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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意气风发之笑。他的身后,跟着一个温婉绝色的女子,霓裳记不起在哪儿见过她,如今情急也容不得她细想。最让她惊讶的是,风神也跟在上官锦身后,他依旧戴着那银质的面具,仙气虚弱得若因若仙,由此,她可以肯定,那个懂法术的高人就是风神,若不然,普通人是无法逮捕妖狐的。
“霓儿,怎么不在光明寺多住几日,这么快就回来了,是想念为兄了吗?”
霓裳不想和上官锦兜兜转转,多浪费一分时间,银月就多一分危险,她便开门见山道:“皇兄,我都知道了,我要见银月!”
她直接说“要”,而不是“想”,表明了她的决心,语气也是许久未见的属于皇族的威严。
“银月不不仅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妖物,且已沦为逆贼,等到复国登基大典举行后,就要将他斩首示众,你贵为公主去见一个阶下囚,不妥。”上官锦的态度不软,似乎没有商量的余地。事实上,什么斩首示众是假的,他无意救下风神时,就许诺会把妖狐交给风神带回天宫处置。
他一心想着,只要没有了银月,霓裳的心迟早会是属于他的。
霓裳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和争取,听说银月曾在皇宫的厮杀中露出狐尾,每一双眼睛都印证了他是妖怪,这样一来,她的一切辩白都显得苍白无力。
意料之外的是,那个女子开口了:“公主应该是不相信银月是狐妖,太子殿下不妨就让公主亲眼见一见,早日死心也好。”
风神正想说什么,上官锦已点头同意了,霓裳惊喜地望向施碧玉,轻颔首以示感谢,对方礼貌地回以一笑。
这女子,对皇兄而言应当是特别的,否则一向坚持己见的皇兄怎么会因她一句话而改变初衷。
银月被囚禁在未央宫中,日夜有重兵把守,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可想而知,死士们要设法救人简直是难于登天。整座殿昏暗无光,四根大柱子连着精钢铁链缚住了中央的人影,铁链上泛着的白光是属于风神的仙气,如此,虚弱的银月便挣脱不掉枷锁。
羽衣轻柔地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拂过,霓裳一步一步走向男人,脚步轻巧得生怕惊扰了他。他一动也不动,仿佛只是一具冰冷的摆设,她在他旁边跪坐下来,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呼吸。他闭着眼,面容清俊消瘦了不少,银发和白衣都沾染了丝丝缕缕的血迹,狼狈得失去了往常的高贵气息。他身上有数不清的划痕,仅有的一条狐尾瘫软在地上,昭示这他微弱的生命力。
她眼眶一红,泪水止不住地滑落。她想他,一直为他担心、为他心痛,之前她看不清这一份情感,如今,她终于明白这个男人对自己而言有多么重要。
他是她的天!他是她的一切!如若他死了,她的世界也会随之崩塌……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躺在地上的男人听到满地嘀嗒嘀嗒的冰泪石,终于忍不住抬手,把她拉入怀中,似是愤恨又温情地低吼道:“该死的!别哭了!又想把眼睛哭瞎了吗?”
从她踏入大殿那一刻起,他就感觉到她的气息了。他害怕她是带着恨意回来的,他害怕承受她怨恨的目光,因此,他选择隐忍着不睁开眼睛,没想到,她什么都不说哭成了泪人。
这个女人呵,总是有办法惹他心痛!
“对不起……”17135517
她匍匐在他温热的胸膛中,时不时轻轻擦泪,来来去去呢喃的都是这三个字。
“还回来做什么?”他埋首在她香颈间,英挺的鼻翼在如墨的发丝间穿梭,贪婪地汲取她的馨香。若是死期将至,他只想把她的一切记忆在灵魂中,等到来世再凭此情寻找她。
“还恨我么?”他说,轻抚了一下她的脸后,取下她发髻上的一支银簪,让她的手握紧,拉至自己胸前,“如果真的不能接受我、真的放不下那些伤、真的决定痛恨我……那么,动手!只要用力刺进去,一切就结束了!死在你手里,总比死在别人手中要好。”
他声线如魅,诱导着她:“来!是我种下的罪孽,今日就由我来偿还……”
霓裳的手轻颤着,唇瓣轻逸:“不……”
她决定了的,在深山生死一线时已经决定了的——
她爱他,愿意陪他永生永世!她虽放不下恨,但愿意陪他一同赎罪!
她不忍伤他,然而皇兄和风神都不会轻易放过他,她该如何是好?
危险的动作僵持了许久,银月才丢掉那支银簪,紧紧地拥着她:“既然舍不得杀我,从今以后,就不能再恨我!”话落,他一点一点地将她的泪水全部吻去,而她,生平第一次这么热情地作出回应,恨不能将这一番浪漫温存停驻在此时。纱衣飘落间,她用心去感受着男人久违的灼热占有,连灵魂也幸福得要哭泣、要申银……
“轻点……宝宝……别伤了宝宝……”
她捂着腹部,整个人柔媚如水,银月诧异地停下动作,大掌覆上她的手背,仿佛能感受到小小生命的脉动,瞬间狂喜。他让她翻过身来,这一次,动作温柔了许多。他在她唇角落重重落下一吻,道:“霓裳,为我生个女儿,像你一样的女孩儿,我会宠她上天!”
霓裳轻轻点头,冰泪石再度坠落,演绎成一曲哀乐,诉说着这无言的结局……
苍天啊!你若有情,就请让时间不再流逝,这样,他们就永远不必去面对不堪的将来。世间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恨、爱离别、求不得、五取蕴,其中,爱离别为最痛。
情动过后,殿内遍布旖旎的气息。
修长的指缠绕着女子一缕秀发在把玩,银月笑道:“上官锦真够大方,居然肯让我见你。”
“嗯,其实皇兄也有他的无奈之处……”霓裳倚靠在他怀中,娇羞抬眸,“时辰快到了,下一次见你不知要等到何时,银月,我为你跳一支舞可好?”
银月没作多想,看着她站起身,柔声嘱咐道:“也好,很久没见你跳舞了,不过要小心点,别忘了腹中孩儿。”
“嗯。”她若无其事地扯出一抹笑意,轻扬着羽衣旋转开来,羽衣泛着幽幽红光,在昏暗中如一朵绽放的红莲。
“夜色漫,青莲月,墨迹绘不尽红妆
桃花面,菩提下,白蕊漾成了流光
诗几章,隔镜花,不是蒹葭也苍苍
敛眉眼,谁酿弦中宫商成双
墨未干,画未成,谁落笔太匆忙19TJj。
说离别,仗剑行,不回望
尽遗忘,曾为谁,等到沧海为霜
转身,听不见记忆呜咽成伤
道红尘,不思量,回首望不见过往
数不清,悲欢拆两行,埋葬菩提旁
谁眼中,慈悲伤,沉默得仿佛悲怆
拈花叹,前尘终不敌这沧桑
火点燃,破晓前,看不见一切的夜
风中血色的哭,模糊残月
不说再见,不诉离别,却转瞬死别
有多少的爱恨一瞬就凋谢
能不能,剩一秒,来记住你的笑
分不清,是你的血,还是天边的火光
菩提泪,青莲雪,醉生为谁等一场
百年约,终不敌这海田沧桑
雪无眠,雨不歇
留记忆,空呜咽……”
等银月终于想起何时听过这首歌时,已经来不及了,他的视线被忘尘舞蛊惑着无法移开,只能眼睁睁看着霓裳一次又一次轻甩盈袖,意识渐渐模糊。银月陷入沉睡后,她扭伤过的脚也终于支撑不住了。她几乎是半挪着回到他身旁,指尖描了描那完美的俊脸,然后俯身在他的额间印下最神圣的吻。
“银月,对不起,无论如何,我只想让你好好活着。”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忘尘舞啊,就让我静静地退出他的生命中,如同从未出现过那样吧!只要他能好好活着,就算那些过往只有我一个记得也无所谓。
推开殿门,迎来的是各人神色不一的脸,在殿内度过了好几个时辰,谁都猜到里面发生过什么羞人的事,况且,那暧昧的气味也随风散了出来。不过,只有风神知道那首歌、那支舞意味着什么,这一点,是他死而复活才了解到的。
“银月……已经死了!”霓裳面色沉寂如水,双眸中也浸透了悲伤。
上官锦狐疑地看了看她,迈步进去,尽管光线昏暗,可是还能辨别出地上躺着的男人是——
“皇甫天赐?”他心里升腾起被戏弄般的愤恨,质问她,“那妖怪是皇甫天赐?”他以为她轻易变了心,爱上另一个男人,原来她爱来爱去的由始至终都是同一个男人,早知道,他就早早杀了他更好。天知道!方才他在殿外听着那若隐若现的声音,心里有多恨,要不是风神一直拦着,又要顾及她是女儿家,他早就破门而入。
见上官锦要拔剑上前,霓裳直接拉住他的衣袖,噗通跪地,近似哀求:“皇兄,求你放了他吧!就当我任性一次,若是他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你——”
“霓儿,为什么?为什么?你爱谁都可以,为什么偏偏是他?”上官锦气愤不已,攥拳的手青筋暴现,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抉择,只能咬牙丢了长剑,“你、赢了!”闻言,她才松了手,他拂袖而去,身后浩浩荡荡地跟了一群人。
她意识到风神还在,转而对他道:“风神哥哥,从今以后,他只是皇甫天赐,只是一个普通人。你知道的,只要他一日是人,天宫便无权追究。”
天宫、冥界和人间,向来是河水不犯井水的。银月是妖,犯了罪,天宫有权审判追捕。皇甫天赐是人,人间的一切天宫不能插手,否则,容易引起祸乱。
风神缓缓摘下面具,沉声道:“我不知道该叫你霓裳小姐,还是该唤你紫织,不过,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该怎么做。”
霓裳看着那张熟悉的俊容,讶异不已:“月公子……”
霓裳找来了那批暗卫和死士,让星奇姑姑和皇甫天佑带皇甫天赐离开花舞国。她知道,皇兄只是一时不忍心伤她的心,才勉强答应放过皇甫天赐的,但不代表真的风平浪静。未免夜长梦多,她决定趁皇甫天赐没醒来,把他送走。
走得越远越好。
临别前,她对皇甫天佑道:“天佑,我知道你们曾经发生过许多不愉快的事,你三番四次想置他于死地,而他也对你十分狠绝。我知道你现在失忆了,我跟你说再多往事也无用。我只是希望你能记着,无论如何,他都是你的弟弟,他的身体里留有一半和你相同的血液。如果你当我是朋友,那么以后,请你帮我好好照顾他!”
☆故事还需要波折几下才够精彩~跟文的亲,别掉队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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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我爱这个孩子
相传,锦太子领兵收复所有花舞国失地,于十一月初一登基为新皇,恢复国号花舞,举国同庆。
整座皇宫,东侧先前遭受血洗攻防而再次瓦碎墙倒,现正令工匠日以继夜做修复。西侧包括未央宫在内相对完整,就连霓裳熟悉的九转回廊、小桥流水和凤凰台也还在,深秋的风吹得柳条萧瑟、人心惆怅。
未央宫。
孕育三月有余的身子,愈发慵懒,霓裳起床之时,上官锦正好下朝归来,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一众宫婢内侍。进了殿,各人跪拜后,他就挥挥手示意旁人退下,看着霓裳苍白的脸直皱眉:〃霓儿,是不是身体不适,你今日脸色不太好。〃
〃是吗?〃她以手背贴了贴自己冰凉的脸颊,由淼淼扶着缓缓坐下,低声道,〃可能是近日太多烦心的事,睡得不好导致的,没什么大碍。〃每一次见到其他人,她都要小心翼翼掩饰着微微凸起的小腹,以免引来怀疑。上官锦那么痛恨皇甫天赐,她不敢想象,万一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