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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病带走美好的生命,带走母亲最心爱的女儿。
在男友的结语性日志上看到几百条评论,打开,竟有多半是母亲每天与女儿的“谈话”。
“宝宝,妈妈来看你了……宝宝,妈妈就是担心宝宝没有妈妈陪着不知道过得怎么样……宝宝,妈妈想宝宝了,妈妈给宝宝买的百合花今天开了,妈妈下班一进家门就闻到了花香,家里现在就妈妈一个人,妈妈想让我的宝宝来陪妈妈,宝宝来看看妈妈吧,妈妈想你啊……”
这样的话,每一天,在每一个日期上延续。我的泪,一时间无法抑制,不知觉间,已泪流满面。
“宝宝,刚才咱家这下雨了,妈妈今天回来得晚,妈妈是淋着雨回来的,妈妈骑着车在大雨里慢慢地走,妈妈在感受宝宝的抚摩呢,雨打在脸上,妈妈感觉到宝宝在亲吻妈妈呢……”
雨中的母亲,痛失爱女的母亲。我仿佛见到她憔悴的容颜,度日如年的生活。我也想到自己的母亲。
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她们面对的又是一样病弱的女儿,一样的疾病,一样不可测的命运。
在最难熬的,那些举步维艰的日子里,躺在病床上的我,扶住墙大口喘息的我,想到过死亡。我流下许多泪。
却不是因为自己,而是为了母亲。我怕她的寂寞,她在幼年便失去了母亲,她把自己对于母爱的期望全部投注在我的身上。她说,有了我,便不再介意别人提起她没有母亲的事。因为,她有了自己的孩子。
如果我离开了,同样以一种猝然的方式,让时间停步在一个点刻之上,不再向前。我不敢去想,不敢想,那之后,我的母亲,她该如何生活。好几次,我怯怯地对她说,妈妈,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要和现在一样快乐好么?别让我担心。母亲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摸我的头,傻孩子,瞎说什么呢。
我多想她给我一个承诺:即使我不在,她也能快乐地生活下去。
虽然,我是如此分明地知道,那是根本不可能办到的事情。我的母亲,一样会在雨中独自走着,想念她的孩子,默默与她的孩子说话,一天天,告诉自己,她的女儿没有离开,只是睡着了。
那些日子,在死亡的阴影里,我深刻地体验到“人命危浅”这4个字。不过薄薄的一缕呼吸,这便是我们的生命,失去了便再无逆转的生命。活着的人,无法知道死去的世界。如同健康人无法了解病人的内心。谁不是脆弱的?谁不是在太多的爱之中坚强起来,强忍住痛苦,去相信希望的存在?
每个面临过死亡的人,都懂得了眷恋生命。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一顿粗茶淡饭,其实也是莫大的幸福。幸福从不是澎湃的欢乐,而是这些淡淡的,无所不在的琐碎之事。因为有了性命之忧,人开始学会去珍惜,好像蒙昧中张开一双*的眼,看到许多从前视而不见的美好。
心存感激地生活吧。我们来自偶然,生命是最宝贵的礼物。爱你所爱的人,温柔地对待一切,不要因不幸而怨恨和悲戚。无论前途怎样凶险,都要微笑着站定,因为有爱,我们不该恐惧。
逝者已去,愿她安眠,天堂上一定没有病痛的折磨,没有夜夜无眠的挣扎,她会是安详的,是穿白纱的天使。
她的墓前,年年会有花儿开放,在生死的分界上,我们也许不该有悲伤。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殊途同归。
虽然,这样说着的我,还是无法止住悲伤。
因为,生命过于美丽,而命运过于残忍。
华盖之下
2007年7月1日
华盖之下
看到一句话:“但愿快乐,不是你忧伤的华盖。”令我感觉触目惊心。
多少时候,微笑的面孔下,掩藏的是分明的忧伤?
多少时候,将痛苦轻描淡写的我们,独自将一杯杯苦酒饮下?
一时间,想起太多的人。表面看来他们无一例外是如此坚强。
面对疾病和苦难,紧咬住唇,依旧不说一句泄气的话。好像是病久了,人也便生出对于苦难的免疫。
互相说着鼓励的话,宽慰的话,其实,谁都明白,这貌似坚不可摧的意志后边,是一颗分外脆弱的心。
那些闪闪发光,充满了希望的劝慰,不是说给对方听,而是说给自己听的。
这样的坚强,剥去了伪饰的坚硬外壳,显得如此颓唐狼狈。
快乐,成为忧伤的华盖。它越是美丽,越是暴露出那忧伤的沉痛。
如果我们能够真正地笑面这一切,那么,一定是因为对于生命更深的理解。
看到子尤,那个身患癌症,依然昂起头来问一句“谁的青春有我狂”的天才少年,他的文字,他的苦难。
他在疾病与死亡面前的勇敢,令我羞愧。我甚至自责,自己的悲观,自卑,和不堪一击的内心。
子尤的世界里,是疾病蔓延的黑暗,他却用他年轻的光芒,把过于匆忙的生命照得雪亮。
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不是一顶绘了图案的华盖。他的青春是真实的,他的坚强是真实的。
因为,我懂得痛苦的掩盖是多么矫情而不堪的一种模样,然而,在子尤的眼神里,我没有发现一丝痕迹。
他是真正懂得了生命的人。他没有怨恨命运的安排。他将自己的病,称为上帝赠与的一颗金色肿瘤。
多少被痛苦折磨的日夜,多少次昏迷与清醒间的临界。我没有经历,但我的经历已足以令我能够想象到他曾承受的苦难。
子尤爱生命,他真正爱生命,所以,一切的痛苦与不幸,都不能阻止他的快乐,他的青春,他的飞扬。
他令我相信,没有什么,能够剥夺你去生活的权利,只要,是真的生活过,只要,你真的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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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题·六
2007年7月3 日
无题·六
在这里停留
默默地生活
拒绝悲伤
7月 画下闪电与雷鸣
淹没我过于寂静的窗
谁在我的世界画下命运的弧线
谁用一次次疼痛
打磨时光匆忙
在这里停留
为什么 泪流满面
是什么捕捉了我
一张隐藏的网
2007年7月4日
不怕不怕
紧握的蓓蕾不会开花别太傻
放开手让他拥抱风吹和雨打
顶着风 不要害怕 让你哭泣的那粒沙
流泪吧 微笑吧 就长大
偶然听到这样一首歌,《暴雨纪念日》。
顶着风 不要害怕 让你哭泣的那粒沙
令我想到,很多年前,当我还是那个穿着白色连裤袜的小女孩,听到的那一首《水手》。
那一年,似乎所有大街小巷,都在飘动那样一个悲壮而坚硬的歌声。
他说风雨中 这些痛算什么 擦干泪 不要问为什么
2006年的夏天,在协和住院,辗转难眠的夜里,听到楼下有人在唱这首歌。
不要问为什么。那个歌声这样远,却又仿佛近在咫尺。我侧卧在寂静的病床,默默地听。
当恐惧在我心中肆虐蔓延的时候,当绝望一丝丝吞噬掉对于未来的期盼时,这歌声简直是一场救赎。
不知觉中,泪已浸湿了苍白的床单。却不是因为悲伤。
小时候,我只是跟着哥哥,浅浅地唱着《水手》,看着电视上拄着双拐走下轮椅的男人。
现在,我开始懂得这样一首歌。我也开始相信,疼痛终于会将我打磨成一块美丽的宝石。
对自己说,不怕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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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的碎珠链·二(1)
2007年8月7日
田的碎珠链·二
花影轻摇的下午,谁来欢喜我的幸福,谁来心疼我的悲伤?
石榴
从车窗里望见路旁一株一树绯红的石榴花,翠色的枝上已生了玲珑的果实。
在这条车水马龙的街上,她站在那里,显得无助,却又是高傲。
让我想起春天里,中关村东路上那一路樱花。飘零在4月的风中,和了脂粉的泪一样。却没有人去疼惜,身旁,总是绝尘而去的车流。
绿灯亮起,所有的车子在瞬间里启动,石榴花在我视野里渐渐远了,远了,终于不见。
有多少人会在经过时,如我一般注意到她的存在。
一树绯红的花,像一心热烈的期许,在夏日的街头绽放。在我眼中,她是历尽红尘的女子,一袭红裙,望着依旧形色匆忙的世界,轻轻一笑。
有一句话,叫做“拜倒在石榴裙下”。常常,这话之前还要加上“多少英雄豪杰”。
据传,这石榴裙的来历,与杨贵妃颇有关系,这却并不是我所关心的。
我想象着的,是那石榴裙的真容,是那穿石榴裙的女子的芳泽。
被染作石榴色的裙,穿在唐代女子的身上,毫不掩饰的青春,是那个遥远年代的俏丽多情。
是一场梦回长安般的行旅,又仿佛追忆着自己一段虚无缥缈的前生,我读着“石榴裙”这3个字,竟就望见镜里的黛眉花钿,发上的金钗步摇。
华清宫中曾绽放如霞的石榴,今日是否依旧?
不经意的一次转眼,却已是风云流散的千年时光。穿石榴裙的女子,流转的美目不再,如铃的巧笑不再。
唯留一份可堪琢磨,可堪怅惘的美丽,映衬在那个熠熠发光的时代中,容你我凭吊追忆。
谁不愿是穿石榴裙的女子?
谁不愿英雄豪杰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这是只属于女人们的童话。
旧宅的西房前有一株石榴。儿时的我并不曾在意花开的盛丽,只垂涎那一只只饱满开裂的果实。
母亲会摘下它们,在柜子上一只只并排着安放好。
每晚去家附近的试验田中散步时便带上两只。我们坐在田垄边吃那一颗颗甜美多汁的种子。
蜻蜓在身边飞舞,孩子们追逐着,一路嬉闹地跑过。稻田带着水汽,散发着草木的清香。
那是一些多好的夜晚。
有时,还有一场缤纷的火烧云在西天上演。
现在,我常常想念童年的夏天。没有浮躁,没有不安,没有城市的喧嚣和匆忙。
石榴甜美的汁水浸满唇齿,一棵树,把生命的蜜无保留地奉献给我。
长大后,再没有吃到过同样的石榴。
搬家的时候,石榴被掘起,包扎,转送他人。听说不多久便死去了。
母亲说,草木亦是有情的,换了水土和主人,往往长不好。
那是一株深情的石榴。
现在,我不再吃石榴。
阳台
每一家的阳台都用塑钢的门窗封起,底层的几家,还安装了铁笼似的护栏。
只有4层的一户,阳台四面通透,没有加装任何。
我仰起头,看这一栋旧去的6层砖楼。它全然一副戒备的紧张,只在4层轻轻舒了口深长的呼吸。
那一户是不是没有人居住?窗台上依稀有花影摇动,玻璃窗也擦得晶亮,几只雪白的袜子在夏风里等待风干。
那么,主人为什么不封起阳台,如所有的邻居一般?
我不得而知,那一个四面通透的阳台却把我深深打动。
阳台,本是居住在局促住宅中的人的一处喘息之地。它从水泥的囚笼里伸出,给你一个空间,把身体浸泡在外界的空气中。
阳台,本该是我们的世外桃源,本该有一张藤椅,一盏清茶,一帘明月。。 最好的txt下载网
田的碎珠链·二(2)
让四面的风吹来,让冬日的雪花落满,这小小天地,该纵容着自己,也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