卿祭司关岳引了孙仕安来见。乌从昭颇有些奇怪,寒暄道:“太常侍有日子没来钦天监,请里面坐。”
孙仕安笑道:“不能久坐了,此番是有事烦劳乌大人。”自袖中掏出个封口信笺:“上面两人生辰八字,还请乌大人起卦推算。”
乌从昭接过,随口道:“什么人还要你亲自来一趟?”
孙仕安向南拱手一笑,乌从昭抽出封中张明金底笺纸,已知是御书房出来的,早已会意,只问道:“测何事?”
孙仕安道:“婚配,姻缘。”
“好。”乌从昭点头:“请太常侍稍候。”命关岳陪同孙仕安,自己入内进了卦房。
笺纸上写了两个生辰八字:壬子年十一月壬午,寅时一刻。庚申年七月丁卯,未时三刻。笔力苍迈,看起来竟是天帝亲书,乌从昭只觉得这生辰八字颇为眼熟,未曾深思,静心起了一卦。
卦出,乌从昭凝神看去,却大吃一惊:乾知大始,坤作成物,卦中竟是潜龙出海,凤翔九天的兆,非但姻缘天合,更隐了君临天下之意。蹙眉一思,凝神想了片刻,起身取来钦天监中掌管的夜氏族谱,一番翻阅,拍案道:“是了!”这壬子年十一月壬午寅时一刻,竟是凌王生辰!
凌王,乌从昭深吸了口气,印象中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