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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薄满意地笑了,立即吩咐黄公公准备马车。然后他出去了一会儿,待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件貂裘大氅,外皮是红色的锦缎面料,内里为黑色的貂裘。
他张开大氅披在她身上,为她在颈下系好带子,道:“这貂裘大氅是数年前,本王从徐三皇子哪里抢来的,穿着甚是暖和,外面正下着大雪,正好给你御寒。”
何清君鼻子又是一酸,她这一生中还从未有人对她这般照顾入微,从前在乐山,师父整日忙于寻找师娘,在乐山极少的时间也只顾着传授他们这些弟子内功心法和剑法,对生活上的琐事极少想到,觉得反正有几名仆人照顾他们饮食起居,她和师弟妹们也早就养成了自己照顾自己的习惯,凡是能自己做的,绝不依赖他人。
而令狐薄在她两次受伤时体贴入微的照顾,完全舍了摄政王之尊,做着一些完全可以由宫女太监代劳的“低贱”之事。就算是在她未受伤的平常,他也总能在日理万机中,分出些心思照顾到她平时的饮食穿衣这些细节上,让她体会到了生平从未感受过的宠溺。
但是她是习武之人,而且武功还不弱,就算受了重伤,也已将养了一个多月,已基本痊愈,早无大碍,连内力都恢复了七八成,这点寒气真的算不得什么,这大氅于她其实是种浪费。
待黄公公备好马车,令狐薄牵着她的手,缓缓出了养义殿,扶她上了马车,吩咐车夫赶车。
马车轮子辗得地上的积雪“咯吱,咯吱”地响着,很快驶出了皇宫,直奔云鹤居。
到了云鹤居门口,正瞧见柳含烟从一辆马车上下来。何清君惊愕之下,不禁微微张开了嘴,那辆马车……她转头看向令狐薄,他倒是一脸的平静,打开车门,率先下车,然后竟亲自取了垫凳垫在马车下,示意她下车。
何清君只觉那只乌鸦朋友又来光顾了,绕着她的头顶,“嘎嘎”转啊转的——她最近跟乌鸦很有缘份,这只乌鸦时不时地就来探访她一下!
她是习武之人吧,不是大家闺秀吧,她就算成了病猫,也不致于下个马车还得用垫凳吧?千岁大老爷,当她是纸糊的还是泥捏的?她有那么娇弱么?
见令狐薄面不改色地盯着她,眼里是赤裸裸地威胁,似乎在说,若她不踩着垫凳下来,他便亲自上来抱她下去。
何清君摸摸鼻子,好吧,她姑且就当这也是固本培元的一种手段吧,她已经习惯去习惯他一些自以为是的手段了。
她故作淡定地踩着垫凳,在他的搀扶下下车,令铁薄顺手将大氅上的帽子为她拉上头。她抬头,瞧见对面的柳含烟正惊讶望着她,她依然淡定,好歹她和令狐薄已是被赐婚了,虽然这个未亲政的小皇帝给摄政的皇叔赐婚,有些令人难以信服,毕竟在令狐薄的算计下,满朝文武也算勉强认可了的。所以该吃惊的不是柳含烟,而是她何清君才对——
柳含烟竟然在一两个月内与五王爷的关系亲密至此吗?
柳含烟并未说话,只是远远朝令狐薄施了一礼。
却听令狐薄朝着五王爷的马车道:“五哥既然来了,为何不出来一见?”
马车里传来一阵清润的笑声,顷刻,一只如玉般的大手掀开车幔,五王爷令狐箫探出头来,那清泉般的声音响起:“是六弟啊,你怎地竟有功夫出宫?”边说着边下了马车。
柳含烟似乎想过去扶她,却抬眸望了何清君一眼,终是忍住。
令狐薄道:“本王的王妃要出宫见师娘,我这做女婿的总得陪着来拜见一下师娘才行,免得失了礼数。”
何清君闻言双脚一虚,他这做女婿的……算了,她还是继续淡定吧。
那面令狐箫的嘴角似乎抽了一下,继而笑道:“我可是头一遭见六弟这般有礼数呢。”
令狐薄微微昂首,大言不惭地道:“没办法,本王惧内,怕被家暴!”
“哄——”何清君只觉双颊热气直窜,真是没法见人了,他还没完没了了,她不过掀过他一次桌子,顺便踢了他一脚,怎地不依不饶了?这样下去,不用一个月,京城便会无人不知,堂堂摄政王不但惧内,还被家暴,她何清君一个以下堂妇的名声扬名天下后,很快便会多了一个“悍妇”的名声!好,好得很!至少就算再有什么绝色女子对他令狐薄动了绮念,也碍于她这悍妇,不敢扑上他令狐薄的身吧,当真好得很!
那边令狐箫不止嘴角抽搐,连眼角都在抽个不停,再看柳含烟,正一手扶在马车上撑着身体,似乎被令狐薄话给惊得不轻。
令狐箫虽然被令狐薄的言论惊悚到了,但依然温润笑着道:“我倒瞧着六弟妹外刚内柔,不像六弟说得那般暴力,是吧,六弟妹?”
何清君被“六弟妹”这个词又结结实实给惊到了,但这个词却结结实实地取悦了令狐薄,他会心一笑,道:“五哥是陪紫烟姑娘来的?莫不是也是女婿趁机上门拜见丈母娘?”
柳含烟美眸流露出一丝期待,却听令狐箫哈哈大笑道:“六弟这是取笑五哥么?我去清音阁听曲,正巧遇见紫烟姑娘出门,本王见外面下着大雪,便生了怜香惜玉之心,将紫烟姑娘送了过来,这便要回去了。”
何清君目不转瞬地盯着柳含烟,
不转瞬地盯着柳含烟,却见她听了令狐箫的话低下头,掩住了眸底的情绪。
令狐薄笑道:“这倒真是五哥的一贯作风,只要是美貌女子,皆为好,五哥便皆会生了怜香惜玉之心。不过,五哥有没有想到,豆蔻女子被五哥这般宠爱怜惜着,是极易产生错觉的,以为五哥爱极了她们,有意纳了进府呢。”
何清君闻言,讶然瞧他一眼,他这话分明是在暗示柳含烟:五王爷对她并非真心,而是一贯如此对待女子,千万莫要自作多情,误了自己青春。
再看柳含烟,她抬起美目望了令狐箫一眼,便又垂下眼皮,让她完全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唯有轻叹一声,柳含烟这般聪明的人,怎么可能听不出令狐薄话里的意思,就要看她肯不肯放在心里细细思量了。
令狐箫清泉般的声音道:“是么?本王倒是从未如是想过,只道女子皆为好,皆需要男子爱护怜惜呢。”
柳含烟抬起眼皮,笑颜如花,向令狐箫矮身施礼,“谢五王爷送紫烟过来,紫烟也要谢谢五王爷的怜惜。五王爷,外面风大雪急,还是请回马车罢,免得着了风寒。”
令狐箫看她一眼,微微晗首,温润笑着朝何清君道:“六弟妹受伤有些日子,身体可是见好了?”
“有劳五王爷挂心,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何清君客气着。
“如此极好,六弟妹刚刚伤愈,身子还虚着,不便在外久立,快些进去罢,本王要告辞了。”说着分别向令狐薄,何清君和柳含烟拱手作别,然后退进了车厢,关上了车门,吩咐一声:“走罢。”车夫立时调转马头,辗着积雪远去。
何清君转向柳含烟道:“柳师妹,一同进去。”
柳含烟听她称自己柳师妹,微微一惊,笑着点头。
令狐薄牵着她的手进了云鹤居,伸手将她帽上肩上的积雪掸掉,然后才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雪花。何清君将帽子拉下,转头等着柳含烟进来,却见柳含烟站在门槛外,怔怔望着令狐薄,喃喃道:“原来男人爱一个女人是这般的……”
令狐薄与何清君相视一眼,有些不解。
柳含烟微一迟疑,笑了笑迈进来,抖落一身的雪花,问道:“我娘怎会在此?”
何清君笑而不语。
黄掌柜原本想迎过来,看见他们与柳含烟同行,便装作未看见令狐薄。令狐薄走到柜台旁,问黄掌柜道:“掌柜的,麻烦带我们去昨日订好的房间。”
这话在酒楼客栈很正常,似毫未引来厅内客人的注意。
黄掌柜抬眼,放下手里的毛笔,笑道:“客官说得昨日的房间啊,请跟我来。”
黄掌柜看一眼柳含烟,暗自感叹,若是这位姑娘的容貌能与何清君换上一换,那便勉强配得上咱们摄政王了,摇着头暗自腹语,可惜了,可惜了!
黄掌柜引着令狐薄等一行三人往后院走去,上了楼,然后停在林秀映房门口道:“公子订的房间就在此。”
令狐薄有礼朝黄掌柜微微拱手:“有劳掌柜了。”
黄掌柜一本正经地还礼:“是小老儿应该做的,各位请进,小老儿就不打扰了。”说着退了两步,转身下楼。
令狐薄伸指敲门,里面传来脚步声,林秀映好听的声音传出:“是绝尘公子吗?”那声音透着兴奋。
何清君听到师娘兴奋的声音,心下一紧,师娘这是在盼望着解药呢,可是他们只能带给她失望了。
随着房门“吱咛”一声打开,林秀映出现在门口,美目中尽是期盼的笑意。何清君不敢看她,低下头,目光躲闪着。
“娘?”柳含烟惊讶地叫道,果然是养母,她微微紧张地看向何清君,她既然找到养母,是不是已经发现养母毁了容?这个念头在脑中只是一闪而过,哼,就算她发现了又如何,她师父如此对不起养母,若因为养母毁容,便嫌了养母,倒是正好摆脱了他的纠缠。
林秀映看到柳含烟也是又惊又喜,亲热地拉起她的手,携着一同进屋:“含烟,你果然在京城?”
令狐薄则牵着何清君进去,转身将房门关上。
林秀映放开柳含烟的手,道:“含烟,你先坐下等一会,我跟绝尘公子有几句话说。”
柳含烟望向令狐薄,难道他就是江湖上传说中的绝尘公子?摄政王就是绝尘?她惊讶地半天合不上嘴。
令狐薄闻言扯一下嘴唇道:“前辈,我今日来,一是要带你柳姑娘来跟你团聚,二是要告诉你,因为药王老人被大魏劫走,解药尚需再等些时日。”
林秀映露在外面的眸子里充满失望,跟着落下一滴泪来,喃喃地道:“药王老人被劫走?”她本来欢天喜地的等着盼着,只道可以恢复容貌,便可与刘匀泽团聚,岂知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心里像被挖空了似的。
柳含烟听了令狐薄的话,忽然明白,原来何清君与令狐薄不但知道了养母毁容之事,还在为她寻找解药?不禁生出一阵惭愧,她做为女儿竟不如何清君这个只见过一次面的便宜徒儿做得多,她只想着挣些花销,好与养母摆脱刘匀泽的追逐,却对养母容貌恢复无半分信心。所以她恨极刘匀泽,若非他行止不端,带着私生女回乐山,养母不会被气跑,若非他阴魂不散地到处追逐,养母不会误闯毒王谷,也不会美貌尽毁,所以她一直不希望养母与刘匀泽合好。
没想到何清君为了师父能与师娘相聚,竟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娘,四年都等了,也不差这几日。”她微一犹豫,出言安慰。
何清君感激的看一眼柳含烟,道:“师娘,令狐薄已经派人去救药王老人去了。师娘不要紧,我们必会为你寻得解药。”
林秀映长叹一声道:“是啊,这么多年都等了,也不差这几日。”可话虽如此说,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娘,你是几时来到京城的?”
林秀映正欲说话,却听“砰”地一声,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一人怒气冲冲地冲进房里。
房内诸人皆都惊得站起了身。
“师父!”何清君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望向师娘,却见师娘双手下意识地掩住蒙着面纱的脸,双眸怒瞪向何清君,“是你带他来的!”
何清君急忙摆手,“不是我,师娘,我不知道师父是怎么来的,我以我九泉之下的母亲发誓,绝未引师父来此!”
刘匀泽挡在门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