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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蔓见话儿说重了,遂安抚了几句儿,用饭不语。
用罢饭,翠儿和梅香在外间儿收拾贺礼,虽是小办,到底是许多人来贺,规整起来,也尽是花样繁多。
如蔓随意瞧了瞧,大都是日常用品,墨宝、衣裳、绣布等这些个事物儿,不贵重倒很是有用的。
正记着,便有人来传话儿,竟是李妈来了。
有些日子不见,如蔓忙地接待,李妈仍是那副笑吟吟地样子,很是和善,见了她便执了手道,“五小姐养的愈发标致了,真真儿成了大姑娘了。”
李妈于如蔓之情,很是特殊,因着在府外时常接济她们母女,如蔓始终对她存了几分亲切好感,这是府里旁人没有的。
如蔓便命翠儿上茶,径自拉着李妈说了些体己话儿,李妈这趟过来,便带了贺礼,是两盒玫瑰膏并一瓶儿九花玉露,细腻均匀,芳香宜人,是上好的胭脂水粉。
因着嫌价钱太高,如蔓平日里并不常用,虽是底子好,可到底是小女儿家,又有哪个不喜欢脂粉香料的?
如蔓谢了谢,便收下了,没多推辞。
李妈说了一会子,才绕到正题上,说下午太太要见她。
如蔓便问是甚么事情,李妈并没说的仔细,只说许是和生辰有关,见如蔓不答,她才将丫头们遣下了,悄声说,“近来府里事儿多,开销也大,五小姐不是外人,我便也不瞒着,咱们秦府的生意遇了些麻烦,不大顺利儿,老爷太太心思也不在这上头,所以咱们便不能太计较了,别撞到那刀口子上才是。”
“这个我很是明白,东厢也素来节俭。”如蔓点点头道。
李妈便又劝了她几回,遂领了她往那正苑里去了。
因着前些日翠儿领碳时,她便知道府里正节省开支的,遂从不过问此事,只安安分分的,从没抱怨过。
想来此次太太见她,便也是这个因由了。
正苑地面儿上扫地清净,没有一丝儿落雪,如蔓觉得倒是少了许多情致。
丫头掀了两重锦棉帘子,如蔓才欠了身儿进屋,就见锦娥和红玉左右侍奉着,太太正歪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
锦娥冲她使了眼色,李妈便退下了,如蔓不敢做声儿,只挨着门边儿站了,静静等着。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辰,太太才微微张开眼,那红玉赶忙端了热茶,她径自漱了口,又添了碗新茶,才将目光转到如蔓身上。
“五丫头甚么时候儿来的?怎地也不叫醒我,快半个软櫈儿来!”
待如蔓坐下了,太太才扶正了身子,和善道,“明儿便是你的十二岁生辰,又长了一岁,倒成大姑娘了。”
“全凭老爷太太照顾的周全,日常起居尽是十分好的。我还小,那生辰并不是甚么要紧的,倒不用劳烦太太。”如蔓回答地十分仔细。
“咱们府里近来事情多,生意上又多有不顺,老爷整日操劳,于生意上头,咱们女人家自是帮不上忙,可府里的小事,却在不能教老爷操心。”太太慢悠悠地开口,语气并不明了。
如蔓揣度了片刻,便朝前挪了身子,道,“小五并不能替太太分担些甚么,可总归俭省一些是一些,哥哥姐姐们已经送了贺礼,明日我便在东厢小聚一回,还了大家心意便可。”
太太点点头,“你明白我的心意就好,府里上下数百口人,我也有些个力不从心了,想来是年岁儿不饶人,不比你们这些个年轻人了。”
“若没得太太操心,自然便也没有我们了。”如蔓宽慰了几句,皆是点到为止,见太太意味并不十分明了,怕多言失了分寸。
太太有一搭没一搭地问话,那茶水放凉了又添上,如蔓只觉得十分难熬,便想着尽快离开。
丫头忽而来报,就见一袭袅娜纤细的人影打外头进来了,带着一股子茉莉香气,扑面而来。
那秦婉蓉也不瞧如蔓,径直走到太太身旁,挨了贵妃榻坐下,便将外披除去,只喊着天儿冷,就叫锦娥添茶。
待喝了几口茶,才缓缓将目光移到角落里,冲着如蔓道,“原来五妹妹也在的。”
如蔓便才见了礼,客气地问了安,那秦婉蓉本就没将她放在眼里头,自顾自地同太太撒起了娇,举着手腕子道,“前儿日里,托人买来的东珠玉镯,这会子竟是脱了色,再不能带了的。”
“你真真儿是个不省心的,这样贵重的东西也不爱惜的。”太太随口嗔了道。
“正巧我也不喜欢这个颜色,再换一条琉璃翡翠链子回来,也好配我这身衣裳了。”秦婉蓉说着便将镯子褪了。
如蔓暗暗瞧着,那镯子价值不菲,一条便能抵上全府两个月的花销,只是秦婉蓉一句话儿,便说换就换,府里既是再俭省,也禁不住这般挥霍的。
虽是这般想着,可到底也轮不到她来管了,又静静坐了一会子,如蔓便找了借口告辞了。
回到东厢,翠儿就迎了上来,说是芳二爷在屋里等了好一会儿了。
秦少芳站在那瓶儿红梅前径自瞧着,如蔓轻唤了一声儿,他才回了神儿。
如蔓知他是亲自来送贺礼的,就没多寒暄,两人对着那红梅随意说这话儿。
忽而,那秦少芳便问,“小五可是得了好东西,那雀尾流珠钗可是个罕物儿了。”
如蔓疑惑道,“我并不曾有甚么宝物了。”
秦少芳晃晃头,嗔责道,“你竟是也学会扯谎了,便是桌上放的那个。”
如蔓忙地回头,这才想起,桌上放的正是安夫子赠她的那支了。
作者有话要说:闷骚的安大公子也有春天啊~(≧▽≦)/~
楠竹是神马?咱们这里只有女主,就是俺家小五~(≧▽≦)/~
看在我这么勤快更文的份上,筒子们忍心不留言么╭(╯^╰)╮
…我是身娇柔软易推倒的分割线
☆、明月不谙,离恨苦
秦少芳见她似有心事,却并不开口,便上前儿将那簪子拿起,对光细细瞧了,道,“早年南蛮的贡品,用的是极为罕见的乌蒙珠,教我猜猜,这是谁赠与你的。”
听他说那簪子如此珍贵,如蔓不禁想起安子卿那日的情形,心下暗自惊诧,想来安家从前应是十分兴盛,若不然,怎会有南蛮的贡品收藏于府。
而这雀尾流珠簪这会子到了自己手里,作为礼物却是太贵重了,她正思量间,便随口说,“旁人送的,我并不认得是个甚么罕物儿。”
“莫要同他走得太近了,对你没有益处。”秦少芳眸子微眯,虽是极寻常的话儿,可却教她觉得冷森森的,毫不似平日里那春风拂面的温柔了。
如蔓不自然地往那纱窗边儿靠了靠,道,“我同谁交好,自然心里有数。”
只闻得那秦少芳低笑了一声,再抬头,他已经逼到近前儿,高大的身形覆盖下来,顿时便将那娇小的人儿困在臂弯里头。
淡淡的白芷甘松香,绕在鼻尖儿,如蔓忙地扭了身子,便要挣脱,他却丝毫不动,仍是一脉温和地俯下头来将她望着,道,“你同谁交好,我心里自然也有数儿,他并非你命里良人。”
谁知如蔓勾起嘴角一笑,那笑颜纯真里带了蛊惑的媚劲儿,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气质,教秦少芳微微一愣。
如蔓似她母亲,那个烟波楼里顾盼生姿的红头牌儿柳氏,眉眼间更是有七八分相像,不经意间就风情万种。
他凝眸,这才发觉,打从前年第一回见她起,到如今那当铺里的小丫头已经渐渐长大,仔细瞧着,五官愈发精致,个头也长高了,整个人仿若将要盛开的花苞,那似熟非熟的青涩,最是教人欲罢不能了。
这样细微的蜕变,竟是在展眼间细细蔓延,想到这里,他更不愿旁的人先采撷了这诱人的甘甜去。
“那少芳哥哥说说,谁才是小五的良人了?”如蔓这会子也不闪避,径直迎了他的目光,笑得一脉纯真。
“所谓良人,不过是所托终身,心意相投才最是要紧。”秦少芳说罢,便低头在她如玉的耳垂上轻啄了一口。
如蔓登时被那酥麻惹红了脸,伸手抵在脸旁儿,道,“我既是你堂妹,血缘相亲,又怎可这般亲近,若是知道的,便道你这哥哥待我极好,若教不知情的人瞧去,不知要怎样嚼舌根子了!”
秦少芳闻言便不再动作,只贴着她耳畔道,“依我看来,小五心里也是不知情的,两年了,我对你的心意,还不够明了么?”
“心意又如何?抵得过骨肉血亲么?”如蔓笑的凄淡,可不知为何这一句话脱口而出,竟是揪心地一疼。
他再好又如何,很早之前她便知晓,她们终究是陌路同归。
在豆蔻懵懂的年岁儿里,仰慕、爱意和关怀,原本就是同根相生,这般好年华,如斯好风致,都似镜花水月一场。
良久,他贪恋如蔓身上甘美的味道,不由地在想要印上那柔软如花的娇唇。
风月之事,从不问因由,他素来随心而走,便是此刻,面对着这个所谓的妹妹,他也顾不得许多。
如蔓却先他一步,捂了他的嘴,只摇头道,“咱们已经都是错了的,再不可一错再错了。”
秦少芳攥了她纤细的手腕儿,将她压在细纱帐里,两人一挣一制,他见如蔓将头偏过去,便腾出手轻轻扳过她的脸儿,那声音竟是有些低哑,“我同你并无血缘,你可相信?”
恰时,翠儿的声音打外屋儿响起,秦少芳又道,“记住此时的话,我断是舍不得教你行那不伦之事了。”
待到翠儿进了内阁,就见芳二爷正坐在桌旁饮茶,很是悠闲,小姐就在对面儿床沿上绣花,乍一瞧,这场面竟是十分融洽,很是般配了。
想到这里,翠儿忙地啐了自己一口,只道胡思乱想,便笑道,“大娘子房里的丫头给小姐送了贺礼来,还有几位姨娘房里的丫头,也都在屋外候着。”
“我梳梳头,这就出去。”如蔓脸上仍有晕红未退,可神色已是恢复如常。
那秦少芳也很知趣,便随意理了衣袍,先出了屋,又说,“明儿在小轩阁摆宴,就咱们几个,并没太多外人。”
如蔓不抬眼,只应了一声儿,待到秦少芳出了屋,她才觉得虚软,顺着桌边儿往椅子上靠去。
差人依次收了礼,她少不得几番寒暄,各表了谢意。又教翠儿同梅香往二门上去领些东西,太太虽是说节俭,便也是相较来讲的。
就好比那秦婉蓉用名贵的东珠,她便用寻常玉石,秦婉蓉宴了数十桌儿,而明儿在那小轩阁里,加上丫头们也不过三桌罢了。
生辰上额外的例子钱,总归是有的,不过是多少的区别罢了。
那小轩阁的红梅最是一绝,这还是秦雨菱想到的点子,她见瑞雪纷纷,便说定要寻一处有腊梅的好景,才能相配的。
如蔓前些天儿,已经差了婆子并几个粗实丫头将那小轩阁仔细收拾了,又添了几处摆设,将例子钱散给那小厨房上的下人,教明日多做些精致的菜品,不能怠慢了。
睡前儿,她将冬衣整理了一番,衣裳倒是有些个新的,她左右选了,遂挑出一件三哥儿打番西捎来的翻毛小裘来,素白的底料上侵染了水红色的暗纹,衣袖和领口绣着西番莲,两圈儿淡赭色的貂绒点缀,既暖和又别致,衬得面若桃花儿。
她不禁拿了那支流珠簪戴上,水样儿纹路竟是十分相配的,安夫子的脸忽而掠过,她对镜儿出了一回神,便暗自取下了。
一宿无话,第二日起了早,拉开窗帘子就见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