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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人送走之后,方氏按照陶掌柜要求的数目去买了蜀黍面,回家后连着炒了好几锅,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了,荷花给她揉着肩头心疼地说:“娘,明个儿下午才来拿呢,你着啥的急,看再累坏了可怎么好。”
方氏虽然被捏得有些皱眉,但声音里还是透着高兴说:“年前又添了一笔进项,这回跟上次不一样,是立刻能实打实地见到钱的,非但能过个好年,而且明年家里的担子也就轻快了不少,如今不管是有什么事,你三叔家里是指望不上了,过了年你爷要回老家,你四叔也该讨媳妇了,到时候哪一样不得用钱,如今手里有银子垫底儿,我的心里总算是踏实了一大半,结果一高兴就没觉出累来,直到都弄好了才开始后反劲儿。”
把八品斋要的货交出去之后,家里又忙活了几日,贴窗花、挂吊钱、蒸馒头、杀鸡腌肉,等到大年二十九晌午时分,祝永鑫顶着寒风到了家,还带了城里置办的年货和掌柜赏的东西,方氏自然是高兴,孩子们看见有果脯、蜜饯、鞭炮,也都欢喜得很。
吃过响午饭,家里也没什么活儿了,方氏把孩子们都撵到西屋歇觉,晚上守岁要熬一宿,孩子们下午不睡一会儿肯定是熬不住的,她自己跟祝永鑫在东屋,自然是温存亲热了一番,之后才把家里最近的事儿都跟他念叨念叨。
祝永鑫没想到梅子出嫁后不过才一个月,家里就又能闹出这么大件事儿来,听得刘氏的事儿自是气得不轻,对荷花的表现倒是赞道:“嘿,这小丫头倒是比茉莉强,茉莉那是个只会动嘴的,荷花倒是嘴皮子也灵巧,手底下该狠也毫不含糊啊!”
“有你这样当爹的?自家闺女跟人动刀子你还夸?”方氏不乐意地推他一把,“还好孩子没在屋里,不然都让你给教坏了。”
祝永鑫伸手把方氏扯回怀里道:“动刀子得看是啥事儿,自家亲戚在背后说这种败坏人名声的事儿,砍了她都不为过。”
“你可不许当着荷花的面这么说!”方氏被拉回去,挣了两下没挣开,只好在他胸前狠掐了两把解气,“我可不想有个泼辣的闺女,还是文文静静的才好。”
“文文静静的能帮家里赚来钱?”祝永鑫抓住方氏的手感慨道:“要不说还是读书识字的好,只要脑子好使,就能在书里能学来许多赚钱的法子,难怪以前刘嫂子说咱家荷花是金莲托生,自从三魂七魄齐全了之后,可当真是把咱家的日子越整越红火了。”
“是啊,难得那孩子不但聪明还懂得事孝顺。”方氏一说到荷花,整个人就打从心里的都是喜欢。
“只可惜荷花是个女儿家,若是个儿子,我就一定要供她念书以后考功名做官,肯定能给咱家光耀门楣。”祝永鑫叹了气道。
“说那些个没用的做啥,我正要跟你说,等开春儿就把博宁送去学里开蒙吧?”方氏见外面天色不早,起身儿开始穿衣服,“原本咱俩是商议着只供老大读出来,但是如今分了家,咱家现在手里也还有些个钱儿,而且荷花说,宁可把她得的赏银拿出来,也一定要让博宁念书,我寻思也得跟你商议下,你觉得咋样?”
“以前那不是怕家里不乐意,才说只供博荣,如今都分了家,咱自己赚钱自己供,三个儿子都念书,咱们的心尽到了,以后是什么造化就看他们自个儿了!”
第八十章 博荣的亲事
许是少了刘氏这个到处搅合的人添乱,祝家这个新年过得很是平静,大年三十儿是全家一起过的,初一都是各自去邻里好友走动。
祝永鑫跟方氏上午就把该去走动的朋友家,根据亲疏远近备礼拜访了个遍,午饭后祝永鑫被叫去老宅摸牌取乐,方氏把屋子收拾利索,嘱咐了几句自个儿便去王寡妇家里。
博荣领着博宁出去玩儿了,只剩下茉莉和荷花两个,在家一边逗弄着栓子一边看家。本以为大正月里不会有什么人上门,谁料方氏走了没多久,外面就响起了叩门声,并有人扬声问:“齐家村的祝家可是这里?祝二叔,祝二婶?博荣大哥?荷花?有人在家吗?”
荷花闻言先是听着耳熟,正支棱着耳朵细听的时候,听到了后面的叫嚷,一个骨碌从炕上爬起来,跳下地拉着鞋就出去开门。
“郑伯伯过年好,小秀姐姐过年好,你们怎么来了,越紧进屋暖和暖和!”荷花一出屋门就看见小秀在院门往里打量,郑大夫正从车上往下拎东西,赶紧迎上去,跟郑大夫拜了年,挽住小秀的胳膊就忙往屋里去。
茉莉只听说过他们并未见过,但是也知道是对自家有恩的人,所以也忙下地拜年,出去烧水给沏茶,然后让荷花先招呼着,自己跑去老祝头那边把祝永鑫叫了回来,又往王寡妇家里去找方氏。
祝永鑫听说是郑大夫来了,心里有点儿说不出的感觉,难不成他大过年的还要来提入赘的事不成?但是也不能把人晾着不管,所以就丢下手里的牌回家。
谁知一进门,就见郑大夫起身郑重地一揖到底,给他行了个大礼道:“祝老弟,着实对不住你们,当初是我太喜欢博荣这孩子,一时间迷了心窍,说出那种强人所难的话,事后越想越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日特意上门,一来是拜年,二来也是来赔礼道歉的。”
祝永鑫没成想会是这样,怔了一下忙上前去扶起郑大夫道:“郑大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也不过就是问一句,又没逼着我们做什么,哪里还值得这么郑重的赔礼道歉,只不过……”他话说了一半才看到小秀也在旁边,就没再说下去,只笑着让郑大夫坐,两个人说些个日常的闲话。
方氏很快也回来了,收拾了几样果子,让茉莉和荷花陪着小秀去西屋玩儿,这边关起门来几个大人坐着说话。
郑大夫见方氏回来,忙又重新赔礼道歉,方氏也道:“郑大哥太过多礼,本来就是个两家商量的事儿,你那么说也没有唐突或是恶意,我家虽然觉得这事儿不妥,但是决计不会对郑大哥有什么别的想法,若是再说什么赔礼的话,就当真是太外道了。”
郑大夫见他们夫妻两个都这样说,这才觉得心里的包袱放了下来,擦擦额头冒出的汗珠道:“我平时都一门心思钻进医书里,对这些个人情世故着实不懂,虽说我喜欢博荣那孩子想让他做女婿,但是当时祝老弟已经说了不会让长子入赘,我还非要让他回来再问孩子,着实不妥,不妥,希望没有给你们带来麻烦。”
“哪有的事,博荣能得你的青眼我们还觉得很是高兴呢,只不过他是家里的长子,还指望着他读书中举,承继香火呢!”祝永鑫道,“所以对于郑大哥的美意,就只能是说声抱歉了。”
郑大夫听了这话连连点头道:“是,是,我明白,其实我这回来,也还是想商议婚事……哦,你们放心,自然不是入赘。这些年在城里,我对小女的婚事着实是高不成低不就,找了几个学徒都是没什么灵气儿的还是瞧上我家的铺子,就是勤难补拙的。说实话,当初博荣去店里说想要做学徒,我也没在意,但是后来我发现他的确是做这一行的材料,学得极快而且触类旁通,所以我便也起了传衣钵的念头,更动了结亲的想法。我膝下就小秀这么一个闺女,不管入赘不入赘的,女婿就跟我的儿一样,自然会倾囊所授不会藏私,只不过有个不情之请,若是今后小秀诞下男娃儿,头一个自然是你家长子长孙,若还有次子,盼能承郑姓,也算是为我家延续了一息香火。”
这番话说得祝永鑫有些个意动,但是也不好**应下来,扭头去看方氏。
方氏心里也在犹豫,虽说是郑大夫主动提出结亲,可不管从家世还是什么,自家都算是高攀。而且虽说自家的孩子怎么看都好,但是郑大夫怎么就看上博荣这么个乡下小子,也让她觉得心里有些没底。
郑大夫见他们夫妻二人都不说话,又道:“祝老弟,弟妹,刚才说的这些不过是我自己的想法,你们也用不着太急着给我回复,这结亲家不是上赶着的买卖,问问孩子的意见,慎重些决定才是好的。”
“郑大哥的话既然都说到了这份儿上,我们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且给我们几日跟家里合计一下,毕竟我上头还有父母在,我也不好自个儿拿主意,不管最后如何,过几日我都定然去城里给郑大哥送个信儿去。”
婚事就说到这儿作罢,方氏出去拾掇吃食,定要留他们父女吃顿饭住一晚再回去,祝永鑫陪着郑大夫在屋里说话,这会儿博荣也领着博宁回家,去东屋给郑大夫拜了年出来,见小秀在西屋自己也不好进去,干脆拎了本书去老祝头屋里呆着。
杨氏听说是城里来的大夫,就跟祝大姐商议道:“那城里来的大夫手段应该比咱们村里郎中要好吧,你也见过他,能不能去说说,让他给老三家的瞧瞧,总这么病在炕上也不是个事儿啊!”
祝大姐觉得也是这么个理儿,拾掇了一下衣裳头发,起身儿道:“嗯,娘说得有理,我过去瞧瞧,若是能请过来好是最好,就算不说给老三媳妇看病的事儿,以前也承蒙过人家的照顾,人家大老远的跑来,我也该去行礼拜个年。”
杨氏又回身拿了盘蜜角子,用个提篮装了给祝大姐道:“听说还领着闺女来的,你拿点儿果子过去好开口。”
祝大姐自然明白杨氏的心思,推开篮子道:“老二家里什么吃食都有,我拿着果子过去像什么样子,请人来瞧病咱们自然是照价给钱的,难不成拿盘蜜角子就让人白给瞧了?”
杨氏有些讪讪地说:“我哪里就说要人家白给瞧了,不过是觉得你空手过去不好看罢了。”
祝大姐还没走出门去,祝永鑫和方氏就跟郑大夫进了院门,方氏上前道:“娘,大姐,正好今个儿城里的郑大夫领着孩子过来拜年,我就请他过来给老三家的瞧瞧,这都病了这许多日子也不见好,总这样也不是个事儿。”
杨氏闻言很是高兴,忙跟郑大夫见礼,郑大夫也躬身拜年,嘴里客气道:“老太太千万不要客气,我跟博荣爹如今兄弟相称,您就把我当个晚辈就是了,咱们先去瞧瞧病人,出来以后再叙话吧。”
杨氏领着大夫进屋,祝大姐伸手拉住方氏的手,叹了口气道:“娘当真是有眼无珠,这么好的媳妇瞧不见,反倒是把那不知好歹的搁在心上。”
“大姐也用不着往心里去,我如今也想明白了,俗话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再怎么样咱也还是要孝顺不是?别的事儿我与不想再多理,如今分了家,各自关起门来过日子,自家甜苦自知就得了。”方氏过年的这几天,觉得全家就数自家的孩子最体面出息,日子也越发的红火,心里高兴就也想开了许多,拉着祝大姐的手道,“大姐,我还有个事儿想跟你商议,郑大夫很喜欢我家博荣,想跟我家结亲,不过说第二个儿子随郑姓,给他家承袭一脉香火,我这心里总觉得咱家跟他家结亲等于是高攀了,心里总觉得没个底儿呢!”
祝大姐闻言干脆拉着她进去坐下说话,寻思了片刻道:“按理说,城里这种家里只得一个女儿、又有些个家底的人家,许多都是招女婿入赘,但也有那些个瞧上了谁,人家偏生又不想入赘的,到的确也有很多这样的,挑次子冠母姓,也算是两边都承继了香火,说来倒当真不算什么大事儿,那郑大夫家,咱们住在城里找荷花的那阵子,我四下打探消息,也稍微听了些话,风评一直都是不错的,只不过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