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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您的早餐什么时候吃？”
“现在几点了？”
“九点四十五。”
“时间还早，等到十点半再吃早餐吧。德布雷可能去办事……”阿尔贝拿起放在胸前的记事本，看了一下说，“我和伯爵约好今天十点半见面，但愿他能准时赴约，不过我也不能很确定。伯爵夫人起床了没？”
“我是不是现在去问一下？”
“去吧。告诉她我的那箱开胃酒没剩几瓶了，要她再给我一箱，还要跟她说，大概下午三点的时候，我会带一个人去见她。”
杰曼离开房间去办事了。阿尔贝躺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翻阅着报纸，直到看到介绍剧目的文字时，他才认真读了起来。今天要上演的是一出正剧，阿尔贝不怎么满意这次安排，他想看的是歌舞剧。他又找到登广告的版面，仔细地看起广告来。他想找一种听人提到过的牙粉，那是一种新产品，但是他却没能如愿。他把报纸丢开，这三种报纸在巴黎都拥有很多读者，但阿尔贝还是批评道：“这些报纸简直办得越来越差了。”
不久吕西安·德布雷坐着马车来了。这位年轻人身材魁梧，头发的颜色很浅，一双灰眼睛炯炯有神，两片薄嘴唇紧紧抿着，一条白色围巾围在脖子上，他的上衣是蓝色的，镶着金纽扣，纽扣的雕工精美大方，他的胸前还挂着一副玳瑁边的眼镜。吕西安一边戴眼镜，一边向客厅走过来，他既不和阿尔贝打招呼，脸上也没有笑容，神情非常严肃。
阿尔贝对他说道：“吕西安，早安！我很惊讶，你来的这么准时。我们约在十点半，现在才九点四十五，真的，你太准时了！奇怪啊，这简直在我意料之外。部长垮台了吗？”
吕西安一边回答阿尔贝的问题，一边坐了下来：“亲爱的朋友，你不用担心，部长不会轻易倒下的。虽说现在我们的地位还处在风雨飘摇当中，但离垮台的距离还是十分遥远的。我有理由认为，在发生那次半岛事件之后，我们的地位的稳定性得到了很大的加强，也许我们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可以安枕无忧了。”
“啊，你说得很对！在西班牙，唐卡洛斯先生都被你们轰下台了！”
“亲爱的朋友，不要非议我们的做法。他只是被我们遣送到了法国边境，现在他正在布尔日悠闲地享受生活呢！”
“遣送到了布尔日？”
“是呀，查理七世的都城就设在布尔日，把他遣送到那儿，对他已经非常仁慈了。这件事，整个巴黎都已经传得满城风雨了，你难道没有听说吗？在前天，交易所就得知了这个消息，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弄到的，腾格拉尔先生仅靠这个消息就赚了一百万呢！”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39章 神秘来客（4）
“你的金纽扣上系着一条蓝色丝带，你肯定又获奖了吧！”
“是呀，我被授予了一个查理三世勋章。”德布雷露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喂，别装了，老实说，心里都乐开花儿了吧！”
“啊，如果穿的是黑色衣服，再戴着这枚勋章，肯定会显得既干练又利索，所以它只是个很好的装饰品。”
“你戴着它，气度活像瓦莱斯亲王，噢，还有几分像立斯塔德公爵。”
“所以凭着它，你一眼就认出我了吗？”
“你来见我，就是为了要告诉我你得了一枚查理三世勋章吗？”
“不是，我一夜没睡，写了二十五封信出来。天都亮了，我才回家睡觉。我的头很疼，怎么也睡不着，所以我干脆起来骑马去了。骑了一个小时，当我跑到布洛涅大道的时候，真是又累又饿，这种感觉就像是遭到了共和派和卡洛斯的联合攻击。我忽然想到，你邀请过我今天早上一起吃早餐，于是我就来赴约了。快把早餐端上来吧，我都要饿死了。再想点花样让我精神点儿，我现在很想睡觉。”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饿死的。”阿尔贝说，他拉了一下铃，叫仆人进来。吕西安用他的手杖拨动着桌上的报纸。“杰曼，给德布雷先生拿些饼干来，还要一杯白葡萄酒。亲爱的吕西安，你看，我这里有走私货——雪茄烟，你能不能帮我在部长面前多美言几句，让他别拿椰果叶来糊弄我们，卖给我们真货吧。”
“这种事情吃力不讨好，我可不做这样的傻子！民众总喜欢骂政府运来的东西质量不好，再说，这种事情也应该归财政部管，它不在内政部管辖范围之内，你还是去找荷曼先生帮忙吧！我告诉你他的地址，间接税管理区一走廊二十六号。”
“说真的，我感到非常惊讶，你居然认识这么多人。来一支雪茄怎么样？”阿尔贝说。
吕西安接过雪茄说：“亲爱的阿尔贝，我也告诉你我的心里话吧，”他把马尼拉雪茄伸向一只精美的烛台，烛台上有一根蜡烛，玫瑰色的，非常好看，吕西安点燃雪茄后接着说道，“你每天就这样吃喝玩乐打发日子，生活得无忧无虑，我羡慕你这种福气还来不及呢！”
阿尔贝有点讽刺地说：“你是国家栋梁，你要尽忠职守，如果你像我这样，事情就会乱成一锅粥了。你作为部长的秘书，每天都日理万机，欧洲的局势怎么样啦，你要用心思考；巴黎的政变啊，你也要干预；国王的安全问题，你自然要过问，王后的人身安全，你就更要尽心尽力地保护了；为了选举，你还要考虑和各个党派之间的合纵连横，你在办公室里运筹帷幄，仅仅靠笔和急报，你就取得了比拿破仑在战场上流血流汗还要光辉的成就。你不但有工资可以拿，还拥有一笔二万五千利弗尔的年金；你有一匹宝马，就算夏多·勒诺出价四百路易，你也不愿意卖给他；你的裁缝总是为你量体裁衣，剧院、俱乐部以及一些游戏场所，你更是自由出入。你拥有这么多，难道你还不快乐吗？既然这样，我就来让你快乐一下吧！”
“做什么？”
“我要把一个好朋友介绍给你认识一下。”
“男人还是女人？”
“男人。”
“我认识太多男人了。”
“但你没见过这个。”
“他来自天涯海角吗？”
“可能还要远。”
“胡说八道！我们的早餐，要等他运过来吗？”
“噢，当然不，我们的早餐在厨房呢。你肚子很饿吗？”
第39章 神秘来客（5）
“啊！惭愧，我是很饿！昨天晚上，我与维尔福先生共进晚餐，与法官和律师这类人一起吃饭，感觉非常不好。你有没有留意到，他们在餐桌上很小气！”
“啊！他们的饭菜你都看不上，你们这些大臣们平时吃得相当好啊！”
“这些人和我们政见一致，选举时也会支持我们，所以我们必须和他们一起吃吃喝喝，打成一片。这也是我们没和那些时尚名人一起吃饭的原因，总之，一切为了选票。”
“再给你来块饼干，一杯白葡萄酒，怎么样？”
“好啊！西班牙酒的口感很纯正。不搞定西班牙，你能喝到这么好的酒吗？”
“你们功劳是很大，只是可怜了唐卡洛斯先生。”
“嘿，他也不可怜，他还可以喝波尔多酒啊。等过几年，我们就安排他的儿子娶西班牙的女王，这样不就挺好了吗？”
“如果到了那一天你还在官场混，就能被授予‘金羊毛勋章’了。”
“阿尔贝，这些雪茄就是我的早餐吗？”
“雪茄能刺激你的胃口，到时你会更有食欲。啊，听脚步声，是波尚来了，你要打发时间的话，可以和他探讨一下。”
“我们探讨什么呢？”
“报纸啊。”
“阿尔贝，我可没有看报纸。”吕西安说，神情显得非常傲慢。
“那样就会讨论得更加激烈。”
这时，仆人走进来说：“波尚先生来了。”
“亲爱的波尚，快进来！吕西安今天也来了。他还说，不用看你报纸上的大作，就直接和你辩论了。”阿尔贝起身向波尚走去。
“他没说错呀，我也是在不清楚他的行为前，就对他口诛笔伐进行批译的。亲爱的吕西安，早安！”波尚说。
吕西安笑容满面地与波尚握了握手，说：“那件事情你也很清楚啊！”
“这还用说！”
“外面的评论怎么样？”
“一八三八年可非同一般，有太多的‘外面’了，你说的是哪一个？”
“你们新闻界。”
“他们没有异议。他们说你们机关算尽，没有点收获哪行啊，你们可以种瓜得豆。”
“这句话一语中的啊！波尚，我们的政党很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加入我们吧！你能力这么强，不用几年你就可以青云直上了。”吕西安说。
“我在等待机会，如果你们之中谁能把部长的位子坐稳半年，我就愿意加入你们的党派。阿尔贝，吕西安这么劳心劳力，我们可怜可怜他吧，让他休息一下再说话！现在我们先吃点东西吧，该吃早餐还是午餐了？我很忙，还要到众议院去呢。”
“吃早餐。我等的两位客人一到，就可以开饭了。”
“我们等的是什么人？”波尚说。
“一位外交官，还有一位绅士。”
“那可有的等了。你们给我留点杨梅，还有咖啡，雪茄也给我留几支，我从众议院回来以后再吃，我现在只想带块牛排，一路吃过去。”
“波尚，别干这样的蠢事，即使我们等的是梅特涅外交官，蒙莫朗西贵族，到了十一点，我们也准时开饭。你也像吕西安那样，先吃点饼干，喝点白葡萄洒吧。”
“好吧，那我继续等你的早餐好了。我现在应该找点事情做，分散一下我的注意力。”
“你们怎么都精神不振啊！你们的对手的日子不好过时，你们应该很兴奋才对呀！”
“我现在的处境，你不是很清楚。像今天早上，腾格拉尔先生要在众议院发表演讲，我必须得到场；晚上呢，他的太太又要说故事，什么法国贵族的悲剧，我又要去捧场。君主立宪，自由民主，见鬼去吧！我们是有选择的自由，可自由选择出来的又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 想看书来
第39章 神秘来客（6）
“我明白了，你肯定闹了很多笑话。”
“对于腾格拉尔先生的演说，你就不要乱发议论了。他和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大家都是反对党嘛，互相支持一下啊！”德布雷说。
“我烦的就是他也是反对党。我希望，他被你们安排到卢森堡去发表演说，那样的话，我就可以肆意讽刺他了。”
“亲爱的朋友，今天早上，你的心情可不怎么好呀，对西班牙事件的评论就到此结束吧！现在巴黎人私底下都在议论我会娶腾格拉尔小姐，所以你也不要在我的面前说腾格拉尔先生的不是了！也许在某一天，腾格拉尔先生就会跟我说：‘子爵阁下，我给我的女儿准备了两百万当嫁妆呢。’”阿尔贝对波尚说。
“啊，你是不会娶他的女儿的！虽然腾格拉尔先生现在被国王封为男爵，但他本性低俗，他是做不了贵族，也当不了绅士的。而马尔塞夫伯爵呢，非常注重贵族的高贵血统，就算腾格拉尔先生用两百万做嫁妆，你的父亲也是不会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