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私会,悔婚,绝食,服毒,献身,怀胎,这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还有一年便要嫁入太子府未来亦将登上北丰后位的女子,舍弃了身份地位前程家世自尊廉耻,拼尽了一切只为嫁入霍家做一个妾氏,此举狠狠扫了北丰皇族的颜面,同时亦是将戚家打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当年国君震怒,一纸皇诏将端木家次女端木静立为了太子妃,同时将戚宛灵贬为庶民。接到诏书的那一日,太子在朔扬殿外跪了三天三夜,却未求得国君回心转意,第三日的夜里,宫外传来消息,戚宛灵小姐因被霍家拒婚,三丈白绫自挂柴房,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戚小姐自缢的消息传来,太子昏厥在朔扬殿前,此后大病一场,待到再次踏出寝殿的那一日,太子性情大变,从此亦是再也没有提起过戚家小姐半句。
尔后,太子大婚,国君驾崩,当年的太子即位瑾帝,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全力打压北丰霍家,以雷厉风行之势将这盘踞北丰朝堂近百年的氏族连根拔起,手段堪称毒辣狠绝机关算尽,不留一丝余地!
大厦倾覆,血流成河,年轻的帝王用一个家族的覆灭奠定了他绝对的皇权,在铲除霍家一案中成为新帝助力的戚家亦是卷土重来迅速崛起,霍家倒台之后,戚家受瑾帝重用成为北丰第一武家,长子戚风扬封为护国大将军,次年,戚宛如小姐亦是入宫为妃,自此荣宠后宫。
这么一个帝王,他狠戾阴鸷性情多变,却是除了这些并没有其他异样之处,直到那一年,已是贵妃的戚宛如为瑾帝诞下了第二个皇子,当瑾帝抱着手中温软的婴儿,看着那双犹如神赐的浅茶眼瞳,半晌,他喃喃开口说了一句话,一句话,便将戚贵妃,将整个戚家,一瞬拉回了当年水深火热踹踹不得终日的地狱深渊。
他说,灵儿么?是灵儿啊,灵儿你终于为朕…诞下了皇儿么?
那双痴迷的眼,那张疯狂的脸,一瞬让所有人都想起了当年那颠覆了整个戚家的女子,亦是让所有人都回忆起了,当年戚宛灵小姐悔婚怀孕,太子拿着长剑冲到戚家一路乱砍时,那冰冷嗜血的疯狂样子!
只是当年那唯一能劝阻他的女人已经不在,当年的太子已是贵为一国之君,再也没有任何人能阻挡他的疯狂了!
但是之后,戚家担心的惨剧却并未上演,仿佛那一日瑾帝一瞬流露的痴狂只是幻觉,他仍旧是寻常早朝处理政务,仍旧是器重戚家宠爱贵妃,只是他多了一个最宠爱的小儿子,当年瑾帝对七皇子的宠爱,让所有人都相信,这位七皇子殿下,便是下一任国君的不二人选。
而戚家的美梦却是再一次破碎。当圣上不为人知的秘密曝光,当戚贵妃在亲人的责问下含泪说出实情,当戚风扬将军冒着圣上震怒的危险将年仅七岁的皇子殿下从宫中接出来,在看见那张清秀小脸的那一刻,在对上那双浅茶桃花目的那一瞬,便是连戚将军都有一瞬的恍惚,仿佛看到了当年那甜甜笑着跟在他身后,一路叫着哥哥的,他的嫡妹,戚宛灵。
便是这张脸,便是这双眼,愈来愈大的孩子,这个愈来愈像戚宛灵的孩子,终于有一日,让瑾帝在怀桑宫的后院一瞬看入了眼。那一日,那正在夕阳下作画的孩子,染上金红奢靡的褐色长发,落入琉璃光华的浅茶眼瞳,那如画的眉眼绝艳的风姿,让他第一次不再把他当作是灵儿的孩子,他第一次,把他当成了,戚宛灵本人。
父皇第一次将他带入冷宫的那一年,他只有五岁,自那一日起,母妃藏藏掖掖隐瞒着父皇的疯狂行径,这样的扭曲,一过已是两年…
他还遥记得,当年他站在南宫门口,第一次见到这个自称是他舅舅的高大男子,那一年,母妃自幼的冷漠,父皇近来的突变,他并不清楚亲人究竟该是怎样的含义,那一年,是他的舅舅将他领回了戚家,身体力行的,告诉了他亲人该是什么样子。
他在戚家,第一次接触到了兵法武学,第一次交到了同龄的朋友,他的表哥戚雁淮,他的表妹戚雁蓉,忠勇侯家的黎安之,还有他们一同溜出府去,在街上不打不相识认识的洛琴烟。
那一年,老成持重的表哥,温婉贤淑的表妹,傻乎乎却重情重义的安之,娇滴滴又古灵精怪的琴烟,他们都各有各的特点,他们和他一比是那样的不同,他很想,成为和他们一样的孩子。
他跟着舅舅一同看兵书,跟着表哥一同学武,他在戚家过了整整三年,三年的时间里,他懂了很多东西。
他知道了父皇当年做的事是病态,他亦是知道了母妃自幼冷待他的原因,他只在佳节寿宴的时候回宫面圣,他渐渐发觉,父皇看着他的眼神,已是愈来愈正常了。
所有的事情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即便是母妃也对他偶尔关怀起来,于是那一年,当母妃亲口提出要他搬回宫的时候,看着那双美丽的墨瞳中第一次流露出的温情和寂寞,他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应了下来。
在戚家的三年时间里,他感受最深的,便是亲情的可贵。
而正是这三年,正是这样的感受,最终让他做出了此生第一个后悔的决定,在重新踏入那重重宫闱的那一刻,他一步,踏入了那吞噬一切的永恒梦魇。
十四岁生辰的那一夜,他是在父皇的身下醒过来的。
冷宫石床,翻飞帷幔,雪白的衣衫,紧紧捆缚四肢的白绫…幼时梦中那一幕幕破碎的光影再次在眼前重现,那每个噩梦中都会出现的狰狞恶魔,他正趴伏在他身上,一双猩红的眼含着让人恶心的*直直看入他的眼,轻声告诉他,他终是等到他长大,长成了他最期待的模样。
他的酒里下了药,却是没有估准他的内力下轻了剂量。
那一夜他忍着剧烈的恶心和悲凉用着内力在最短的时间内逼退了体内迷药,他挣脱了束缚打伤了父皇,用内力强压着毒素驾驭轻功逃到了宫外。那一夜,重新站在那南宫门外面对着大雨倾盆空无一人的长街,他只觉得身心俱疲,再已无法承受更多了。
听着那浅浅的声线,她的手心已是蚀骨冰凉。他轻轻拉过她的手来捂在胸口,于是当他再次轻声开口的时候,她便是忽然从那轻微的鼓动中感觉到了,那平淡声线背后,他强抑着的痛苦和悲伤。
他说珑瑜,那一年我已经十四了,已是可以独自面对很多事情,当我翻出宫苑高墙的那一刻,我便是从未想过要再回去…只是当时我想,在走之前,有一个地方,无论如何我都该去一下,有一些人,无论如何我都该去道个别…
“这便是,我迄今为止做过的,第二个最后悔的决定。”
当那平淡如絮的声线裹着夜风轻轻送到她耳边,那从心底升起的寒意,已是压抑得她喘不过气来。
他临走之前去的地方,便是,戚家…
那一年,便是佑安公主口中她十岁生辰的那一年;那一年,她的七皇兄生了一场几乎要了他的命的大病,自此以后,他体内便是再无内力的踪迹,他的双臂,便是连稍重一些的东西,都无法再拿起来了。
那对外宣称的重病,实则却是一场人为的毁灭,在那个教会了他珍惜亲情的地方,在那个有着他所珍惜的亲人的地方,他终是受到了身心重创,伤得体无完肤。
——那一夜,珑瑜,便是那一夜,让我学会了最有用的一个教训。原来,所有美好的东西,所有值得珍惜的东西,在权力和*面前都是不值一提;所有我在意的人,所有我以为在意我的人,原来我们之间有的仅是利益,他们要的,只是一个对家族有用的人,谨此,而已。
而珑瑜,我的价值,便是这张脸,这是当时处在皇权之争最顶端的戚家,能够用来取悦瑾帝的,最有利的筹码。
所以,在第一处骨骼被折断的时候,血缘亲情至于我,便已经不再重要了;
在第一根经脉被挑断的时候,所有的尊严和骄傲,于我也已经不再有意义;
生辰宴上那酒杯里的迷药是母妃亲手下的,那废了我的四肢用毒素封住我内力的计划,是整个戚家宗族一同决定的,所以,是舅舅,默许了的…
所以,当你生命中所有和你关系最紧密的人那某一天都同时对你背过身去,那留在黑暗中的自己,除了继续留在黑暗里,除了用更多的黑暗包裹自己,珑瑜,我当时已经想不到第二个方法,能让我想要继续活下去了。
他的声音仍旧清淡,她的手心仍旧冰冷,五指曲起她用力揪紧了他的衣襟,仰头逼回眼中的泪水。便是再难受,便是再心疼,她也不容许自己在这样的时候,哭出来。
生父的扭曲,生母的利用,所有至亲的背叛,所以,这便是当日戚贵妃脸上那抹笑意的缘由么?他依照戚家的安排,担下了断袖的骂名,做了那个花天酒地艳名在外,对自己皇兄的地位毫无威胁,却又能成为戚家助力的闲散皇子,然后,这便是,戚家对他的回应?
真真是,荒唐至极!
十四五岁的年纪,原来,他便也是同她一样,在这般的年纪里就经受了这样的痛苦…只是,她再辛苦再难过,她还有皇叔真心疼爱她,她还写意乐桃陪在身边,但是他呢?他却是,什么都没有…
反手握上他的掌心,她掌心冰凉的温度传过来,便像是传递出了她的心声,紧紧握住她的小手,他微微侧身用另一只手搂过她,清淡的声线就在她耳边,他说珑瑜,我还有你。
——我还有,你。
便是在认识你之后,我回忆过往,才渐渐认为原先的一切原来都有它存在的意义。
当年若是我舍弃了皇子的身份,珑瑜,我便不可能再遇到你;
当年若是我没有受伤中毒,珑瑜,你也不可能会选择我。
正是因为我的毒,我才认识了百里玥父子,才能接手了天青楼得到东离安王谋反的内幕,珑瑜,我才能去了东离出现在你面前,把你娶回来永远留在身边。
——所以珑瑜,你是我吃了那么多苦的缘由,这么重要,我怎么可能放开你的手?
最后的最后,那耳边伴着轻浅呼吸的话语隐隐带上了调笑的味道,她听得脸一下又红了起来,有些不满开口解释:“那是因为你今夜有些反常,我看着你那个样子,便以为…”
“便以为,我又在想都是因为自己没用保护不了你,既是这样还不如早点放手,让你去过平静安宁的日子?”
他离开她一些,近处那双好看的浅瞳淡淡凝着她,微微勾起唇角问得很认真。
她有些不好意思点点头,又见他扬了扬眉梢,似笑非笑:“珑瑜,怎么在你心里,我就这么禁不起打击这么弱?”
…唔,也不是…她心里否认,又不知该如何解释,便见他忽然一下笑开来,那弯弯狭长的桃花目里清亮一片,耀过了星辰。笑着,他歪歪头,但是珑瑜啊,为什么我这么弱,你还这么喜欢我?
看着他笑弯了眉眼有些痞痞的模样,她有些新奇又有些惊艳,理智却告诉她这完全不是该新奇和惊艳的时候,终是红着脸有些要恼羞成怒了,他终于见好就收一下拉着她坐了起来。
伸手抚上她的长发,望着他最爱的清丽眉眼,他淡淡勾唇:“珑瑜,我并没有怪你鲁莽行事,这次你能奋不顾身去救佑安,其实我心里很感激;我也没有因为自己保护不了你而不甘心,我已经很早就抛下这些无谓的软弱心态了。不过珑瑜,也许今夜我的确是有些反常,因为自方才起,我便一直在想一件事——”
清洌的声线,平静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