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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言躬身应是,用一种任务艰巨却竭力争取的语气。
南乔本在看着两人交涉,突然被点名愣了一下,但只是印书嘛,工坊那里应该没问题,于是也应下,微笑着道:“没有问题。”
她本认为关于这个记账法,到这里已经没有她什么事情了。恩,她不过是个帮李言实践了他新记账法有用的人,当然,红绫的报信,让这记账法提前暴露了出来,不过,结果也不算坏,她也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但她实在没想到“什么”南乔惊骇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手中的布偶也忘记了放下。
四阿哥嘴角微动,压着手示意她坐下,抿了一口茶水,缓缓地道:“子默是户部最能干的人,而很快又是户部最忙碌的时候,他身上的担子很重,能专心抽出半个月时间编书,已经是十分为难了,哪里还能抽出更多?”
这之前的一秒,李言已经被四阿哥用“编书重要”的理由赶出了房间。
南乔心中撇嘴,说的像是户部离开李言就不转了似的,谁信呐。
她为难地道:“可是,四爷,”她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失笑地问道:“让我这样一个小姑娘去给户部的官员们上课,不妥当吧?”
何止是不妥,那根本就是荒谬好不好
不说那六部所在,国之重地,从来没有女子踏足过,她这样一去,岂不是……那些雄性的口水就能淹死她再说了,就算口水淹不死她,但她这样一个粉嫩的小姑娘,去给那些大老爷们上课,特别是给别人做账专家们去说如何做账,有人听?
常全也忍不住劝说道:“是啊,四爷,皇上那儿……要慎重啊”
四阿哥缓缓地道:“乔乔,除了李言,这记账法怕是数你精研最多,最知道其精髓吧。就算你或许有些地方不太明白,但在李言的撰写过程中,你是唯一能随时讨教的人,以你的聪慧,必能融会贯通,这一点我是深信不疑的。”
你倒是对我有信心……南乔沉默不答。
“子默公务繁忙,他的时间,不能用在教授这做账法上。而你就能了唯一能胜任的那个人。”四阿哥道:“至于其他的,你不用担心。皇上那些我自会请得旨意。而那些账房们,我保证他们会乖乖地上完第一堂课。”
如果第一堂上完,她的能力依然压不下那些账房们,那……四阿哥注视着南乔,道:“乔乔,你一定能做的很好的,对不对?刚刚,你在没有教材的情况下,就已经说的很不错了。”
南乔道:“你派个人,跟着李大哥一边编书,一边学习……”
四阿哥摇摇头,道:“不妥。子默编书的时间本就紧张,根本没有精力去给一个从未接触过这记账法的人解惑。乔乔,你哥哥是不是要走笔帖式?如果你这事情做成了,他会成为三等侍卫。”
南乔的脑袋有些混乱。四阿哥这突如其来的,犹如儿戏般的决定,让她举得十分荒谬,荒谬到从未设想过,无法理解。至于四阿哥说的什么“李言很忙,她最合适”的理由,她打心中是不信的——就算是李言很忙又如何?那记账法也不是非要一时三刻推行的那么,四阿哥为何要选中她?
为什么呢?
四阿哥注视着南乔颜色有些淡的眉毛迷茫的皱起,干净如白瓷般的脸上忘记了她常常挂上的纯真微笑,他似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将她推出去,推到所有人面前。他只知道,她能够做的好。这种毫无来由的信任让他心中奇怪了一下,然后又觉得有些恼怒。
他突然站起身,道:“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下了。”然后甩了甩衣袖,大踏步出了门。
156 抛头露面的价值
就这样走了?
努力压下心中的惊疑,南乔起身向常全施礼道:“常全大哥,刚刚你也听到了,请你务必将这里的情形转告十三爷,相劝四爷收回那个决定。”她苦笑道:“我,不合适。”
当这样一门学科的先生,她自问还是能够胜任的。但是……
不管康熙准不准这个决定,只要四阿哥去请旨,那么她这样一个小姑娘,就不可避免地出现在康熙的视线中,如果康熙再随便做个调查,那十七出走事件的前因后果也绝对瞒不过去。对于她这样一个“另类”,康熙会作何想?
最好的,不过是觉得她只是个小人物,驳了四阿哥荒谬的请求,其次,不管是康熙对南乔的印象是好是坏,对于南乔来说,都不是好事。相比来说,印象差些,派个嬷嬷来训责她一番“妇德”“规矩”,她最多是糟点罪也就过去了。而万一康熙突然觉得她很有意思,决定给她点“恩宠”,赐给她一番好姻缘怎么办?
以她九岁快要步入十岁的年龄,已经是一个大姑娘,绝对能够谈婚论嫁了万一康熙要破天荒地答应这件事情,那她南乔的名字,定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被整个北京城的人挂在嘴上,而她要安稳不引人注意地长大嫁人,还不知道要平生多少波折常全本打算问问南乔铺子的盈利为什么高出那么多,但整个事件突转急下,让他一直没有时间张口,而四阿哥那个突然的决定更是让他脑袋一懵,只怀疑自己是听错了不错,他也信任南乔的能耐,但四阿哥那个决定,明显是过了“请小姐放心,小的一定主子相劝四爷。事不宜迟,小的就先走了。”说完,常全打了个千,急急地走了。只是他心中也没有底,那四爷,是人能劝动的主吗?
常全走后,南乔只觉得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蔓延了整个身躯,颓然地坐倒在沙发里,紧紧抱着一个布偶,脑袋空空的,不知道该想些什么,能做些什么。
事情,怎么一下子变得面目全非了?
“小姐,四爷他带走了一份账本。”栀子小心翼翼地道。
“随他吧,你回头再誊写一份就是了。”南乔随口应道。四阿哥带走了一份账本,应该是要向康熙展示那记账法的特点吧。
“乔乔,放松点儿。”伴随着李言那温暖柔和的声音,一杯香茶放在了南乔面前,有一种安慰人心温暖。
他是被打发出去了,但并没有走远,而是重新回到了茶水间等着,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他也是一一听在了耳里。
见李言出来,红绫抬头张了张嘴,而栀子却拉了拉她的衣衫,示意她出去。
“小姐心情不好,咱们别去打扰她。”栀子轻轻带上了门,对红绫笑了笑,然后突然道:“红绫姐姐,你说,四爷是怎么知道小姐的账本不一样呢?老爷和夫人都是不知道的。”
红绫眼神闪了闪,摇头表示不知。
栀子没有再说话,只是笑了笑,托腮在门槛上坐了下来。红绫犹豫一下,也终于跟着坐下,同时在心中打鼓,这个小丫头,怎么这么精明?她问那话,分明是怀疑自己告密了?
果然是一对主仆,人小心眼却不小……
随着房门轻轻地合上,南乔求助地望着李言,问道:“李言,你说四四他是怎么想的?让我这样一个小姑娘出面?”
李言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但很快被笑意掩住,在南乔身边坐下,伸出手臂,将她揽在怀里,有些削的下巴在南乔柔软的发丝上磨了磨,柔声道:“放松些,乔乔。虽然我们不知道他是如何想的,但是乔乔,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南乔反身抱住李言的腰,嘀咕道:“这太出风头了,风大会闪了腰。”
李言低头在她的额头上吻了吻,缓缓地道:“乔乔,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的理想吗?托生于这样一个朝代,除了要给你一个完美的婚礼,我还希望能做些什么,给历史一个好点儿的影响。没准儿,就因为我们无意间的举动,就能够让后来的国人的境地好上一点儿呢?比如说,你画的那些画册子;再比如说,这一次的记账法……”
“乔乔,在这个朝代,女人的势力范围只在深宅后院,依附于男人而存在。可是,这不公平是不是?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改变一点儿呢?在你的铺子里,男女都是一样的晋升机会,这很可贵。你没注意到那些小姑娘看你的感激眼神吗?是你,让她们觉得自己靠着自己的努力,做出不比男人差的成就。”
“乔乔,不管你这一次出面,会给我们带来样的后果,但是,有一点你要知道,这一次,你也同样证明了你,作为一个女性的所具有的知识与能力,证明一个女子,她的才能,不仅仅在于取悦男人的琴棋书画。”
“也许,就有那么一日,就因为你成功地教授了一门学问,就为天下所有的女孩子赢得了受教育的权利呢?或许还能参加科举呢?虽然这个假设有点儿夸张,但是,我们不能放弃这样的努力不是嘛?”
“四四将会是一个好皇帝,但我们为什么不能影响他变成一个更开放、眼光更广阔的皇帝呢?”李言说的很缓慢。他知道南乔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知道她喜欢随性简单的生活,能够做自己喜欢的事,她讨厌一切虚伪的应酬,讨厌时刻计算着利益得失……
很善良,却有些小自私……
南乔伏在李言的怀里,静静地听着。她听出了李言话中的用意,但是,自己真的能够改变些什么?老实说,她一直只当自己是小女人,并没有那么大的志向。只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由不得她后退吧?
好吧,也许她应该尝试一下,至少将这件事情做好……
南乔抬起来,微笑着在李言面颊上亲了一下,道:“谢谢你,李言,感谢老天,让我们依然在一起。”
“是啊,谢谢老天。只要我们仍然在一起,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李言喃喃说着,将南乔抱紧。
四皇子府。
十三焦躁地走来走去,嘀嘀咕咕很久,然后冲到四阿哥身边,将他手中的书本夺走,急切地问道:“四哥,您绝对是开玩笑的对不对?我不明白您为什么欣赏那个丫头,但欣赏归欣赏,就算您再欣赏,也不能如此儿戏六部朝堂,那是女人踏足的地方吗?皇阿玛绝对不会答应的,您铁定是白得一顿骂”
四阿哥沉声道:“我会说服皇阿玛的,你不用操心。”
“四哥,您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十三用书使劲地打了打手,道:“您这样做,是平白授人话柄啊再想想,啊?就算是你非认准那丫头不可,那咱们的讲堂,放在外面?我有个空宅子,就在天主堂边上,离着六部不远,你看,咱们将课堂设在哪儿?”
十三深知,他四哥决定的事情,一般极难更改,这件事情,但凭着才“遭人非议”这样的理由是劝不了他放弃的,只好退而求其次,想办法将这事情带来的影响减少到最小。
四阿哥想了想,点头道:“行。你回头去布置,只要书一出来,就要分批开课的。”
十三见四阿哥答应了,心中多少轻松了些,跨步坐在四阿哥对面,抿了一口茶,凑近了四阿哥,低声问道:“那丫头虽然有点儿门道,但值得您这样看待吗?四哥,您跟老弟我说说,您是不是相中她了?”
四阿哥脸色一沉,劈手夺过他手上的书,冲着十三脑门就是那么一下,怒道:“你成天都是瞎琢磨什么净动些歪心思”
十三赶忙讨饶,心中却在嘀咕,你不是相中她还能是什么?可从没见你这样关注过别的女人虽然那丫头现在小了点儿,但是胚子还是很不错的,再过几年不就长成了四阿哥沉默一阵,突然低声自语道:“咱们满人的规矩,汉人的规矩……我只是想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