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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莲舟看了一个早晨,他眼光何等锐利,早就发现了宋青书这个坏毛病,待到看见这套八仙剑法,终于忍无可忍。
可又见宋青书被他一喝,竟像只鹌鹑瑟缩了一下,不由得又一皱眉,只是看他这可怜模样,实在不忍心继续斥责他,只能沉声道,“你且看着。”
俞莲舟抽剑给宋青书演示一回,然后才又道,“从第一式开始,再练来我看!”
宋青书不敢违抗,又从头练起。俞莲舟对宋青书要求极高,步法身法力度招式,一丝一毫的偏差都不许有。
宋青书单只一个剑式就站了两个半时辰,当真是汗透重衣,汗水大滴大滴从额头滚落,还是俞莲舟的大弟子段如锦解救了他。
来后山寻找自家师父的段如锦看见宋青书汗如泉涌,当真是打心眼儿里同情。他虽然是宋青书的师弟,但年纪却比宋青书大了几岁,往日看宋青书只看书看弟弟一样。
可是俞莲舟性情严厉,段如锦只能当没看见宋青书的狼狈,对俞莲舟禀道,“师父,太师父唤您过去呢。”
宋青书一时心喜,没撑住身体连晃了几晃。俞莲舟一皱眉,“再站一个时辰,不许偷懒!如锦,你看着他!”
俞莲舟说罢,转身便走,他轻功过人,片刻间就不见影子了。
后面宋青书已经直接趴下了,段如锦一脸惨不忍睹,蹲在宋青书身边,小声道,“宋师兄,快起来吧,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
宋青书苦着脸抬起头,看了看段如锦,忽然挑眉一笑,“师弟,你的八仙剑法练的怎样了?”
段如锦背后一寒,忙道,“我还没学呢。”
宋青书笑着拍了拍段如锦肩膀,“那正好,师兄站的正是八仙剑法的第一式,快跟着师兄一起站,师兄教你!”
☆、宋青书的故事(八)
俞莲舟到了紫霄宫,只见殷梨亭眼眶红红的跪在地上,几位师兄弟都是一脸担忧。
俞莲舟向张三丰行礼,问道,“六弟,你怎么了?”
殷梨亭擦了擦眼泪,神情赧然道,“二哥,我想与你和四哥一起去峨眉。纪姑娘的事,该由我当面向灭绝师太说清楚。师父常常教诲,男子汉大丈夫要有担当,这件事就让我担当了吧。”
殷梨亭性格天真稚弱多愁善感,武功虽高又在江湖上闯下了偌大名声,可实际上却多由众位师兄们照拂,这一回纪晓芙背弃婚约,武当众人只怕他伤心,就连这件事也不想让他多管。
可殷梨亭这一番却异常执拗,只是跪地不起,对着张三丰叩头道,“师父,这些日子弟子想了很多,纪姑娘对青书舍命相救,便是没有辜负她师门教诲。”
殷梨亭黯然道,“那杨逍是明教光明左使,明教教众千万,他能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是逍遥二仙之一,弟子自知……比不上他这样文武全才的人物。而纪姑娘心中虽然不悔,可却也没有当真与杨逍双宿双飞,可见还是不愿背弃诺言,想来只情之所钟不由自主。”
殷梨亭说到后面,几度哽咽。张三丰一向爱重弟子,哪忍心见弟子如此伤心,可见殷梨亭心性如此良善,就更加心疼他。
莫声谷却愤愤然道,“六哥,杨逍勾引人妻子,可见品行不端!纪姑娘侠义心肠,定是被他骗了,杨逍这样的人怎配与你相比!”
莫声谷这句话几乎是武当诸侠们的心声,他们本就对纪晓芙这个未过门的弟妹很是满意,纪晓芙又为了救宋青书而死,因而对纪晓芙背弃婚约未婚失贞的怨愤大半都在杨逍身上!
殷梨亭忽地膝行几步抱住张三丰双腿放声大哭,“师父,弟子真的不怨纪姑娘,可是……弟子想去昆仑,见见那杨逍!”
张三丰叹息一声,“梨亭,你想见杨逍难道是因为心中不岔?”
殷梨亭却只是摇头,凄然道,“弟子并未有此想法。弟子自从与纪姑娘定亲,心中便当她是我妻子。如今婚约不能作数,我心中也当她是妹子一般。我只想亲眼看看,那杨逍究竟值不值得她不后悔!”
张三丰一声长叹,“值得又如何,不值得又能怎样?梨亭,事已至此,你又何必自苦?”
殷梨亭哭道,“我不知道……只是,我若不见他一面,心中便总放不下这事,放不下纪姑娘。”
张三丰终于叹息道,“罢了,罢了,便让松溪留下,你便与莲舟带着青书同去峨眉,之后让莲舟自己回来,青书随你去昆仑吧。”
殷梨亭含泪给张三丰叩头,“谢师父成全!”
俞莲舟不放心的道,“师父,我与六弟同去吧?”
张三丰摇头道,“又不是去找人打架,青书聪明伶俐,有他同去足够了。”
俞莲舟与宋远桥、张松溪对视几眼,心中都明白张三丰这样安排的用意,宋青书万里迢迢送杨不悔去光明顶,总有几分香火情。殷梨亭性情稚弱,宋青书又是后生晚辈,那杨逍自重身份想必安全无虑。
反倒若是他们做师兄的跟去,倒怕杨逍当成是寻仇的,那就十分不美了。
商议已定,宋远桥忽地想起一桩事来,问殷梨亭道,“六弟,你怎知那杨逍文武全才,是逍遥二仙之一?”
杨逍成名之时年纪极轻,逍遥二仙的名号当真是威震中原,可后来入了明教常驻西域,渐渐就无人提起了。
殷梨亭已擦干眼泪站起身来,直接道,“是青书说的。”
宋远桥心中只把宋青书抽了千百遍,又问道,“杨逍的事都是青书告诉你的么?”
殷梨亭老老实实的点头,“正是。”
到了晚间,宋青书来自己父亲这边蹭饭,就只见宋远桥黑着一张脸,森森道,“宋青书,你下山一回长了很多见识啊。”
宋青书完全摸不着头脑,只能诚惶诚恐的站好听训。
宋远桥啪的一拍桌子,怒道,“情之所钟,不由自主!这句话是你说的还是你六叔自己琢磨的?”
宋青书这才明白是为了哪般,当即忙不迭的赌咒发誓,“爹爹,这真不是我说的!”
宋远桥瞪着眼睛,“可那杨逍文武全才是明教中的一流人物,却是你说的吧?”
宋青书觉得自己冤枉至极,急忙叫苦道,“六叔来问我,我……我真不能拿假话骗他啊。”
宋远桥瞅着爱子那副委屈的模样,一时也没了立场,只能哼了一声,道,“你害的你六叔伤心,以后可要用心弥补!”
宋青书暗自擦了把汗,心道我可再不敢和六叔说这些了……这根本是挖坑埋自己!
俞莲舟、殷梨亭与宋青书启程前往峨眉,此时已是初春,但是寒风依旧瑟瑟。
沿途所见百姓流离失所,大多身披布衣在寒风中颤颤发抖,家中更是少有余粮,只能挖些草根树皮果腹,卖儿卖女自卖自身者比比皆是。
殷梨亭心肠最软,一路看的如此惨况,已暗自哭了许多场。
宋青书心中恻恻,不由感叹道,“不知何时才能看到天下清平,百姓安居。”
少年满身沉郁,叹息幽幽,引得俞莲舟侧目。
俞莲舟拍了拍宋青书肩膀,安慰道,“如今甘陕几省义军起义势若燎原,想必推翻元庭这一日必不会远了。”
宋青书也是深以为然,俞莲舟思及百姓惨况,叹道,“现下只能盼着明年年成好些,百姓的日子多少能好过一点。”
宋青书沉思半晌,突然道,“二叔,我们行侠仗义,所能救的却不过寥寥数人。太师父教我为国为民侠之大者,可如今元庭当道,怎样才能算是为国为民?”
俞莲舟万万没想到宋青书竟有如此宏愿,一时百感交集,朗声道,“青书,你有这想法已经不枉费你太师父一番教诲!如韩山童刘福通等揭竿而起,为复我汉人衣冠抛头颅洒热血是为国为民,而让百姓有衣穿有饭吃,同样是为国为民。”
俞莲舟又叹息道,“可惜我武当派一向清贫,纵然是倾全派之力,也是杯水车薪,勉强能护着武当山下百户人家罢了。这般说来也实是惭愧。”
宋青书低头沉思,蓦地想起前世流落江湖听说的事来,一个念头就在脑海里升起来,初时虽觉得离经叛道,可越想越不忍放弃。奈何一想俞莲舟性情方正又严峻,便不敢对俞莲舟提起,只等着回到武当山,与太师父商量。
三人取道汉中,再入四川,没几日就到了峨眉。
武当与峨眉自打张翠山事后就有了点尴尬,但是俞莲舟带着殷梨亭亲来,灭绝师太还是十分给面子的。
俞莲舟殷梨亭与灭绝师太见过礼,俞莲舟就让宋青书上前见过灭绝师太,道,“青书师侄是我大哥独子,武当第三代首徒。”
灭绝师太听是宋远桥的独子,又见宋青书小小年纪风采不凡,更难得的是举止沉稳毫不自傲,饶是灭绝师太也不禁暗自点头,又见俞莲舟殷梨亭神色间对宋青书极为满意重视,灭绝师太更是心中一动,莫不是武当上下都把这个宋青书当未来掌门培养?
这个念头一起,灭绝师太倒还真给了宋青书几分薄面,淡淡道,“良材美质,宋大侠好福气。”
宋青书早知灭绝师太绝少赞人,这八个字就已经是大大给了武当颜面了。
待到宋青书见了礼,两边分宾主落座。灭绝师太便直接道,“俞二侠,殷六侠此来峨眉,所为何事?”
俞莲舟回头望了宋青书一眼,道,“青书,你把前因后果再讲一遍。”
宋青书便把纪晓芙之事又讲了一遍,待讲到纪晓芙伤重濒死之时托孤之语,只听得咔的一声轻响,只见灭绝师太面色铁青,手边一只茶杯在她手下竟被捏成一堆粉末。
灭绝师太连声冷笑,“好个孽徒!嘿嘿,怪不得她一连数年不回峨眉!宋青书,那可知是谁的孽种?”
语声狠戾满是杀气,就是说她想再杀纪晓芙一回在场众人也无人不信。
宋青书却知前世纪晓芙就是灭绝师太打死的,一时间心头也不知是何滋味,只低声道,“那男子是杨逍。”
“杨逍?魔教的光明左使者杨逍?”灭绝师太啪的一掌拍在几案上,两道目光犹若刀子一般在宋青书脸上刮来刮去,森然道,“那个孽种呢?你怎么处置了?”
宋青书不由得为纪晓芙恻然,道,“弟子受纪姑姑大恩,她临终托付……”
灭绝师太不等他说完便截口道,“所以,你就把那个孽种交给了杨逍?嘿,好一个名门正派弟子!好一个武当三代首徒!”
俞莲舟见灭绝师太言辞咄咄,不由得皱眉,道,“滴水之恩尚且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大恩。那女孩儿年幼无辜,我辈中人岂能对无辜女孩失信。”
灭绝师太冷哼了一僧,对着殷梨亭道,“殷六侠,纪晓芙背弃婚约私通魔教,今日起便不再是我峨眉弟子,你与他的婚约更无须再提。纪晓芙对你武当的恩情,更与我峨眉无关。”
灭绝师太手中拂尘一挑,银丝被内力激荡,灭绝师太一牵一引,俞莲舟与殷梨亭手边的茶盏就轻飘飘的飞起,落到了不远处的空桌上。
俞莲舟见灭绝师太这般端茶送客,只能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道,“师太,在下等人告辞了。”
灭绝师太如此不容情面,当真是俞莲舟殷梨亭所料未及。未到峨眉山下,殷梨亭就红了眼圈,低声道,“灭绝师太竟一点师徒之情都不念……”
俞莲舟摇了摇头,叹息道,“峨眉派女子众多,清白名声尤为重要。想来灭绝师太是纸包不住火,不想拿整个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