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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原本指的是柳贵妃和宇泓墨,没想到太后却安插到自己身上,不由得一怔。
“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稍安勿躁,小女这里倒有一法,或许可以验证李美人所言是真是假。”听到太后居然将皇后的话误解到这种地步,裴元歌就知道经过刚才的事情,太后对皇后的不满和忌惮已经到了新的层次,才会这样敏感,哪里肯给皇后机会让她辩白,当即出列道。
皇帝道:“讲!”
“根据采买太监和李美人所言,这毒兰粉是由采买太监购得,将部分交由李美人,剩下的犹自留在采买太监手中。那么,采买太监必然清楚,李美人拿走的毒兰粉的分量。”裴元歌分析着,娓娓道来,“药粉加入残菜后,赵婕妤当然不可能再用,也就说残菜中毒兰粉的分量并没有丝毫改变,如今太医在此,由太医检验清楚残菜中毒兰粉的分量,再与采买太监交由李美人的毒兰粉分量相比较,便可知道余下由赵婕妤服食的毒兰粉分量,若是分量不足致命,便能证明李美人所言无误。”
从裴元歌的话中听到了一线生机,李美人忙挣扎着道:“皇上,妾身从采买太监那里拿到毒兰粉,只是为了帮赵婕妤陷害裴四小姐,共约九钱。按照妾身和赵婕妤的商议,应该是八钱半放入菜肴之中,赵婕妤服食半钱的分量。太医应该知道毒兰的药性,只服食半钱的话,会有中毒的迹象,但只要就医及时,并不会有大碍!赵婕妤并非愚钝,自然也是知道这点才会接受妾身的提议。”
“太医,照裴四小姐所言检验!”皇帝下令。
太医心中忐忑,取过残菜加以验证,最后小声禀奏道:“皇上,残菜中所有的毒兰粉分量的确在八钱左右,误差不超过一钱。而正如李美人所言,半钱乃至一钱分量的毒兰粉,会让人出现中毒的迹象,但不会致命。”
紧接着,皇帝又命人将采买太监押解上来,加以审问。
采买太监的证词也跟李美人吻合,证实他交给李美人的毒兰粉分量正是九钱。如今八钱左右都在残菜中,那余下赵婕妤所服食的分量,最多也不过一钱,而一钱是绝无可能致命的。三方的证词加以验证,倒是证明了李美人所言无误,毒兰粉原本是她和赵婕妤合谋弄出的苦肉计,故意用来陷害裴元歌。
但现在问题是,既然这是场苦肉计,那赵婕妤为何会中毒身亡?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之时,裴元歌忽然道:“既然李美人所言属实,赵婕妤应该只服下半钱的分量,不足致命。难道说……”说着,忽然将目光转向太医,妙眸凝慧,闪烁着幽幽的黑芒,“太医,赵婕妤真的是中毒兰之毒而死的吗?你确定没有弄错吗?”
皇帝倏然一震,眸光如电,冷冷地盯着太医,喝道:“太医!”
从听到李美人的供述开始,太医的神色就变得有些慌乱,额头汗意涔涔而落,这会儿见裴元歌和皇帝都将苗头对准了他,心头惶恐,忽然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卑职不敢再隐瞒,赵婕妤口鼻中的确有淡淡兰花香味,是中毒兰之毒的迹象。但是香味十分淡泊,分量极轻,应该不可能致命。而且,身中毒兰之毒的人,必然会七窍流血,面色青白,与赵婕妤此时的症状大不相符!卑职……卑职……。”
不敢再说下去,只是不住的磕头。
早在最开始为查探赵婕妤的死因时,太医就察觉到,赵婕妤的情况必然是中毒身亡,可是中毒的人面色多会显现青紫黑等异色,皮肤,尤其是指尖舌尖的颜色更加明显,但偏偏赵婕妤面色红润,肤色白腻,非但没有丝毫异样,甚至比活着的时候更显得貌美盛华,栩栩如生。
这般异毒,太医根本闻所未闻。
但赵婕妤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嫔,又怀有龙裔,如今被人毒害,皇上的震怒可想而知。他身为太医,如果连赵婕妤身中何毒都查探不出来,肯定会被当作废物,若皇上震怒之下,迁怒到他这个太医身上,“卡擦”砍了他的脑袋也不是不可能!正巧赵婕妤的口鼻内有淡淡兰花清香,明显是中了毒兰粉之毒,太医就抱着侥幸的心理,将赵婕妤的死因归咎到毒兰之毒上。
虽然知道裴四小姐八成被冤枉了,太医心中有些内疚,但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原本事情发展得还算顺利,皇后跟裴四小姐对峙归对峙,但谁也没有疑心到赵婕妤的死因,太医原本以为就能这样蒙混过去了,谁知道半途杀出个九殿下,带了李美人来,揭开了毒兰粉的真相,而裴四小姐和皇上更是心念电转间就怀疑起毒兰之毒。这事只要随便宣个太医来,就能诊断出来,这位太医再也不敢隐瞒,只能将真相说了出来。
虽然他没有说出自己的心思,但在场的都是人精,谁看不出来他心中的思量?
裴元歌淡淡而笑,赵婕妤的死状和毒兰之毒发作的差别太大,才刚看到赵婕妤的尸体,紫苑就发现不对,悄悄地告诉了她。所以,当腊梅和皇后咄咄逼人,硬要将赵婕妤之死栽赃到她身上时,裴元歌没有丝毫的慌乱,因为她握着这张王牌,只要揭开就能反败为胜。
太后对这个太医也是暗恨,但眼下赵婕妤之死更为重要,便问道:“哀家且问你,赵婕妤究竟因何而死?”
“回太后娘娘的话,赵婕妤确然是中毒身亡无疑,只是……卑职愚钝,实在不知道究竟是何种毒物致使赵婕妤身亡。卑职该死,被指该死!”太医不敢再掩饰自己的无能,只拼命地磕头。
皇帝冷笑,神色越发难看起来,点头缓缓道:“好!好!”
那阴冷的声音,听得太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中寒意如附骨之疽,无论如何都挥散不去。无法查出赵婕妤死因的无能,隐瞒真相误导众人,致使裴四小姐被冤屈,现在真相揭穿,他这条命已经去了十之**……汗水早已经浸透衣衫,伏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是丽人姝!”皇后突然开口道,“太医,你可听过丽人姝这种毒药?”
丽人姝?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太医思索着,忽然一段话闪电般地划过脑海,脱口道:“皇后娘娘所说的,难道是古书中所记载的奇毒梅艳木?据医书记载,这种毒药无色无味,却是剧毒入骨,另有一样蹊跷,便是这毒对男子无用,没有丝毫毒性,但如果女子服食,则必死无疑,死后尸身不朽,眉目如生,故曰丽人姝。不错,赵婕妤娘娘死后气色红润,宛如生前,一定是丽人姝!”
像是在茫茫死海中抓到了一根救生的浮木,太医急急忙忙地道。
太后眉宇紧蹙,凝眉道:“皇后怎么会知道是丽人姝?”言辞语调中充满了质疑之意。
“这事臣妾原本并不想声张,但是到如今,臣妾不得不说。方才裴元歌质疑臣妾,说臣妾为何一见赵婕妤妹妹的模样,就知道她是被人毒害,未卜先知,令人怀疑。的确,臣妾在到寒露宫之前,就猜到赵婕妤妹妹可能已经遇害,所以在看到腊梅腊雪的模样时,理所当然的认为赵婕妤妹妹被人谋害。但臣妾之所以知道,并不是因为臣妾是谋害赵婕妤妹妹之人,而是因为——”
说到这里,皇后忽然顿口,原本想着如果李美人和赵婕妤的谋划缜密的话,就能让裴元歌入罪,没想到这两个人都是草包,谋划之中居然有这么多的破绽,轻轻松松地就让裴元歌破解了。好在她原本就没多指望这两个炮灰能够成功,另外安排的有后招,才不至于让裴元歌就此逃脱。
皇后紧紧地定着裴元歌,突然扬声道:“玉清,进来吧!”
随着她的吩咐,一个身着粉红色绣木槿花的宫女盈盈入殿,眉清目秀,只是不敢向太后那边看过去,对着众人盈盈福身道:“奴婢玉清,见过皇上,以及诸位娘娘!”
“玉清,你怎么会在这里?”太后失声惊呼,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皇后不理会太后的质问,径自道:“玉清,现在皇上在此,你就将你所看到的事情全部如实道来。你不要怕,裴元歌谋害赵婕妤,本就是死罪,皇上定然会病重论断,本宫也会为你做主,绝不会让你因此有所损伤。你只管照实说话就是。”
“是!”玉清福身,开始叙说,“奴婢玉清,是萱晖宫的宫女,平时是贴身伺候太后娘娘的。前些日子,赵婕妤对太后娘娘十分恭顺,太后娘娘又怜惜她怀有龙裔,身体虚弱,赏赐了许多补品和珍奇药材。这些原本跟奴婢没有关系,只是……”
她顿了顿,这才继续道,“三天前,奴婢去库房取东西,回来时无意中看到裴四小姐和她的贴身丫鬟躲在一处偏僻的角落,正在窃窃私语,隐约听到她们提到人参、丽人姝的字样,奴婢当时不懂是什么意思,就没在意,但心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后来终于想起来,奴婢曾经听人说过丽人姝是种毒药,难不成裴四小姐将毒药夹在人参中想要害谁?想着她们又提到了人参,太后娘娘体热,不能用参,因此都将珍藏的人参赏人,尤其最近赏给赵婕妤的就更多……奴婢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就急忙来禀告皇后娘娘,没想到还是出了事端。奴婢该死,如果奴婢当时就能够警觉,将事情揭发开来,赵婕妤娘娘也不会被人害死了!”
说着,眼泪盈盈,神情十分自责。
“皇上,听了玉清的禀告,臣妾就知道事情不好,这分明就是裴元歌将丽人姝加入太后娘娘所赏赐的人参中,想要谋害赵婕妤妹妹。赵婕妤妹妹怀孕后,每天都要进参汤滋补,母后所赏赐的人参又都是极好的,药力足,赵婕妤妹妹为龙裔着想,恐怕立刻就会用。臣妾原本即刻就要赶过来的,但又担心只有臣妾一人,皇上又会以为臣妾在针对裴元歌,所以特意请来诸位妹妹,为臣妾做个见证。皇上,试问臣妾在知道这样的内情下,看到赵婕妤妹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又怎么能不怀疑她是被裴元歌所谋害?”
皇后说得言辞真挚,七情上面,又恰到好处地弥补了她之前的言辞疏漏。
看起来,这位皇后娘娘也没有蠢到不可救药!章文苑想着,当即附和道:“原来如此,难怪皇后娘娘匆匆命人请妾身等到凤仪宫来,言谈间诸多忧色,没说几句就提起赵婕妤,说她怀孕时被禁足,必然十分苦闷,邀请众位娘娘一道来探视赵婕妤。原本其中还有这样的内情!唉,只因是裴四小姐,皇后娘娘就不得不如此谨慎委屈,当真是……。”
幽幽叹息着,却没有再说下去。
这话不但替皇后做了注脚,更是在挑拨裴元歌和在场妃嫔的关系。试问,明明掌握了这样的证据,对待裴元歌仍然要如此小心,生怕一个不妥引来皇上责难。皇后娘娘尚且如此,何况是其他妃嫔?只要心中升起这般忌惮之意,眼下又正有机会能够名正言顺地除掉裴元歌,只怕多半人都会顺水推舟。
这个章文苑倒是个厉害角色,言辞中的机锋比皇后强多了!裴元歌沉思着。
太后当然也听得出来其中的寓意,看着周围妃嫔微变的颜色,就知道章文苑所言起了效用,心中越发恼怒,紧盯着玉清,神情几欲噬人,冷冷问道:“你既然是萱晖宫的宫女,发现这种事情,为何不来告诉哀家?却反而舍近求远,去告诉皇后?”
“太后娘娘,奴婢也想过要告诉您的,可是,您这般宠爱裴四小姐,对她信任有加,奴婢担心,您被裴四小姐蒙蔽,会不相信奴婢所说的话,反而打草惊蛇。”玉清乍着胆子,抬眼去看太后,神色恳切,“