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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从前她怀抱中的小阿哥,那个在乌镇别院里拉着她手放花灯的男孩儿,已经很高很大了。
他分明是胤禛年轻时候的模样,更加黝黑健康的容貌身材,漆黑的眼睛,眉宇间六七分的相似,一个男子汉的样子。
他唇边带着的弧度,却那么似曾相识,像他某个叔叔常做的那样,温文尔雅。
云烟一时不知该如何与他相认,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帮他轻轻拉开内室的门,再在他进去后轻轻合上。
此时的今日,只有弘晖,是皇后那拉氏最大的慰藉,最大的幸福。
作为一个女人,作为一个母亲,这是云烟能为皇后那拉氏做的最后一件事。
雍正九年九月二十九日,皇后那拉氏薨,谥孝敬皇后。
雍正病体初愈,臣工以怕龙体触景生悲为由劝止,雍正便没有参加葬礼,从诸大臣议,以明会典皇后丧无亲临祭奠之礼,令皇子朝夕奠,遇祭,例可遣官,乞停亲奠。
弘晖在葬礼之后,与雍正长谈了大半夜。在云烟醒来时,雍正说他还是走了。
音容永隔,离开的人永远不会老去。走的人多了,常让人看到某些日子心中便会一痛。随着岁月,这些日子便越来越多了。
天下大定,仿佛知道手中的日子越来越少,彼此都是用尽心力的对对方好。
雍正简直将云烟当做女儿来养,他有次在亲密里嘟囔了声宝宝乖,惊得云烟瞪了他半晌,脑海中想起他曾在奏折上写过的“朕之宝贝大臣”便不这么惊悚了。后来,他却更爱这么叫了。
雍正的一切爱好,云烟都是没有不满足他的。不管是玩猫逗狗,抑或是炼丹弄道。云烟知道他孜孜不倦潜心钻研的便是来生的安排,却不能去阻止他打击他,说这是迷信。毕竟,来生到底有没有,她这个二十一世纪的人也同样不知道答案。
雍正十年春,四阿哥弘历和五阿哥弘昼皆在祭祀途中染了风寒病倒。
原本不过是个小小的风寒,却像一下为大清王朝拉响了一个红色警报,整个朝廷就像被警醒了一般,炸开了锅。这个最糟糕的真相,浮出了水面。
这个真相就是——雍正皇帝的儿子,真的太少了!
少到经不起任何一点闪失,随时可以全军覆没的地步!
正文 202春光乍泄
弘历和弘昼的症状不是很好;风寒起时,又遇上连绵阴雨;颇有小病大症的模样。由于从前阿哥的夭折似乎都由小病引起;皇帝继位后多年再无所出;这种情况引起了各方面的心思,甚至隐隐骚动。
云烟自然不会忘记大名鼎鼎的乾隆皇帝;只要历史没有偏颇,弘历就不会有事,弘昼她是不清楚的。她只能安慰他;孩子们一定不会有事。
从阿哥所看完弘历弘昼回来的路上;两人没有承龙辇;借着月光走在寂静的御道上,宫人们远远的跟着,浩浩荡荡的看不见尾。
雍正一直背着手默默走着,云烟就跟在他身后一步的距离。
月光洒在身上忽明忽暗的,周围似乎有些飘动的云。雨已经停了,风还是有些凉,吹得他背后长辫上的明黄色穗子和龙袍裙裾上的海水波浪摇曳起来。
前方人的脚步缓缓停了下,回过身来,背在身后的一只手也顺势抬起来,另一只戴着玉扳指的手依旧背在腰后。
云烟抬手把自己的手放到他宽大的掌心里。雍正的手紧了紧,把她被风吹的有些凉的手包在掌心里牵着,继续往前走。
他们走在紫禁城巍峨空旷的宫墙下,他牵着她的方式,像一个大人牵着孩子。
她纤细的手指在他掌心软软的划着,他侧首看她。
云烟半靠在汉白玉栏杆上微笑,鬓角发丝被夜风吹起,月亮洒下的光圈映照在她睫毛上,显得朦胧又浅淡。
“你知不知你越老越有魅力?这样看人可不行。”
雍正一双漆漆深瞳里也渗出比月光更明亮的笑意来,缓缓道:“我以为你早就看腻了”
雍正十年,他五十五岁。
膝下只有两子,甚至比独宠董鄂妃、年仅二十四岁崩世的世祖顺治皇帝留下的皇子数量更少。
废太子允礽之子弘皙袭承了理亲王爵位,作为曾经备受康熙宠爱的皇太孙,有一股悄悄的势力聚集在他身边,不容小觑。这种暗涌平日一直蛰伏着,借着此时像是终于有些露出头来——除去如今雍正皇帝寥寥无几的子嗣外,若在阿哥辈里去看,弘皙无疑有所谓继承大统的头一份资格。
世人皆知,此时的雍正皇帝有多么需要一个儿子来稳定大局和民心。
而雍正皇帝对此显得颇有些深沉,暂时没有任何一丝表露。他炼丹弄道的进程似乎没有受到这些影响,圆明园中炼丹炉里的火苗一直没有熄灭过。
他突然找她要生辰八字时,云烟也是愣了好一会不知如何作答。
如何作答?
一个不属于这个时空的人如何有生辰八字。
她只能摇摇头说记不清。
他戴着玉扳指的大手轻撑在额前回忆道:
“你入府时是是十二岁……而且和我一天生日,具体时辰……”
她默默回忆,只知道那个时空的自己是早上八点左右生,这个时空的,无从得知了。她只好硬着头皮迟疑道:
“我记不太清楚了,似乎是……辰时”
雍正放下手道:“辰时,确定?”
云烟扭身闷声道:“不太确定”
他从背后把她搂到怀里来,若有所思道:“一定会有办法的”
春天的风吹了几遍,似乎就带起热气来,而养心殿围房内丹火不熄的地方似乎尤甚。
雍正帝从炼丹房后的密室里背着手走出来,苏培盛忙躬身上去小心扶他手肘。
“万岁爷”
雍正站了站,微微眯着双眼仰头看了看不远处养心殿顶上琉璃瓦反射出的阳光。
“夫人回来了?”
苏培盛早有准备的答道:“回主子话,夫人还在西二所探望两个阿哥没回来呢。”
雍正唔了一声,龙袍下摆的龙靴动了动,缓缓抬起脚步来,侧脸上显得有些微的疲惫。
“摆驾乾清宫罢,朕还有几个重要的折子”
苏培盛嗻了一声,一边扶着他走,一边又低声道:
“万岁爷龙体是不是有些乏了……要不要……”
雍正拜拜手示意没事,也没有要乘龙辇的意思,苏培盛也不再言语,低头躬身陪他往乾清宫去。
待到了乾清宫批了会折子,雍正渐渐感到眼前有些发胀,坚持批完最后一张后,单手端了御案边的描金珐琅彩瓷杯来饮下一口热茶又放下,取了眼镜后闭目靠在龙椅上,像是越发感到天气有些热起来。
他低声咳了一声,殿外苏培盛立刻躬身快步进来,见了他靠在龙椅上闭目的脸色,忙小心翼翼的试探低声道;“万岁爷……是不是龙体不爽”
雍正依旧闭目,长长的嗯了一声,低沉道:“有些乏”
苏培盛忙道:“那奴才伺候万岁爷去旁边东暖阁小睡一会?”
雍正点点头,缓缓睁开眼扶着龙椅扶手站起来。
苏培盛喊了声:“摆驾东暖阁”便忙托着他手肘,扶他下了御阶往东暖阁去。
雍正自正式登基后几乎没怎么在乾清宫过夜,西暖阁的二十七张床他一次也没睡过,东暖阁也只临时会歇一歇。太监和宫女战战兢兢的都排在东暖阁前候驾,待雍正进去,才大松了口气。
东暖阁里的大龙床已经收拾的整整齐齐,雍正往床侧一坐,便似乎热得去解喉下龙袍纽扣,苏培盛忙蹲下去给他脱了足上龙靴,又轻手轻脚去替他解纽扣,帮他解龙袍腰带。
将龙袍脱下后,雍正一身明黄色里衣觉得松快不少,歪头就躺上枕头。苏培盛轻手轻脚给他拉上锦被,再将明黄色帐幄放下来,才退出来。年轻的宫女们屏息将月洞门上的纱幔也轻轻放下来,退外守候。
徐徐风来,层层纱幔的午后乾清宫东暖阁像一个最森严又旖旎的华梦。阳光被窗棂遮挡,形成一个个小格子映照在室内雕满五爪金龙的陈设上。
雍正侧卧着睡了一会,似梦非梦,耳边似有笛声,气闷胸热,头目森森然。不自觉已然翻身踢了被子,手也去解了里衣扣子。些微凉爽些后,他又翻过身子睡过去。
春意迟迟,忽隐忽现的热又让他从梦中恢复起意识来,他重重的嗯了一声,回荡在室内,沙哑又低沉。
帐幄被一双白皙的手小心翼翼的拨开——
雍正似乎听到耳边轻唤,纯男性的喉结动了动,闭着眼睛唇角也微微弯了起来,抬手便一把将床边纤细的腰身搂入龙床帐幄里压到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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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烟一身青色长裙外套藕色坎肩,衣裙上都绣着精美的云纹,头上只梳着一个简单的旗髻,也没带什么头饰,更显得清爽。她远远的走近乾清宫,身后跟着兰葭和福公公。乾清宫总管王朝卿已然迎上来请安,一边禀报皇上摆驾在东暖阁歇息。
云烟点点头,让他退了,就要往东暖阁去。正要进门前,门口的宫女太监们都无声的福身请安,正巧苏培盛从外出恭回来,他忙打了个千低声禀报说万岁爷似乎龙体微恙,正在房里小睡。
云烟听了,秀气的眉毛有微微皱起来轻声道:“上午不是好好的……我不在的时候,怎么了?”
苏培盛寻思着摇摇头低语道:“从丹房密室里出来就问了夫人有没有回来,然后就到了乾清宫批折子,只用了盏茶”
云烟蹙眉微微点点头,就抬头轻轻往里走。苏培盛亲自上去帮她轻轻推开门。
云烟一个人走进东暖阁,走在地毯上几乎没一点声音。她轻轻拨开月洞门的帐幔,刚向内踏出一步,赫然间,便一眼看到龙床上半掩的帐幄间的情形!
岁月没有例外的在这个男人身上留下了痕迹,但它又是偏心的,这痕迹却丝毫没有减损他男性的魅力。他浓密微银的鬓角,他眼角眉梢的细纹,他的下颌,他半裸的宽厚肩背和手臂上肌肉的线条,喉结上缓缓滑落到胸口上的汗珠,半掩浓睫上的冷酷和性感,比年轻时更加充斥着一种不同于青年男子的中年雄厚魅力,再配上帝王无以伦比的威严和气势,这种凌驾天下的魅力和男人味是无不让人屏息的。
她是太久没见过他抱着别的女人的样子了。
帝王低沉的呼吸和女性的细喘,凌乱滑落在龙床边的宫女装、翻乱旖旎的明黄色锦被、帐幄,以及那帝王半褪下的黄绸里衣和窄腰上的里裤,那宽阔肩背和手臂肌肉线条下隐约露出的白嫩胸峰、大腿……
实在是一副血脉贲张的景象。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站在这里看,他更像是个真实的雍正皇帝,而不是她如寻常夫妻一般的丈夫。
一声猝不及防的惊叫声传来,龙床上雍正身下的年轻宫女似乎看到了不远处的人影吓得一下叫出来,忙去掩自己身上,雍正也抬起身来,帝王的怒火似乎一下被点燃了,满面愠怒的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沙哑的字:“滚!”
年轻宫女被帝王的怒气吓得浑身都在发颤,由于雍正抬起身子,她似乎看清了所站人的样子,原本通红的脸色刷得一下变得煞白!
雍正眯着眼睛转过头,在看清月洞门纱幔边站着的人时——
屋内静的连根针落下都能听见。
雍正脸色铁青的几乎彻底凝固了,年轻宫女慌乱的抱着胸口连滚带爬的从龙床上摔下来,简直摔得狼狈的要命,长的倒是不错。
这是乾清宫东暖阁的当值宫女,没有不认识所站何人的。
云烟没有说话,手也从纱幔上拿下来,轻薄的纱幔缓缓全部飘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