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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宫七年,她是快乐的。本是水患之后失去双亲的孤女,一朝飞上枝头入了丞相府,最后还册立成妃,成了东离最尊贵的那个男子身边的女人,这一切,恍然若梦。日子久了,却又仿佛,如今的一切才是她的真实,她是相府嫡女,是东离贵妃,那出身平民普通长大的年幼时光才像是一场缥缈如絮的梦,在如歌岁月里被她渐渐淡忘。
角落里昏暗的烛火跳跃,灰白墙面上映出的森森树影如鬼魅张牙舞爪。
身子微微颤抖将双膝抱得更紧,身份暴露的惊惧,失去所有的恐慌,再一次涌上心头。被怀疑,被诬陷,被质问,被降罪,她其实根本没有信心与珑瑜当面对峙,如今唯一的希望全然寄托在对自己视如己出的白相身上,却仍旧是快被心头的恐惧逼迫成疯。
也许这便是美梦将醒的一刻,也许这七年只是一场即将破灭的幻境,她会被贬为庶民,以欺君之罪被处死,还会祸及白家,想到这些,想到,会是那个她全心爱恋真心相待的男子最终定她死罪,心头那般疼痛,她甚至已经辨不清,那日在御湖边上,她震惊惶恐之下,到底有没有真的下手推了珑瑜一把!
纤弱的身子蜷在床尾不住颤抖,下一刻,殿外庭院却忽起一声尖利鸦鸣,一个巨大黑影掠过窗前惊了她一大跳,拽紧被子缩到墙角,吱呀一声破败殿门洞开,她惊惧抬眼,对上一双冰冷凤目。
瞳孔骤然紧缩。
“…珑…珑瑜…?”
珑瑜公主一袭黑衣,站在门前清冷月光下,一双凤目淡看过来,那幽幽光泽,致冷,致寒。
心头一下恐惧到了极点。
“圣上…圣上有令,没有旨意,不得探视!”双眸慌乱打量四处,她想逃想躲,却是不知能逃到何处,躲去哪里。
月光之下,公主仍是神色如常面色清冷:“本宫不是来探视的。”
话落,素手轻扬,一青衣侍女快步走到公主身旁,垂首,递上手中如雪白绫。
纤指撩起白绫一角,轻轻一扯便抛至床沿,一双凤目直直看入她的眼,公主开口,语气平缓:“淑贵妃欺君犯上,心生悔意自缢冷宫…本宫是来,送贵妃娘娘最后一程的。”
话落,一阵幽冷阴风穿堂而过,那即将燃到尽头的烛火蓦然熄灭,一室的昏暗中,那含水杏目难掩惊恐,死死盯着身前模糊在黑暗中的人影。而那双冰冷凤目,即便是在暗处亦闪动着寒光,如同,嗜杀的野兽一般。
她从未想过,那会是珑瑜的眼神;她从未想过,那会是,从珑瑜口中说出的话。
苍白的嘴唇不住哆嗦,半晌,才咬牙说出一句话来:“圣上还未治罪,本宫便不会死…若是圣上想要本宫的命,亦不会留本宫到今日!”
一时四下无声,半晌,那双幽冷凤目轻轻转开,淡淡望向床侧的窗帷。伸手抚上窗边矮几,淡淡的声线从黑暗中传来:“淑贵妃,当年你入宫之时,白信已是官拜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此,他何故要历时三年大费周章,冒着欺君之罪,送一个假的‘白小姐’入宫承宠,你,可有想过?”
纤指死死抓着被面,闻言淑妃一时呆愣,不知她所言何意。
暗处传来的清冷声线,带着淡淡寒意:“东离皇权动摇,安王有谋逆之心,白相为其同谋,当年在兰城桐乡带走你和裕泰的将领亦是安王手下。随后你和裕泰先后入宫,被安插在圣上身边。送你入宫的其实不是白相,而是安王!却试问,一个有篡位野心的人,培养一个宠妃于他又有何用?”
“七年来,你在宫中安身立命,安安稳稳做你的贵妃,只是因为,你的存在本身,便已是安王谋反大计的重要一环!”
窗前清冷女声陡然转急,回眸,一双凤目难掩恨意,望向那张早已呆滞的脸庞:“你的作用,便在你那周身体香,于圣上乃是剧毒!你日日伴在皇叔身边,便是日日都在谋害君主!这便是安王送你入宫的目的,这便是,本宫非杀你不可的理由!你害了本宫的皇叔害了东离,即便你是无心,本宫亦不可能再留你于世上!”
身后传来巨响,床头帷帐撕裂,淑贵妃一个踉跄从床上摔下来,抬眼一双惊恐眼眸,声音尖利:“…不可能!不可能!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不是毒,那是…是药香…是你设计的,都是你设计的…你要害我!我要面圣…我要见圣上!圣上会为我主持公道…让我见圣上!”一番话,神色竟有了疯癫之状。
“时至今日,本宫怎么可能再让你见皇叔?!”
愤然拂开抓着自己手腕的手,那尖利长甲狠狠划伤了她的手背,她亦是恨极气极,完全失控。
凤目嗔怒,公主厉声:“本宫原想若是知道了真相,贵妃兴许会悔恨难当自行了断,本宫亦会留贵妃一个体面。如今看来是本宫高估了贵妃对圣上的情谊,既然贵妃不愿赴死,便由本宫送贵妃一程!”
狠戾声线话音刚落,两名宦侍快步走入内殿,一左一右将匍匐在地的淑妃架起,白绫向空中一抛,绕上床梁。
此刻的淑贵妃,早已是涕泪横流污了一张芙蓉面,嘶啸出声:“本宫乃东离贵妃,白相之女,你们谁敢造次?!冷秀颜,冷秀颜!是你设计本宫!你陷害嫔妃诬告忠良阴险狠毒蛇蝎心肠!你才是欺君罔上犯上作乱之人,你才最该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白绫绕脖,双臂反扭,挣扎着被架上床沿的贵妃面露狰狞,尖利的笑声在冷宫大殿回响:“冷秀颜,你是嫉妒本宫,你嫉妒本宫是圣上心头挚爱,你嫉妒本宫独宠后宫你却什么都得不到!你不顾伦理纲常爱慕自己的亲叔叔,将来必遭天谴,死无葬身之地!”
下一刻,白绫两头倏然抽紧,紧紧勒入纤细颈项,满口污言秽语断在喉间,淑妃整个人被吊上半空,一双裸足在空中乱蹬。
伸手死死拉住项间白绫,那双圆瞪的黑眸带着蚀骨恨意,死死盯着面前那张古水无波的清丽容颜。
“…冷…秀…颜…!…冤…鬼…索命…!”断续声音从紧咬的牙关中溢出,勒毙之人形容恐怖,让人毛骨悚然。
看着那张脸,公主却是微微上前一步,仰头,清冷凤目直直对上那张紫青色的脸,开口,声音凉薄:“既然要索命,便好好记住这张脸,七日之后贵妃娘娘‘头七’之夜,珑瑜点万盏宫灯一路引至凌霄殿,等着,你来。”
说罢,转身,两名宦侍再次用力一绞,身后一阵清脆声响,颈骨生生断裂,双臂垂落,那目眦尽裂长舌半露的凄惨死状,她再没看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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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皇叔要死了的导火线,白家小公主彻底走上黑化之路了…大家踊跃收藏哦,文文马上要首推啦估计!
021 乱江山
自冷宫回凌霄殿的路上,写意一路低眉颔首,那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长指刻入掌心,却是浑然觉不出疼。
经此一夜,一切都变了。
当日,她饮下公主所赐之酒,随后遵照公主安排行事,她心里并不是没有疑惑,循的,亦只是多年服侍在公主身边侍女应有的忠诚;而今日,听闻公主说与贵妃的那番话,她才惊觉原来一切竟是攸关皇权,而公主敌对的,竟是如此位高权重的谋逆之臣!
这一切,已万万不是一片侍女忠心,能够承受的了。
跟在公主身后,一路行至寝殿外室,她一路恍惚魂不守舍,忽见前方墨色裙摆一滞,下意识抬头一看,只见公主已是转过身来,一双凤目淡淡看向自己,微挑了眉梢。
“今夜你时时都在踹度本宫心意,如今看来,可是…揣摩准了?”
面前那张清丽容颜,红唇轻勾,声音里亦是带了淡淡笑意,可就是这淡淡笑意,在经历了冷宫那极致恐惧之后,叫人顿时不寒而栗,胆战心惊!
几乎只是瞬间,写意双腿一软,一下跪倒在地。
身子抑不住的轻颤,背后衣衫也早已一片濡湿,写意心知,此刻那双萃了寒光的凤目,正悠悠落在自己身上。
片刻,才闻高出传来清淡女声:“写意,本宫容你这一次,却也是最后一次。本宫不需要一个揣度本宫心思的奴婢,本宫要的,是一心一意为本宫做事能担大任的属下…你,能否做到?”
如今形势,公主步步为营,如履薄冰,身边又岂容得了无用之人?而她,从喝下契约酒参与到这一切中的那刻起,便早已是,没了后路!
俯身趴跪于地,写意叩首:“写意知错,今后定将一心一意为公主办事,绝不再行半点逾越之举,亦不再存半点异心。”
——
次日,金銮大殿,群臣早朝,护国大将萧鸿辞别圣上返回北域,临行之前以京中老母年迈久病为由,启奏圣上欲留一子于京,上奉殿前,下侍亲长,上允。
下了早朝,辇车行至重云殿,一早便有宦侍侯于殿前,微微躬身:“启禀圣上,珑瑜公主求见,已在偏殿等候。”
自辇车下至轮椅,由常理公公推入殿中,东离天子一袭黑金衮冕未褪,延前旒珠轻垂:“宣。”
未几,便见一身青翠罗衣长发轻绾的公主徐徐行至殿前,屈膝行礼:“珑瑜参见圣上。”
“何事?”旒珠之后,一双凤目半隐,声色淡淡至高位传来,略带不豫之气。
“回禀圣上,珑瑜揣测圣上今日定会宣珑瑜觐见,恰珑瑜也有事需启奏圣上,故而先行求见。”微微垂首,公主一席话,答得恭谨有礼。
珠帘之后凤目幽深,凝上大殿之下那清丽眉眼,天子玄袖一扬:“全都退下。”
大殿之侧侍奉的宦侍尽数退出,殿门轻掩,日光遮了大半,殿中顿时昏暗。
眉间微蹙,半晌,方听高位之上传来清淡男声:“珑瑜…”
话音刚起却被殿下之人打断,上前几步,公主微仰起头来,清冷神色不复往日寻常姿态:“皇叔可否让珑瑜先说?”
清旒珠帘,掩去眸中明灭,圣上应允一声,又见公主双腿一曲跪于殿前,声音不大,却是坚定非常:“皇叔,珑瑜不愿和亲中山。”
高位之上传来的声音,淡且冷:“和亲中山一事,谁同你说的?”
公主抬头,对上高位之上清冷凤目:“东离近年与中山外交频繁,近期更是互开港市共通贸易。年前皇叔大寿,中山王命人送来千匹良驹,月前中山王妃诞下皇子,皇叔亦是派了使臣入中山朝贺;加之六国之内适龄皇子之中,只余中山国皇太子尚未册立正妃,如此,东离中山之间近日多番相互示好之举,背后之意自是昭然若揭。”
话落,公主俯身叩首:“只是珑瑜不愿嫁去中山,请皇叔收回成命。”
一番话,字字句句,缓缓说来,断不是平日里的珑瑜想得到说得出的。一时圣心微震,眸中带上深意,半晌,方才淡淡开口:“如此这般,可是为了萧寒?”
未待她回应,又听皇叔开口,声音虽轻,却暗含威仪:“萧寒于你,并非良人。”
此话说得直白,闻言,殿下公主却是微微俯首,毫无拒意:“珑瑜自知萧寒并非良人,从未说过要嫁萧寒。”
淡淡一句话,虽是令天子震惊,却也正中了他方才试探。心中轻叹,那冕服之下清俊挺拔的身姿,细细看去却是淡含了一丝颓然,半晌:“东离国事,珑瑜心知多少?”
殿下,小公主眉目清冷,消瘦不少的小脸上再不复往日天真娇态:“皇叔知道的事,珑瑜已是尽知。”
高位之上,皇案之侧,那紧握白玉手件的长指,指节根根分明,已是青白。
“如此,便趁朕还在,下嫁中山皇太子,朕十里红妆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