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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二毛子和‘二疯子’,也能把他们给摆平了。他二毛子钱头粗,可我也不缺汤药钱。但这样就能把问题解决了?不可能! 因为根子不在这儿,而在他们的砖瓦窑。他们这是杀鸡给猴看,杨花只不过是个替罪羊。哼,说到这儿,兄弟你也该明白了。”
大成说:“嗨嗨,栓子哥到底是当过干部的人,既有肚量,又把问题看得透。依你说,这事该咋处理呢?”
海栓子又点上一支烟,狠抽了两口:“兄弟,你先让我把心里话都倒出来,咱们再说这件事。就说我当村长那阵子,我承认,我没把村里的事做好,让老少爷儿们失望了。还有吃喝这些事,我也承认,是在嘴上沾了光。可是,球,这也不能全怪我,镇里那些大大小小的干部,他们每次来村里,不让他们吃喝能中吗?要是得罪了哪一个,他不是给你脸色看,就是给你小鞋穿。上镇里去,让你头都抬不起来。特别是二毛子的姐夫关长生,要说他还是咱村的女婿,对咱村应该关照点吧?可他比别人还要狠,每年都得给他送年礼。送少了就当打水漂,一点作用都不起,没办法就打肿脸充胖子,跟在别人的后边溜。再加上其他的开支,这一年下来的花销,能会少到哪儿去呀?说实话,我当了三年的村长,除了陪吃陪喝外,咱村大伙儿的血汗钱,我可是一分钱都没沾。啊,我把话给扯远了,我现在已经下台了,老少爷儿们又没追究我,我还说这些干球哩。不过,有两件事,我一定得给你说清楚,那就是为啥要撤我。第一件就是摊派五保户的埋葬费。这事你也知道的,前年第四组死了两个五保户,每人的埋葬费是一千块,组里当时没有钱,就到信用社贷了款。去年利息是一百九十五块整,信用社让组里还贷款,组里就让大伙儿摊。为这事,有人告到了市里头。市里来人说不合理,让从全村农业税附加的百分之二十来开支。哼哼,全村农业税附加是四万三,村组干部工资、优抚优照、党报党刊加办公费,开支这些钱还不够哩,哪有钱埋葬五保户?就这,上边给我定了个合情合理不合法的大罪状。第二件是村里流通工票、债劵的问题。这事当然是不对的,可也不能全怨我。当时镇里提出了‘工业富镇’的战略,摁着头皮让办工业,还搞了个什么开发区,各村都得在开发区里办一个相当规模的工厂。你说这事容易吗?办啥厂子不要钱?银行又不给咱贷款,没办法只好让大伙儿来集资。哪个村不欠群众百八儿十万?结果全都弄砸了。上边来人讽刺说,厂厂空空空,不见螺丝钉,工人没一个,杂草乱蓬蓬。这不是胡球整是什么?可咱桃花沟整不起,欠群众的钱咱也还不上,加上务工补贴等,自然是债台高筑了。后来实在没办法,就一年一年地加码,为了减少群众的牢骚,就允许拿工票、债劵来相抵。这整法也不是咱一个村。不过,后来大伙儿在村里买菜、买肉、买鸡蛋,也使用工票和债劵,这就把事给整大了。明里说群众对我有意见,这话也算是事实,但暗里根子在关长生。因为,二毛子在老虎嘴整窑场时,关长生就给我打电话,说二毛子的砖瓦窑,是桃源镇民营企业的典型,村里要大力支持,要提供最大的方便。我提出让二毛子给村里交点租地款,我也好给大家伙儿有个交代吧。谁知关长生就变了脸,把电话啪地给撂了,我就知道惹了祸。第二天我到镇里参加计生会,果然无缘无故地挨了关长生一顿训。我还没到家,就听说二毛子已经带人动工了。没办法,我只好对这事不闻不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去年,村里集资建学校,还差两万块钱没着落。村干部们都说,二毛子这几年发了财,应该让他出几个,即使算借的也可以。我就琢磨着二毛子不会答应,弄不好还会告给关长生。但建学校是大好事,村里又实在没别的招儿,也许他们会支持吧。我抱着这样的态度,又用商量的口气,去跟二毛子说了说。谁知道算捅了马蜂窝,不但二毛子一毛不拔,关长生又给我打电话,说我是借着盖学校拆个体经济的台。这不是拿大帽子压人吗?你不给也就算球啦,何必又使这一手?兄弟,说实话,为这件事我气不过,我骂过他娘,我决心要出出这口气。我虽然拿关长生没办法,但二毛子是我们村里的人,他只要做出违反政策的事,我就不能不管他。后来的事你也许听说了,二毛子欠村里三年地租款,合计是一万五千元;‘二疯子’计划生育超生,应该罚款八千元。我要求他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把钱交到村里来。嘿嘿,结果真是胳膊扭不过大腿呀,村长的职务被人家一下子给撸了。兄弟,说到这儿你可别误会,我可不是给你诉委屈。要论能力、人品和觉悟,你都比我强几倍。特别是有桃花妹子兼支书,你一定会比我有出息……”
《桃花沟的女人之青杏杨花卷》第七章(3)
对海栓子当村长时期的情况,大成当然很清楚,但对他和关长生之间的纠葛,这还是第一次听他说。听到海栓子最后几句话,大成忙说:“栓子哥,咱哥俩儿还用得着客气吗?”
“不,兄弟,我不是客气,是心里话。” 海栓子又给大成一支烟,“就说村里现在决定的几件事,你们真是有胆量、有气派,我百分之百地拥护。村里要钱我出钱,村里要人我出人,只要是干这几件事,我都坚决地支持。我绝不会像有些下台的干部,总想去拆别人的台。唉,要是把这几件事都办成了,咱桃花沟就有希望了。可是咱把话说回来,啥事都是开头难。就说修路扒砖瓦窑,这窑主要不是二毛子,那是再简单不过了,可偏偏是他二毛子,是镇长关长生的小舅子。大成,这是需要下决心的,也是要承担风险的。这你看得很清楚,村里只是放了点风,还没有开始行动哩,二毛子就像一只疯狂的狗,可扎着架子咬人了。真要开始大整时,还不知道他会使啥花样儿?况且还有关长生,这个土生土长的地头蛇,会不会横加干涉和阻挠?前车可鉴,我是怕你们顶不住、半途而废。说到这儿,我就把话挑明了。你们真要有决心扒砖瓦窑,那今天‘二疯子’欺负杨花的事,咋处理我都没意见,也决不会给你们添麻烦。你们要是没决心,我可把丑话说前头,他有初一,我有十五,我决不会咽下这口气。兄弟,我心里咋想就咋说,这可不是要挟你。今天就咱哥俩儿没外人,你就交个实底吧。” 海栓子把话说到这儿,又从兜里掏出了烟,瞧着大成的脸色,眼珠子瞪得要蹦出来。
大成拧着眉毛说:“栓子哥,谢谢你对我们的支持和信任。我可以给你表个态,村里决定的每一件事,都是雷打不动的。修路扒掉砖瓦窑,更是板上钉钉儿的事,是谁也阻止不了的。李青杏厮打杨花嫂的事,也是非处理不可的,决不能让邪气压住了正气,让恶人得势好人受气。要连这事都整不了,那我还干啥村干部?你要信,就在家里等着吧。”
“好,兄弟,这我没啥说的了,也不耽搁你的时间,我就在家里等消息。只要这件事处理的好,我就算是服你了,以后我要不支持你,听你的号令和指派,你就骂我是王八蛋。”海栓子说完这句话,站起来转身走去了。
大成望着海栓子的背影,心里却暗暗地在思索:海栓子说的这番话,可真是有理有节呀!说是出于私心吧,可话说的句句都在理;说是出于公心吧,但一点也没放弃报复二毛子的念头。当过几年村干部的人,说话办事就是和别人不一样。但是,让李青杏赔礼道歉拿汤药钱,二毛子认了还好办,如果二毛子不认呢?即使交到镇派出所,关长生只要打个招呼,还不是不了了之。那么海栓子能服气吗?村里的老老少少能服气吗?对我们这一任村干部,岂不是又失去了信心吗?不行,这件事无论如何也得在村里来处理,并且处理得要公道,要坚决。二毛子要耍赖不认账,就用他的砖瓦来抵偿,就让他的砖瓦出不了场。要让他彻底明白,只要是在桃花沟,横行霸道寸步难行。就是关长生来干涉,给我脸色看,也要坚决地顶住。大成想到这儿,正要去找二毛子时,忽然虎子飞快地跑了过来。大成不由得一怔,心里说:咋啦?难道又发生了什么事?
《桃花沟的女人之青杏杨花卷》第七章(4)
虎子和英子按照大成的吩咐,本来是去找二毛子,但当走到村中时,只见一群老人、妇女和孩子,正围个圈子看稀奇。虎子忙凑上去瞧了一眼,见是村里外号“半仙”的刘寡妇,用口红打着小花脸,穿一身不伦不类的花衣裳,手拿一只娃们儿当玩具的拨浪鼓,正在又蹦又扭地跳神,嘴里还振振有词地唱:
盘古开下桃花山,
玉帝封我桃花仙。
桃花仙管桃花山,
界我五岭和三川。
谁人动我桃花山,
都得拜我桃花仙。
哪个不听我的令,
大祸临头难逃窜。
轻的让你摔折腿。
重的让你断香烟。
……
“神”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文化落后的人们,受歪门邪说的毒害,就把“神”当成了至高无上的东西,当成了能呼风唤雨赐福降灾的活物。只要说到“神”,人们就顶礼膜拜,连个大气都不敢出;只要说这是“神仙”的旨意,人们就唯命是从,即使倾家荡产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特别是闭塞落后的山里人,他们敬的“神”就更多了。什么“天神”、“山神”、“土地神”,“财神”、“家神”、“门神”等,多得简直不能再多了。但他们敬的“神”再多,无论是敬得多么地虔诚,也没有改变他们的命运。该受穷的还受穷,该害病的还害病,当然该死的还得死。后来,就有“能人”悟透了这个理儿,他们已经不靠“神”来安排自己的命运,而是让“神”来为自己“效劳”了,凡是自己需要的,便假借“神”的旨意来愚弄还没觉醒的人。当然,他们的手段是高明的。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虽经过历次“革命”的冲击,特别是经过“史无前例”的洗涤,绝大多数的人已经大彻大悟了。但是在落后的山区里,在一部分人的心目中,仍或多或少的残存着“神”的阴影。你看,刘寡妇今儿个一“跳神”,在场的一些上岁数的人,特别是那些女人们,果然听信了刘寡妇的话。有的忙虔诚地祷告,有的口中念念有词,甚至还有人从家里拿来了“敬神”的香,朝着刘寡妇烧上了。刘寡妇一见有了效果,精神更加抖擞了,对着众人又跳又唱。
虎子一见怒火冲天,拨开人群冲了进去,指着刘寡妇的鼻子,厉声说:“刘寡妇,你好大胆,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装神弄鬼,散布封建迷信。走,跟我到村部去说清楚。”说着,一把抓住刘寡妇,就要把她往村部拉。
不料刘寡妇把眼一翻,口吐白沫,一下子扑倒在地上。
人们一见,纷纷指责起虎子。有的说虎子冲犯了“桃花仙”,这可是要遭报应的。有的慌忙跪倒在刘寡妇的脚下,求“桃花仙”饶恕虎子的“罪过”。虎子正要发火时,刘寡妇忽然又缓过气来,盘坐在地上,闭着眼说:
小虎子,你好大胆,
竟敢犯我桃花仙。
我让你马上遭报应,
娶个媳妇是麻子脸。
一辈子都没有好日子过,
生个娃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