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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地上凉,还是赶紧送他进屋去治伤吧……”兴许是昨天没睡好,耳朵嗡嗡地有杂音,不然为什么听着自己的声音,就好像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的一样。
但是衣莫染却没有动,依然沉默地站在那里。
“喂,不能总把伤员放在地上吧,是吧,缺月……”新月依然没有放弃,转头向缺月寻求支持,然而缺月也只是默默地走上前,面无表情地蹲下身来,细白的手指,缓缓摸向冷遇的颈间的动脉。她的手,安稳而固执地摸在那里,一直没有放开——
她在等什么……等着那里细小而微弱的跳动么?为什么还不跳?
新月看着地上躺着的冷二,和坚持不肯收回手的缺月——喂……她不过是怕冷二留在这里,会妨碍缺月恢复原貌施展计划,所以才选中他去清尊楼帮阿笛的忙,不要这么容易就死了吧……那岂不是她害死了他的……
“冷二你这笨蛋,装什么英雄啊……你以为死了就能当个人气男配……还不是一个小角色,根本连个为你伤心的人都没有……你别死得那么不值吧?”
是啊,谁会为你伤心呢?心里,竟然连一点真实感都没有,只是闷闷的,却感觉不到一点难过。真的死了?如同一个可有可无的小角色,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就死得无声无息,连女主的一个回顾都捞不到……冷二你个大白痴,怎么会有人死得这么不值?
新月有黯然,却没有悲伤。
缺月有愧疚,却没有伤心。
如同枝头的一片叶子,置身在千千万万的绿叶之中,都还没来得及陪衬一下花朵,就落叶归根了。
新月看着不说一句话的缺月,在她身边蹲下来,不敢去看冷遇伤痕交错的身体。她伸手想要拉回缺月的手,缺月却依然不肯动。
“缺月……”
“新月……为什么我都不会伤心?他是为了救我,而且一直对我那么好……”因为不伤心,所以愧疚更深。可是若不伤心,为什么心里这么闷,闷得难受。
新月拉回缺月的手抱住她,遮住她的视线,她知道,一直都知道,看似冷漠的缺月,其实心很软,很善良……
“新月……我想见阿笛。很想见他……”
“好,我们去找阿笛,我们立刻就去清尊楼。”
男一死了,故事就讲不下去了;男二死了,天也不会踏……更何况,有些人的死,死得却无关紧要。阿笛还在,君御清还在,他们就得打起精神,继续对抗,也许连愧疚的时间也没有太多。
他们已经没有后顾之忧,只待全力攻陷暗阁!
新月瞥向地上的冷遇——至今她仍旧感觉不到那已经是一具尸体。他们得杀了君御清!缺月想得没错,那种心狠手辣的人,只要他留一天,就永无宁日!
第五十八回
从某一天,一个传闻爆出江湖,顿时掀起一阵骚乱——清尊楼主君御清被血修罗组织所掳,以威胁君箫凌与其合作。君箫凌不从,即时接任楼主之位,誓与血修罗为敌,要救出君御清——然而血修罗组织神出鬼没势力强大,难以歼灭,君箫凌甚至为此,不惜借助宿敌沧溟水榭的力量——消失许久的沧溟水榭,便如同雨后春笋,一夜之间又纷纷冒出了江湖……
清尊楼的花园内,君箫凌静静坐在石椅一端翻着一卷书,缺月侧坐在他身后,将额头抵在他背上,静默无声。
天气似乎有些冷了,阳光明晃晃的,却没有温度。但至少,还算宁静。
尽管谁都知道,这宁静不过是一个假象。
翻书声不知何时停止,阿笛仰望着天,轻轻叹气。侧头看到缺月混混沌沌地寐去,知道她这几天都没有睡好,轻轻地转过身抱住她,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未来的路已经注定。他会成为清尊楼的楼主,并且——杀了自己曾经称为哥哥的人。
用脸颊轻轻贴了贴缺月的额头,心里渐渐静下来,单手拿起书,再次翻看起来。
“好温馨哦……”
“是哦……”
“唉……”
“唉……”
“你小子跟着叹什么气啊?”
“我要什么时候才能找个媳妇跟我温馨一回?”
“去,你小子毛儿还没长齐想什么媳妇!”
树丛里悉悉簌簌,新月和柳稚蹲在地上支着下巴羡慕地看。新越是不能离开笑无情的视线的,所以她来偷看,笑无情便懒懒地坐在树枝上闭目养神,确保他睁眼,低头,就能够看到新月出现在视线里。
柳稚抬头瞥瞥头顶上方的白衣美人,嘟喃着:“你自己不是有么……还羡慕别人干什么……”
新月脸上露出一个标志性笑容,耐心有好心地给小弟解释道:“这男人呢,变了态的和没变态的,是没法儿比的。”
树上突然掉下一只鞋子砸在她的头顶,新月倏地站起来正要发作,柳稚突然狠狠拉了她一下——转头一看,竟是精彩镜头!
阿笛缓缓低头,靠近她的唇,却又稍稍停住,似乎怕扰醒了她,想要作罢。
然而方一退离,缺月突然伸手拉住他的头发再次拉下来,结结实实地将唇吻了上去。阿笛一愕,那吻已经结束,没有让人流连的痴缠。缺月睁开眼,弯眉一笑,碧湖春色,瞬间漫天。
阿笛知道他的织锦是美丽的,一直都知道,可是仍旧忍不住看得怔然。
——那一日,他在山中捡回了那个不会笑的女子,能够看到她的笑容,变成了他唯一的心愿。
“好好哦……”树丛后面的两个人同时作向往状。
树上的白衣人影倏地落下来,站在新月面前——
“怎么,你也想要抱抱亲亲——?”他说着就已经动手,两手搭上新月的肩,低头便向莹润的唇落下去——新月纤纤五指一张,按住那张几乎贴上来的脸,一把推去。
“你有暴露狂啊!?我还没兴趣当众表演呢!”
当众!?
笑无情淡淡一瞥——不知道什么时候阿笛和缺月已经站在了树丛前,缺月稍稍尴尬地移开视线,而阿笛向来温和的脸色稍霁,显然有点不满树丛后悉悉簌簌如老鼠聚会一般的声音打扰了他的安详时光。
新月偷看被抓包也毫不惭愧,从树丛后跳出来,同阿笛嬉笑道:“这么悠闲出来晒太阳?马上就要攻打暗阁,阿笛你已经准备好了吧?”
果然一谈正事,便成功的转移了阿笛的注意力,忘记方才被偷看的事。攻打之事自然早已经安排妥当,新月这样问想问的是什么,他不是不明白。他和这里其他人不同,对于攻打暗阁,杀君御清,他要做的不仅仅是行动上的准备,更重要的,还是思想上完全觉悟。
阿笛浅浅笑了笑,带着几分黯然。他的心里什么都明白,可是明白是一回事,真要去做却是另外一回事。
“或许……还可以有其他不用杀他的方法。”他可以废去君御清的武功……尽管那对于一个君御清这样的人,或许比死还难。
“没错,的确还有其他方法,不过……得把人交给我。”
阿笛微微不解,新月皮笑肉不笑地解释道:“他这样的人,就算废去武功,也难保不会兴风作浪。除非将他交给我处置,我才能完全放心。”
“你想怎么做?”
“这个……下点药,化去武功,残食掉精神,然后找个地方关起来,这样才万无一失。”
其他的人也许并不了解,对此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不过此时笑无情和缺月却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曾经关在石牢里的“猩猩”们……或许,君御清还是情愿被杀吧。
缺月抬起头看着阿笛的眼睛,“我不想为难你,但是君御清我们不能放过……”
“没错,时间只有一点点,你还是赶快做一下心里准备吧。”新月抢过缺月的话,也许她不想这样的话从缺月口中说出,毕竟缺月和阿笛关系不同,他们之间不能留下芥蒂。“如果,曾经还有过让我们放过君御清的机会,那么现在,已经绝无可能。”
——因为,冷遇死了。
两个女子的眼中,有着同样的锋芒,在这一刻,因为一个人的死—— 一个或许可以无关紧要,但究竟是她们的朋友,而让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女子有着相同的决然。她们用了太多时间,去明白那个亲切嬉笑的人是真的已经死了这个事实。
君御清大概没有想到他们会如此大肆宣扬昭告江湖,以'江湖'来牵制君御清,牵制暗阁。如今暗阁从过去的神出鬼没无人能够琢磨,到如今被暴露在阳光之下,便再也无所遁形。而君御清能怎么办,除了留在暗阁之中指挥,他根本无法出面。他能够说什么,说自己不是被暗阁所掳?说自己就是暗阁首领?还是说暗阁本身就是清尊楼的一部分?
他不会那么做,那样会毁了他自己的名声,也毁了清尊楼。君御清那个人,就算死了,恐怕也不会毁掉这两样东西。
这几日清尊楼的某个院子中来来往往俱是白衣缥缈的沧冥水榭门人,这让清尊楼上下颇不自在,然而既然这是新任楼主意思,他们也只能对这些往日的夙敌视而不见。
于是依然由衣莫染和血修罗分别带两批人沧冥门人负责进攻暗阁,柳稚跟随衣莫染,至于阿笛、缺月、新月以及笑无情,则带领着清尊楼与水榭其他的人,围攻君御清。
虽然阿笛觉得留下缺月和笑无情比较好,但是笑无情不肯离开新月,缺月也坚持一起前往。
新月大手一挥—— 一起去!怕什么,反正我们人多!拿肉墙也足够围住他们俩了。
长久以来血修罗在江湖之中早已经是一个血腥和屠杀的代名词,背负了清尊楼所有的阴暗面,做着清尊楼碍于名誉不能做的事,暗中扫清障碍。血修罗,早已经天怒人怨。暗阁一旦被托出水面,自然是引起江湖公愤,却碍于过去的残忍形象无人敢动手,今日清尊楼与沧冥水榭联手攻打暗阁,怎能不引起一阵轰动。
暗阁会从此在江湖上消失,君御清会在被救出的过程中因暗阁狗急跳墙意外身亡,而君箫凌从此在江湖上名声大躁,清尊楼'天下第一楼'的名号也将愈发巩固,——如此完美。
是的,完美。
这个由笑无情拟定,缺月略作补充的计划,实在是让人感叹——明明他们两人各自有各自的原因,一个武功尽失,一个内腑劳损不便使用内力,已经是他们当中看起来最没用最废柴的两个,可是危险程度依然未降。阿笛够睿智,但是没有笑无情阴险,新月够搞怪,可是没有缺月细密。
汗,貌似这两个人配合起来才真叫天衣无缝,这文是不是要换男主了?
出师有名,众人整装待发,容不得新月悠闲地胡思乱想。
那一战,天地变色。
彼此的厮杀中再无阴谋、计策可言,以武拼武,以力敌力。
清尊楼与沧冥水榭围攻暗阁,然而暗阁的杀手,个个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不是没有想过这一站会有的死伤,只是势在必行。
江湖史上,这还是清尊楼和沧冥水榭第一次联手,将暗阁团团包围。衣莫染和血修罗所帅两翼分别从不同的方位攻入,以自身对地形和机关暗道的熟悉,长驱直入。
暗阁之中几乎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