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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子琅说一不二的军人脾气上来,立刻朝小堂弟的脖颈处劈了一掌,把他打昏了。
七五、心结何以解 。。。
望北被谢子琅打包带到了临安,随后就被软禁了起来。
起初他还用绝食来抗争,自己把自己反锁在房里,谁来敲门都不开。
少年一个人缩在房间阴暗的角落里,想着徐辰三餐有着落没有,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是不是寻死了,为什么这么狠心,一点机会都不给他……他一面焦灼地想要摆脱谢家的束缚出去找她,一面又对自己空前地丧失了信心,觉得就算把她找回来,他一辈子也得不到她的心。这段情谁都不看好,连她也逃得远远的,只剩下他一个人苦苦坚持。
他是个死脑筋,想着想着便进了死胡同,纠结欲疯。
用不了两天时间,即使没人看守,望北也不再提出去找人的事了。
他病倒了。来势汹汹的一场高烧让他在病床上躺了大半个月,热度居高不下,人憔悴得不成样子。偶尔他会清醒一些,更多的时候,他昏昏沉沉地躺着,口中喃喃地叫着她的名字。
只有意识模糊的时候,他才能恍惚听到徐辰答应他的声音。
谢子琅明白他的病根在哪里,趁着他难得清醒的时候,劝道:“不就是一个女人么,以后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大丈夫当保家卫国,建功立业,莫为这些儿女情长的事伤了心神。”
望北背靠着床头,嘴唇动了动,想辩解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只反问道:“大哥同大嫂伉俪情深,当年她被害离世的时候,大哥可曾伤心难过?”
大嫂秦氏十六岁嫁给谢子琅,孕育了两儿一女,两人连争执都鲜有,一路和美地从少年相伴到中年。不幸,她和他们的孩子都在灭族之灾中遇难了。
谢子琅动容,眉宇之间透出一些痛楚来,道:“这不一样,我跟你大嫂成亲快有二十年……”
“一样的。”望北疲倦地倚在堆叠起的锦被上,声音很低,态度却很坚决,“我早就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妻子,打算下半辈子都和她一起过的。要是今日走失的是大嫂,大哥还会说‘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么……”
他的目光无意间落在施施然进房的一个少妇身上,剩下的话忽然就堵在了喉咙里。
谢子琅有些讪讪的,把大腹便便的女子介绍给他认识:“这个如今也是你大嫂了,孙绍业将军的妹妹……孙将军你还记得罢?你小时候他还经常逗你玩。我们此番在临安,便是暂时宿在孙将军府上。”
那女子容貌姣好,举止得体,挺着大肚子不容易福身行礼,就含笑向望北点头,算作打了招呼,款款道:“子珩要什么,尽管吩咐下人。不喜拘束,这里就跟你自己家是一样的。”
说话间,她一直抚着隆起的肚子,神色一派满足和幸福。
望北想起惨死的大嫂和少澜,心里不由五味杂陈。虽然明白谢子琅膝下已无子,急着将谢氏血脉延续下去,再娶几乎是一定的事,但待到真正亲眼看到了新人,望北还是替死去的大嫂感到心寒。
妻子,真的是一个可以随时找人顶替的位置么?
望北想不通。他的父亲在他娘过世后就一心扑在了公务上,再也没有续过弦。他从小就觉得,妻子是一个男人命里面很重要的角色,不是谁都可以代替的,不是谁都能将就着当的。
徐辰于他,就是那还未得到,就已经失去了的妻子。
他早就认定了她,把心都剖给了她,她却毫不在意地扔掉了。
望北一日日地虚弱下去了。他并非不配合治疗,有药端来就漠然地喝下,有粥食盛到面前就艰难咽下。只是最在意的人把他抛下,他忽然觉得一切都没了什么意思。活着也好,死了也好,并没有什么分别。
本来就没有活到十六岁,这个时候死了,只能说是命该如此。
谢老将军七十有二,白日里军务繁忙,晚上抽空来瞧小侄子,见他这样子,难过得连连叹息。大夫换了一拨又一拨,都看出谢小公子患的是心病,却苦于找不到心药,毫无办法可想,只能开些补身子的方子。但就是这些人参、灵芝等续命的药,灌给他,他还呕出一大半来。
谢老将军眼见他往死路上走了,焦虑得夜不能寐,皱纹又多了好几根。他一直对谢家上下三千条人命心负愧疚,这三千份愧疚如今都集中到望北身上,变成了亲情和良心上的双重牵绊。
到了后来,所有名医的治疗都告罔效之后,谢家病急乱投医,悬赏民间偏方,征寻能人异士,还请了和尚道士和巫师来作法,却仍旧不能使望北好转一些。
几场闹剧一样的法事过后,他病入膏肓了。
直到有一天,一个名叫“唐唐”的女子找上了谢子琅,自称有办法医好谢小公子的心病。
那姑娘身材娇俏,十指尖尖,望之不过十六七岁的妙龄少女,举手投足间却有一股与外表不相称的成熟风韵。身着缁衣的少年背后缚着长刀,也紧随其后进入了谢将军的议事堂。
门口的侍卫把少年一拦,喝道:“来者何人?入内为何不解刀?”
少年抬头,困惑地瞧了他一眼,不理,继续往里走。
霎时间铮亮一片,五六把剑同时出鞘,架在了缁衣少年的脖子上。少年皱起眉,反手去摸背上的长刀,才一触到刀身上缚着的布,就想起了什么似的,把征询的目光投向已经入内的女子。
唐唐看也不看他,对谢子琅笑道:“将军,他是我徒弟,从小在异邦长大,听不大懂中原话。无意冒犯了将军,就饶了他这一回罢。”
谢子琅挥挥手,示意人放行,然后开门见山问唐唐:“你说你有办法医治我家子珩的病?”
唐唐干脆地回答道:“是。”
“不知……是什么灵丹妙药?”谢子琅其实有些信不过这年轻女子的本事。
唐唐坦然道:“是毒药。”
谢子琅闻言,忍了忍,才勉强保持了一个将军应有的风度:“姑娘真是说笑了,我们此番找的是能救人命的法子,不是想送人早些上黄泉路。来人,送客。”
左右侍卫立刻上前,半请半胁迫地要将两人带出议事堂。军人身上天生带有凛冽杀气,他们一近身,缁衣少年便警觉地反手抽出长刀,护在了唐唐身前,浑身肌肉紧绷得蓄势待发,像一只衷心护主的大狼犬。
唐唐却神色未变,小指挑起一缕垂在鬓边的头发挽好,盈盈笑道:“将军可曾听说过以毒攻毒的道理?”
谢子琅遣退侍卫,拧眉问道:“你的意思是,子珩中了毒?”
“不错。”唐唐颔首,缓缓道,“小公子思虑过重,恼、怒、恨、烦、怨五毒郁结于心,排遣不开之下,才会逐日丧失生气。”
相似的话那些大夫也说过,谢子琅略一顿,道:“你且往下说。”
“小公子爱恨过分强烈,故为情伤得尤重。要医好他的病,还须治标治本,让他对旧情释怀。”唐唐说。
谢子琅烦恼道:“这道理谁都懂,可如何治本?我又不能强令他忘记那个姑娘。要真有什么忘情花,忘情水,倒还好了。”
唐唐道:“我这里虽然没有忘情水,却有比忘情水更有好的毒药。此毒名唤‘拈花笑’,喝了这药,就会视前事如尘芥般微不足道,如此便能从情。爱的苦痛中跳脱出来。”
谢子琅将信将疑,道:“果真有这么神奇的药?会有什么旁的损害么?”
唐唐微笑道:“要说损害,或许今后小公子会薄情一些,再也不能对哪个女子动真心了。”
身在权贵人家,不动真心才会省去许多麻烦。谢子琅斟酌了一会儿,想起望北那张惨白的脸,死马也只能当活马医了。
他沉吟道:“这样罢,你先把药交给我,带着你的徒儿在府里住几日。若你的药奏效了,我便马上兑现给你黄金万两的悬赏。”
“二十万。”唐唐道,“我要二十万黄金。”
二十万黄金!那可是临安一年的赋税了。谢子琅诧异道:“先不论这药有用没用,就算是真有用,你也不能这般狮子大开口!”
“一分银子一分货。万两黄金,那是孟婆散的价,喝下之后前事忘得精光,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状若痴儿,将军可要?拈花笑却不会损害人的记性,脑筋照样很清爽,只是对爱恨看淡看开了而已。”唐唐不疾不徐,意味深长地道,“若将军真嫌贵了,小女子还可以再送一剂别的毒药,二十万两黄金却一文钱都不能少。”
谢子琅沉默地看了她半晌,忽然开口问道:“你是……蜀中专卖人毒药的唐善柔?”
唐唐嫣然一笑,大方承认道:“将军好眼力。”
“罢了,若是这药真的奏效,二十万就二十万。”谢子琅朗声笑道,“就当是跟江湖上的人交了个朋友。”
谢老将军得知有了灵药,当天晚上即遣开下人,亲自把唐唐的药喂给了侄儿喝。据说谢小公子当时吞咽都已经困难了,一碗药从热的喂成凉的,大半个时辰都没喝完。
征战多年的老将军,在端着空碗出来的时候禁不住老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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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之后,唐唐带着二十万两黄金离开了临安。
七六、天茗阁东家 。。。
五年后的后越国都山阴。
三月的江南,男男女女都开始换上轻薄的春衫,走动起来,长袖飘飘的煞是好看。小姑娘用一口吴侬软语沿街叫卖着杏花,时不时停下来,眼馋地瞧着路边摊子上刚蒸出的清明团子。脚夫担着被货物压弯了的扁担,吆喝着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
经历了一次动乱之后,这个千年古城再次焕发出了生机。三年之前,谢之崎领兵攻入了皇宫,前朝昏君被太监们割了头献给谢老将军,三百年的后越王朝至此覆灭,江山从此改了谢姓。新皇登基之后,恢复科举,任用贤能,减免徭役和赋税,把前朝贪官污吏霸占的田产土地归还百姓,很快就赢得了民心,流亡在外的后越百姓渐渐地都回了故乡。百姓是最实际的人,只要日子过得红火,龙椅上坐的是谁于他们并无区别。
“且说那日谢家军五万将士在宫门外,布置下两人合围的铁撞木,一齐大吼三声‘破!破!破!’,震得守门御林军抖了三抖,震得太和殿里梁上灰尘扑朔朔往下掉,震得倒霉皇帝一骨碌儿从龙床上滚落……”
天茗阁里,说书先生正讲到精彩处,引得一帮茶客聚拢在一处,津津有味地听。
徐寅兴致缺缺地听了一会儿,略显烦躁地把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天茗阁原本是江南首富沈家的产业,自从沈家牵连上一桩朝廷大案被满门抄斩之后,这茶楼便落在了前朝国舅爷的手里。在那之后天茗阁一直是徐家在后越最大的客户,合作得很好,茶楼中几乎所有的茶都是从徐家收购的。从徐家铺子里面出来的茶叶,可以不用验货就直接摆上天茗阁的柜台出售。后越改朝换代之后,这茶楼也物归原主,据说新东家是沈家幸免于难的一个外孙,不再开给徐家各种优厚的条件,提出要重新审查各家的供货资格。
自从徐定文过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