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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余时间,全校唯一的篮球场上,总是人满为患,那时候师生感情融洽,球场上你争我夺,争吵嘻闹是常事。宿舍呢,是几十号人一间房,都睡上下辅结构的“两层楼”架子床,只是床与床紧挨着,空间太小。记得好友刘家林练健子肉,是找的两根棍子。他将木棍往床
两头一架,便是“双杠”了,他是每天早晨在“双杠”上折腾的,最高记录达到一百个来回。家林是品学兼优者,后来成了武汉大学教授,现任教于广州暨南大学。同学中还有邱天金,他如今官拜六品,是武汉市江夏区委常委、宣传部长。还有许多同学,尔后都较有出息,
有的当了乡镇长,有的从艺、从文、经商……只是多年不来往了,名姓淡忘了。
在范湖读书,上课下课,没什么特别的印象。若不是县剧团招考且有幸被录取,我也不知道未来的命运如何。清苦的半年,存留在脑子里的烙印似乎仅有一个字:饿。一日三餐清汤寡水、咸菜伴饭,肚子越撑越大。晚自习过后躺在床头的时光最难打熬。每半月一次的期待,便是在家里狠捞一把,可那时母亲作难,肉是没有的,鸡有,但学费和一家老小的油盐钱全指望着鸡屁股哩,最大的奢望,便是破例让我独吃一碗蒸鸡蛋。吃蒸鸡蛋也有代价,我得步行30多里乡间小道,第二天背米带菜,再步行回到范湖寄居地。
在“京剧训练班”里
1970年2月的一天,我成了“武昌县京剧训练班”的学员。
武昌县革委会驻地在纸坊镇,这里自古以来盛产楚剧。“样板戏”高潮席卷祖国大地的时候,楚剧团被迫解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武汉青年京剧团的一帮人。在楚剧团尚未遣散的时候,我们训练班借住在一中校舍,武汉青年京剧团的演员当老师,我们练功排练都在一中的大
礼堂。
学员中,我属于偏大的,已过16岁。最大的18岁,最小的叫小明,才十岁。练功教练是个清瘦白发老头,我们都喊他方老师。教唱的老师姓何,老单身,嗓子好,人也长得清秀。据他讲,自己是大师郝寿臣的门徒,有照片为证。在排现代京剧拆子戏时,我演郭建光,排第五场,指导老师姓唐,据云是“武青”的台柱子。
提起练功,则说来惭愧。十六七岁的年纪才开始压腿、下腰、拿大鼎、打飞脚,练旋子、扎蛮子、打小翻……实在是太晚了。可同伴们都很刻苦,我也就不甘落后。疼我的老师便劝:
身子骨不行了,就重唱吧,你嗓子条件不错,就是音域不宽,要下苦功练。
半年左右吧,“京训班”排练了《红灯记》折子戏和《沙家滨》折子戏,正式向县领导作汇报演出。记得当时正值全县开个什么会,大小头头近千人,那次汇报演出,我的“郭建光”
轰动全县,一时成了“名人”,走到哪里,都有人喊你“郭建光”,心里美滋滋的。
这以后,武昌县京剧团正式成立,全体学员都从农村转了户口,吃上商品粮了,老师和学生弹冠相庆,从一中搬进了楚剧团,可怜老剧团的人员被遣散下放,成了游民。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到全县各区镇,作巡回演出,十月间,还随县革委会组织的慰问团,远赴鄂西北焦枝铁路建设工地,为武昌县民兵团,咸宁民兵师和工程兵部队所在施工点演出。
别处的演出情景忘了,在均县山沟里的一场,却记忆犹新:部队和民兵,当地老百姓围观的木板舞台上,“好人”与“坏人”正在紧锣密鼓“开打”,一武功尚好的老师演“坏人”,
从内台一排小翻翻到台前,大抵是距离估计错了,翻到台前仍未停住,竟从空中一家伙砸在人堆里,,引出一台可笑的戏外戏,台下人哄笑不已,后台演员目瞪口呆,这戏还怎么演呀? 好在掉到台下的是“坏人”。“坏人”灰溜溜从台下爬起来,朝观众做个鬼脸,绕到台后躲了,观众笑一阵,就又聚精会神看节目。那年月文化生活贫乏,看节目而且是专业团体演出,于老百姓是件奢侈事。
密谋参军
1970年秋季的一天下午,我从剧团出门上街,被一个高个子解放军叫住了:
“小鬼,你是不是剧团里的演员?”
“是呀,您找谁?”
“找你呀,‘郭建光’同志!”解放军是四个兜的干部,亲切友善。
我愕然。解放军自称姓江,是来招兵的。他说他看了我的演出,他们部队文工团很欢迎我去,问我想不想参军。
我喜出望外。那年月,当兵谁不想啊!于是便询问,怎么报名,怎么联络,如何脱身,江干部告诉我:部队同时想要两个,一个是我,另一个是“李玉和”。
按照约定,我在单位报名参军。很快,团长找我谈话,说组织上培养你,老师们教导你,是希望你往后挑大梁,在团里当台柱子。当兵的事就不必考虑了,领导不同意。
我一听就急了,就跟团长吵。吵着吵着团长也急了,明确告诉我:“你走不了。县人武部的人晓得你跟接兵部队的人串联,革委会袁主任都晓得你想走。莫做梦了,你走不成!”
团长如是说,我傻眼了,偷偷溜出门去找江干部,想哭,江干部安慰我,说只要你有决心,就能参军,我说人家不批,决心顶个屁用啊?江干部说:问题是你想不想辞职,你有决心辞职,我就有办法包你参军!
“我辞职,您能肯定让我穿上军装?”
“肯定!军中无戏言!”
“好,我这就走!”江干部见我主意已定,就嘱咐我:“部队首长说要你要定了。你放心吧!你只要从农村老家报上名,就等好消息吧。你辞职不要张扬,悄悄地走就行了!”
吃了“定心丸”,我就什么也不顾了,回到剧团宿舍,我就卷铺盖行李,用棍子挑着就往汽车站跑。收行李时就有人打报告,我一出门,方老师带着几个人就追来了。追到车站,方老师就拉着我不放,其它几个人就把行李抢去了。正扯着,团长气喘吁吁跑来了,后面还跟来一位矮胖矮胖的军官。
团长气恼地说:“小张,你这样偷跑,太不象话了!”
我争辩:“怎么叫偷跑了,我大白天走,我回农村当农民,不在你剧团干了,怎么不行?”
矮军官发话:“小家伙,接兵部队说你回农村就能当兵,他们说话能算数吗?”
“算数!噫,你怎么晓得他们……”自知失言,便低了头,只听矮军官怒道:“由他去——看他怎么参军!把他的行李带走,让他回去!”
这一吼,扯的人,劝的人就散了。我一睹气,便空手搭车回到了农村老家,可这一等,竟是半个多月,天天象掉了魂似的。这期间,剧团的好友舒帮胜和项经少来过我家一次,告诉我那天放我走的矮军官是县人武部政委、县革委会副主任,得罪了他,这回祸闯大了。
这一年新兵入伍时间迟了半个多月,迟的原因,出在我身上,这是江干部后来告诉我的。 原来,江干部把我的名字夹在了全区三百名新战士中间,是一种预谋。接兵部队与地方区人武部确定人选时,三百名前一半顺利通过,轮到我时,卡壳了,这一卡双方便闹了个脸红脖子粗,僵持近十天:区人武部接县革委会袁副主任命令,坚决不许张立先这小子参军;接兵部队首长也有指示,区里不放张立先,整个金口区三百新兵一个不收。
结果呢,接兵部队赢了,县里不愿意因区区张立先而完不成全年送兵指标在省里挨批,妥协了。有趣的是,新兵入伍时要到县城集中,还要开欢送会,上街游行,两旁还组织群众敲锣打鼓哩。
1970年12月31日,是我17岁生命中最为得意的一天。走在熟悉的大街小巷,夹裹在人们羡慕的目光里,感觉到浑身是劲,仿佛每个细胞都要爆炸。
人丛里有人叫我,是好友舒帮胜和项经少,旁边还有方老师和其它京训班时的同学。我们这支未戴领章帽徽的队伍正在行进,我只能向他们招手示意,挥手道别……
无歌的童年
每当我路经温馨如家的幼儿园,总要驻足凝眸,望见嘻戏玩耍天真活泼的稚子,总会心生暧意,眼睛发潮。我知道,我是在羡慕,同时也在妒忌哩。
童年,在我的记忆里只有片断,只有苦涩。
童年,在我的生活里只有忧伤,只有祈盼……
文昌阁的“年饭”
穿开裆裤的年月,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1959年末,生产队库存的粮食已经不多了,这是后来知道的真相。位于鄂南丘陵地带的郑家垅、汪家坊、张瓦匠湾三个自然村,同属新屋乡同升大队的一个生产队,家家户户的烟囱不冒烟已持续两年了。这年我刚“背起书包上学堂”,父亲在煤矿当工人,母亲在胡家岭卫生院做勤杂工,家中只剩年迈的奶奶、弟弟和我。队里食堂设在一座名为文冒阁的破庙里,每人每天的定量为四两米。记得有一天,通知吃年饭,奶奶便柱着拐杖,我背着弟弟,兴冲冲地赶往里把路远的文昌阁。
听的消息晚,却去的早了,大概“年饭”这两个字太诱人食欲了。奶奶叮嘱我别跑远,就与同样提前跑来的大人扯家常。我牵着弟弟去侧庙看神象数罗汉,不知是文昌阁神象和罗汉不多,还是饭菜的浓香诱惑太大,闹不清怎么回事,我和弟弟与另一帮孩子约好了似地,都瞪着眼张着嘴一脸谗想出现在庞大的四方格蒸笼面前。
开笼了,只见四个大人站在灶上一声吼,便搬下一层热气腾腾的钵饭。钵子很大,可惜是菜米混合,而且只有大半钵。眼见着大人们一层层搬上搬下,又往蒸熟了的米饭里掺冷水,闹不清是何道理,便多嘴发问,认识我的叔叔拍着我脑袋,愤愤地说:“你哪里闹得懂哟,伢
也,人家在田里亩产万斤,老子在这里每钵半斤!哼,明明只有二两,却硬充半斤——娘的×,一吃就饱,一放就饿,老子日他祖宗!”
他骂归骂,依旧干活。多年后我才明白他骂的是什么。原来这“一吃就饱,一放就饿”的发明创造者不是他,这“绝活”是他在外地学来的,这种蒸熟了再掺水蒸的饭有个名称,叫“二水饭”;满满一钵填进肚里,撑饱不成问题,可撒一泡尿肚子又空了。
开饭的时候到了,每人一钵菜饭,稀稀的鼓得老高老高。两家老小共一罐骨头汤,小孩子不敢动,奶奶就和另一位奶奶在罐子里争抢骨头,先是筷子幌,继尔是手捞,捞着捞着嘴里就不干净,就夺起罐子来。夺的结果是,罐子摔在了地上,汤没了,骨头也脏了。弟弟见状,哇地一声哭了,接着是我哭,奶奶也哭,她哭着哭着就与那个奶奶拉扯着打了起来…… 童年里记忆中的第一件事,就是这顿“年饭”。这顿饭吃完没有,两个奶奶谁输谁赢,脑子里没有信息贮存,可那位叔叔的话,和他蒸“二水饭”的情景,怎么也忘不掉。
最香的一顿米饭
1960年春,我最向往的地方,是母亲所在的卫生院。那里有慈爱,有温暖,还有饱饭吃。 记得有一天,我想母亲了,对奶奶闹着要去。奶奶在园子里掐了一蓝子菜苔 ,我拎着、摇摇晃晃地走了七、八里路,来到了母亲身边。母亲又惊又喜,把我搂在怀里关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