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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柒林从怀里取出一只木雕的小女娃,那雕琢巧夺天工,真真是栩栩如生、精致无比,“这便是那次在军营本想给你看的东西,我曾经答应过,要为你亲手雕一个小漫罗,不知如今才实现承诺是否晚了?”
“不晚,当然不晚。”从柒林手里接过那只木雕的小木偶,漫罗把玩在手里细细地看着,高兴地说着,“好可爱呀,柒林你的手艺一点都没退步呢!”
柒林被漫罗如此一夸,满足地扬起唇角,笑得分外迷人,而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神情变得极为认真,“那么漫罗,我们可不可以……”
漫罗甫一抬首,忽闻柒林这话,立马站起身凑近他,伸出食指抵住他的唇瓣,摇着头坚定道:“不可以。”
柒林紧紧地握着漫罗的手,温柔地亲吻她的手背,而后又问:“为何不可?”
漫罗沉默了许久,方才将自己的手从柒林手中抽出,站直了身俯视着柒林,她的目光分外坚决,“你要给丫头幸福,”顿了顿,她才又补上一句,“你绝不可负她。”
卷捌拾叁 暖玉
颜漫罗对柒林说:“你要给丫头幸福,”随之又立马补上一句,“你绝不可负她。”柒林只是坐在位置上暗自沉默了许久,才抬起脸对上漫罗向他投来的坚定目光,淡然地应了一句,“我知道了。”
知道了……可是究竟知道些什么呢?柒林心中自问,竟是不禁苦笑。知道了近三年的时间改变了很多,知道了他与漫罗再无可能,知道曾经在对方心里无可取代的自己,如今却已成了别人的丈夫,也知道了颜漫罗的心里再也不是只剩一个他。
那日三人一同用过晚膳,饭桌上大伙儿好似都很快乐,却偏偏像是少了什么。夜里菡月与柒林躺在床上,分居许久之后的再次云雨可谓酣畅淋漓,完事之后二人相拥着轻微喘息,菡月问柒林,“你是否还爱着漫罗?”
柒林沉默了半晌,方才答道:“往后我只将心思放在你一人身上。”菡月闻之深情地望向他,却闻柒林又道:“我会给你幸福,此生绝不负你。”
而与此同时,坤宁宫内,一名身着红衣的女子斜卧在软榻之上,手撑着脑袋,以一种极为闲暇的姿态望着此刻站在榻前的那名妖佞的男子,幽幽而问:“这深更半夜的,国师突然造访所为何事呢?”
寐瞳唇角轻轻一扬,笑得分外邪气,“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不过来给皇后娘娘捎个口信而已。”
这红衣女子复姓上官,名暖玉,正是这玄漪的国母,当今的皇后。此时她听闻寐瞳这话,忽而微挑柳眉,音调向上一提,“哦?”
寐瞳嘴边噙着的那一丝笑意渐渐透出些许讥讽的味道,望着暖玉,他如是而问:“皇后娘娘可知浅笙一直在暗自调查当年害死他爹娘的真凶?”
暖玉闻之微怔,面上却表现得极为镇定,“国师此话是何意思?当年君再策难道不是因为屯结树党才被关押天牢,畏罪自杀的吗?而她的妻子,是趁着去天牢探望之时与之一同自刎殉情的吧?”
寐瞳冷然一笑,浑身散发着一股阴森的气息,“皇后娘娘也就莫与寐瞳绕弯子了,浅笙调查其父母真正死因,而您在背地里也没少出力吧?”
“大胆!”暖玉一声怒喝,随后坐起身,漠然地望着寐瞳,“敢用这种口气同本宫讲话,你就不怕得罪了本宫无好果子尝吗?”
相对暖玉的大怒,寐瞳倒是淡定得很,“皇后娘娘言重了,本来寐瞳今日来便是来告诉您一声,别再继续帮着浅笙去调查那些事了,知道真相对他而言并非什么好事。”
暖玉微眯了眼,细细地打量着寐瞳良久,方才扬声道:“看来,你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少,当年君家被灭的真相也知道?”
寐瞳笑起来,笑容仍旧邪佞而妖娆,“当然知道,没有什么事能瞒过我尹寐瞳。”
暖玉闻之亦笑了笑,屈起双腿而右手随意地摆在膝盖上,她道:“那么你就说来听听,本宫倒是很好奇君再策究竟是怎么死的?”
而寐瞳也着实大胆,他说:“可以,不过也希望皇后娘娘能帮寐瞳一个忙。”普天之下敢与皇后谈条件的人,怕是除了他尹寐瞳,也就只剩下当今圣上了。
暖玉愤然之下一掌打在软榻之上,“你好大的胆子,倒是与本宫做起交易来了。”她的嗓音阴冷,隐隐中含着一丝怒意,“你信不信本宫可以将你那些心思告知陛下,到时候怕是无人再能保你项上人头。”
寐瞳听后不仅没有丝毫惧意,反是轻声笑起来,“皇后娘娘,本不是那么严重的事情,何必扯远了呢?说起来,您与浅笙那点子破事儿也见不得光,就算要死,咱俩一块儿啊!”说话间,他自顾往边上一张椅子上一坐,笑道:“先告诉您真正杀君再策的凶手好了。”他一手挂在椅柄上,撑着自己的下颌,淡然吐出一个名字,“萧珏。”
暖玉心说这尹寐瞳的胆大程度实在了得,当着她的面也就如此直呼了圣上名讳,加之其野心魄力,他日定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你的意思是,当年杀君再策的人是陛下?”暖玉如是反问,得到寐瞳的颔首表示,“下令要杀君再策的人正是陛下,而接了密令将君再策及其夫人杀害的人却是段则逸。”
暖玉一惊,“段则逸?是他?那么他为何要养育浅笙多年?”
寐瞳笑笑,“为了将浅笙和罹湮培养成有利的左膀右臂,好被他随时拿来利用。”言罢,他端正了身型,正视着暖玉,“您说如果浅笙知道了自己一直以来都是认了个贼人作恩人,他会怎么样呢?”
“不能告诉他。”暖玉沉声说道,随后抬起眼来对上寐瞳,“我要见浅笙,你立刻替我安排。”
寐瞳很随意地双手挂着椅柄,笑道:“皇后娘娘先为寐瞳办好那件事吧。”而后顿了顿,他再度启口,给出了个极大的诱惑,“办好了,我会想尽法子将您送出宫去,让您与浅笙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个饵虽说荒唐,但暖玉相信,以寐瞳如今在陛下面前的得宠程度,兴许他当真办得到,所以她没理由不上钩,“好,本宫便允了你,说吧,这回你又要什么?”
“圣女塔的钥匙。”寐瞳说得很坦然很大义也很理所当然,倒是暖玉一听此话立刻蹙起眉头,惊问:“你说什么?圣女塔的钥匙?这不可能。”
“为何不可能?”寐瞳并未觉得自己的这个要求哪里不对了,而暖玉却寒着嗓音训斥道:“圣女塔是什么地方你难道不知吗?自从十八年前那个地方就被封了,是宫中众人皆知的禁地,向来只有人进得去,却没有人能活着走出来,而圣女塔的钥匙只有一把,便贴身放在陛下身上,陛下向来顾忌圣女的势力,所以才会将圣女一族以及圣女塔封锁,你觉得本宫可能拿得到钥匙吗?”
寐瞳微微耸肩,略显任性地道:“可是我就是想要那把钥匙。”他抬起手,看似随意地细看着自己纤长如玉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启口,“圣女一族的存在威胁到萧珏这皇位是否能坐得安稳,他自然顾忌她们了,不然他也不会急着寻找十八年前的那名女婴,欲杀之以除后患了。”
暖玉眉头微锁,严肃地看向寐瞳,“国师,我奉劝你一句,欲速则不达,如今还不是时候。”
伴着暖玉的话音落下,寐瞳猛然抬起眼来,坚定地启口,“不,如今正是最好的时候。”他站起身,施施然行至暖玉身前,“有了圣女塔的钥匙,再加上拥有圣女血统的女子,我就不信这次还扳不倒他。”
暖玉骇然,“拥有圣女血统的女子?难道你找到了当年那名女婴?”寐瞳的目光很柔和,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说:“也许吧!”随后俯下身,凑近暖玉的耳畔复开口,“皇后,此事成与不成便靠您了,我也知道,其实您早就不想当这有名无实的皇后了。”
言下寐瞳站起身,冲着暖玉笑得极为妖孽,继而挥手作别,边走边甩下一句话,“寐瞳恭候皇后娘娘的好消息。”
是日深夜,他摸入罹湮的房中,硬是将之从梦中吵醒陪他喝酒,他说:“罹湮,再等等,很快这天下便要易主。”
罹湮瞧着寐瞳眼中的一抹略显极端的兴奋,他只是浅浅地抿了一口酒,莞尔道:“我很期待。”
“呵呵……”寐瞳阴恻恻地笑起来,有些癫狂的姿态,“萧珏,我看你还能嚣张多久?”语毕端起酒杯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分明未醉却显出几分微醺,他走到罹湮身旁,为他的玉杯之中斟满酒水,然后道:“罹湮,今天我很高兴,所以有几句真心话想和你说。”
罹湮预感不会是什么好话,果然听寐瞳悠然启口,“当日在驸马的接风宴上对你说要抢走漫罗是假的,那时我是想让漫罗成为我的人,这样便可断了你的念想。”
罹湮闻之大怒,站起身来戟指怒目,“你……”可一字之后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正此刻寐瞳又说:“可是这些日子和她相处下来,我发现,她真的是个很有魅力的女子,怪不得你那样挂念着她。”
罹湮惊诧,怔忪着望了寐瞳许久,只见他一个劲地在喝酒,最后干脆就着壶口喝起来。罹湮问他,“你知道她是女的了?”寐瞳轻浅地笑,“怎能不知?”随后提着酒壶迷迷糊糊地走出去,“你安心睡吧,我再去讨点酒喝。”说着,他便走出了房间,可罹湮瞧着他的背影,那模样分明已是醉了,即便人未醉,心已醉。
卷捌拾肆 花酒
从月华殿出来的时候天色已暗,漫罗却并未直接回去子望宫,而是独自一人走在皇宫里,月色凄迷,朦胧洒落将整座宫殿笼罩,脑海中却挥之不去那些曾经与柒林共同经历过的美好画面。脚步不停,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御花园。
御花园内有座小亭,其名“流云”。是时漫罗坐在流云亭内石桌旁,手里拿着那只柒林送的木雕小人,耳边尽是那一句“我们可不可以”。
“不可以。”专注地望着那只可爱的木雕人偶,漫罗再次启口,口吻间装着满满的哀伤,往日的记忆如泉涌一般浮现在眼前,明明其间隔了近三年的光景,而那些事仍历历在目,如同昨日刚刚发生过一般。
紧握着木雕小人,漫罗的唇角微微扬起,努力撑起她最后一丝骄傲,她说:“小漫罗,你是不是还在想他呢?”一个木雕的小人儿自是不会回答她的问题,而在漫罗的心里,却早有了答案。
她再也笑不出来,双唇紧紧地抿作一条直线,最终眼眶中滚下两行温热的液体,流淌到嘴边,她轻轻地舔去,然后又启口,“我很想他。”她静了好一会儿,又自语道:“我依然很爱他,很爱很爱柒林,可是,如何才能忘记?”
子夜时分,踏着迷人月色往回走,途中迎面撞上一个胸膛,那人似乎也没注意到她,被那般一撞竟向后跌了好几步,险些就要摔倒在地。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寐瞳抬眼望去,见是漫罗脸上忽而一喜,立马上前勾住她的肩膀笑道:“漫罗,原来是你呀,陪我喝酒去吧!”
漫罗怔忪地望向眼前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她面前,后又莫名其妙欲拉着她喝酒的男人,再看一眼对方手里提着的一只酒壶,她一把甩开对方的手,道:“很抱歉,我没兴趣陪你发酒疯。”言下便要急着离去。
怎料寐瞳还当真是盯准了她,只能叹今夜的偶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