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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绾烟也知道自己这些话会产生的影响,咬咬牙,道:“告诉你也无妨。母妃在生下我后不久,就被下了绝育药,根本就不可能再生育了,下药的人是皇后,外祖父外祖母和太后都知道,却置之不理。所谓的亲姐妹,亲姑母,乃至亲生父母,也不过如此!这是我前几天从皇后那里偷听到的,我不敢告诉母妃知道,但是,对叶家,我已经不再抱有任何亲情和希望!”
她知道,母妃和皇后虽是亲姐妹,却不和睦,知道外祖父外祖母偏向皇后,但是,下绝育药这种事情太过分了,这等于毁了母妃一声的指望!那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亲侄女,他们却丝毫都没有为母妃想过!从前,他们或许还在打她婚事的主意,所以对母妃,对她还算厚待,如今她婚事已定,再也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于是明面上还不显,暗地里已经有着各种苗头漏了出来。
在他们的眼里,只有利益,只有权势,根本没有丝毫的亲情,从来都没有为她和母妃考虑过!
这样的亲人,要来何用?
“也许你认为,我是因为私愤,所以对你说这些话,想要挑拨你和太后皇后相斗,借刀杀人。当然,我不否认,我说这些话,有这样的心思。”宇绾烟坦然无讳地道,“但是,我所说的都是真话,而且,从你刚才的话语中,我也听得出来你对我并我隐瞒,也没有误导,我承你这份情;再说,有母妃的前车之鉴,我不想你落得和我母妃同样的下场!”
她和裴元歌都是聪明人,聪明人说话,有聪明人的分寸。
若说她这般心思,全是为了裴元歌好,连她都自己不信;倒是这样坦然说出想要借刀杀人的心思,再说这些是实话,以及对裴元歌的怜惜,反而更容易取信于裴元歌。
“无论如何,多谢公主的提点,以后公主出嫁,如果有机会的话,小女会将这份恩情回报给华妃娘娘。”裴元歌诚心地道。
宇绾烟闻言大喜,如今她唯一挂心的就是生母华妃,她知道自己母妃性子急,容易被人挑拨,对娘家又没有戒心,城府又浅。以前有她在身边提点还好,她这一出嫁,显然不能常常回宫,最担心的就是华妃会被人挑拨,或者陷害,做出自毁的事情来。现在裴元歌这样说,就表明紧要关头,她会想办法拉华妃一把。
裴元歌聪慧沉静,尤胜于己,有她这个承诺,宇绾烟顿时安心许多。
“如此的话,我代母妃多谢裴四小姐。”
和宇绾烟分手后,回想着她所说的话,裴元歌慢慢陷入了沉思。
刚才宇绾烟的神态言语,显得颇为诚恳,对她所说的话应该没有虚言,对她帮助不小,尤其宇绾烟提醒她药材的事情,可谓卖了个极大的人情给她,礼尚往来,她才答应会在紧要关头,帮华妃一次。现在看来,回萱晖宫后,她要小心谨慎,尤其注意饮食。不过,毕竟身在萱晖宫,又不能跟太后硬来,如果太后把药下在茶点中,要看着她吃下去,根本就无法推拒,最好的办法,还是想办法打消太后这个念头。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是不行的,太后绝不会听,那就只有……
裴元歌正想着,赵林忽然恭声问道:“裴四小姐,您遇到绾烟公主的事情,要不要告诉太后?”
闻言,裴元歌微微一怔。
赵林笑道:“方才张德海公公已经吩咐奴才,在萱晖宫里,奴才一切全听裴四小姐吩咐,任您驱遣。”
这应该是方才对皇帝献计所赢得的认可,裴元歌稍加思索,便道:“你只将你所看到的告诉太后就好。”宇绾烟应该不知道赵林是皇帝的心腹,只当他是太后的人,所以才会把她带远,不让赵林听到他们的谈话。如果赵林回去后没有把这件事禀告给太后,宇绾烟得知,必定能猜得出来,赵林恐怕是听命于她,并非忠心太后。
这样一来,反而暴露了赵林,因此还是告诉太后为好。
一路思索着要如何应对绝育药的问题,回到萱晖宫后,赵林先去见太后,随即太后果然宣她,问起了宇绾烟的事情,裴元歌言辞含糊,只隐约透漏是跟她和寿昌伯府原本的婚约有关,任由太后去猜想。太后以为宇绾烟是警告或者刁难裴元歌,倒也没有在意。谁知两人正说着话,裴元歌忽然面色苍白地昏倒在地。
急忙请太医来诊治,说是体弱中暑,开了解暑的汤药便离开了。
因为裴元歌正昏睡着,汤药暂时也无法下咽,太后吩咐紫苑楚葵好好照顾裴元歌,就离开了。紫苑楚葵满面忧色,悉心照料着,见裴元歌呼吸渐趋平顺,才松了口气。为了让裴元歌好好休息,紫苑拉着楚葵到了外间,忽然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道:“楚葵,我很担心。”
楚葵神色不解:“你担心什么?”
“你是后来才到的静姝斋,所以不知道。小姐小时候曾经大病一场,底子极虚,那些年我又不在小姐身边,府内是章姨娘掌权,她不敢明着苛待小姐,却暗地指使丫鬟们克扣占用小姐的份例,根本就没有补养,因为十年来,小姐的身体是越来越虚弱了,后来又因为镇国候府的退亲,大病一场,更是几乎掏空了。而且,更要紧的是……。”紫苑忽然顿口,咬着嘴唇不说话。
听她说话说一般,楚葵也忍不住焦虑起来:“是什么呀?”
“这件事对小姐来说,是个天大的秘密,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尤其不能让萱晖宫的人知道,不然……。”紫苑显得十分忐忑,犹豫不决。
楚葵催促道:“到底是什么事,你快说啊!难道我还会对小姐不利吗?”
“好吧,那我就告诉你!当时小姐那场病虽然不轻,但更严重的是,章姨娘趁机暗害小姐,在她的汤药里下了美人泪,那是大寒之物,对女子身体尤其有害,能够让女子终身无法生育。”紫苑轻声道,“虽然后来解了毒,但是损害已经造成,小姐身体本就虚弱,又在病弱时被美人泪的药性所激,我想,小姐恐怕这一生很难怀有身孕了。我没敢告诉老爷和小姐这个消息,但这件事压在我的心头,实在很难受。”
说着,幽幽地叹了口气,神色极为忧虑沉郁。
楚葵也被这个消息惊呆了,神色颓败,忽然急切地道:“会不会是大夫弄错了?其实没有这么严重的!”
“你懂什么?小姐中美人泪之毒,是我诊治的!我的医术是跟着夫人学的,别的不敢说,但这种辨药认药,各种药性的相生相克,我知道得绝不比坐堂的大夫少。”紫苑似乎感觉被怀疑了,有些恼怒地道,“当初谁都没发现小姐的汤药里混有美人泪,是我发现的,难道这还不能证明吗?这些天,小姐的药膳也都是我开方熬炖的,小姐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既然你能用药膳替小姐补养,难道就不能想办法……。”楚葵急得都快哭了。
紫苑幽幽叹息:“我身受夫人大恩,如果能够治好小姐,哪怕让我拿命去换,我都愿意!可是,这些非人力所能逆转……。别的不说,小姐今日不过在太阳下走了会儿,就中暑昏倒,正是当初被美人泪伤了元气,才会如此虚弱。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再想想小姐的将来,实在是很难过!”
说着,几乎垂下泪来。
楚葵伸手揽住她,陪着她掉眼泪。
但很快的,紫苑又擦掉眼泪,双眸郑重地看着楚葵,道:“楚葵,你要记住,我跟你说的这些话,你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不能让萱晖宫的人知道,更不能传到太后的耳朵里,知道吗?”
楚葵似乎被这件事惊得有些傻了,呆呆地问道:“为什么?”
“你傻呀!”紫苑点了点她的额头,看看四周,低声而急切地道,“子嗣延绵是何等大事,就是寻常人家娶妻,也想要找好生养的,谁会愿意娶个不能有孕的女子?更何况是皇室!我看太后似乎有意想让小姐入宫,如果知道,小姐终生不可能有孕,肯定会反悔,这名声一出去,小姐往后怎么办?”
楚葵这才反应过来,忙点点头,坚决地道:“你放心,我谁也不说!”
然而,两人似乎都没注意到,窗外一道人影悄悄闪过。
不一会儿,这话便传到张嬷嬷耳朵里,再有她转告给了太后。闻言,太后眉头一挑,道:“有这种事情?裴元歌本身就可能无法有孕?”
张嬷嬷点头:“那两个丫头是这样说的。”
“哀家也想起来了,那日路太医替裴元歌诊治时,曾经说过她幼时生场大病,因此底子虚,有不足之症。也说到有人开药膳替裴元歌调补,看来就是这个叫紫苑的丫鬟了,这点上,那个紫苑倒没有说谎。”太后想起前些时候的事情,倒是有些信了,“而且,美人泪的确是对女子身体有害,会导致终生难以有孕,裴元歌底子本就虚,又是在大病时被府里的姨娘动了手脚,因此坏了根本也是可能的,这丫鬟倒不是虚言。”
宫中子嗣比寻常人家更要紧,因此对于能导致不孕的药材,太后清楚得很,知道紫苑所言无误。
当时路太医也说过,为裴元歌开方熬炖药膳调养的人方子用得极精准,应该是个高手。若就是这个紫苑,那她的诊断,八成没有错,裴元歌恐怕真的无法有孕。
“奴婢也听说,之前柳贵妃的赏花宴,也邀请了这位裴四小姐,结果裴四小姐身体虚弱,半路不适,这才没有去成。这样看起来,这位裴四小姐的身体底子的确不怎么好,虚得很。”张嬷嬷也道,却是更加验证了太后的猜想。
“派人去打听下裴府的事情,看裴元歌之前病重时,是否真的被人做了手脚,下了美人泪。”太后吩咐道,等张嬷嬷安排好人手出宫,又转回来道,“若事情真是这样,倒是不用哀家动手,就能绝了后患。再说,听那两个丫头的言语,那个叫紫苑的似乎颇通药理,辨药认药都很精通,若是将药掺杂在茶点汤肴中,被她察觉出来,再告诉裴元歌,反倒不美了。”
现在她正在对裴元歌示好,给她足够的甜头,让她贪恋,威逼利诱,双管齐下,更加确定地能够控制她争宠,若被裴元歌发现,她对她下绝育药,想要断绝她众生的指望,虽然裴元歌跟她身份悬殊,在宫中全无根基,不可能对她这位太后不利,但毕竟事关重大,难保裴元歌不会心生它念,绝望之下铤而走险,生出事端来。
若裴元歌当真被裴府的姨娘所害,本就无法有孕,她又何必冒着暴露的风险,多此一举?
“太后娘娘说得是!”张嬷嬷恭维道,又问,“那裴大小姐……”
“嗤,裴元舞那里,待会儿就送补汤过去,好好地赏她!”太后漫不经心地道,“裴元歌这里倒不用急,毕竟年纪小,还有两年才能入宫,慢慢打听着,等确定了再做决定。裴元舞已经十六岁了,芳华正盛,本就能直接伺候皇上,这汤药绝不能含糊。不过,今年待选刚过,哀家在这个时候再送美人过去,名声不好听,且再过段时间,顺便吊吊皇上和裴元舞的胃口吧!”
张嬷嬷笑道:“太后娘娘圣明!”
就这样,晚膳时分,流霜流絮便从太后的小厨房中捧回了一盅银耳莲子汤,经过霜月院时,正巧看到紫苑从院子里出来,忍不住炫耀道:“紫苑姐姐,您这是去给四小姐去解暑的汤药吧?真巧,我是也从小厨房取这盅银耳莲子汤回来,这是太后特意命人为大小姐熬炖了这盅银耳莲子,里面加了许多珍贵的药材,是今日太后的娘家人来探望太后,特意送来的。没想到太后转眼就惦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