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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地又喝下几杯酒,道,“其实我就是想问问你,当初若是他没有到夷陵同我会合,今天你也不许他提我么?”
孙权哼地一声道,“你好大胆!”
夜风鼓起他衣袖,陆逊的手却在微微发抖。
“我好大胆。”他喃喃地重复一次,“我是在想,若是我陷在夷陵,还来不及同你告别。”他抬眼扫了下孙权,眉眼里有了点异样的风情,“仲谋,你瞧,你可从来没跟我说过,我重要。”
“你吃醉了!”孙权几乎要怀疑这几十年来吕蒙的惜字如金是否都是扮出来的,偏生在今日,在他心绪如此不好得现在,话多得人接不住。
他放肆地打量着孙权,眼里的风情满得要漾出来,孙权却不为所动。
“你没跟我说过,我重要,你说,我,大,胆!”他叹了口气,“如若不大胆,我怎会爱你二十四年?”
夜风忽一下肆虐,掀翻吕蒙手中执住的壶。战场上一贯奋勇的他,忽地拿不稳那半壶酒盏。
砰一下,满室弥漫酒味腥香。
【后来】
“你是重要的!”
孙权不必亲去墓冢,他胸中早就圈住了那片陵墓,“二十四年,你都感觉不到自己是重要的吗?”
呵,这是他的失败,还是他的?
星光惨淡里,吕蒙冲他微微一笑,“仲谋,没有人告诉你吗?重不重要这种事,我们喜欢清楚明白的答案!”
他还以为,他给了他很多的爱护,很多的金珠宝物。
唯一没有给他的,不过是一个答案。
一直没有。
“你是重要的!”
他没有给过任何人答案。
周公瑾。陆伯言。吕子明。
你们都是重要的。。。。。。
作者有话要说: …END…
☆、〇六,顽疾(1)
那个夏季异常冗长,记忆里有很长一段空白,淅淅沥沥的,只剩雨声。从此在他印象里奠定了吴地的暑天是漫长而潮湿的,他在那样铺天盖地的潮湿里只记住一张脸,顽皮又狡黠。哪怕许多年后,那张脸的主人早长成傲然天下的模样,每到雨天,他面对着他,一种很温柔的情愫就暗暗在心底蔓延开来。。。。。。
大雨倾城。
仆童拉开大门时,吃了一惊,“吴侯!”
孙权推开他,径自往内走。
‘呀——’一声,他推开一扇门。
“主公,”宅子的主人站起身,惊道,“这样大雨的天气,您怎么来了?”
孙权两鬓的碎发还在风雨里飘舞着。陆逊上前两步,略一犹豫,已是拉住了他手,将他拽进屋子。
红袍上的雨水顺着孙权的身子一路到脚,在地上打湿了一片。
孙权解下外袍,递给陆逊。他接了,笑呵呵地问了一声,“淋着了吗?”
孙权白他一眼,冲他道,“怎么?翅膀硬了,闹出走?”
陆逊笑笑。
“说话!”孙权厉声。
“你不是找到想要的人了么?”
他二人少年时结交,私底下相处素来是随性,只是陆逊那份随性里总藏着些若有如无的小心思,他便不去细想了。这些日子,因着陆逊闹出走,他烦不胜烦,大早上,不管风雨正盛就来了。
“你醋劲倒是大得很!难道我这里就只收你陆都督一位,再有人来投就不成了?”
“那倒不是。”陆逊笑笑,饶是时光推移多年,听了孙权的一句逗弄,仍是胸中一热。他微一扭脸,顺势坐下,掩饰自己的尴尬,道,“不过你身边有更好的人才用了,我留下也没什么意思。”
“是谁比你还要好?”孙权耐着性子追问一声,“我竟没发现!”
陆逊笑笑不语。孙权咳了两声,道,“扯什么幌子,左不过在跟子明闹别扭是不是?”
听他咳嗽,陆逊站起身,皱着眉问,“老毛病又犯了吗?还是冻着了?”说着就要在孙权背上拍几下。
孙权顺手一推他,道,“你还管的了这个?不是打定主意离开我这儿吗?”
陆逊盯着他眼睛,神情大为担心,又伸手要碰他,被他再一次推开。这一回,孙权又咳了几声,竟吐出口血。他退了两步,眉心紧皱,右手握拳抵住腹部。
陆逊心中一惊,脸色都变了,忙倒了水递去,道,“你喝一点。”
袅袅的热气从水杯里缓缓上升,孙权冷着脸,既不说话也不接杯子。陆逊急得眉眼都纠结在一块,君臣之礼也顾不得了,道,“仲谋!你。。。。。。”
“还要走吗?”孙权偏脸过去,嗓音沙哑。
他上前两步拉住孙权,冲外喊了一句,“快去拿个焐子进来。”
久不见他动作,孙权伸手握住他手,顺势一拉。
他心中柔情涌动,却是作势推了孙权一下。
孙权道,“你看你,我同你亲近一些你又不要,我同别人亲近一些你又要闹情绪,真叫我不知怎么才好,”他目光温柔,静静地看了他一会,柔声道,“别走啦,好么?”
陆逊哼了一声,道,“你总跟旁人那么亲近。”
“还说不是跟子明闹脾气?”孙权笑了一声,握住他手揉捏着,缓声道,“他跟你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啦?”陆逊心中委屈,半真半假地瞪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就爱宠着他!”
“哟,哟,看你!我不宠你么?这话说的可真叫人伤心呐!”孙权笑着逗弄他一声,手上动作不停,慢慢揉捏到他脸上。
“别碰我!”他也作势推了孙权一下。
孙权一时怔了一下,目光遥遥地飘向窗外。
整个世界都湿漉漉的,像谁的眼泪。
他喃喃地道,“这些年里我对你怎样你不清楚么?还在这些小事上做文章!”
陆逊胸中一热,扭脸要亲他一下。这一回是孙权慌了,转脸就避,道,“不能这么玩啊!”
他鼓了脸,很不高兴,一副小儿女的神态。
“你当初为何要招我?”着急恼怒夹杂,陆逊话里几乎带着哽咽了。
“玩闹要有个度,”孙权咳了一声,见陆逊忽一下红了眼,叹了口气,“都是我的不是。”
又一阵咳,他吐出口血沫子,这一回,陆逊再顾不得跟他闹脾气,冲了外头嚷,“焐子呢?都懒成精了讨打?”
一小童抱了焐子冲进来,浑身湿漉漉地往下漏水,狼狈相逗得孙权一乐。
陆逊才跟着笑了一声,上前接了焐子掩上屋门,把一地风雨关在门外。
“你先喝点水去去嘴里腥气,不难受么?”陆逊半是嗔半是恼地责他一句。
孙权哈哈一笑,灌了几杯水下肚,一仰脸见陆逊眼光极是温柔地停在他脸上,倒有些不好意思,站将起来道,“话也说明白了,你应了我别再闹脾气了,我这就回宫了。”
陆逊扯了他衣袖,道,“这样大雨,你身上老毛病又犯得厉害,回什么宫?”牵了他坐上床,手上卯足了劲推得他躺下来。
孙权瞧着他这含羞带臊的小儿女神态,哈哈一乐,顺势躺了。
“呐,自己焐着,”陆逊把焐子往他手里一塞,盯着他把焐子放到腹部抱着才松了口气,嘀咕道,“都这么多年了,还不好。”
这么一折腾,孙权倒是倦了,闭了眼翻脸朝里说了一句,“也不知当年是谁下了狠手打的!”
陆逊急了,指手画脚地结巴道,“那是谁不要脸,半夜爬人床上要,要。。。。。。用。。。。。。强!”
孙权不响了。
那一回酒后乱性,醒来后孙权大为后悔,对他避之不及,饶是多年过去,也极注意玩闹的“度”。陆逊再提,他只得充聋作哑。
他使劲掰孙权身子也掰不动,半晌,只得道,“好吧,我知道你不想认。。。。。。”
长久的静默后,孙权缓缓翻身过来,见了陆逊单手遮面,神色尤为痛苦,心中不忍,道,“过去的事还想了干么呢?只当是我错了,不,都是我错了,打也让你打了,你还缠住了不放,还不是苦了自己,何必呢?”
“是我情愿让你,用,强。。。。。。”陆逊声如蚊呐,哽咽了一会,又道,“有句话在心里闷了好多年了,一直想问你,你可不要怪我逾越。”
孙权忽觉老大对他不起,柔声道,“不怪,你问。”
“那夜月黑风急,你是真心想上我的床,还是认错了人爬错了床?”
孙权,“。。。。。。”
“过去的事,你忘了吧!”他伸手在陆逊头上轻拍两下,目光中充满了温柔歉仄。
陆逊不再追问,良久,叹气道,“太难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知道孙权这个气着了就要呕血的顽疾是怎么染上的吗?
是被陆逊打的啊!!!锤地!
下一章细交代~
☆、(3)
“看什么书呢?”
孙权踏进小院时候,陆逊正一手执兵书,一手拿了碗里的最后一颗葡萄。忽听人说话,还怔了下,站起身放下兵书冲了孙权发笑。
“吃什么好的,我也尝尝!”
陆逊跟孙权眼光一对,看一眼空碗,笑笑,伸手把手上的那颗葡萄递过去,“吃完了,还剩了这一个,你先尝个味儿,我去摘一把来给你。”
“尝尝味还要等你现摘?岂不是存心吊我胃口?”孙权哈地一笑,“你自己吃了吧。”
“等着,我摘的快的!”陆逊顺手塞了葡萄进嘴,转头就往里走。
“你过来。”孙权叫他。
“嗯?”他转身走来。
孙权一把扯过他,直扯进怀里,俯脸下去,直从他唇齿间衔了那粒葡萄出来。
“喏,这样最快!”
陆逊傻了。
“好吃!”孙权眨眨眼,冲他笑,也不知说葡萄还是说——他。
彼时陆逊不过十二岁。
“主公,你的手是往哪儿搁呢?”
夏季闷热,陆逊跟了孙权一道在宫外的小河里戏水。一下了水,孙权就不老实了,八爪鱼一样缠他,捉弄他,从他身后环抱了他使劲往水下压。饶是陆逊水性极佳,这么样闹法也是恼了。孙权的手还不老实地下滑,直滑到他双腿间了。
“嘿嘿嘿。”孙权嘿嘿地发笑,拼命地压他下水,水底下睁不开眼,他逮着机会狠狠在陆逊嘴上啃了一会。
哗啦一下,陆逊挣出来站起身,“孙仲谋,你再这么成日地占我便宜,我。。。。。。”
“你怎样?”孙权笑得一脸无赖相。
“我离开江东!”
“你说什么?”孙权恼了。
“我。。。。。。”
“哼!”孙权冷哼一声,走向岸边。
他怔了一会,终是追上去,“我说顽话。”
孙权不理。
“我不会离开江东,别生气了。”
孙权望天。
“我错了不行吗?”
孙权斜眼看他一会,攥紧他手腕,“知道错哪儿了?”
“我。。。。。。哎。。。。。。明明是你占我便宜,我。。。。。。唔。。。。。。”
孙权冲着他嘴巴,狠狠一下咬上去。
彼时,陆逊十四岁。
十六岁的生辰,孙权亲自到他府上替他庆祝,酒过三巡,两人都有点熏熏的,孙权看向他的眼睛,流光四溢。
“仲谋。”他多喝了几盏,舌头开始打结,站起身不知是想说什么,却是整个人栽在孙权怀里。
孙权半拖半抱,把他弄进房,这回是他的手不老实了,一时扯扯孙权头发,一时伸手在孙权脖颈处蹭着蹭着,还大着胆子要捏孙权脸。
“好大胆你!”孙权佯怒。
“仲谋,”他眸光如星,大着舌头话音却是温柔,“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