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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uβ’und Reu’
Knirscht das Sündenherz entzwei
Buβ’und Reu’
Buβ’und Reu’
Knirscht das Sündenherz entzwei
Knirscht das Sündenherz entzwei
Buβ’und Reu’
Buβ’und Reu’
Knirscht das Sündenherz entzwei
Buβ’und Reu’
Knirscht das Sündenherz entzwei
Daβ’die Tropfen meiner Zⅲ黨ren
Angenehme Spezerei
Treuer Jesu,dir gebⅲ黵en.
天吾一时说不出话来。音程不算太准确,但她的德语发音十分清晰,而且惊人地正确。
“《马太受难曲》。”天吾说,“你背得出歌词啊。”
“我没有背。”那位少女说。
天吾想说什么,词句却浮不上来。无奈,只好把目光投向手中的纸片,转而问下一个问题:“你有男朋友吗?”
深绘里摇摇头。
“为什么没有?”
“因为我不想怀孕。”
“有了男朋友,也不一定得怀孕啊。”
深绘里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眨了几下眼睛。
“为什么不想怀孕呢?”
深绘里依旧紧闭着嘴唇。天吾觉得似乎问了个愚蠢至极的问题。
“咱们就到这里吧。”天吾把问题集收进皮包,“谁也不知道他们实际上会问什么,那些问题你怎么高兴就怎么回答好啦。你能行。”
“太好了。”深绘里好像放了心,说。
“你大概觉得应付采访时的回答这种事,怎么准备也没用吧?”
深绘里微微地耸了耸肩。
“我也赞成你的意见。我也不是因为喜欢才这么做的,只是受了小松的委托。”
深绘里点了点头。
“但是,”天吾说,“我改写了《空气蛹》这件事,你可千万别告诉任何人。你明白吧?”
深绘里点了两次头。“是我一个人写的。”
“总之,《空气蛹》是你一个人的作品,不是别人的作品。这从一开始就是明确的事。”
“是我一个人写的。”深绘里重复道。
“我给你修改过的《空气蛹》,你读过了吗?”
“阿蓟念给我听了。”
“怎么样?”
“你写得非常好。”
“这么说,你喜欢它?”
“就像我自己写一样。”深绘里说。
天吾看着深绘里的脸。她捧起杯子喝可可。他费了好大的劲才不让视线滑向她胸前美丽的隆起。
“听你这么说,我很高兴。”天吾说,“改写《空气蛹》是件非常快乐的事,当然也很辛苦,因为我要注意不损害《空气蛹》是你一个人的作品的事实。完成的作品能不能让你喜欢,对我非常重要。”
深绘里无言地点点头,然后仿佛要确认什么,把手伸向小小的、形状美丽的耳垂。
女服务生走过来,给两个人的玻璃杯里添了冷水。天吾喝了一口冷水,润润喉咙,然后鼓起勇气,将刚才起一直藏在心里的念头说了出来:
“我有一个私人的请求,当然,得要你同意才行。”
“什么事。”
“如果可以,你能不能穿着今天这身衣服去出席记者见面会?”
深绘里露出不解的神情望着天吾,然后逐一查看身上穿的衣服,就像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穿的是什么。
“我穿着这身衣服去那里。”她问。
“对。你就穿着现在这身衣服去出席记者见面会。”
“为什么。”
“因为你穿了很好看。就是说,胸脯的形状显得非常漂亮。这只是我的猜测——新闻记者们恐怕会不由自主地冲着那里看,这样他们就不至于向你提刁钻古怪的问题了。但是,你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并不是要求你一定得这样做。”
深绘里说:“衣服都是阿蓟挑选的。”
“你不为自己挑选吗?”
“我穿什么都无所谓。”
“你今天这一身也是阿蓟替你挑选的?”
“是阿蓟挑的。”
“这身衣服很好看。”
“穿这身衣服胸脯形状好看。”她抽去了问号问道。
“就是这个意思。该怎么说呢,显得醒目。”
“是这件毛衣和这个胸罩搭配得好。”
在深绘里直直的凝视下,天吾感觉自己脸红了。
“搭配的问题我不清楚,总之,该怎么说呢,带来的效果很好。”他答道。
深绘里仍然直直地凝视着天吾的眼睛,然后认真地问:“会不由自主地冲着那里看。”
“不得不这么承认。”天吾慎重地挑选着用语,答道。
深绘里拉开毛衣的领口,像要把鼻子伸进去似的,探看着内部。恐怕是在确认今天穿的是什么内衣。然后望着天吾涨红的脸庞,仿佛看着一件少见的东西。“我照你说的做。”她过了一会儿说。
“谢谢。”天吾道谢。于是,谈话结束了。
天吾把深绘里送到新宿车站。许多人脱了外衣走在街道上。甚至还看到身穿无袖衫的女子。嘈杂的人声和喧嚣的车声交杂在一起,制造出都会特有的开放性的声音。初夏清爽的微风吹过街道。究竟是来自何方的风带着如此爽朗的气息吹过新宿街头的呢?天吾觉得不可思议。
“你现在要赶回那个家去吗?”天吾问深绘里。电车拥挤不堪,回家路上的时间又漫长得不可理喻。
深绘里摇摇头。“在信浓町有房间。”
“时间晚了就住在那里?”
“因为二俣尾太远。”
直到走到车站,深绘里仍像上次那样一直握着天吾的左手,简直像小女孩握着大人的手。尽管如此,被她这样美丽的少女握着手,天吾自然也心跳不休。
深绘里在到达车站后,松开了天吾的手。然后在自动售票机上买了一张到信浓町的车票。
“记者见面会你不要担心。”
“我没担心。”
“不用担心我也能做好。”
“我明白。”天吾答道,“我根本不担心。一定会很顺利的。”
深绘里没再说什么,就消失在检票口的人群中。
和深绘里分手后,天吾走进纪伊国屋书店附近的一家小酒吧,要了一杯金汤力。这里是他经常光顾的酒吧,装潢古典、不播音乐这两点让他喜欢。独自坐在吧台前,若有所思地望了一会儿左手。就是深绘里刚才还握着的手,手上还留着少女手指的触感。然后想起了她胸脯的形状。那形状美丽的胸脯,甚至因为太端正太美丽,几乎丧失了性的意味。
这样胡思乱想着,天吾忽然想给年长的女朋友打电话。什么话题都无所谓。养育孩子的牢骚也好,中曾根政权的支持率也好,不管什么都行。就是渴望听到她的声音。如果可能,想立刻和她找个地方见面做爱。但他不能往她家里打电话,接电话的也许是她丈夫,也许是她的孩子。他不能主动打电话给她。这是他们的约定。
天吾又要了一杯金汤力。在等待侍者送来的时候,他想象自己乘坐小船顺急流而下的景象。“从瀑布顶上摔下去时,就让咱们俩一起痛痛快快地摔下去吧!”小松在电话里这么说。但是,他的话能不能全信呢?他会不会在眼看就要抵达瀑布的时候,自己纵身跳上旁边的岩石逃命?还要丢下一句:“天吾君,对不起了。我忽然想起还有件事得去办。后面就拜托你了。”于是无处可逃、痛痛快快地从瀑布顶上摔下去的,只有我自己——也许这就是结局。并非不可能。相反,甚至极有可能。
回到家里,睡觉,做了个梦。许久没有的印象鲜明的梦境。梦中,自己变成了巨大拼图中的一个小块。不是固定在一处的小块,而是一个时时刻刻都在变幻形状的小块,因此任何位置都不能容纳他。这也是当然。另外,在寻找自身位置的同时,他还必须在规定时间内把定音鼓的分谱捡拾起来。这些乐谱被狂风吹散,七零八落,他必须一页页地拾起,确认页码,按照顺序整理成册。做这些事时,他自己还像阿米巴原虫一样不断地变幻形状。事态变得无法收拾。后来深绘里不知从哪儿赶来,握住他的左手。于是天吾停止了变形,风也骤然停下,乐谱不再飘散。这下好啦。天吾心想。但同时,规定时间也将结束。“到此结束。”深绘里小声宣告。依旧只有一个句子。时间戛然而止,世界在此终结。地球缓缓地停止转动,所有的声音和光芒都消失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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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睁开眼时,世界安然无恙,还在继续。并且事物已经向前运转起来。就像印度神话中把前方所有生物统统碾杀的转轮一般。
第17章 青豆 无论我们幸福还是不幸
第二天夜里,月亮仍旧是两个。大月亮就是通常那个月亮,像刚从灰烬的山里钻出来一般,通体带着一种奇异的白。除此之外,倒和原来看惯的月亮无异。一九六九年一个炎热的夏日,尼尔·阿姆斯特朗迈出了微小而又巨大的第一步的那个月亮。而且,在它身边,还有一个变形的绿色小月亮。它就像一个成绩欠佳的孩子,畏缩地依偎在大月亮旁边。
准是我的脑子出了毛病。青豆心想。月亮自古以来就只有一个,现在也肯定只有一个。如果月亮忽然增加为两个,地球上的生活势必发生各种现实的变化。比如说涨潮落潮也会为之一变,这肯定要成为世间的重要话题。我怎么也不可能注意不到。这和由于某种偶然因素漏读一段新闻报道有天壤之别。
但果真如此吗?我能怀着百分之百的自信如此断言吗?
青豆皱了一会儿眉。最近一段时间,奇妙的事在我身边不断发生。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世界正在按照自己的想法发展。就像在玩那种趁我闭眼大家可以自由更换位置的游戏。果真如此的话,天空有两个月亮并排浮现,也许就不是离奇古怪的事了。或许是不知何时,当我的意识正在沉睡,它忽然从宇宙的某个角落冒出来,摆出一副像月亮的远亲一般的神情,停留在了地球的引力圈内。
警察的制服和手枪都更换一新。警察和过激派在山梨县山中展开激烈的枪战。这一切都是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的。还有美国和苏联共同建造月球基地的新闻。这些事和月亮的数目增加,有没有某种关系呢?在图书馆查阅的报纸缩印版上有没有关于新月亮的报道?
她苦苦思索,却一件也想不起来。
要是能找个人问一问也好。可是该去找谁,又该怎么问,青覃一头雾水。“哎,我说,这天上好像浮着两个月亮,你能不能帮我看一看?”这么问行还是不行?但是,无论怎么想,这都是个十分愚蠢的问题。如果月亮增加到两个真是事实,对此一无所知未免奇妙;而如果月亮一如既往地只有一个,下场一定是自己被视为精神失常。
青豆把身子深深埋进铝管制的椅子里,两只脚跷在扶手上,想出了十几种提问的方式,还试着问出口来。但每一种听上去都同样愚不可及。没办法。事态本身超出了常规,不可能提出合情合理的问题。这是不言而喻的事。
关于第二个月亮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