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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之前太后已经说过,现在当着皇帝的面再次说明,重量显然不同。
皇帝立刻道:“母后千万别这么说,您是朕的母后,哪有为了一个婕妤搬出皇宫的道理?母后这样说,朕真是惶愧无地。都是朕的过失,纵容了赵婕妤,以至于冒犯了母后和裴四小姐,还请母后息怒!”说着,扬声喝道,“赵婕妤,你可知错?”
说着,不住地向赵婕妤暗暗递眼色,示意她认错。
赵婕妤委屈地咬着唇,不情不愿地道:“妾身知错。”当着众嫔妃的面说出这样的话,真是让她羞愤欲绝,尤其,这一认错,就表明她在和裴元歌的争斗中落了下风,她一个怀了身孕的婕妤,居然还不如裴元歌一个白身,这让她颜面何存?只怕周围的嫔妃都在暗地嘲笑她吧?
该死的裴元歌,该死的太后,居然这样设计她,羞辱她!
“身为宫嫔却不遵守宫中礼仪,冒犯太后,原本应当重罚,只是念在你怀有身孕,从轻处置,回寒露宫闭门思过,好生反省反省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去吧!”皇帝声音沉郁地道,言语中充满了斥责之意。
且不说惩罚轻重,这般当众斥责,本身就狠狠地扫了赵婕妤的颜面,虽然皇帝口口声声是以冒犯太后为名,但在场众人都心知肚明,这根本就是因为裴元歌。看着一向气焰嚣张,仗着坏有龙裔横行无忌的赵婕妤吃瘪,众位嫔妃都是心花怒放,暗自幸灾乐祸。
但同时,也对裴元歌起了深深的警惕之心。
这位裴四小姐,从入宫到现在,几乎从来没有吃过亏,连皇后和赵婕妤都在她这里接连碰了钉子,心思敏锐,荣宠隆盛可见一斑。这还没有入宫便如此,要真进了宫……。想到这些,在喜悦的同时,这些妃嫔也不禁深深地担忧起来。不过好在这位裴四小姐为人还算安稳沉静,倒似乎没有主动算计人的先例。
不用抬头,赵婕妤也能猜想到此时众人的心情,以及幸灾乐祸的嘴脸,耳边甚至隐约响起众人嘲弄轻蔑的笑意,似乎在说“果然,在裴元歌跟前,赵婕妤什么都不是”,心头的恼恨如同火焰般燃烧着,愤愤地撕掳下手腕上的琉璃珠,狠狠地扔在地上,啜泣着掩面离开。
“咣当——”
精致透澈的琉璃珠撞在地面上,摔个粉碎。
赵婕妤这般无礼,太后的脸色自然难看,却并没有开口。
越是如此,皇帝越是不得不说话,皱眉道:“这赵婕妤越来越刁蛮无礼了,在母后跟前居然这般放肆,实在应该好好惩治,免得堂堂后宫,连一点规矩都没有!还请母后下旨,无论如何惩处,朕必定遵从。”这是将处置赵婕妤的权力交给了太后,无形中是一种示弱和讨好。
太后在皇宫数年,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皇帝这般言行,为了裴元歌处置怀有身孕的赵婕妤,已经是给她极大的颜面,又当众这样说话,显然是给她这个太后体面,于是也不再咄咄逼人,缓了缓口气,道:“罢了,看在她怀有皇嗣的份上,这次就先记着,等她生产后再说吧!倒是可惜了那颗琉璃珠!”
皇帝闻弦歌而知雅意,温声道:“今日裴四小姐受了委屈,又被毁了一颗琉璃珠,这样吧,国库也有许多名贵的琉璃珠和珍奇珠宝,待会儿朕命张德海领裴四小姐前去,无论裴四小姐看上哪样,朕都赏赐给裴四小姐,算是补偿,母后意下如何?”
裴元歌急忙道:“皇上,那只是颗寻常的琉璃珠,怎能与国库中的瑰宝相比,小女万不敢当如此赏赐!”
“你这孩子,皇上说要赏你,那是你的福分,你只管谢恩就是了!”太后满面笑意,满意地点点头,在她看来,裴元歌现在已经被烙上了萱晖宫的印记,皇帝这般郑重地赏赐她,就是给萱晖宫的体面,是给她这个太后体面,东西珍贵与否尚在其次,要紧的是这其中表现出的,皇帝对她这个太后的敬意。
“裴四小姐贞静娴雅,淡泊如水,这般心境实在难得,也难怪母后会如此喜爱她!倘若赵婕妤有她一般的娴静知礼,也不会犯今日的过错,这正是裴四小姐令人喜爱的地方,朕倒是十分欣赏。不过,朕既然说了要补偿你,君无戏言,待会儿你随张德海前去国库挑选便是!”皇帝声音微扬,嘴角带着淡淡笑意,只是眼眸依旧幽暗深邃,让人捉摸不透。
两人都这样说,裴元歌也只能福身谢恩:“小女多谢皇上赏赐!”
看到赵婕妤吃瘪,皇后自然高兴,但是裴元歌居然能够得到皇帝赏赐,被允许到国库任意挑选珍玩,尤其是皇上最后说的这几句话,显然对裴元歌十分满意,连赵婕妤也无法跟她相提并论,这种殊荣,连她这个皇后都没有得到过!太后对这个裴元歌,真可谓耗尽心血,所图必定非小。想着,皇后疑心更深,更深信太后有心想要裴元歌替代她成为皇后,否则怎么不见之前对她这个皇后这般苦心?
尤其,裴元歌今日算计赵婕妤的行为,似乎也验证了那天裴元歌对她所说的话。
当初她被赵婕妤算计,强夺走了雪果膏,后来又接连在赵婕妤那里受挫,而如今,赵婕妤却在裴元歌这里受挫,显然是她不如裴元歌。尤其,她还有着皇后的地位,有着叶家的支持,而裴元歌却什么都没有,更说明了两人之间的谋算差距悬殊……。这种认知,让皇后心头更痛更怒,也更恐惧。
裴元歌,非除不可!
而且,她一定会让裴元歌死得很惨很难看!
皇帝国事繁忙,在萱晖宫没有留多久便匆匆离开,紧接着,皇后及柳贵妃以及众位嫔妃也相继告辞离去,太后拉着裴元歌的手说话,没说一会儿张德海便来到萱晖宫,说是奉皇帝之命领裴四小姐前去国库挑选珍宝。目送着裴元歌离去的身影,太后沉默许久,嘴角忽然弯起了一抹笑意,缓缓道:“这个裴元歌,很好!”
张嬷嬷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知道是裴元歌今日的谋划赢得了太后的认可,笑着逢迎道:“太后娘娘看中的人,自然是好的!”
太后却只是微笑,并不接话。
这头,裴元歌随着张德海往国库的方向而去,进入一栋威严庄重的庭院,没有其他宫殿那种明亮鲜艳的色彩所装饰出的华丽,显得十分沉稳恢弘。院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卫极为森严,裴元歌知道这必定就是国库所在,不敢轻忽,目不斜视地随着张德海向前而行。
来到一扇黑漆大门前,张德海躬身道:“里面就是国库,裴四小姐请进吧!”
见张德海站在一边,并无随她前去之意,裴元歌心中暗自思量,再看黑漆大门虚掩着,并没有上锁,心有所悟,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推门而入。果然,前方不远处,一道明黄色的身影背手而立,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却也已经透漏出无数的威严和压力,令人不自觉的心神紧凝。
裴元歌心中叹息,拜倒在地:“小女裴元歌,参见皇上!”
虽然说是皇帝下旨,命她进入国库挑选珍宝,但国库重地,岂能没有人陪同,监督她的行为?再者,国库重地,放置着许多珍宝,守卫又是如此的森严,库门定然是紧锁,等她到来之后,再有掌管库门钥匙的人打开库门,绝没有提前打开库门等她前来的道理。那唯一的解释,就是国库内有人在等着她。
除了皇帝,还能有谁?
才刚离萱晖宫没多久,就在国库等她,只怕所谓的赏赐补偿为假,找机会调她离开萱晖宫问话才是真。皇帝这样急切地要见她问话,不知道所为何来?裴元歌暗自猜度着,眉宇微蹙,不敢有丝毫松懈。
听到她的声音,皇帝转过身,淡淡道:“起来吧!”
裴元歌起身,垂手站在旁边,等待着皇帝的问话。
皇帝却并没有急切地问些什么,反而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裴元歌,眼眸幽暗,许久才缓缓道:“裴元歌,本事不小啊,赵婕妤在宫中横行这么久,谁都拿她没办法,偏偏就在你这里碰了钉子。李代桃僵,瞒天过海,拿假的七彩琉璃珠设个圈套给赵婕妤钻,果然好谋算!”
一番话难以分辨是喜是怒,是赞是贬。
难道是为了赵婕妤的事情迁怒于她?裴元歌心中一沉,赵婕妤能够在宫中如此横行,天性骄纵,怀有身孕后言行放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显然也有皇帝的纵容。能够得宠,怀有身孕,又能让皇帝如此纵容,只怕这位赵婕妤还是有几分得圣心的,今日她故意算计拆穿赵婕妤,让赵婕妤当众折损颜面,难说皇帝心中会不会有所不悦恼怒,毕竟那是他的宠妃!
“回禀皇上,此事乃是皇后所挑,小女觉得这并非皇后娘娘往日的作风,此举定有深意,只怕是……。”裴元歌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相信皇帝能够明白她的意思,“皇后娘娘既然有心要在赵婕妤和小女之间挑拨离间,令我二人起冲突,小女若是违逆了皇后娘娘的心意,那皇后娘娘接下来的戏码,可就没有办法再演了。”
她的意思很明白。
按照她的设想,皇后为了除掉她,必定会做出罪行严重,难以宽恕的事情,再栽赃陷害到她的头上。现在皇后在她和赵婕妤之间挑拨离间,显然是把主意打到了赵婕妤头上,让她二人起冲突只是第一步,只有让所有人都觉得她跟赵婕妤势不两立的情况下,皇后才会对赵婕妤下手,进而把罪名栽赃到她的头上。而裴元歌则是要将计就计,正是要皇后做出难以弥补的罪行,再揭穿她,让皇帝有足够的理由能够定皇后的罪名,进而打击叶氏和宇泓哲。
如果她避开这件事,没有跟赵婕妤冲突起来,皇后第一步计划就夭折,很可能不会再继续算计下来。
虽然说也可以跟皇帝联手,共同设计陷害皇后,但皇后毕竟是皇后,有宇泓哲这个皇子,有叶家扶持,还有太后的摇摆不定,若是凭空诬陷,很难做到十全十美,只要稍有空隙,都可能被皇后逃脱,甚至暴露她和皇帝。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要让皇后动手,实打实地做出些事情来,才更保险。
所以,她必须要跟赵婕妤冲突起来,而且,冲突不能小。
这点皇帝自然也明白,听她的话,就知道裴元歌心中在想什么。这个裴元歌,聪慧固然聪慧,对他这个皇帝却总是满怀戒心,凡事总是从他要对她不利的角度去想,着实令他有些不舒服。虽然明知自己是个阴沉难测的帝王,裴元歌是聪明人,聪明人自来多疑,难免会对他怀有戒心,但被她这样警戒地对待,皇帝还是觉得心中颇为不悦,但很快就又惆怅地释然了…。
虽然说因为裴元歌容貌神态与阿芫相似,他对她有些另眼相看,多了些格外的情分。
但说到底,他是帝王,而她并不是阿芫。
他对她,本就是利用和谋算之心为多,就像现在,他利用她在皇宫的敏感地位,离间太后和皇后之间的关系,这无疑是将裴元歌置身十分危险的境地,但是他偶尔会为她担忧,却并没有丝毫的犹疑,也没有生过要阻止她的想法,甚至,在合适的时机,他会毫不犹豫地用赵林暗示裴元歌入宫,引爆她和皇后之间的矛盾。
他终究还是薄情冷酷的帝王,处处以自己的利益为先,裴元歌的安危次之。
皇帝微微摇了摇头,平复了下心情,淡淡道:“不必解释,朕知道。”顿了顿,道,“这些日子,你不在宫里,皇后和太后的对立越发尖锐,已经到了巅峰。你在这时候入宫,无疑是火上浇油,皇后只怕无法再忍耐,很快就会动手。虽然说这在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