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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个侍卫并不知道宇文护已经同我翻脸,只当我依旧是他的义女,哪里敢阻拦,于是慌忙让出路来,让我们几人出来。
宇文邕已经备好了马,他扶我上马的时候,我忍不住凑到他耳边说道:“宇文毓呢?他会跟我们一起走吗?”
宇文邕轻笑一声,“大皇兄还在起云殿呢,那不过是我骗大冢宰的。”
我蓦地一惊,也就是说根本就没有人佯装攻北门,宇文毓也压根就没有从起云殿里头出来。宇文邕看着我直笑,“是呵,大冢宰一会儿就该发现了,要走得快!”
我下意识地往宫门瞧了一眼,这一瞧不打紧,宫门再度大开,眼见侍卫就要从那儿冲出来了。
宇文邕也瞧见了,二话不说就跃上马,稳稳地坐在我的身后,他勒了勒马绳,狠狠地往马臀拍了一下,马儿两只前蹄一抬,立马就冲了出去。杨坚也是一般地反应,两匹黑马并驾齐驱,在宫门前宽阔的御道上驰骋起。
那些奔跑的士卒哪里能快过马儿,我从宇文邕的臂弯中探出头去,并没有见到人追来,然而我却瞧见宇文护阴沉着一张脸,站在门前,他的手中赫然持着一柄长弓。
他毫不迟疑地搭弦引箭,我还没有惊呼出声,那箭头就像一头俯冲而下的雄鹰,又像是张开了血盆大口的雄狮,我只听见宇文邕闷哼了一声,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顶了顶,我的心跳好像在一刻停止了下来,我张大嘴巴望向宇文邕,他却只是咬紧牙,把手中的缰绳勒得更紧了。
我扭头去看宇文护,他手中的弓又抬了起来,我费尽力气喊了一声,“大冢宰!”
我想起那一日在树梢上,也是这样惊惶地喊着他,就如同今日一样,惊惶、着急、害怕,然而,当初的我是害怕宇文护会遭受什么意外,此时此刻,我心里头想着的只是宇文邕,只想着我的阿弥。
或许我的叫唤让宇文护想起了什么,他握住弓箭的手有了那么一丝犹疑,也就是这片刻的犹疑,宇文邕已经掰转马头,往岔道上偏去。
宇文护原本就已经模糊的身影终于不见了,或者应该说,早在宫里的时候,我心里头的那个大冢宰就已经消失了,他对我的出尔反尔已经彻底地摧毁了我对他最后的一丝奢望,从那个时候开始,宇文护于我而言,便不再有任何的牵绊,而是一个我再也不关心他死活的陌生人;可是现在,这一箭射过来,倘若……倘若宇文邕有个三长两短,那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宇文护!我势必要找他——我的仇敌,讨回公道!
一直到出了西城门,我眼眶中忍着的泪才落了下来,寒风吹着我的脸,脸上的泪都要结成冰了,但我不敢伸手去擦一下,我怕我的动作会惹来宇文邕的注意,我好怕每一个轻微的动作都会打破这个平衡。
第九十七章 终离开
宇文邕拥着我直到西施酒楼才勒住了马,果然有人在那里等候着,杨坚尾随而至,对宇文邕说道:“我帮你把箭头拔出来。”
我听得心惊肉跳,也不知道宇文邕前伤好了没有,我不大敢去看宇文邕的背后,他就像是知道我的心思一样,一直用正面对着我,不忘捋了捋我的头发,“放心吧。不过是小小的箭头,一会儿就好了。而且这次是右背,不会引起旧伤的。”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更加让我觉得揪心,宇文邕笑了笑,对我说了句在门口等他,就跟杨坚往酒楼里头走去。他一直强撑着大步流星的往里头走,可是快进门的时候还是差一点踉跄地摔倒。我扭过头,假装没有看到杨坚扶他的那个动作,只是一个人背对着身子坐在酒楼的竹篱前,焦躁不安地等待着。
过了不久,杨坚就从里边走了出来,我的手心里头全是汗,见他出来,我这就急急地要进去,哪知道宇文邕就已经从里头走了出来,杨坚识趣地表示要到背后的溪水处去洗手,一个人就走开了。
宇文邕已经换了一件宽大的衫子,那衫子实在有些花哨,粉红色长袍几乎及地,一只绿色鲜艳的孔雀单腿立在开襟处,用金丝银线勾勒的翠羽一直蔓延到背面,这是一幅精细的孔雀开屏图。
我不解地望着他,“怎么不多躺一会儿?为何穿成这样?”不得不说,虽然宇文邕放浪形骸,但平时都是一副隐士诗人的装扮,现在这实在不是他的风格。
宇文邕笑了笑,嘴唇都是惨白的,“大冢宰受了骗,一定会彻查,我已经安排好了,今天一整天都是陪京城第一名姬万源源游玩,这身行头料来配得上吧。”
我顿时怔住了,“你还要回去?阿弥,你疯了吗?你这番救我,只怕宇文护早就对你起了疑心,况且你又受了伤,宇文护一试就能试出来的!而且,你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身受重伤的!”
此时的宇文邕,脸色惨白无血,总让人觉得一阵风都能把他给吹倒。他原本是多么健康的一个少年,可是近来他接二连三地受伤,旧伤未愈,新伤又至,就算是再好的底子,只怕也经不起他现在这样的折腾。我只想劝他,“阿弥,你不要回去了,咱们找个地方,好好疗伤,你别仗着你年轻就以为可以为所欲为,人能不能活得长久,其实就看年轻的时候是不是保养得好。”
宇文邕并不让我说完,只是搂了搂我的肩膀,“陌姐姐,放心吧。我自有法子不让他试我。我知道我现在样子瞧起来不对劲,不过,也不一定就是受伤了对不对?”他朝我眨了眨眼,“有美人同游,也有可能是纵欲过度嘛!”
他在跟我说着笑话,可是我一点也笑不出来,我眼眶里头的泪已经止不住地向外涌了出来,“阿弥,为何……为何你要这样对我?你们今日的局面,都是我一手造成的,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来救我呢?”
宇文邕笑道:“陌姐姐,你忘了,我曾经对你说过的,大皇兄给不了你的,我终将给你。我知道,陌姐姐想要的幸福就是自由,我原想亲自给你,可是一招失算,我没有这个机会。我想,大冢宰若是能还陌姐姐自由,那也是行的。不过,大冢宰还是出尔反尔,我只好冒险出手,幸好,还算走运,能够把陌姐姐带出城来。”
我一下子说不出话来,“阿弥……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对我好,难道不都是演戏给宇文护看的?”我听着宇文邕的话,只觉得有无数的蚂蚁在我的心头爬,让我只觉得局促不安。
我一直认为,宇文邕故意在人前显露对我的好,对我的着迷,甚至那两个让人意乱情迷的吻,就跟他的蛐蛐,他安排的名妓同游一样,不过是他的障眼法罢了。这个十六岁却心机深沉的少年,又如何会轻易对我倾心?所以,哪怕他待我再好,也不过是逢场作戏。可是今日,他央求元胡摩把虎符给我,他不顾一切地设计救我出宫,甚至为此中了一箭,我却是彻底地迷茫了。
他若是逢场作戏,实在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救我出来,因为他再不需要逢场作戏,他这出戏做到这个份上已经严重地连累到他自己了。
宇文邕的笑容有些勉强,“陌姐姐,那次在灵感寺,你去而复返,你为了我放弃你最重要的自由,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喜欢上你了。陌姐姐,我跟你说过,我是认真的。就跟大皇兄一样,我们兄弟二人,都是真正的喜欢你。只可惜,大皇兄伤害你太多,而你对我也从来不曾相信过。”
他有些遗憾地摩挲了一下我的脸庞,“可惜我和陌姐姐的缘分还是浅了些,我不能够陪陌姐姐浪迹天涯了。陌姐姐,阿弥永远只喜欢你一个。就算你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永远记得你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没敢吱声,他说这些的时候很平静,可是那平静里头是一股淡淡的忧伤。原来他待我是认真的。只是因为他的心机太深,他的戏演得太好,让我根本就不敢相信,每一次的心动都被他刻意的安排给掩埋起来,他所给的温暖也因他天衣无缝的算计而冷却,甚至因此,我一度认为他不再是我的那个“阿弥”,我宁愿和宇文护与虎谋皮,也不愿意接受宇文邕掺杂着其他东西,分辨不清的真心。
是宇文邕的心机、我的猜疑让我和他产生了罅隙,是我的自私和他的立场造成我们错过了许多。
他看了看天色,严肃了几分,“此处虽然安全,但不宜久留。陌姐姐和大力士快些离开吧。盘缠和马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
我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定定地望着这个少年,忽然间踮起脚凑上前在他的唇上轻轻地一吻,我拉住了他的双臂,“阿弥,跟我一起走吧!你说过要陪我浪迹天涯的。更何况你回去太危险了,何不趁现在?”
宇文邕的嘴角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那笑容里头全是满足。他看得出我的心思,他当然也看得出我对他的确有感觉,可是他却还是摇了摇头,“陌姐姐,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走的。我若一走,大冢宰必定会逼死大皇兄,以贤儿为帝,贤儿不过是个稚子,不出三年,大冢宰定会再度弑君,然后自立为帝。我不能让他得逞的。”
“所以,你就要回去继续装疯卖傻?”
“不是装疯卖傻,而是韬光养晦。陌姐姐,我有信心,终有一日我会毫不费力地除掉他的。”宇文邕的眼睛里头放着光,他反手握着我的手臂也很是有力。
我险些忘了,宇文邕最在乎的还是他大周的天下。我知道是再劝他不动,不得不悻悻地收回目光,宇文邕在我的额头重重地一吻,鼻尖尽是衣服上残留的熏香和杂着刺鼻的药味,“好了,今天能给陌姐姐你最想要的幸福,阿弥的心愿足矣。陌姐姐,你以后一定要开心幸福。”
我只是伸手轻轻地揽了他的腰,“阿弥,你一定要保重。”其实我没有告诉他,就在这一刻,自由,于我而言,好像已经不是我最想要的幸福了。
宇文邕松开我,颇有深意地看了我背后一眼,笑着说道:“陌姐姐,阿弥有个东西要送给你,专门对付大力士这样的人。”
我一愣,回头一看,原来杨坚正朝这边走来,宇文邕已经把一只锦囊放到了我手里边。“这是什么?”
宇文邕笑道:“等陌姐姐遇到难题时再看吧。”
我只好贴身收好,宇文邕揽着我的肩把我推到了杨坚的面前,“你可要好好对我的陌姐姐,若是敢三心二意,或是别娶她人,我可不轻饶。”
我一愣,这才明白宇文邕显然误会了我和杨坚的关系。可是杨坚却毫不客气地照单答应,擦了擦鼻子,笑道:“那是自然。”
宇文邕勉强笑了笑,捏了捏我的手,指了指我的袖口,提示我别忘了有问题的时候看锦囊,这便潇洒地上了已经备好的马车,“陌姐姐,你们也快些走吧。”
他进马车的时候,毫不拖泥带水,并不如我想象的那样会有一番依依惜别,马车前行的时候,他只留下一句,“好山好水好风光,游遍天下莫回头!”
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洒脱飘逸的宇文邕,我看着那马车渐行渐远,终于变成了一个小圆点,杨坚也已经打点好,骑着马走到我面前,朝我伸出了手,“还没看够?走吧。”
我在他拉扯下,费力地爬上马,抱着他的腰坐定,目光却忍不住还是望向长安城的方向,杨坚嗤笑一声,“舍不得?这个宇文邕骗得我好苦,也难怪你会为他着迷。之前我还不理解,为何你要跟他也有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