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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包大人——”
话音刚出,就见包大人领着一队人马,行入正殿,跪拜施礼。
“包拯率开封府一行,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八王爷、狄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包爱卿请起!”皇上道。
“包大人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八王道。
待包大人直起身形,众人定眼一看,顿时一愣。
只见包大人身着官袍,面色凝重,哪里像来贺寿的,倒像来奔丧的。
再看包大人身后这几人: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昭,熟人,可今个这俊脸咋也是沉色?
展昭身侧那人,消瘦细眼,一身捕快装扮……
嘿,这包大人到底懂不懂规矩,来南清宫是贺寿,又不是擒贼,咋连府里的捕快也领来了?
莫不是包大人公事繁忙,刚办完什么大案,来不及遣散手下,就匆匆赶来贺寿,顺道打算让下属见见世面,打打牙祭……
只是,为何还抬个轿子进来?
轿子旁边还跟着一个漂亮少年?
这是啥道理?
众官面面相觑,殿上三人也是莫名万分。
“包大人,你这是……”八王犹豫半天,才开口问道。
包大人抱拳肃声道:“启禀圣上、八王千岁,包拯此来乃是为狄娘娘送贺礼的。”
“哦,既然如此,就请包大人献上吧。”八王一听,这才缓下脸色,微微笑道。
包大人点点头,对身后展昭道:“展护卫。”
“是!”展昭一抱拳,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木匣,上前递到收礼太监手中。
八王接过木匣,细细打量,又和狄娘娘对视一眼,不由微微笑道:“真是让包大人破费了,不知里面是何物?”
“王爷一看便知。”
“你呀……”八王含笑摇头,抬手启开木匣——
“天哪!”狄娘娘脸色大变,腾的一下从座中起身,险些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八王千岁面色惨白,双手颤抖不止,匣中之物经不住抖动,滑出木匣,咕噜噜滚到皇上脚边。
“父王?母妃?”皇上惊骇,也急忙站起身。
“啊!”一声惊呼响彻大殿,竟是皇上身侧近侍太监陈林陈公公跌坐地上,身形颤动不止,满面惊恐直瞪皇上脚边之物。
“陈林?!”皇上皱眉,顺着陈林目光望去,这才看到,原来脚边之物,乃是一枚金丸。
弯腰拾起,环视打量,皇上剑眉不由皱起,莫名道:“这不是母后的金丸吗?为何会在此处?”
“皇上请看清楚,这并非太后所持金丸,此金丸上所刻的三个字是——玉辰宫!”
此言一出,大殿之内顿时一阵窃窃嘈杂。
“玉辰宫?”皇上手持金丸细看,“那又如何?”
“包大人!”八王猛然站起身,厉声喝道,“你是从何处寻得此物的?!”
包大人抬眼望了八王一眼,又垂眼抱拳道:“不是寻得,而是有人将此物交予包拯!”
“是、是何人交予给你?!”狄娘娘颤声问道。
包大人并未答话,只是躬身来到素轿之前,抬手掀起轿帘,搀出一名老妇。
只见这名老妇,一身布衣,仪态端详,慈眉善目,只是一双眼眸,却是无神,乃是盲眼。
八王夫妇瞠目望去,突然脸色大变,同时颤步走下座台,来到老妇身侧,一边一个,细细观望,连一丝一毫也不放过。
“你、你你你是……”狄娘娘一把拽住老妇手臂,满目盈水。
老妇盲目泛出水光,幽幽叹道:“皇姐,莫不是早已忘了妹子?”
“苍天有眼啊!苍天有眼啊!”八王也一把抓住老妇手臂,语无伦次呼道。
“王兄……”两行清泪划下老妇苍老脸庞。
“父王?!母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匆匆来到几人身侧,望着抱头痛哭的三人,满面莫名,心中焦急,不由提声喝道。
可那三人只顾流泪痛哭,无暇顾及其他。
“包卿?!”皇上又转向包大人喝问道。
包大人望着眼前三人,黑面之上显出一抹悲色,暗叹一声,转身抱拳躬身对皇上道:“启禀圣上,若问其中缘由,须从一奇案说起!”
“是何奇案?!”
包大人猛一抬首,黑面凛然,利目如电。
“狸猫换太子!”
第九回 南清宫天子知情 开封府一审郭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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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简直是荒唐!什么狸猫换太子,简直是乱说一气,胡说八道!”
南清宫后院偏厅之内,当朝天子仁宗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指着跪在殿中的包大人大声喝斥道:
“包拯,想不到你堂堂当朝三品大员,如今却信口胡说、口出妖言,你该当何罪?!”
“圣上!”包大人利目灼灼,黑面漆漆,直身而跪,抱拳严声道,“微臣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假!请圣上明鉴!”
“荒唐!荒唐!荒唐!”仁宗怒气冲天,龙袖一挥,将身侧桌上茶碗尽数扫落在地,大喝道,“来人哪,将这个满嘴疯言的包拯给朕拖出去!”
“皇上,且慢!”一边垂首站立的八王夫妇突然泣声下跪,伏地不起。
“父王?!母妃?!你们难道也和包拯一样,疯了不成!?”仁宗喝道。
狄娘娘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包大人所言……不虚啊……”
八王跪在地上,抬眼望着圣上天子,老泪纵横:“皇上的确不是狄娘娘亲生,皇上的生母乃另有其人……”
“你、你们说、说什么?!”天子顿时大惊失色,双目圆瞪,双唇青白,颤抖不止,半晌才挤出一句,“父王、母妃,你们刚才说什么?!”
八王双目通红,凄然道:“包大人所说,乃是千真万确之事,皇上的生母正是那玉辰宫的李娘娘!”
当朝天子身形猛然一颤,咚得一声跌坐回椅中,朗目之中涌出水光,望着厅下俯跪几人,缓缓摇头再摇头,口中不可置信道:“你们胡说……胡说……”
“万岁,当时的确是陈林将刚刚出生的万岁偷送出宫,后又送至八王爷手中,此乃千真万确之事……”陈林公公头顶磕地,泪湿长襟,抽泣道。
“朕……朕……”天子眼中清泪环绕打转,依然喃喃摇首。
跪在地上几人见到皇上如此模样,心头犹如刀割。
包大人黑面之上显出痛色,口舌开张几次,却是不忍出声,半晌,才猛一皱眉,抬首提声道:“启禀圣上,此案有李娘娘金丸为物证、八王千岁、狄娘娘、陈林陈公公为人证,乃是人证物证俱全——此案还望皇上圣裁!”
“圣裁……圣裁?!”天子缓缓阂眼,剑眉隐隐颤抖,启口道,“你要朕如何圣裁……”
包大人垂眼,紧皱双眉,艰涩道:“自圣上亲政以来,素来以仁德孝义治国,大宋百姓都以仁德为标,以孝义为准,自律己身,规束所行。敢问圣上,连平民百姓尚且如此,圣上贵为当朝天子,一国之君,难道要弃仁德于不顾,抛孝义于荒野,将自己亲母拒之门外、饱受风霜?!而反将那残害善良之人护于羽翼、锦衣玉食?!”
沉寂半晌,只见天子朗容一动,喉结上下滚动,龙目缓缓开启,赤红若血,静静扫了下跪众人一圈,缓缓开口,声音却是嘶哑参半:
“备纸墨……”
跪在地上的陈林陈公公一听,赶忙抹了抹眼泪,手忙脚乱爬起身,端上文房四宝。
仁宗提笔,苍白手指一抖再抖,最终不得不用左手握住右手手腕,才慢慢写下圣谕,盖上玉玺,抬眼道:
“包拯听旨……朕如今就赐你密旨一道,此案就交由开封府审理,举凡有罪者,上至当朝太后,下至王孙大臣,不论身份,皆依法严办!”
“包拯领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包大人接过圣旨,磕头叩谢。
仁宗定定望着包大人,眼目之中,已无半点波澜,只是漠然点了点头,起身向大门走去。
门板开启,皎月清晖洒入厅内,若白霜森森,冷雪皑皑,夜风掠过,灿金龙袍舞动,一身帝王风姿。
鬓角金黄丝带飘起,两道流金光华浸入夜色,隐没飞散。
“陈林,你就留在南清宫,协包拯破案。”
“是……”
“告诉侯在正殿的百官,不必等了,都回去吧。”
“是——”
“起驾,回宫。”
“皇上起驾,回宫——”
人影攒动,銮驾远去。
厅内众人静静望着门口半晌,才各自起身。
狄娘娘哭得仿若泪人一般,身形不稳,脚下虚浮。
八王赶忙扶住狄娘娘,唤人将娘娘护送回屋。
陈林双目赤红,边抹泪边道:“我跟了万岁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万岁如此模样,让人痛心啊。”
“难为圣上了……”八王拭去泪痕道,“亲生娘亲被人所害,奇冤沉海,而罪魁祸首,竟是养育自己二十余年的母后……唉,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包大人长叹一口气道:“只是律法所在、公理所在,此案不得不审啊……”
三人对望一眼,同时黯然不语。
半晌,包大人才回过神,急忙道:“八王爷,当务之急,还是将此案进展告知李娘娘一声才对!”
“包大人所言甚是,我等这就去恭迎李娘娘。”八王爷神色一凛道。
“不必了,哀家全听到了……”
李后在范瑢铧搀扶之下,从内厅缓步而出,一双盲目布满红丝,满面泪痕。
身侧范瑢铧及身后展昭、金虔二人,皆是脸色黯淡。
包大人上前一步:“太后在内厅歇息,怎么……”
“不过一面薄墙,如何能挡住你等声音。况且哀家眼盲耳聪,听得自是清楚明白……”李后在范瑢铧搀扶之下,落座幽幽道。
顿了顿,只见李后抬首,一双无神盲眸定定望向包大人方向道,“包卿,哀家是不是不该伸冤?若是哀家不伸冤,不来见你,就不必让皇儿如此为难,就不必……”
“太后!”包大人上前一步,抱拳道,“太后此言差矣!娘认亲儿,乃是天经地义之事,有何不该之处?且此案之中,又有宫人寇珠、太监余忠舍身成仁,若是此案不审,如何对得起他们在天忠义之灵?那郭槐、刘后所做所为,令人发指,若不令其伏法,如何对得起大宋律法,天理昭彰?!此案已并非太后一人之事,而是天下之事!圣上自是明白如此道理,所以才命本府严审此案!”
“包卿……”李后缓缓阖目,微微颔首道,“包卿所言甚是,哀家失虑了……”
八王望了望两人,突然长叹一口气道:“包大人,你今日在寿宴之上出此险招,实在是太过铤而走险,难道你就不怕本王不认太后吗?”
包大人听言,却是微微一笑,竟是此晚首次显出笑意:
“包拯与千岁相交多年,自是知道千岁为人。王爷乃是胸怀忠义,心怀善良之人,又怎会不认太后?!不过若是说起今晚这一计,若不是包拯走投无路,也不会用这一招。”
“哦?此话怎讲?”八王听言一愣。
“王爷这几日可是受太后所邀,留驻禁宫之中?”
“确有此事,但那也只是刘后想与本王商讨寿宴一事……”八王脸色猛然一变,“包大人的意思是,郭槐、刘后已然料到包大人会寻本王为证,所以特意将本王留在后宫,困住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