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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戮径自做完了所有,再把花蚕身子翻过来,只见怀中人脸色殷红,满眼含怒,而那红润嘴唇也给咬得破皮,双目不由黯了一黯,又覆了上去,把那唇瓣含在口中辗转吮吸,直到那点血腥全数化为自己味道,方才停了下来。
花蚕指甲掐进肉里,倒也强自镇定下来,看这人还要做出什么难堪之事,可花戮却又出了他意料,他只是抱着花蚕站起来,走到洞壁前那堆红衣前,将它拿了起来,给花蚕仔细穿上,这期间一语不发,也再没有做出什么来了。
百年之谋
…
…
…
花蚕冷眼看着那个刚做出种种难以启齿之事青年盘膝坐下,不多时居然就调息起来,像是不怕自己做出什么似,而事实上花蚕也确实做不出什么,他现在浑身无力,只能软软地靠在墙上,顺便,再眼睛钉着那个泰然自若“自家哥哥”,暂且出口气罢了。
约莫过了一炷香左右,花戮睁开眼,面向花蚕开口道:“十二重大圆满已成。”
花蚕微微挑眉,略有些意外。
虽然他早知花戮内力已然趋近圆满,只差一线契机,却不知会如此之快便能达成……想必是因着春毒虫毒体内肆虐,再又在短期里发泄了出来,方才能一鼓作气,冲破了之前关卡,一瞬达成圆满之境,也算是因祸得福。
但转而想到是因何让他泄了春毒,还是自己送上门去,又不禁磨了磨牙。
花戮行功完毕,再站起身,走到花蚕面前。
花蚕抬眼,似笑非笑:“哥哥又想做什么?”
花戮并不回应,他只用手臂把他揽过来,再一矮身将他两膝托起,抱在怀中:“找路上去。”
花蚕身子一轻,就被人以最能省力、却也最不好看姿态抱了起来,他只觉得这姿势不受力,就只哼了一声,没说什么。
“银练。”他唤道。
一线银光倏然自洞外射入,直接缠上了花蚕手腕,花蚕手指轻轻摸了摸它头:“去,探路。”
银练蛇敏锐地察觉到自家主人心情不佳,就乖巧地点点头,再度飞射出去。
花蚕半躺在花戮臂弯,懒声说道:“让它去看总比我们乱走得还,哥哥就稍等一等罢。”
花戮并不言语,只用手抚在花蚕头上,让他靠在自己胸口。
不多会,银练蛇归来,在花蚕手腕上嘶嘶地吐信子,花蚕侧耳听了,抬起头:“在外头上面些有风口,去寻一寻罢。”刚说完,又说,“不忙,等一下。”
早先只顾着给人解毒,之后又因些事气得厉害,他便一时没能观察四周,这下终于冷静下来了,他也有了余裕……毕竟,在这山崖之间有这样大、又这样洁净洞穴,也确并不寻常。
花蚕拍拍花戮手臂,示意往洞里山壁边上走一圈。
花戮明白他那想法,就依言而行,顺着山壁慢行,花蚕则抬起手,在墙壁上细细搜索。
山壁呈青黑色,还有些苔藓在上头,看来似乎是自然生成,可花蚕却看出不同,既然是野生,又怎会这样齐整?而且洞穴里几乎无甚灰尘,若不是有人经常来此,定然不可能。
山顶就是炎魔教老巢,而在这里又有山洞,两者必然有些联系才是。
这样想着,花蚕搜索更细,一点一点全不放过丝毫线索……过了许久,他才看到个隐隐约约火焰标记,与那一日在客栈地下室所见相同,正是炎魔教标识,只是与苔藓混在一起,而本身也是黑色着墨,才显得十分隐晦,难以觉察现在寻到了,花蚕就屈指在上头轻轻扣了两声,叮咚作响,再凑过耳去……则被一温热手掌挡住。
“哥哥这是要做什么?”花蚕回头,唇边勾起个笑弧,却没有多少笑意。
花戮平静地收回手:“里面有风声,你不要碰。”
花蚕扯一下嘴角,再靠回去:“既然哥哥如此爱护,那就请哥哥动手罢。”
花戮便也真动手,他手指在那枚标记上徐徐擦过,没见着有什么变化,就听花蚕又说:“想必是有暗号,既然如此,不如直接打开。”
花戮闻言应许,手掌推上,内力灌入,就沿着那标记之处打出了偌大口子来,一阵暗风袭来,凉意沁沁,出现于二人面前正是一条长长甬道,内有阶梯不断向上,深暗漆黑,路径难以辨认。花戮把花蚕抱得更紧一些,低下头,就往那甬道之内走去。
银练蛇自告奋勇,拖着长长身体蜿蜒而上,给两位探路,若是它觉着安全,便也没什么事了。
花蚕小心为上,也就默许了它这样施为。
花戮步子很稳,每一下都跨过相同距离,哪怕是一点光亮也没有,他心跳也不曾乱过半分,花蚕这偌大个活人呆在他怀里,竟也感受不到丝毫颠簸,就好像他怀中没有这偌大个活人一样。
两人一蛇不知走了多久,才看到一点朦胧亮光,而就着那光推过去——
“吱——呀——”沉闷响声,听起来,是个石门。
银练蛇猛然用力,把石门撞开,一打眼就是几个烛台,错落有致地悬挂在头顶,两边墙面上也有蜡烛缓慢地燃烧,似乎永远也无法燃尽一般。
正前方,是好几个宽广石阶,而石阶之上有个平台,平台里面,是一个高大祭台,祭台上供奉着奇异石像,祭台两边有黝黑石墙,墙上有仿佛跳跃一般艳丽火焰图像。再下来一些,便是个雕琢细致石椅,上面垫着厚厚软垫,看起来,是常有人坐。
“我哥哥,我们似乎找到了不得了地方呢……”花蚕勾唇轻笑,“不如过去看看?”
便是他不说,花戮也不会就此离去,他身形微晃,就到了石阶之上、石椅之后,由着花蚕仔细观察那祭台。
但凡是魔教,总是会有个教义,做些什么事情来,就也会有迹可循,因而两人若是想要知晓炎魔教平日里处事习惯、以推测他们根本目,好好查探一番这总坛,便是十分必要之事了。
果不其然,大约是此处隐匿于深山之中,极是难寻,因此也没有太多防备,花蚕让花戮抱着他在祭台周围绕了一圈,略略一看,便真在那石像上找出一行篆刻得非常浅薄、却相当清晰小字来。
“大凛十六代君王谈宜。”
大凛!花蚕瞳孔蓦地一缩,心中顿时百转千回。
石像之上若是有篆刻名字,通常便是石像所指之人,而这石像名为“谈宜”……姓“谈”?
如今在大凛操控着当代帝王权臣亦是姓谈,名为“谈天羽”,也是他一力主张要与北阙宣战,使得北阙边疆告急,而自家便宜爹第五玦便是在这情形下去了边关,导致晋南王府无人主事,后被炎魔教派出几名高手灭了满门……
花蚕其实一直有所怀疑,北阙第五一族绵延帝王已然数十代,少有不明之君,虽说偶尔武事不彰,没有能开疆辟岭名将,但若是守城之将,却也不曾断过,因而百姓素来安居乐业,也没有什么武林人高举反抗朝廷大旗,因而武林与朝廷两不干涉。花绝天花绝地二人确是与自家有怨,要府内仅有稚子妇人时来袭也是理所当然,邀同教之人助拳也无甚可奇怪……一切看似合理,但细细一想,又有些过于巧合了。
大凛朝内震荡政权交接、战事突起、第五玦离开、晋南王府无人、多年前仇家找来、孤僻魔教之人竟能带来好些身份相当助拳人、晋南王府灭门。
这当真有没有任何疑问?
可整件事若真是一人策划,那此人之隐忍也当真不凡。
花蚕再看石像上那一行字,就有些心惊了。
炎魔教在武林中盘亘少说数百年,而这石像看起来也颇为老旧,虽有保养,但也能看出岁月久远,想必也不下几百年光景,而如今竟然还在此处,也无人挪走,便也是说,到今日,这石像依旧备受炎魔教之人供奉。
若是这样,大凛谈氏谋北阙久矣!
花蚕完全可以如此想象,大凛数千年来多番权力交换,在第十六任帝王后,谈氏被旁人拉下王座,然谈氏后人心有不甘,仍在暗地谋划,在若干年后谈氏之名逐渐消弭后,不仅让后人重回朝堂,甚至在北阙边野山区创立了炎魔教!一面在北阙武林找些麻烦,让北阙武林不能休养生息,一面暗自储备……若是兵力定然扎眼,既然如此,便更可能是积攒钱财,以备日后使用。北阙朝廷自然不会以为一个小小魔教内有谋之财,而大凛便更不会想到在北阙中一个魔教会与他朝堂有任何干系!
再一想,炎魔教耳目众多,但从今日攻山来看,似乎守在教中教众并不多,那么偌大个教派,教众都去了何处?便可揣测,炎魔教教外仍有产业,而教众便藏于那些个产业之中,暗自打听北阙中消息,再通过炎魔教传入远在大凛谈天羽耳中。
第五玦多年征战,正是能替北阙守城乃至开辟疆土名将,十三年前,谈天羽认定时机一到,便攻讦征地,把当时主和派右相赫连於拉下台,而主战派他暗自操控了年岁尚幼大凛王娄仞,在两边境掀起战事,第五玦受命出战,而此时他又刻意将消息传达给对晋南王一家怨深仇重花绝天花绝地二人,二人得到这机会,自然会立时出手,以泄心头之恨,谈天羽便暗示教中高手相助,确信能除去所有第五玦在意之人,这时若是灭门消息封锁不及时,第五玦在战场上便会崩溃,而即便是封锁及时了,战事完后第五玦归去,也会悔恨终生,彻底变为废人!谈天羽本人便是筹谋高手,而北阙却是青黄不接,除却第五玦之外再没有能与其匹敌之人,这样一来,日后再度大举进攻,便有了十足把握。
这份心计、这份隐忍、这份歹毒!真是让人听来胆寒!
而既然炎魔教有如此大用,那这炎魔教教主若不是谈天羽本人,也会是其最为信任心腹之人,刚在崖上所见,教主尚未出现,而现在,大抵也该现身了罢!楚辞这回做足了准备,几乎将武林中好手全数邀了来,而且还有些老一辈过来,当不会再有任何疏漏。
因而炎魔教想要以几个高手、一些幻阵就把众武林人逼退,这时绝无可能之事。就连伤人之力最广要命尊者和引魂尊者,前者有佛门音攻与天罗五音一起上阵,而后者楚辞备下除灭干尸药粉,也便不在话下,而夺魄尊者早亡,骷手李长断不是清虚子对手,花绝天倒是癫狂,但对上此时已然十二重天大圆满自家兄长也是毫无胜算,至于阴虫阳虫两个婆婆……哼。
花蚕心中冷笑,就只有剩下那一位和炎魔教教主了。
他可是记得,还有个恨不能食谈天羽血肉赫连飞飞在玉合欢门中,她定然能认出所谓教主是否真是其人,而自己人蛊顾澄晚……当年骗了他年少情真,也不知是谈天羽,还是那位不知名长老?
若是那位长老,就交给他去处理罢。
这般想了一会,脑中计划已然成型,花蚕敛下眸子,推一推自家兄长手臂:“我哥哥,这里定能通往另一个所在,说不得,就在这石像之后……”
花戮依言走到后面,果然见到石像背部凸起小块,只轻轻一按,石像就倒转一圈,在它背后墙壁开裂,又现出来好长石阶了。
这一回,花戮不待花蚕开口,直接抱了人走进去,银练蛇也并不自作主张,它乖乖地缠回了花蚕腕间,任花戮带着一齐飞奔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