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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女生宿舍都是这样。
习惯了这里后我也习惯了保持沉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是冷漠也是无能为力。
黑妹回家的前一晚打电话哭号,演港台戏一样。说妈,我不想回家,你们知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我不想继承你们的公司,我只想画画。
说我为了梦想才来到这里,你们却要毁掉我的梦想。
说我吃了多少苦你们知道吗,你们怎么能这样残忍。我在这里总是被人欺负,没有人帮我,你们都不来陪我,只有我一个人。
又是标准的书面语,谁都知道她在打假电话。大家听着都很厌烦。
我跟小秋正倚在窗户边抽烟,全当是看戏。
黑妹打完电话就过来扑我怀里大哭,我看不得小姑娘掉眼泪,心软了,于是安慰几句。没想到黑妹哭的更厉害,小秋把她拽一边去骂:“你他妈的闹够没?!这里谁刚来不是被人欺负?就你是人啊?就你受不了啊?就你高贵啊?”
黑妹这下连哭都不敢哭了,怕小秋揍她。当晚我睡觉时一直听到下铺有抽噎声。
无数次提醒自己,对小姑娘要有绅士风度。但要看对什么人了。有些人你对她有风度就等于自残。我实在不是对什么人都能好得起来。
从来只会对自己喜欢的人好。弟弟妹妹啊、老高啊、萝卜啊、天儿啊,还有很多很多弟兄们老婆们。能对他们好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因为他们值得。
黑妹走了一个多星期以后,小秋问我她那天是不是骂的过分了一点。
我说能骂醒黑妹就行。
后来想想,那些事其实是因为黑妹这孩子太寂寞了。她是被父母和佣人宠大的,不知道外界的寒冷,初来乍到,还以为谁都会宠着她,爱护她像爱护自己的女儿。
哪个单纯的小女孩不希望自己被别人宠着、关爱着、守护着,希望自己遇到的人都是有母性或有父性的,无论怎样闹腾都可以被包容。
可世上哪有这等好事。
事实是——即使我能包容你、能宠着你,那也得在你值得我去宠去包容的前提下。
或许在你的故乡,你的父母、你的佣人都把你当掌上明珠,追你的人能堆成山,都宠着你,讨好你,竭力不让你感到寒冷,但亲爱的,你总是要学会长大对吧。
东北人
一直特别喜欢东北人。
萝卜就是东北来的,从她那里我第一次见识到东北人的热情与豪爽。
后来渐渐的又认识了很多东北人。
跟他们可以天南地北地海侃,拍桌子砸板凳。他们吃饭的碗比脸还大,抱着碗吃得喜滋滋的,好像吃饭就是最快乐的事情。萝卜是典型,你看到她吃饭会好奇她怎么就能吃得这么香啊,会自己也有了食欲,跟她抢着吃。
在北京时有个东北的小姑娘,胖墩墩的,总有人捏她的脸玩。她从不生气,笑咪咪的。
宿舍里的女孩大多小气,连等水都能小气到掐起来。这姑娘喜欢烫头发,买了个电板自己动手。问她借电板的女孩很多,她从来都是豪爽地来一句:“自己拿呗!还问我干吗!”
因为她的性子,我一看到她就觉得开心。
还有个东北的男孩,某天老师叫临摹的,我没带书,旁边人也大多没带。就这东北来的男孩和另外几个白白嫩嫩的南方小少爷小大姐带了。别人就问他们借,东北的男孩很豪爽地就把六十多块钱的央美大素描递出来了,说撕开来吧,随便拿。
小气的人见多了,见到大方的人时还真有点不习惯,简直想给他立牌坊。
有些人特别好,会让你觉得看见他们就像看见了希望。
可奇怪的是这么好的人却很少被人爱上,现在的女孩子不知道中了什么毒,都喜欢那些面粉一样的男人(说实话,咱实在不想承认他们算男人)。要说长着一张面团脸也不是人家的错,但人家不但长着面团脸,还有着面团个性,就跟天下第二里的那个江南书生一样。
是的,现在流行非主流,已经流行到成了主流了。
那些所谓的非主流美人却实在恶心。大概是审美能力堕落的衍生物,时代轻浮的产物。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二十斤
看到《最X说》有篇文章,作者诉苦说她才十八岁,拽着二十斤重的拉杆箱去北京什么什么什么。我无语。才二、十、斤,姐姐您就受不了啦?而且还是拉、杆、箱好不好?照您那样说咱们这些美术生都得一个人累得在火车上掉眼泪是不是?
我家老高曾经一个人满身挂着大包去南京车站等车回家,我一直记得她那时的模样。看得人眼睛发酸。
我帮不了她,因为我甚至还回不了家,还得去赶另一个战场。
在路上是连哭的心情都很难有得,太忙碌了,眼泪排不上队。连哭的机会都是没有的,怕一不小心看错路标走错路,怕路上被人骗,怕被偷了银子。
我们美术生都不是温室里的花,我们都是远没成年就要出来闯荡,原谅我实在不能宽恕《最x说》这种杂志里对我们这些人的美化。我们的手从来都不是“修长洁净”的,我们的手全是布满冻疮和颜料的。我们从来不是“满世界潇洒地漂泊”的,我们要扛画板画架,要拎上一箱颜料,要带上一包衣服,要提着水桶。
我们不是浪漫主义。
摄像机
一大早去国美报名,路上买了盒泡面,在小店里对好了水,左手端泡面右手拎画具箱,往队伍后头一站,然后就把画具箱往地上一搁,坐箱子上吃泡面。要多熟练有多熟练,要多草根有多草根。
奇怪的是在杭州这里没看见有美术生蹲路边吃泡面,于是我跟街头卖艺的一样吸引了无数奇怪的目光。
很快我就明白为什么大家都站的那么一本正经的了——国美这太正式,还有录像的。
那录像的挨个照过每个考生和每个陪考家长,到我这时皱了皱眉毛,赶紧跳过去。
不错啊,有前途,照好不照坏。记得去年还有记者专爱照我们这些影响市容的学生,不知国美这怎么突然高尚了。。 最好的txt下载网
切骨点
北京的画室有周考,刚来就被我撞上了。模特是个很有气质眼睛很漂亮脸颊很饱满的女人。
第二天老师找我喝茶,指着满地的画跟我说:“看得出你的画跟别人的画有什么区别吗?”我研究半天,那老师不耐烦了:“你把模特画好看了。走形。”
我无语,拿手机里拍的模特照片给他看,证明我的形才是准的。那老师皱着眉毛敲敲桌子:“考试不要求形准,考试只看比例和骨点。切骨点你懂不懂?按骨点算分的!你不能把女模特画得圆润!”
我再瞅瞅别人的画,确实,骨点都切得狠狠的死死的,把人家二十岁的漂亮小大姐切成四十岁的大妈。我说:“那多丑了。”老师说:“你一小孩子懂什么美丑,考试要求怎么画就得怎么画,画到女模特也得把骨点画清。别管它丑不丑,画出来就行。”
我那时有点火大,就说:“又不是为了把人丑化的,如果非要把人都丑化了那还画什么画。”那老师很光火,说随你便,你考不上央美不关我事。我说我就从来没想考什么央美。
那老师后来见了我就跟见怪物一样,一脸的“朽木不可雕也”。
其实我清楚我的画很弱势。放在一堆画里,低头一眼扫过去就我那张最不起眼,最容易被忽略。因为太像雾气,太像经历了很长时间磨损出来的样子。我改不了这种坏毛病,我宁愿画出虚幻模糊的美感也不想把人画丑。
总觉得世上的自然万物都是美丽的,非常美丽。什么都是可喜悦的。沉迷透明的光感,虽然可见物或许是经大脑处理的幻觉,但很美。
总觉得人的神情在淡然微笑时最美丽,可在试卷上画出这样的神情会被说是虚假的。
总觉得不加灰的绚丽色彩抹在画上是美丽的,可他们要的是高级灰,跟水泥楼房堆砌起来一样。
总觉得现实生活的不如意不该带到画中来。因为画是为了让观者看到希望、安宁和幸福的。
原谅我没法妥协,原谅我的幼稚和无知,原谅我的不现实,也原谅我将永远不知悔改。
木屑
考央美的素描,削铅笔时不小心让木屑崩到右眼,怎么也揉不出来,时间有限只能忍着,一边画一边淌眼泪,监考老师来问:“诶你哭什么?”我无语地看她一眼;也让她看看我血红的右眼。监考老师吓着了,没敢再说什么。
越画越郁闷,又不喜欢北京,又不想考央美,我来这受什么罪呀,自虐么。 央美考试极变态,不让出去,于是干脆不画了,交卷,到洗手间去把木屑弄出来。
那时彻底想通了不想做的事就别做,因为我们的生命有限,也就只有这么一次,浪费不得。
如果我为了一场没未来的考试而牺牲一只眼睛,当然不值得。为了别人的意愿而牺牲我的未来这同样也不值得。
是得承担家里的担子,这是对别人负责。可对别人负责的同时更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不能对不起自己。
我们自小被教育要对别人负责,要做对社会有用的人。可教科书只字不提如何经营自己的人生。我们伟大的亲爱的祖国母亲想要把我们教育成为她而活的忍者。这和古代的愚民政策本质一样。
有些坑需要下狠心跳出来了。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那年冬天
美术生在南京的据点最多,大都分布在以南京三十九中为圆心,半径n米的圆内。
到南京赶场子,投奔seeseatv,seeseatv很无语地带我去看了她住的旅馆。旅馆叫名门,外观不错,然后我推开她住的那间,雷倒。
顶多九平米的小房间里塞了两张单人床,一个柜子,一台电视,空气不流通,闷得很。床上共挤了四人,男左女右,满地画板画箱笔帘笔盒颜料罐颜料盒衣包提包箱包。连脚都插不下。
欢儿还没穿外衣,缩在被子里。Seeseatv淡淡来一句:“人还都没到齐嘞。”我说几人?seeseatv说都是流动人口,最多时八人。
我雷得说不出话。Seeseatv再接再厉:“隔壁更热闹,住十人。”我雷死。
直接联想到小时候玩的名叫贴烧饼的游戏……
可这就是美术生的冬天。
我们都是同龄的孩子,我们却没法像别人一样坐在温室里。
那年冬天我们一起上路,一起在外流浪漂泊。聚在一起时打打闹闹,没钱了吃兄弟们的,有钱了大伙一起用,都是很倔强的孩子,都不肯多要家里一分钱。我们所拥有的只是彼此的温度,凑在一起就不再会感到寒冷。
那年冬天曾同吃一碗大锅面,东北饭馆的海碗很让我们欣慰。
我们一同看着面前白茫茫的路,嘻嘻笑笑间也就搁下了所有迷茫,像上战场的前一刻,战士们总会带着赴死的决心,因为绝望而有了勇气,这便什么都不怕了。
那年冬天并不总是聚在一起,奔赴的战场各自不同。你们一个个回家以后,我还在这里。
独自一人时总会想起一起蹲在路边吃包子的情形,打水时会想起那年欢儿冻得流血的手,刷颜料盘时会想起常会欺负院长,叫他去刷颜料盘。拎起家当再次上路时会想起Seeseatv身上挂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