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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离公主七国选婿,亲选驸马?茶色眼眸微微眯起,眼底带上一抹深意:“燕栖,东离前几日,好像刚刚殂了一位贵妃?”
嗯…她没头没脑应了一声,转头忽然对上那双半眯着的狭长桃花眼,里头一闪而过的精光看得她心中一抖。
“是…是刚殂了一位贵妃…”
话说刚刚那个犀利眼神是怎么回事?跟在公子身边多年,她自知自家公子每次一出这种眼神肚子里定是在敲小算盘。问题是对着一个死了的贵妃有什么好敲算盘的?难不成她家天青楼已经堕落到了要去东离挖皇陵盗妃墓了不成?!
背后万分纠结的表情他没看见,起身径直走到厢房一角的书柜边,寻了寻,扬手抽出一捆卷宗来。
掌中卷轴展开,摊自中页,上面蝇头小楷注了一行字——
天肃七年四月初四,东离皇宫设宴款待皇亲,席间淑贵妃与珑瑜公主先后退席,尔后公主落水,无人目击当时境况。事后公主侍女揭发淑贵妃与宦侍私会,贵妃被打入冷宫,于两日后夜半于冷宫自缢而亡。
短短几行小字,手持卷轴之人淡淡扬眉。这是他的小习惯,每次遇到感兴趣或者要思考的事,那右边的眉梢便会微微上挑,衬上那双晶亮浅瞳,昭示他起了兴致。
手中卷轴不断展开,东离近日倒是“琐事”不断,且件件,都隐约同那公主有关。
东离公主,珑瑜,冷秀颜…东离唯一帝女,手持龙虎营军令,似乎还,骁勇能武?
而那东离皇权,早几年前便已隐隐现出异动,东离国君被权臣束住手脚多年隐忍不发,如今却是出了这么一个刚刚及笄的小公主,开始公然挑衅反击佞臣一派了么?
一时唇角带起一抹笑意,眉梢似乎扬得更高了。
望了望那立于窗前的专注背影,燕栖心知此刻不能打搅,默默喝干杯子里的水,起身走出,轻轻掩上房门。
屋内静悄悄的,没了穿堂风,渐渐那莹润香气便又积了起来,萦萦绕上屋梁。
又过了好一阵,才见那窗前之人卷了手中轴纸,抬眼向着窗外望去。
窗外,一湖碧波荡漾,春风轻软,骄阳细碎散在潋滟水纹间,点点映入那双浅浅茶色的眼。
那样一个公主要七国选婿亲选驸马么,似乎倒也,有些意思。
023 皇诏出(下)
山河横亘,千里之外,依山而建的东离皇宫,重云之巅,大殿之上,气氛凝重,僵持不下。
忽闻门外传来轻叩声,透着恭谨:“启禀圣上,珑瑜公主求见。”
听闻宦侍通传,殿下跪着的三位大臣相视一眼,又闻圣上宣见,心下已是了然。珑瑜公主此番前来,定是为了这正在商议僵持不下的七国选婿一事。
今日早朝,圣上突然提出为公主广昭七国,大选驸马,一时殿下哗然。御史大夫王维为首一派进言极力反对,圣上终将此事压下容后再议。而如今这再议,圣上却宣召珑瑜公主进殿,如此行事与圣上往日作风大相径庭,打得殿下老臣措手不及。
正想着,着了一身水青色华贵宫装的公主殿下便已进了重云殿,行礼之后,款款立于高位之侧。
高位之上,东离国君面色清冷,淡淡开口:“珑瑜,现下便是在议你大选驸马之事。”
此言一出,等于默认了公主议政,小公主闻言浅浅一笑:“那可是商议出什么结果了?”
公主问话,上不答,便只能臣子答。殿前,御史大夫王维微微俯身,出言恭敬:“回禀公主殿下,这七国选婿史无前例,老臣冒死请柬,望公主殿下三思,劝圣上收回成命!”
话落,高位之侧容颜清丽的小公主却是笑开来:“那可不行,这七国选婿原就是本宫提的,依本宫看来,反倒是该来帮着圣上‘劝服’一下群臣才是。”
一番话娇俏的语气说来,公主年幼,天真单纯自是童言无忌,可那“劝服”二字用得极其微妙,话外隐隐意有所指惊出堂下三人一身冷汗。一句话落,三人俯首大称惶恐,高位之侧,小公主轻眨了一下眼,倒是一副懵懂不解的样子。
薄唇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东离天子淡淡发话:“朕知众卿均是一片衷心,珑瑜大婚亦是大事。正因如此,若是能甄选出文武兼备又和珑瑜心意之人,既是破了祖制也无妨,史无前例,那便由朕来首开这个先例好了。”
殿下跪着三人,为首的王维已是额前冒汗。圣上一席话虽不强硬,字字句句却是不容有异,若是再不顾身份执意进言便是犯上之举。此时偏又恰逢白相称病,如此局面他一人强撑,早已是力有不济。
正想着,忽闻身后之人俯身叩首,开口声音恳切万分:“启禀圣上,这公主国婚,本就有例可循,冒然行七国选婿之举不免儿戏,有损国威啊圣上。况且,此举定会让其余诸国质疑我堂堂东离竟无可匹配公主之男儿,实在欠妥,望圣上三思!”
开口的便是户部尚书刘景,亦是白相一派,虽不是最位高权重的,却是年事已高,尊三朝元老,在朝中说话亦是极有分量。如今佝偻之躯跪于殿前,形容恳切,如此进言圣上亦是无法断然拒绝。
一旁王维闻言,微微抬眼望向高位,高位之上东离天子容色淡然,一双幽冷凤目看不出情绪,圣意难测。
这时,却又忽闻那高位之侧,静静而立的珑瑜公主淡淡开了口:“刘大人既然觉得七国选婿是儿戏之举,那依刘大人之言,公主又该如何婚配?”
抬眼,一双昏黄老眼对上公主清冷眉目,里面分明带着对后宫妄图议政的不满不屑,回话倒是装得恭谨:“回禀公主,依东离祖制,公主均是下嫁朝臣或和亲成婚,此二举,均是有史可鉴。”
“哦?”公主轻哼一声,娇艳红唇浅浅弯出一抹笑意:“既然刘大人凡事都是依祖制循例法,那便请刘大人帮着本宫回忆回忆,东离开国至今,这祖制例法中所言的公主,有哪一个,够得上与本宫相提并论?!”
高位之上传来的女声清冷非常,透着蚀骨寒意。震惊之下仓惶抬头,那一身华贵宫服立于殿侧的少女,十五岁及笄之年,清丽面容上却稚气全无,一双傲然凤目令人生怵,秀眉微扬,睥睨之势,周身萦绕的,是天家之女无人可及的霸气威仪。
竟是一瞬心惊,老臣俯首,再不敢多言。
东离珑瑜公主,先帝嫡长女,手握龙虎营兵权。诚然,这一切虽然特别,却还不足以奠定公主无人能及的尊贵地位,方才那一句中的相提并论,言的,便是公主如今为东离唯一帝女之身份。
先帝登基,当年夺位之争,皇子王孙杀的杀囚的囚,如今唯余安王一脉,却是以戴罪之身保其爵位。当今圣上膝下无嗣,百年之后这东离皇位由谁来继?除却女儿身,这珑瑜公主无论身份地位均是上佳之选。联想方才圣上一番破祖制开先例之言,王维身躯一震竟是背脊全湿,当即俯身叩首,再无话可言。
若是圣上心中竟是做此谋划,那公主岂能轻易言嫁?恐怕这七国选婿,才是圣上手中这盘大棋真正的开端。
额前渗出冷汗,一滴落在大殿方石上,隐于砖缝间。大殿之上一片沉寂,半晌才听高位之上传来一如既往的清淡男声:“传朕旨意,宣侍诏,拟国书,朕要广昭天下,为东离唯一帝女珑瑜公主七国选婿,亲选,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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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 温柔乡(首推加更求收!)
那日,当加盖了九龙金印的东离国书穿越万里千山传至大泱以北那片广袤平原,置于北丰瑾帝皇案之上的那一刻,皇城一隅,云烟小巷,靡靡笙箫之中,北丰七皇子沐隋枫正斜身靠在一处软榻上,伸手接过面前美人递上的琼汁,轻抵唇边一饮而尽。
垂手将那琉璃杯轻轻置地,长指一推那酒杯便沿着桌角滚了去,广袖之下露出一截纤长手臂,伸手上去拂了拂面,眼波轻转慵懒一眼,便是看得身前服侍的少女娇羞低头,面上烧红一片。
对面,隔着一方矮几左拥右抱美人在怀的某公子,自温柔乡中抬起头来,看着软榻之上一袭紫衣长发未束的某殿下,不由轻轻咂舌。这厮这姿容,往那一躺,说是来玩儿的,倒不若说是来抢生意的!
对面那七分艳羡略带了三分嫉妒的眼神火辣辣的叫人想忽视都难,榻上美人微眯了一双桃花眼,扬手遮在额前,偏头眼风淡淡扫过来,这一抬手一垂眸间,登时又是迷倒美人一大片。
某公子暗暗咬牙:“七殿下这般姿容,若是个女子,安之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定要收入囊中!”
到底是醉了,醉话一出便是连底线都不知道在哪儿了。榻上之人本是迷蒙有了睡意,听此一言身形一顿,随后便是一声长叹,挑眉冷哼:“呵,本殿下若是女子,这般绝色,哪是你这种货色能追得上的?”
一句话尖酸刻薄,刺得某公子红了脸,逗得众美人掩了面。被刺激狠了的某公子一个激灵,挑眉换上一副登徒子嘴脸,笑得愈发浪荡:“呦,今日这话怎么听着就那么话中有话呢—~—若是女子追不上,那…男子呢~莫非很是有戏?”
这话旁人听了去,定是觉得比起前话来是愈发难听了,岂料那七殿下听后却是乐了,勾唇一笑,那微微弯起的桃花眼萃了三分酒意,晶亮晶亮的,那笑便是瞬间耀过了漫天星辰。
伸手接过身前少女递上的酒杯,却是忽略了那剥好的葡萄,又是杯酒下肚,七殿下笑得愈发灿烂:“是啊,便是这个意思了,你又是怎么想的?”
说话间,微仰首,唇轻勾,那对浅茶色的桃花眼真真是万分勾人,也就只有面前这位黎大少方能直视保持坐怀不乱了。
两人这般打趣,厢房里大多是熟知两人性情的老人儿,并不以为意;却是那新进在软榻前服侍的小姑娘,闻言略一呆愣,直直目光将两人扫了又扫,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甚是精彩。
正闹着,厢房大门忽然打开,一红衣女子双臂环胸出现在门口,神情冷淡,出口更加冷淡:“黎公子七殿下,这‘云烟阁’是从白日待到天黑了,还不走?”
黎安之黎大少闻言偏头,面露喜色:“琴烟!”
软榻之上睡眼迷蒙的某皇子亦是扬起头来,笑得醉意满满:“琴烟…”
红衣女子将两人看了看,更是蹙了眉,扬手便将屋内陪侍的姑娘们全遣了出去,这下黎大少不干了:“琴烟,哪有老bao像这样赶客的这不合规矩!”
“什么规矩不规矩,也不看看殿下都醉成什么样儿了!”琴烟没好气地绕过黎大少,快步行至软榻前一把将歪在上面的某人拽起来,“殿下不是今夜还有宫宴么,喝成这样怎么行?”
凶归凶,该做该安排的却是一样不落,片刻之后,两位流连烟花场所的纨绔子弟已是完全收拾妥当,灌下了解酒汤,又叫了马车,金玉其外的两人被悄悄送至云烟阁后门,一个打发回府,一个打发回宫。
马车之前,琴烟叹气,扬手将面前之人的披风领口紧了紧:“夜里不比白日,到了宫里下车步行仔细着要冷,下次出来多穿一些。”
嗯,温顺应了一声,又是自己伸手将披风拢了拢,那雪色狐裘配上内里紫色华服,映着褐色长发茶色双眸,那本就白皙若瓷的肌肤在街灯之下愈发莹润似玉,叫人徒生妄念。
北地春夜还是清冷,凉风一吹酒劲上头,站在一旁乖乖等着的黎大少没了耐心,上前拽了某人一把:“回吧,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