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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一直到现在，还是那样的愧疚不安呢？
躺在床上，苏妍韵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范凌云萧瑟的背影，还有与凌风生死离别时那最后一眼。
自己是怎么对他说的？要他找一个更好的女子，把过去的一切都忘了？
忘？说起来简单，只是真的有那么简单么？
苏妍韵迷茫，指尖摩挲着同心结，已经是多少个不眠之夜了，自己也数不清了，似乎自回到这个世界起，时常会迷失于这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舞儿，你睡了么？”依稀间听到翻身的声音，苏妍韵轻声询问，自逃亡时起，她便不再叫舞兮公主了，而是像家人一般，称呼她为“舞儿”。
“……什么事？”回答的声音有几分沙哑，似乎哭过了。
苏妍韵愣愣，“舞儿，你哭了？”
久久，都没有听到舞兮的回答，这更加证实了苏妍韵的猜测。
苏妍韵心中不安，起身拉了一件外套，走到舞兮的床边，挨着床沿坐下。
“我没事……”舞兮闷在被窝里，含糊地回答。
“舞兮，我们一起睡好不好？”苏妍韵心里也不痛快，想着两个人挤在一起，或许会好受一点。
“为什么？”舞兮不肯松口。
“心里难受。”苏妍韵静静回答。
听到这个答案，舞兮猛地掀开被子，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只听得舞兮沙哑中略带迷惑的声音，“你有什么好不开心的？”
苏妍韵将外套脱下，趁机爬进被窝，舞兮身子往里挪了挪，两个人挤在一张不大的床上，所幸身材娇小，不觉得挤。
“我欠了一个人太多太多……”苏妍韵幽幽回答。
“然后呢？”舞兮扯着被子问道。
“这一辈子，怕是还不清他了……不，也许不止这一辈子，感觉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欠了他太多，多到生生世世都无法偿还。”
“不会这么严重吧！？”舞兮不信。
“他为了我做了许多，我却视而不见，怀疑他别有用心，等到醒悟过来时……已经晚了。”黑暗中传出苏妍韵低低的声音，带着几丝颤抖，在无边的夜色中彷徨。
“晚了？”舞兮被苏妍韵的话语所吸引，不解问道，“你既然醒悟了，就不会晚。”
是么？是只要醒悟了，就不会晚么？
凌风，还会在原地等她么？
“但，他也许已经认不出我来了……最后一次见到他时，我奄奄一息，不只是他，所有人都认为我死了……然而，我却被救活了，容貌也变了许多。现在去见他，多半不会被认出罢！”苏妍韵缓缓道出心底最深的不安。“这世上，没有永恒……也许去了，早已物是人非，自己不过徒增烦恼罢了！”
“你明知他对你一往情深，为何还要这般猜疑？”良久，舞兮忽而尖刻质问，“以你对范凌风的了解，还信不过他的为人吗？”
“范凌风”三字刺入心头，苏妍韵惊骇，拽着被角的手紧了紧，指尖瑟瑟发抖，“你、你怎么会知道？”
“我偷听了你和范公子的讲话。”舞兮苦笑说道，“你知道么？当你接近玉溪门时，我瞥见一个白衣男人，然后就没了知觉，等到清醒过来，已离开皇陵，那时候我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这几日与范公子接触，他在我面前频频说起一位名叫‘苏妍韵’的女子，我虽知他不过是想从我这探听消息，但他口中的那个女子，和你出奇的相似——不是相貌，而是个性。”
“可是……这并不能说明什么！”苏妍韵额角冒着冷汗，心里埋怨不应该让舞兮和范凌云单独接触。
“很小很小时候，我曾见过一次兰妃娘娘，就是在皇陵里，她正和父皇争执什么，我本想去偷听，没想到发出太大的声响，引得周围士兵围追。然后，就遇到了你，在玉溪门前。那次，是我第一次见到白衣男子，你消失在玉溪门边，再度出现时，便和往常那个傻兮兮公主大相庭径，见到谁都是一脸陌生，不知所措，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话。后来，白衣男子带走你，回来时便又是原样。”
“那时候，我就在想，也许你并不如我们想象中那般痴傻，也许你有着大家不为所知的秘密……落霞将皇后的情报告诉我时，我才第一次知道，这世上竟有招魂术，而你刚刚对我说的一切，都证明了我所有的猜测。”
说完，室内一片沉寂，苏妍韵心中忐忑不安，没想到舞兮冰雪聪明，很早就看透了这一切，那她岂不是也知道……
“你恨我么？”苏妍韵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不恨，当我知道所有的真相时，已经无力再去恨了……”舞兮沉静地回答，语气中再听不出任何情绪。
苏妍韵猛然记起范凌云说的他并不喜欢舞兮一事，想要安慰，却无从安慰，只得继而问道，“你还要随我去燕漠么？”
“去？怎么不去！这天下，我也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舞兮喃喃自语，“不，也许连你，也不是我的亲人……”
苏妍韵心中没来由的一紧，手松开被角，张开双臂抱住舞兮，“不管你承不承认，我永远都是你的姐姐……无关于皇室，无关于过往的一切……”怀中娇小的身躯轻微地颤动，苏妍韵迷糊听到啜泣声，眼睛像是被露水打湿，一道一道的滑向面颊边缘。
“姐姐，你一定会幸福的……”哭着哭着，脑子渐渐昏沉，入睡前似乎听到一个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第一百五十一章 茗烟果汁
燕漠，七国最北端，将近午时，船在一处不大的港湾停泊。
“我们走吧！”苏妍韵看着近在眼前的陆地，深深吸一口气，说道。
“恩！”舞兮点头，没有去看身后的范凌云，而是跟着苏妍韵径直往前走。
范凌云的目光紧紧追随者着那一红一绿的身影，一时间似乎难以挪开。
“公子？”身后侍从问道，“何时启程？”
俊眉微蹙，启程？真的让这两个女子这么离开？
万一发生什么事……明知道那个苏妍和苏韵是去找大哥的，她们和大嫂之间或许有非同寻常的关系，这样放她们走，或许……
“文蔚，你把货物送到安寻那，我还有些事！”范凌云对身边侍从匆忙吩咐一句，而后跟着走下船，混入来往之人中。
“二公子……”一船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范凌云消失在人群之中，良久才反应过来，面面相觑。
“苏姑娘，留步！”
苏妍韵和舞兮还在左顾右盼之际，身后突现来人让她们措手不及。
“你怎么来了？”苏妍韵不悦问道。
范凌云温然一笑，“苏姑娘是为大哥之事而来，我这做弟弟的难道不应该来么？”
“你——”苏妍韵挑眉，对于这个回答很是不满，却无法回驳，转头看看舞兮，她面无表情，再看不出几日前的羞涩与热切。莫非是凌云的那番话刺激了她？
“我问你们，你们可知去哪寻找我大哥？”范凌云见苏妍韵不说话，笑着问道。
苏妍韵默然，这个问题自己未曾多想，一心只惦念着来到燕漠就能找到凌风，却没想过来之后，在偌大的燕漠要如何找寻一个人。
长久以来，她都是在不同的人帮助之下生活的，没有想过，一旦失去了那些庇护与帮助，该如何生活下去。
这一次范凌云的出现，对她而言何尝不是一种帮助？
“好吧……”苏妍韵叹气，做出让步。
“跟我来吧！”得到对方首肯，范凌云大步上前，示意前方说道。
苏妍韵点头，看了眼舞兮，她没有做出同意，亦没反对，只是默默走着。
“舞儿，没事吧！？”跟在范凌云身后，苏妍韵悄悄问道。
舞兮摇头，“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我了……”淡然的声音，犹如超脱一切，看破尘世。
虽然希望舞兮能够成熟一些，但不是这样历经沧桑的成熟，苏妍韵张口想要劝慰，见范凌云转身看她们，只好闭上嘴，苦笑两声，拉着舞兮紧跟其后。
人终究是会改变的，舞兮这般变化，未尝不是件好事……
一夕之间长大，的确要付出许多的代价，但比起永远都长不大，这些代价也是值得的……
就让她看清这世间的情爱，选择一份真真正正属于自己的感情吧！
不一定要是轰轰烈烈、你死我活，温馨的爱，相濡以沫的情，有时候来得更为真切。
一路上，苏妍韵心中默念，想要把这些话一一告诉舞兮，但停下来时，她瞠目结舌，呆呆看着眼前，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茗烟阁！
“茗烟阁？”怎么连燕漠也有？而且门口的招牌，赫然写着她当年制作的果汁……
“茗烟阁遍及七国，凡事茗烟阁所在之地，范家亦有势力在此，”范凌云看出苏妍韵的愕然，淡笑，“这是我大嫂开创的，据说是果汁，要不要喝一杯？”
小二端来几杯果汁，苏妍韵看着陶瓷杯中黄澄澄的橙汁，思绪万千。当年不过是为了骗吃骗喝才使出这招，没想到……
时过境迁，同样的果汁，同样的味道，不同的，是那份心情……
“很好喝！”舞兮喝了一口说道，目光停留在苏妍韵身上，“那位女子真了不起！”
“是啊，”范凌云接口，“听大哥说，大嫂是位很要强的女子，凡事都事必躬亲，很少求助于别人！有时候为了帮大嫂，他们不得不躲着……”
听到范凌云后面一句，苏妍韵脸一红，乍然想起范凌风和夏侯谨然、逸明偷偷帮她做果汁一事，本不是什么大事，从未放在心上过，然而此时想来，心中竟滋生出一股近乎酸涩的甜蜜……
从来没想到过，一个小小的果汁，竟会带给她那么多的回忆……多得简直让她不敢面对未来，只想停留在过去……
“茗烟阁有你大哥的消息么？”苏妍韵问道。
“大嫂还关心大哥？”范凌云目光忽而森冷直视苏妍韵。
一种不好的感觉再度降临心头，就如昨晚舞兮猜到自己的真实身份一般，苏妍韵打了个冷颤，“什么意思？”
“连舞兮公主都能看出你的身份，何况情报遍布天下的茗烟阁？”
第一百五十二章 生死之劫
面对范凌云和舞兮双重目光，苏妍韵有种近乎于崩溃的感觉……神啊，古代人都很擅长玩无间吗？
太强大了……默默地傻坐在那很久，直到夕阳斜射，范凌云说道：“我已经吩咐好了，大嫂和公主今晚就在茗烟阁休息吧！”
苏妍韵乖乖点头，他那声“大嫂”听起来怪别扭的，好像昨天还形同陌路，今时就成为一家人了！
“大哥他……几日前已经到了燕漠，这时大概正在前往灵狐教的途中……”迟疑片刻，范凌云在苏妍韵和舞兮上楼前说道。
“他还好么？”苏妍韵有些昏眩，问道。
“苏姑娘还在意他么？”范凌云反唇相讥。
指尖揉拭着太阳穴，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重，“我若不在意他，怎会千里迢迢来燕漠找他？”
傍晚的茗烟阁，正值打烊，店内空荡荡的，只余下范凌云、苏妍韵、舞兮和几个进进出出忙碌的伙计。
“苏姑娘既然平安无事，为何又不早些来找大哥？你知道么，大哥因为你……”范凌云语调激奋，最后一句竟久久难以出口。
……大哥为了她，几乎性情全变，完全不复见当日谦谦温润的模样。
不需要对方多说，苏妍韵已猜出范凌云接下来的话，心中苦涩苦涩的，“若真的平安无事，便不会离开……”
说完，头也不回地朝三楼走去，留下舞兮和范凌云二人一脸惊异。
“不要责怪妍韵了，看得出来，她一定很爱你大哥！”良久，舞兮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